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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与司徒少不得不说的故事

    东林市西番大街是有名的好吃街,其中有一家远近闻名的章鱼烧店铺,店铺是祖传的,如今已经是第十一代,这一代的掌柜和老板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外号大头。事发前,大头同学便一直在这家祖传的店铺中快乐地成长着。

    但不幸还是降临了。因为老板的弟弟在外闯了祸需要一大笔钱,老板无奈只好将铺子暂时抵押借了高利贷。本来三两个月便可还清的债务,却没想到章鱼铺的生意自抵押了铺子以后便骤然冷清下来。不久债主带人来下了还钱的通牒。在这之后,流氓生事者又一连好几个星期持续骚扰章鱼烧铺。放学回家,时常能看到一铺子捣乱后的狼藉。

    一个周末早晨,大头爸爸和大头妈妈去集市进货,留下大头一人看守店铺,却没料那些捣乱的人这次居然这么早就光临了。

    门被粗暴地踢开,进来的是一个打手模样的人,接着三个同样穿着的人鱼贯而入,最后走进来的是和大头年纪相仿的男生。大头认出那男生来自星奇学院,而且竟就是他们欠下高利贷的债主的儿子。

    “啧啧,连一个客人的影儿也没有!这个样子要什么时候你们家才能把钱还清啊?”债主的儿子被一帮子打手随从簇拥着,很不屑地环视不大的店面。

    大头记得自己临危不惧、义正严词地说了些什么(具体内容不记得了)。转眼他就成了孤胆英雄和一帮恶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搏斗几时结束的大头已不晓得,只记得当他张开眼睛,正被人绑着押着塞在一辆车里。而他面前那个趾高气昂的二世祖瞅着衣服上的污渍:“把我新买的衣服弄成这样,可不能便宜了你!既然你爸妈都不在,你就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

    大头挣扎,但无奈打手太多,终寡不敌众。

    他们把他带到一家度假酒店。还没等大头有机会好好观摩一下酒店前的喷水池和豪华的穹顶,已经又被推进电梯里。

    “浑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在电梯里大嚷。

    “放心,等你爸妈来找你,你就可以回去了……”

    大头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是要逼迫他爸妈拿店铺来换他。一时激愤,破口大骂:“NND!浑蛋!快放开我!……”

    电梯到了顶层,叮的一声打开。呈现在眼前的奢华场景却让大头把含在口中的国骂都忘了。

    豪华气派的圆形大厅,向东向西延伸至两翼宽敞开阔的活动区域,大厅北面则是呈半圆弧状围绕的落地玻璃窗群,窗外林立的高楼清晰地尽收眼底,使整个空间显得通透明亮。头顶是乳白色的天顶,中央有精致奢华的红色吊顶,星光吊灯即使在白天都显得无比璀璨,勾勒着简约花纹的地板光滑得一尘不染。视野里大片大片优雅的乳白色,大把大把奢侈的红色以及不时点缀的华丽的金色。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浓郁的酒香。然而让这里显得更加豪华的却是来往的宾客,所谓的上流人士。他们的盈盈笑声,觥筹交错,他们别具品位的衣着……比这里的所有设计和装潢都更浮华贵气。

    大头傻眼。他十七年来第一次亲临这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景。

    这家酒店的顶层原来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俱乐部。自中心大堂而下便是四周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项目包括桌球、桥牌、保龄球以及CASINO等。

    二世祖见大头犯傻,在一边拽拽地说:“估计你们这样的老百姓难得来这种地方,好好看个够吧……”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社会的寄生虫!”大头很有气节地把脑袋扭过去,不再去看眼前的景象,这一转头,却意外地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大厅的右翼,沿几步台阶而上,有一块用白色栏杆和绿色植物精心围出的临窗区域,悄悄与外界隔开来。那个年轻人坐在金黄色的沙发里,身后伫立着戴墨镜的保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深褐色鬈发的女子。在四周人们或亮丽或典雅的穿着色调中,他兀自穿着简约随性的黑衬衫,袖口松松地挽起,深沉的黑色将他的皮肤衬得苍白,只有胸前垂着的那条银白领带隐隐揭示着身份地位。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外辐射五六米,人群是稀少的,有不少宾客投以好奇的目光,同时却保持谨慎的距离。那身影尽管冷漠倨傲,但栗色的鬈发却如此夺目耀眼,让大头在这样的距离也一眼认出来。

    ……司徒!

