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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激情与迷茫 第二章 北大学子横刀相向

    被称作象牙塔的大学校园与社会上一样,越是在工作和生活中交往密切的人,相处越难。尤其那些在对外交往中被认为是和蔼可亲的社会精英,但是在同宿舍或者同办公室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却往往变得水火不容甚至引发莫名的仇恨,这在我们的生活中仿佛是一种普遍现象。而北大学子安然和他的同学崔一平,更是把这种狭小空间里莫名的仇恨,一步步发展到了横刀相向的极致。

    2005年6月25日﹐一起令人震惊的血案发生北京大学,医学部预防医学2002级学生安然向同班同学崔一平砍下80余刀。两个孩子﹐两个家庭从此再也无法安然。2006年2月10日﹐崔一平的父母夫妇将安然与北京大学告上法院﹐要求依法追究安然的刑事责任,同时要求北京大学承担违约责任﹐与被告人安然共同赔偿损失。

    2006年3月14日,双方家长就民事赔偿部分达成调解,安然赔偿死者崔一平父母40万元,崔家自愿撤诉。3月22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安然杀人案的刑事部分作出判决,一审判处安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同是单亲娃,相逢皆是缘

    2002年8月﹐从小生长在北京的安然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部预防医学专业。安然所在的班级共有32个学生﹐男女各半。学生宿舍为四人一间,安然宿舍里另外三个同学分别来自新疆、福建和河南。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安然并没有表现出皇城根下长大的优越感,给人的最初印象挺好﹐同学们都认为安然虽是北京人﹐但是对外地同学很热情,会说话﹐懂礼貌,比较讨人喜欢。安然和同学的关系一度不错,可惜好景不长。

    新生刚入学都要接受例行体检,安然被另行通知查出患有肝炎,他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得来的,但是学医的安然只能坦然面对这个结果。安然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小心泄漏了这个秘密,同学们会“另眼”看他。大学男生之间比较随便,用用别人的毛巾水杯饭盆是常有的事,但安然十分注意这些,不用别人的也不让别人用自己的。大家也没太在意他的表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安然有肝炎的消息在班里散布开来,同学们一联想到他平时的行为更确信了这一点。大家的防范心理并没有因为是医学预防专业的学生而放松,反而更严重。安然被同学们在有意无意间疏远了,尤其是同宿舍的同学,基本上不在宿舍里呆着,晚上快睡觉了才回来,也不和安然说话。只有一个同学不害怕和他继续来往,这个同学就是崔一平。

    崔一平是河南人,同学们也时常拿他的河南人身份开玩笑,崔一平经常一笑置之:“河南人怎么了?中华文明源于中原,天下武术尽归少林,现在的贫穷不代表过去没有辉煌,我会证明河南人也是优秀的!”

    崔一平发现安然郁郁寡欢,他常安慰安然:“你别担心,我们都是学医的,知道该怎么预防和治疗,你也知道心情不好和太劳累都会加重病情的,大家对你的态度也是人之常情,看开点吧,至少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在你身边。”崔一平的一席话让安然十分感动。

    两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打水一起自习。随着交流的深入,安然和崔一平发现了各自身世的相似。安然7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为了儿子没有再婚﹐母子俩相依为命。安然对崔一平说:“我没有爸爸,我很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孩子,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小时候经常有同学在学校受了委屈﹐一打电话﹐爸爸妈妈一块开着车来了,可我呢?”崔一平默默无语,许久才说:“我妈妈说我7个月大时父亲就不在了。后来我又有了一个爸爸,爸爸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很理解你的那种感觉。”

    安然和崔一平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学习勤奋优秀。崔一平是家乡第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是父母乃至全乡的骄傲,而安然从小就学习优异,一路重点最后以高分考入北大。

