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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二

    那殇篪说来奇怪,有二尺来长,手腕粗细,通体灰白。吹奏的人需要用两只手同时握着,不像笛子那样,还需要腾出几根手指去按压音孔,看来音调的变化全凭吹奏人的嘴来完成。

    而且这一队人,竟然没有一个披麻戴孝的,只是象征性地都穿着件麻布背心,统一了着装。

    队伍的最前面,有一个老道士,发髻盘得挺高,一身灰色道袍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胡子和头发也都蓬乱地披散着。只见他左手捏了个指诀,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带着队伍缓慢前进,还时不时地从肩上的褡裢里抓出一把纸钱,洒向空中。

    他撒的纸钱和身后那两个撒的显然不一样,一黄一白,而且道士的黄纸上似乎还画的有红色图案。

    送葬队伍来到了站台,看样子他们是要从这里跨过铁道,去往对面的山坡上。因为其他地方都是农田,路并不好走。

    终于到了近前,老道士显然没想会停着一列火车,而且还有这么多当兵的,一挥手,队伍停了下来,殇篪那压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咳……夜送喜神,望无关人等回避!~”老道士清了清嗓子,又从褡裢中掏出一个三角铁和小铁锤,朗声说完后“叮”敲了一下,颇为清脆。

    这些当兵的虽然打仗不一定行,但尸体见多了,谁还在乎这个?于是乎在老道士敲了一声后,过了老半天,只是站在中间的几个人象征性地把路让开,但他们并没有回到车上来的意思。这些家伙显然也想看看这午夜送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道士见没人听招呼,扭脸一瞧,看到了坐在车厢边上的我爷爷他们,投来一束求助的目光。

    由于是军官级别的,爷爷他们俩穿得比较讲究,衣服板正、料子好,而且那年头士兵和军官的最大区别就是——军官穿皮鞋。

    所以老道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人才是头儿。

    同僚见一时僵在这里,赶忙站起来再次喊道:“叫你们回避!没听见么?都赶紧给我上车!”

    总算有人拖着步子慢慢朝列车上走来,但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那几个刚迈了两步的,又退了回去。

    我爷爷也渐渐瞧出来,这些当兵的其实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趁这个机会,让他们两个文官吃吃苦头。说白了,就是要和他俩对着干!

    因为文官在部队里一向总被别人瞧不起,特别是最底层的士兵。作为文官,虽然也是官,但吃得穿得都比他们好,工资还比他们高,更重要的是不用去前线打仗,就在后面写写字出出主意,就能被长官赏识,是这些大头兵怎么也想不通的。

    所以,日积月累,就从最开始的质疑,变成了敌对。现在又逮着这么个机会,这些兵痞们摆明了是想难为他们俩。

    有人会说,部队里等级制度森严,谁敢以下犯上啊?那是指现在的部队,以前他们本来就是匪,只不过换了层皮而已。更何况面对的是两个文官,只要别做的太过分,就算任务完成回去告到他们长官那里也不怕!试问哪个当官的不护犊儿?我自己的兵,怎么打怎么骂都可以,轮不到别人指手划脚。

    那个同僚也终于怒了,拔出腰间的手枪喝道:“我命令你们!马上上车!!!”这些兵一而再再而三地落他的面子,刚才没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当着外人的面,他是再也憋不住了。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回避的问题了,而是谁能压得住谁?

    见他掏枪,士兵们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长官掏枪指着当兵的,可以;当兵的敢掏枪指着长官,那就是大忌,回去是要挨军棍的。他们再怎么胡闹,只要我爷爷他们俩掏了枪,这些人也没辙。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从人群中走出来,我爷爷认得这个人叫马三炮,仗着身子骨壮实,手里又有枪,除了杀人放火这些“大事”他不敢干,平时无恶不作。可是这家伙会打仗,死在他手里的日本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不是他这个人品行实在太差,恐怕早就当上排长了。

    “呵呵,两位长官。”马三炮走过来,笑嘻嘻地对着我爷爷他们俩道:“咱们这次押送的是战备物资,可是关系到前线将士们的吃穿性命,马虎不得!听说最近这一片地方不太平,还是小心为好啊!这些人们夜里出殡,搞不好就打算整什么幺蛾子,还是我带着几个兄弟先去查一查吧?”

    爷爷本来就不知道是真是假,心想去查一查也好,但他还想听一听身旁同僚的意见,毕竟他能知道殇篪这种乐器,年纪也长,应该可以分辨出来实际情况。

    不过这个马三炮虽然走过来说了一大通,看着像是在请示,却没有一点请示的意思,他自个儿把话说完,没等爷爷他俩回答,就立刻转过身,走到士兵中间说道:“来几个人,查一查他们!别是土匪!”

    说完话,领着几个人就过去了。

    当爷爷的同僚回过神来想要阻止,这些家伙已经端着枪走到出殡的队伍里。

    查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马三炮心有不甘,突然大声喊道:“再来几个人,把这棺材撬开来瞧瞧!”

    “不行!”老道本以为他们例行检查一下就算过了,谁知道还要开棺验尸,立刻回身护在棺材前,斩钉截铁地道:“任何人都不能打开这口棺材!”

    “呦?”马三炮等得就是他这句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老道问:“你该不会是和他们一家人吧?”

    “自然不是!贫道受聘而来!”老道答道。

    “既然不是一家,他们家人还没吭声呢,你着个什么急啊?!”马三炮说着,一把推开老道,就把手拍在了棺盖上。

    “……”他这一拍,似乎发现了什么,马上低头在棺材上查看着。搞得连我爷爷都心痒难耐,想要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金……这是金丝!?”马三炮看了半天,随手在棺材上一拽,似乎揪出一根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拿起来借着灯光,边看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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