    是司徒御影!虽然不解为何会在这种娱乐场所见到他,但眼前的事实胜于雄辩。由于离得不是太近,分辨不出司徒御影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相比单方面谈得甚欢的那位女士频频变化的坐姿和说话间丰富的手势,司徒御影的姿态显得相当无动于衷,目光公式化地停留在对方脸上,轻靠沙发,十指交叉放在腿上,茶几上的那杯红酒几乎一滴未沾。最后趁那位女士说累了,端起酒杯啜酒的工夫,司徒御影意料之外地倾身,不知对她说了什么,短短的几句话,那位女士愕然得连酒杯都忘了放下,随即司徒御影留下买单的费用,携其保镖离开,独留那位女士在那里难堪。

    虽然这一幕幕镜头持续不到十秒钟,大头却有点呆怔,他对司徒御影的印象仅停留在学校里屈指可数的那几次露面,眼前的这个司徒御影,却完全生活在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目视司徒御影和其保镖朝这边走来,离得越来越近,然而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他。然后电梯门开了,眼见司徒御影的身影没入电梯中,大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喊:“司徒——”

    他的喊声没能及时喊住救星倒让绑架他的二世祖及其一干人等捏了把冷汗。

    “喊什么?!快走!”见电梯门缓缓合上,二世祖暗自松了口气,在后头狠推了大头一把。

    在大头近乎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哗”的一声,华丽的电梯门向两边滑开。本来已经走入电梯的司徒御影忽然单手拨开了电梯门。

    大头大喜,不顾一切甩开押着他的手,扬起手来回身大喊:“司徒,救我——”

    一时间,全场哗然。大头得偿所愿地吸引到了司徒御影的注意力。所有宾客的目光也都集中到大堂电梯的位置。

    “……雷俊希?”司徒御影困惑地走出电梯。

    二世祖上前挡在大头面前,一脸假惺惺的笑容向走来的司徒御影:“司徒少爷,别来无恙啊!”

    “司徒,叫你的杀手干掉这家伙!他、他要绑架我!”大头在后头不遗余力地一蹿一蹿。

    二世祖解释道:“什么绑架啊,其实只是我们家和他们家有些私事要了……”

    开场的两分钟里,角色们一共说了四句话,司徒御影却是一语未发。所有人都在观望,司徒家最年轻的当家,面对司徒家族的同盟之一和他私人的“高中同学”,会上演怎样戏剧性的场面?大厅里欢愉的氛围因为那抹象征黑道势力的危险而顿时严肃起来。

    大头却一下子安稳下来,他不会形容,但他觉得司徒御影的在场仿佛镇住了那个嚣张的二世祖。的确司徒还没有表态站在哪一方,但他冷峻的神情却又那么明显地表明了立场。

    气氛诡异的时候,司徒御影身后的保镖站上前来:“司徒少爷,”他的身高略比司徒御影高,此刻在保护人身边微微地低下头,恭敬却谨慎地提醒,“既然是私事,您无须插手。”

    司徒御影闻言侧过头来,眉头轻蹙,目光向上打量身边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和抵触:“这又是母亲的交代?”

    那语调很冷淡,并无戏谑,俊朗的保镖却一时语塞:“不是的,只是……”

    “那么我没必要理会一个保镖的忠告。”打断保镖的话,司徒御影转向二世祖,扫了一眼他身后壮观的打手军团,“你刚才说有私事了结,这些人也在你所谓的私事之中?”