    虽然安然和崔一平有相似的经历,但两人的性格却相差甚远。安然从小就敏感任性,看问题比较偏执。安然母亲之所以给儿子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安然无恙”小时候的安然个人意志很强﹐不到5岁开始练习书法﹐学弹钢琴﹐别的孩子一天顶多坚持40分钟﹐安然可以坚持一到两个小时。安然只要自己决定做什么事情就非得做。但是安然上初中后﹐自控能力明显不如同龄人﹐而且爱钻牛角尖﹐他有一个想法后﹐别人很难纠正他。母亲也很宠他,尽量满足他,生怕儿子受了亏欠。

    小时候,有一次﹐母子俩看电视﹐运动员得奖奏国歌的时候﹐安然马上站起来对妈妈说:“奏国歌了,妈妈快起立。”妈妈先是惊讶,然后笑着说道:“傻儿子,听国歌起立是要分场合的,现在咱们不用起立。”安然却不这么认为,坚持说:“老师说了,甭管在什么地方﹐奏国歌就得起立,老师说的就是对的。”最后﹐母亲不得不妥协。

    安然的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大﹐摔东西砸墙﹐以至于经常搞得四邻不安。到上高中时候﹐安然的问题越来越突出﹐经常为一些小事和同学打架﹐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说个不停﹐不考虑别人反应。为此﹐学校老师多次找过他母亲﹐指出:“这孩子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得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于是母亲于1999年就带着安然去北医六院(北京专门的精神病院)接受心理治疗﹐坚持了两年﹐因为面临高考中断了治疗。

    同样没有父亲的崔一平则没有安然那样的家境。5岁时,崔一平就跟着大人下地,后来家里不种地了,勤快的他就把全家的家务活都包了下来。母亲再婚后﹐崔一平和继父以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妹相处得非常好﹐感情很深。一家人吃饭,崔一平总是净拣弟弟妹妹不爱吃的菜吃。崔一平还常常给劳累了一天的继父洗脚按摩,乡亲们都称赞一平是个难得的好娃。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然身上的缺点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同学们原本就因为安然有肝炎比较疏远他,而长时间的相处后,更发现他的脾气古怪偏执,这样一来愿意和他说话的人就更少了。安然却喜欢和别人聊天,但是跟他聊天不是交流﹐而是听他漫无边际地瞎扯。就连和崔一平在一起时,也是安然说的多,还经常抢话,不让别人说。

    安然精力充沛喜欢晚睡晚起,大冬天的晚上,寒风凛冽,他常脱光了在公共水房里用冷水冲洗,经常让裹得厚厚的同学们一进水房就吓一大跳。很多同学都认为此举有伤风化,也有同学委婉地劝安然注意身体别感冒了,安然却一点也没听进去。

    安然有两个台灯﹐晚上大家都要睡觉了﹐他却开着看书。买了电脑后,安然经常在晚上用电脑,但他不喜欢用耳机而是用音箱,声音不小,有时候一吵就是通宵。同学碍于情面开始还忍着,实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对他说:“安然,别太刻苦了,该睡也得睡啊。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安然听后说:“马上,马上就睡。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安然说完后依然照看不误,气得同学一把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憋了一会儿,干脆爬起来冲着安然吼道:“你不睡觉也不能不让别人不睡吧。要看到楼道看去,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吵闹声惊醒了其他宿舍的同学,顿时骂声四起。崔一平赶紧下床,劝两人:“别吵了,深更半夜的,安然你也别看了,大家睡觉睡觉,互相体谅一下。”安然见同学发了火,也赶紧道歉关电脑灭灯。但是本性难移,一到晚上安然照旧我行我素。同学只好不停地提意见,崔一平不停地当和事佬。最后大家都去买了床帘,一睡觉就把自己封闭得严严实实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人和人在一起时,总不免要相互比较,哪怕是在好朋友之间。安然虽然从小学习优异,但到了北大这样一个全是尖子中的尖子的环境下,他的优势并不很明显,相反倒是来自河南农村的崔一平却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拿奖学金,这让安然心理很不平衡。崔一平和安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迁就着安然,但安然并不认为这是崔一平的好意,反而认为这是应该的。