    二世祖没懂司徒御影的意思,含糊地点了下头,又硬撑起气势挑衅道:“他们都是我随身带的保镖,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御影微微虚眼:

    “即是说我的朋友也可以带保镖吧。”

    大头愣了一下,随即望见司徒御影将眼神投向他:

    “现在我是你的保镖了,俊希。”

    大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嘴巴也张成了“O”,然而惊异转瞬便被难以掩饰的兴奋取代。他狂爱司徒御影那种很“独”的口吻那种很“杀”的眼神还有那一如既往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

    他的偶像,现在是他的保镖,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他走来,为他撑起了保护伞。连那帮为虎作伥的打手,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当那个英俊帅气的年轻人近在身边时,大头感到自己居然心跳加速。司徒御影不是没去过学校,但就是在学校,他们也是断不可能有机会这样接近他的。

    面对司徒御影出人预料的举动,二世祖哑然,他身后的打手们一时不知所措,更后面的众宾客干脆全体缄默了。

    无关人员在司徒御影眼里一概是背景,他只径直问二世祖:“你打算怎么了结?”

    二世祖哑了半晌,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地嚷道:“司徒御影!这、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许你插手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司徒御影不以为意,“那你就不该来这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人已径直朝大堂内走去,眼光一路掠过整个俱乐部,“游戏很多,选吧。”

    这个俱乐部可说是司徒家的产业,二世祖在背后恨恨地皱眉,事到如今,只好将计就计:“那好啊!既然我们人这么多,咱们就来玩拼酒怎么样?”

    大头诧异,有人撑腰,他的底气明显更足了:“怪了!我凭什么要跟你玩啊?!”

    “呵呵,凭你们家欠了我家的债。要是你赢得了,我可以让你们家缓上一个星期还钱,怎么样?”

    大头咽下一口唾沫。还债之日迫在眉睫,这个条件不是不诱人的。可是,他的那点酒量压根不行啊!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司徒了,司徒这样的出身,区区一点酒绝对不在话下!

    “不过要是你赢不了,就得留在这里等你爸妈来接你,然后立刻把店面交给我们。”见大头立马又起了犹豫之色,二世祖别有用心地笑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带上你的保镖……”

    大头心想那一定没问题,抬起头来刚要应“好”,蓦地看见二世祖身后的四个打手,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的四个保镖该不会也要算进来吧?!”

    “呵呵,你也可以拒绝嘛,”二世祖笑得无耻,“反正那地盘一星期后也要归我们!”

    大头气到说不出话来。但他真的很想为家里人争取到一个星期的最后期限。

    “没关系,就这样。”说话的是司徒御影。他望向红木的吧台,只问:“用什么酒?”

    最后决定用白兰地。

    吧台的位置被围了一圈又一圈,酒杯酒瓶不时发出的清脆的碰撞声,金黄的液体在橙色的灯光下流动。二世祖自己根本不出马,只在一旁颐指气使他的四个手下替他灌酒,大头喝了一瓶不到已经头晕眼花脸发烧,被司徒御影安排到一边歇着去了。而令他惊讶的是,司徒御影居然在喝过他的两倍多分量后还可以这么从容地把他扶到一旁的座位上。

    “呃……可恶,我真……真没用……”大头晕乎乎地仰起头,司徒御影正把他放在软软的沙发上。见司徒抽身要走,他忽然扯住对方的衬衫衣摆,“不行!我、我还能喝,不……不能全靠司徒你……一个人……”

    眼睛已几乎失焦,仍能分辨出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模糊的视线里那炽烈的头发仿佛真的在燃烧。司徒御影,连喝了三大瓶白兰地的司徒御影,除了身上多了那份不属于他的酒香,几乎和平常没有一点区别。一样的清醒,一样的倨傲,一样的冷漠。

    “好,那你就这里看着我,等我喝不了的时候你来接替我。”

    也许是酒醉的缘故,司徒御影原本沉沉的嗓音在大头耳中听上去竟带着蛊惑的磁力,那声音伴随着淡淡的葡萄草木的芬芳,恍惚中,大头觉得自己甚至看到司徒御影对他浅浅勾起的唇角。他想他一定是看花眼了。然而他还是用力地点点头,拍拍胸膛说:“……好,好……你放心!”