    尤其可气的是,崔一平的人缘不错,特别是女生都喜欢和崔一平聊天。崔一平性格温和,比较害羞,见了女生还没说话脸就红,偏偏不少女生就喜欢找他说话,喜欢看他那害羞的劲,而见了安然就冷若冰霜,仿佛避之不及。好几次,安然见崔一平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的,便想过去凑热闹,谁知安然刚走过去还没说几个字,女生们纷纷找理由离开。崔一平也没细想什么原因让她们离去,依然乐呵呵地瞅着她们的倩影,耳边还回响着银铃般的笑声。

    等崔一平咧着嘴转过头,才发现安然充满血丝的双眼里像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崔一平吓呆了,半天才冒出几个字:“你,你,这是,是怎,是怎么了?”安然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逬出来一句:“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说完绝袂而去,留下崔一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另外一件刺激安然的事情是崔一平的生日。2003年10月28日崔一平过生日的时候,班委会代表全班同学送给他一张贺卡,里面写着:“总之,你的优点多得说也说不完”。安然看后,心里很难受,为什么自己过生日的时候就没有人记得呢?为什么没有人对自己说其实你也有很多优点呢?为什么自己会得那倒霉的肝炎?为什么老天爷对自己这么不公平?

    在安然表面张扬骄傲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他深深的自卑,有时候极度的自尊和自卑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在满场的热闹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安然神情是那样的落寞和孤寂。

    身为好朋友却得到了大家不同的待遇,而且是天壤之别的待遇,安然的心里越发难受和不平衡,从小的孤僻使他不善于和别人沟通,有心事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在崔一平越来越受到大家喜欢的同时,安然却越来越不喜欢他了。安然认为崔一平之所以要对自己好,不过是虚情假意想利用自己收买人心。一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安然看崔一平越来越不顺眼。

    安然从小被母亲宠坏了,不但不会打扫卫生,而且自己的东西也不爱收拾,桌子和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大堆,被子也不叠,垃圾乱扔。学校每月要查一次卫生,检查结果要纳入学期末的成绩排名综合评分,关系到奖学金,所以大家都很重视卫生检查,各个宿舍的学生都很积极地大扫除。而在安然那个宿舍﹐一般都是三个人打扫卫生。一到打扫卫生时,安然就不见了,大家只好不管他。由于宿舍里有一个肝炎患者,所以他们打扫时经常使用消毒粉,而安然对此非常敏感。

    一次打扫卫生时,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把宿舍收拾得干净利落,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时,安然却不知从哪跑回宿舍,刚拖干净还湿着的地上马上印上了几个鲜明的脚印。崔一平一把拽住安然,说:“老兄,拜托,你看看地上又脏了,等干了再进来吧。”自知理亏的安然正想退出去,但是他闻到了那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强烈的自卑感极度膨胀起来,他生气地冲大家吼道:“不想跟我住就搬走啊,怕我传染给你们肝炎赶紧滚啊!我让你们消毒,消毒!”安然一边咆哮着,一边在地上乱蹦乱跳,地面上满是鞋印,而检查团马上就要来了,另外两个同学已是怒目相向。

    崔一平拉着安然往外走,安然一把推开他,说:“河南佬,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们河南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滚开!”崔一平一直都很介意河南人的名声,听见安然这么伤人的话,气得浑身发颤:“你说话要负责任,河南人招你惹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崔一平第一次和安然吵了起来。崔一平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心里委屈死了。吵闹间检查团就来了,结果可想而知。安然和崔一平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而且一裂到底,两人视如陌路人。

    从此,安然更不注意卫生了,常常有意无意的把宿舍弄得脏兮兮的,害得宿舍的卫生检查老不及格,直接影响了大家在期末的综合评分,而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崔一平。崔一平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深知身为小学教师的父母那点微薄的工资要供养三个孩子读书是非常困难的。而学校的奖学金对崔一平来说则是减轻父母负担的最好途径,因为他有实力拿到奖学金,而一等奖学金一直是崔一平追求的目标。

    可是自从安然的敌意逐渐增加后,他们宿舍的卫生分就没有及格过,虽然崔一平的考试成绩很好,但卫生加分不高,一等奖学金一直也没有得到。郁闷的崔一平在电话里跟母亲抱怨道:“妈﹐我现在考不到第一名了。文化考试我是班里前五名﹐但是因为卫生分低﹐总积分不高,所以我老也拿不到一等奖学金。”做母亲的只好安慰孩子别太在意了。

    2003年崔一平回家过春节的时心情很好,对母亲说:“妈,我们那个北京的同学准备出国了,如果他走了,那我从此就不用跟他住一个宿舍了。”崔妈妈听了当时就责备儿子说:“我真为你伤心,你肚量怎么会这么小,怎么不能容忍同学的缺点呢?谁都有缺点的。”崔一平委屈地回答:“北京市那个同学品质太差劲。你不信去问问﹐他跟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打过﹐吵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崔一平说:“妈﹐我忍忍﹐我躲着他还不成吗?”

    但是安然并没有因为崔一平的退让而有所收敛,他常常有意无意地制造些刁难崔一平的机会。大二下学期的一天晚上,安然躲在自己的床里摆弄着什么东西,弄出“嚓、嚓”的金属碰撞声,一会,安然伸出头来问宿舍里的一个同学:“你有刀吗?”同学说:“没有,你要刀干吗?”安然阴笑了两声,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崔一平,又缩进了自己的床里。坐在一边看书的崔一平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听到安然那样的问话和笑声,心脏一阵狂跳,大气都不敢出。

    崔一平的柜子在靠门的地方,安然进屋的时候,不是用手开门,而是一脚踢上去,门咣当一声撞在崔一平的柜子门上,久而久之柜子门都被撞裂了,崔一平只是默默的修好自己的柜子,没有吭声。

    窈窕淑女美,冤家共求之

    大三上半学期,崔一平搬到了另一个收费更便宜的宿舍去住了,他以为自己这样总算可以摆脱安然的噩梦了。但是造化弄人,冤家路窄,崔一平和安然居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

    安然一直认为自己是在2002年10月19日那天和那个女孩确定的恋爱关系。那时刚入学没多久,一个叫刘微澜的同班女生引起了安然的注意。刘微澜有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活泼开朗,这种阳光的气质是安然所没有的,这也正是刘微澜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很快,安然开始追求刘微澜。一次课后,刘微澜回到宿舍,突然在自己的课本里发现了一封信,顿时宿舍里热闹起来,纷纷要她招和谁谈上了?大家抢过信,急不可耐地看署名,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安然写的求爱信。

    身为同班同学的刘微澜自然知道安然的怪异脾气,刘微澜并不喜欢安然,但是又不敢过于得罪他,有时候也和他说一两句话。安然得寸进尺,开始整天围着刘微澜转。上课的时候,哪怕刘微澜身边的位置有人,他也会走到那位置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看着那人,直看得别人发毛离开为止。渐渐地,没有人敢再和刘微澜坐在一起了。

    安然和刘微澜坐在一起时话并不多,安然只是偶尔问几句话,或是拿起刘微澜的书签一类的小玩意把玩一番。课余时间,刘微澜尽量躲着安然,女生宿舍男生不能进,安然就打电话,刘微澜自从和安然通过一次话后再也不敢自己去接电话,同宿舍的姐妹也约定只要是安然打宿舍电话就说刘微澜不在。安然又打刘微澜的手机,但她从来不接。安然干脆发短信告诉刘微澜:“一声铃响,祝你快乐;两声铃响,表示我想你;三声铃响,就是我爱你。”

    同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要想躲开是很难的。一次下课后,安然一直跟着刘微澜,从食堂到宿舍楼前,始终不离开。刘微澜忍无可忍,对安然说:“你干嘛老跟着我?该干嘛干嘛去。”安然也不生气,说:“我有话跟你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刘微澜也想找机会把话说清楚于是就同意了。