    于是接下来,大头就像在看无声电影一样注视着事态的进展,掐着自己的大腿,一刻不敢睡着。

    四个打手轮流抄起酒杯一仰而尽,一开始豪迈非常,可不久身影便开始逐渐不稳。司徒御影倚在吧台旁,一直是冷冷地、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又一杯酒,轮到他的时候,托着酒杯的左手向酒保递过去,金黄的液体再次注入郁金香脚杯。

    品酒本是一种享受,但拼酒就远没那么安逸了,尤其拼的还是度数颇高的干邑白兰地。眼看四个成年壮汉一个接一个酒力不胜,司徒御影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神甚至越来越锐利,围观的看客从一开始的惊赞,到后来的叫绝,到最后的……开始觉得恐怖……

    司徒御影喝着冰凉的酒,很安静,二世祖的手心却冒了一阵又一阵冷汗,很躁动,一直到他的所有保镖全部跌醉在吧台上。

    司徒御影静静地等了十多秒,瘫软在吧台边的人终于无一人再抬起头来。他轻声放下酒杯,望向最后一人:“你是要继续喝,还是认输?”

    二世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在略显得冷的空间里,汗水却泛湿了后背。他已经忘记了游戏的初衷,此刻他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令他胆寒的念头——

    司徒御影……这个人绝对是怪物!

    “我……认输……”

    司徒御影睨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也许只有一两秒时间,但在二世祖眼里却似乎异常漫长。司徒御影移开视线的一刹那,他的身体也跟着不自觉地一颤。

    无法想象一个英俊得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可以同时如此可怕。

    司徒御影转向酒保要了一张纸一只笔,在吧台上很快写好一页什么,递给二世祖。

    二世祖接过来,是推迟还债期的合约。他草草扫完,虚弱地拿起台子上的笔,却被司徒御影按住手。

    “不是要你签字。”

    二世祖茫然。

    “签字栏是留给你父亲的。”司徒御影一字一顿很清楚地说,根本不像一个喝了几大瓶烈性酒的人,“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会派人送给你父亲签字。等拿到你父亲签好的合约,你才可以离开。”

    大头虽然处在半昏迷状态,仍依稀知道司徒赢了,不仅是赢了,可以说是扭转了乾坤!望着司徒御影朝他靠近,他好想起身向司徒表示感谢,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出来的东西根本是一串叽里咕噜。忽然右手食指上猛地一下刺痛,让他有点清醒。酒醒后他才知道那是司徒御影低头咬破了他的手指,并摁在了合约上。

    刚刚还是优雅喝酒的样子,转瞬又变得有点……野性。

    在吩咐贴身保镖把合约送去之前,司徒御影走到已呈半呆立状态的二世祖面前:“我想也许要借用一下你身上的某件东西。”二世祖反应木讷,司徒御影没跟他废话,非常利落地顺手抽走了对方的皮带,交给手下拿去办事。

    这样一来,大头便可安心地坠入了梦乡了。待他醒来,他已经安然躺在自家的床上,老父老母虽然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通,但能多一周想想办法,心里却是安慰的。

    到此,回忆完毕,大头也交代完毕:“事情就是这样。”他有点怅然地看了看手指上被咬破的痕迹。

    对那个叫司徒御影的小子,君舞算是有了个模糊的第二印象——重哥们义气,做事不分轻重。虽然她看到的是一箩筐缺点,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们还是例行地嗷嗷叫起来,以此来表达对他们帅气老大的崇拜之情。

    君舞不耐烦地用食指塞着耳朵,她现在算是明白所谓“狼”帮之说了。

    “因为被‘修理’的那个二世祖就是星奇的,我听说你们和星奇的人在互K,心想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大头解释说。

    尹洛威瞅着垂头丧气的大头,不由笑起来:“你想太多了……”

    “笨蛋,根本跟你说的那个无关。”北冥翔翻了个白眼,见大头一脸茫然无知,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大头左看右看,突然啊了一声,从地上撑起来,望了望天:“已经五点了!”虽然没有手表和手机,还好他们家的人都有从天色判断时辰的禀赋,“我得赶快回店里帮忙了!”