    两人来到了小花园,花园里到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旁若无人地亲热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余的长椅,刘微澜严肃地坐下,身体绷得僵硬。安然在她身边坐下,手自然地就搭到了刘微澜的肩上。刘微澜一侧身,安然的手就滑了下来。安然尴尬的笑笑说:“澜,你别这样好吗?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手又搭上去了,刘微澜厌恶地挣开他的手,生气地说:“谁是你女朋友?你放尊重点,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安然也不怎么生气,只是说:“女孩嘛,都比较任性,我说你是就是。反正谁也别想把你从我手里抢走。”说完,安然一把搂住刘微澜,撅起嘴想吻她,刘微澜使劲挣扎着。安然生气了,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了,我想要的还得不到了。”

    刘微澜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一路狂奔跑到保卫处报案,刘微澜哭泣着讲完后,保卫处的人却回答道:“安然不够处分条件,我们不能处理。”刘微澜气得柳眉倒竖,冲他们喊道:“非要出事了才能处理啊?你们怎么保卫我们安全的?”紧跟而来的安然跑进保卫处说:“对不起,我女朋友跟我闹别扭呢,对不起啊。”刘微澜见安然跟来了,只得逃回宿舍去。姐妹们都替刘微澜抱打不平,但谁也没有好办法。刘微澜只能哀叹自己命苦了。

    安然追求刘微澜的情形崔一平都看在了眼里,说实话,他也很喜欢刘微澜,看着刘微澜日渐憔悴,崔一平很心疼。但崔一平从来不敢在安然面前表露出一点喜欢刘微澜的意思。自从崔一平搬到另外的宿舍后,安然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刘微澜身上。安然和崔一平的关系好像没有从前那样紧张了。

    2004年的冬天是一个暖冬,崔一平出去玩,回来在公共汽车上发现刘微澜也在这辆车上,于是两人同路回校。进了校门,刘微澜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却没有接电话。崔一平猜可能是安然,但又忍不住问:“是他吧?”刘微澜点点头,没有说话却神情凝重。崔一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互道珍重告别。

    晚上崔一平失眠了,刘微澜苍白的脸色和郁郁寡欢的神情让他放不下。崔一平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拿起手机给刘微澜发了一条短信:“微澜同学,人生的不如意有很多,一切都看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会始终支持你的。”崔一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表达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期望刘微澜会回信,谁知刘微澜很快就回信道:“谢谢你,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从那以后,崔一平和刘微澜开始了短信联系。在一来二往的交流中,刘微澜不禁渐渐被崔一平的优秀品质所吸引,而刘微澜也激发了崔一平的男儿豪气,怎么可以让自己所爱的女孩整天担惊受怕呢,爱她就要给她关爱和安全感。其实崔一平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那就是给安然一点颜色看看。你安然苦苦追求不到的人,被我追到手了。想起从前安然欺负自己的情景,崔一平就恨不得马上告诉安然,“刘微澜不要你,她喜欢的是我!”

    崔一平决定和刘微澜正式公开地谈恋爱,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刘微澜后,刘微澜既感动又担心,感动的是自己没有看错人,担心的是安然会报复崔一平。崔一平拍拍胸脯说:“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走得直,有什么好怕的。你放心吧,没事。”

    2005年3月,崔一平和刘微澜正式谈起了恋爱,积蓄了很久的感情一旦有了释放的出口便分外的浓烈炽热。两人形影不离,浓情蜜意俨然一对模范情侣。情到深处不免卿卿我我,有时在教室里,崔一平和刘微澜在安然的面前也有亲热的动作,丝毫不避嫌。安然只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安然自然觉察到了刘微澜和崔一平的不寻常关系,为了表现对崔一平的仇恨,他总是作出一些异常的举动,但这时他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如冰霜,舆论都不支持他。同学们都向学校反映过安然的种种异常行为﹐联想到当时沸沸扬扬的马加爵一案,2004年12月,2002级学生集体写了一封要求安然退学的信给学校,在信中列及了安然的种种异常表现,如上解剖课不给动物打麻药而直接解剖,纠缠威胁女同学,随意翻看别人的物品等,希望学校能让安然退学。2005年春季实习的时候,同班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跟安然住在一起﹐最后安然一个人被安排到了一间小平房。