    “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吧!”一群男生受到司徒御影事迹的感召,三三两两地跟上,咔嚓咔嚓活动着手腕,一个个跃跃欲试兼干劲十足的样子。

    君舞盯了他们的背影良久,冷笑着开口:

    “课都还没上完,想溜到哪里去啊……”

    打工结束后,大头、北冥翔、尹洛威、莱西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山顶洞拉面店。

    “欢迎!”老板笑嘻嘻地出洞迎接这四位常客。

    他们挑了个洞口的位置坐下,朝老板喊到:“老规矩,三碗牛肉面,多加一副碗筷!”

    “知道了!”老板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吆喝着走向厨房。

    “哎,我看你们那个店是当定了!”北冥翔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没心没肺地说。

    尹洛威用眼神剜他。

    “四位,牛肉面来了!”伙计端上三碗热腾腾的拉面,另加一个空碗。

    翔、洛威和莱西拿起筷子,很默契地每人挑了几搓面到大头面前那个空碗里。

    “来来来!”北冥翔那小子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开心笑脸,站起来率先匀了一些汤水到大头碗里,“有好吃的就行了!别去想那些烦心事儿!”

    大头闷闷地盯着碗里的面,喃喃自语:“真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家生来就这么穷呢?”

    “屁话……”北冥翔不以为意,边吃面边口齿不清地嘟囔,“所(说)不听(定)……你美(们)家从前户(富)得利(流)油呢!”

    “才不是,我们家世代都是卖章鱼烧的。”大头没精打采地托着下巴,望着洞外的夕阳,“我真想回到山顶洞时代!”

    “呃?”尹洛威错愕地抬头。

    关夜佳继续充耳不闻地K面。

    “喂!你们不觉得那种时代很棒吗?没有贫贱富贵之分,又不用学习!武力决定一切!谁能打谁就是王者!”大头越说越兴奋,“其实我也没什么野心,也不要当什么王啦!只要能跟随在司徒少身后和他一起打天下我就满足了!喂,喂!你们不觉得我们生错了时代吗?”

    尹洛威撇了撇嘴:“不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文明社会。”

    连北冥翔都有点不赞成大头郁闷的说法:“照你这么说,我们不就是野人?”一群错生到文明时代的神龙架野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们几个穿着野兽毛皮,手里挥舞着简易“流星锤”围攻一头野猪的场景,嘴巴里还在嗷嗷直叫:

    “什么野人?是战士啊!专门除报安良的战士啊!”

    脑海里野人的叫声同大头突然的声音重叠,北冥翔不禁打了个冷战。

    莱西埋头K完一碗面,有些意犹未尽。

    北冥翔不由对大型犬的进食速度咂舌:“真搞不懂,你这样不是吃就是睡,和猪有什么两样?”

    莱西含着筷子一愣,噔的一声放下碗:“说我是猪?”他拧着眉头,一副很在意的表情。

    北冥翔耸耸肩,没再招惹他。

    眼看在动物般难以解释的强烈食欲催促下莱西又要喊面,北冥翔实在忍不住止住他:“喂!不要随便乱叫!你还有钱吗?!”

    对方懒洋洋地举起一个棕色的钱夹:“多得很。”

    北冥翔定睛一看:“喂,那是我的钱包!你什么时候拿的?!”他一把抄回皮包。

    莱西举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下来,在一旁支着下颌,看着北冥翔开包检验。

    “里面可有很重要的东西,不要乱动!”北冥翔打开,气愤地发现包里的钱都不翼而飞,他啪地合上钱夹,瞪住罪魁祸首,“那么喜欢偷东西怎么不到家乐福去发挥?!”

    “因为没有偷你有意思……”关夜佳把钱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趴下去,既然没有吃的,他就只好再睡觉了。

    可怜兮兮地趴在一旁,那副无辜至极的样子让北冥翔有火发不出:“我拜托你,不要在这里睡觉……”

    尹洛威放了一张二十块的钞票到莱西鼻子跟前:“起来我请你吃面。”

    北冥翔垂着脑袋做虚弱状:“哎!一个你,一个司徒,你们到底要宠这个家伙到什么时候啊?他又不是我们的弟弟!”