    这些事对安然打击很大。半夜里安然哭着给母亲打电话说:“妈妈,我好怕啊,就我一个人住这里。他们怎么这么对我?我都帮过他们啊!我真是心灰意冷!”因为安然的事﹐母亲经常被叫到学校﹐安然的母亲当时曾想,既然都这样了﹐干脆这学期上完不上了。没想到就在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惨案发生了。案发后﹐警察竟然在安然宿舍里搜出了5把刀。

    豆萁互相残,生死两茫茫

    安然的心绪一直不宁。同学对他的孤立,已经让他很难受,而刘微澜和崔一平谈恋爱的事实更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安然一直想找机会跟崔一平摊牌,但说些什么他也没有想好。2005年6月24日晚,崔一平去教学楼3楼的电化教室上网,安然也跟了过去。安然走来走去,心神不定,一会儿回宿舍,一会儿又回到电化教室,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安然冲了一个冷水澡后,决定找一个没有其他人的时机和崔一平好好谈谈,他想让崔一平知道自己很爱刘微澜,而且会一直等到刘微澜回头的那一刻。

    第二天早上5点左右安然就醒了,他本来打算利用9点前去做家教的这段时间看看专业书。但是安然突然想起穿的白大褂脏了,就把白大褂放在宿舍一个粉色的塑料桶里,拿到四层水房泡上。然后安然想到﹐昨晚在三层的电脑房用完电脑后可能没关机器﹐就又下楼到了三层的电脑房想把机器关上。

    进了电脑房后安然看见崔一平一个人坐在电脑房内东墙处一台电脑旁用电脑﹐安然进屋时崔一平看见了,但是两人没有说话。安然心想,这时候没有别人,正是跟崔一平谈话的好机会。安然正想走过去,突然发现自己光着膀子,穿了一条大短裤,脚上是拖鞋,觉得自己这身装扮不够正式,安然不想让崔一平瞧不起他。

    于是安然回了趟宿舍,换了一条浅蓝色运动裤,一件深灰色前胸有“大力水手”卡通图案的短袖圆领T恤衫,脚上穿了一双白色袜子,鞋子是德国产的皮鞋。换完衣服后,安然将头发梳了梳,想到如果和他单纯地谈可能起不到感动他的目的,就想带把刀,在和他谈的过程中用自伤的手段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是真心爱刘微澜的。

    安然将平时做饭用的菜刀拿在手里,又带上了从网上订购的单刃匕首,别在了右后腰的皮带上。安然怕出门被别人看见不好,他从宿舍里随手拿了一个空的白色塑料袋,将右手拿着的菜刀卷了起来。T恤衫放在了裤子外,遮住了腰间的匕首。之后安然就要出门时,又突然决定戴上医用塑料手套。到了四楼时,安然把菜刀藏在了四楼楼梯门后。

    当安然带着刀再次找到崔一平的时候,崔一平正埋头看电脑。安然站在他面前说:“崔一平,我想和你谈一谈。”崔一平抬起头来,对安然说:“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没有时间。”安然有点生气,说:“崔一平,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咱们必须把话说清楚了,否则你别想出这个门。”

    崔一平啪的一声扔掉鼠标,站起来大声说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安然,我早就受够你了。要玩你自己玩吧,我没工夫陪你玩。”说完,就要往外走。安然赶紧拦住崔一平:“不行,你不能走。你干嘛去?你是不是去找她?我不准你去找她!”崔一平笑了笑说:“我就是去找她,怎么你嫉妒了?!可惜啊,刘微澜是我崔一平的女朋友!我想找就找,想抱就抱。没办法,人家就喜欢我这个河南人,不喜欢你这个北京人。你羡慕吧!但你小子只能做梦去吧!”