    大头盯着那钞票,幽怨地开口:“有钱人果然是不一样。”

    一语洞穿尹洛威脆弱的良心。

    北冥翔那无良无品的天杀又开始念叨:“洛威,既然你那么想炫耀自己有钱,不如想个办法帮帮兄弟好了!”

    “你以为我没在想?”尹洛威狠狠瞥了一眼公然又嚣张起来的翔,拍拍大头的肩,“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老妈手里搞点钱。”

    虽然话是说得很轻松,但低下头去的尹洛威脸上分明流露出一丝为难。北冥翔疑惑地打量着他,忽然开口:“实在不行就启用B计划吧。”

    “真要是没别的法子”大头唉声叹气。

    又是那个B计划?尹洛威皱眉,但没吱声。

    不一会儿工夫,一伙人吃得差不多准备结账走人。这时,大头忽然愣愣地盯住洞的深处。

    “喂,”他抬起手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悠闲K面的背影,抖抖地说,“你们说那个人像不像君舞?”

    另三人闻声,胆战心惊地回头——

    倒是没看清君舞,不过很清楚地看见了正冲他们傻笑的卫强。

    路灯下,四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一个身高一米六,一副摇滚青年打扮的女子耳提面命。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B计划:强行收取迟到费。司徒御影以前出的馊主意。我说得对不对啊?你们几个还真是不学好!”君舞得意地靠在电线杆上,玩味地睨着他们。如果听不见她说的话,路人一定还以为是某个大姐大在训小弟。

    四个人暗自皱眉,怪了!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B计划的?

    “哧!”北冥翔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小薰那个浑蛋!”

    君舞暗暗挑眉,那个情报贩子的确有够混的。

    在其他人有反应前,尹洛威已经率先低下他高傲的头:“老师,对不起,我们不会再执行B计划了。”

    “什么?”北冥翔没想到洛威竟然会这么不坚定,差点没蹦起来。

    君舞赞赏地拍拍尹洛威的肩,扫了四人一眼:“不但是B计划,什么A计划、C计划,都别想干。其实呢,老师我已经替大头同学想到一个赚钱的好主意了。”

    “什么?”大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有点吃惊,还有几分感动。

    “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一定是让你去卖身!”北冥翔一阵嘲笑,“行不通的,瞧你这模样,就是当牛郎人家也不会要你!就算忽略你的脸蛋,就你这姿色,也要折腾几百个晚上才赚得了两万块!”

    大头的心理天平:君舞51%VS翔49%。

    君舞塞给他一张条子:“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你们都到这个地点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

    在回家的路上,卫强还是不放心地追问君舞:“老师,这真的能行吗?”两万块耶!离催债日不过十多天时间

    君舞放松地吐了口烟:“没问题,我自有打算。”她转头看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店铺,开始摩拳擦掌,“啊!真期待明天啊!一定会很火暴的!”

    望着按捺不住的君舞,卫强小半信大半疑。

    与此同时,小薰早早地结束了家教的工作,赶到大头家的章鱼烧铺。昨天太晚了没机会去确定那个R图腾,今天无论如何不能错过。小心细致地绕了一圈,果然在章鱼烧铺背后的墙壁上发现了那个黑色的R标记。只是看不太清。也有可能是某些地下崇拜分子的涂鸦作品。可恨头顶的路灯坏了,而她又没有随身带着手电筒。这时,身后上方有轰轰的声音渐渐靠近,下一列轻轨就要驶来了,她赶紧掏出手机,对准墙上的R。

    轰隆隆——

    一串亮光啪啦啪啦打在墙上。小薰本来打算趁最亮的一刻抓拍下墙上的R图腾,却发现根本行不通。亮光闪过,灯柱和树木的影子也跟着在墙上急速蛇行,R图腾被憧憧黑影毫不留情地吞噬。

    她失望地放下手机,心想只好等到明天白天再来一趟了,正要转身,却突然停住了。

    “……天哪……”面向R图腾的方向,不禁大吃一惊。

    漆黑的空间里,墙上那个黑色的R静静地闪着幽蓝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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