    崔一平没有注意到安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推开安然向门口走去。崔一平最后几句话严重刺激了安然,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安然马上追了出去,嘴里喊着:“崔一平,你给我站住!”追到四楼平台时,安然拿起事先藏匿在四楼门后的菜刀朝崔一平砍去,崔一平措手不及,顿时血流如注,菜刀掉在了地上,安然就用随身携带的尖刀刺。这一过程持续了约十几分钟,直到在崔一平身上留下了80多刀。然后﹐安然仓皇逃回了自己的宿舍。

    当晚,安然就被警方带走。

    北大学子80多刀杀死同学,立即在京城引起巨大轰动。安然杀人案很快进入司法程序,北京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在法庭上,面对公诉人的询问时,安然不是摇头就是点头,要不就从嘴里蹦字,没有一句完整的话。他只是最后挤出一句“我认罪。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说。”公诉人宣读了同学证言后,法官问他有什么意见,他干脆地说:“污蔑!”或者说:“很恶毒!”法官问:“你与崔一平有什么矛盾?”安然回答:“我与崔之间没有过不去的,不知道怎么就……”说着,他就哭了起来。

    事发后最伤心的莫过于双方的父母。安然的母亲说﹐安然很喜欢学医﹐想当一名好医生。上北医后﹐安然看了《吴阶平传》,对母亲说:“我选择学医真是选对了。我很希望在学术上能有一番成就。”

    对于崔一平的母亲而言﹐失去儿子就好比天塌了下来。崔一平去世后,她一直精神恍惚﹐无法坚持教书工作。她说:“没有不想娃的时候。晚上老梦见他笑﹐在跳水﹐在老娘舅家干活。想找娃的缺点埋怨他,找不到。”

    而对于安然的母亲来说﹐纵然安然有心理疾病﹐纵然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那依然是她的儿子﹐为了求得原告的谅解﹐为了法院在做出最后判决前能酌情考虑从而保住儿子的性命﹐51岁的她奔走在亲朋好友之间﹐希望能筹满原告提出的40万元赔偿款。

    2006年3月14日,凑足了“救命钱”的安然母亲,就民事赔偿部分与崔一平的家长达成调解,安然赔偿死者崔一平父母40万元,崔家自愿撤诉。3月22日,法院对安然的刑事部分作出死刑缓期2年执行的一审判决,但对于崔一平的父母要求北京大学的赔偿,法院认为,北京大学不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合适被告,驳回了他们对北京大学的起诉。

    至此,这起备受关注的北大学子杀人案尘埃落定。

    心理专家认为,根据安然的表现可以基本诊断为自恋型人格障碍。最严重的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可称为“极端自恋”。在极端自恋者心中,他只把自己当作人,而其他人都是“物”。在宿舍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最大限度地暴露在别人面前,对于追求完美的自恋患者来说空间和心理上的安全感都降低了,使得他更关注自己的感受和利益,对其他人的感受严重缺乏同情心,“感同身受”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是非常陌生的,这使得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伤害其他人。

    现代文明的教育就是为了使青少年学生涵养正气,培养健全完善的人格,从而学会自尊及尊人,自爱及爱人,自强及强人。反思我们的教育,不难发现恰恰缺乏了做人的教育,缺乏善待生命的教育,缺乏相应的守法教育,缺乏应对危机的心理教育。

    安然的母亲曾向司法机关要求对安然进行精神病学鉴定,检方提供的一份精神病学鉴定结论称,安然属于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但是,安然却是一个社会病人,而且病入膏肓。他首先应该得到的是教育的救赎,心理的医治,最终才是法律的制裁。然而,我们却失掉了教育的先机,作为孩子的父母、教书育人的师长难道可以免责吗,作为厚德载物的高校难道可以免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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