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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台上台下

    赵明山是进行副专员体检时查出肝癌的,并且是晚期。医生说至多还能活两个月,钢铁一样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徐海瑛做人最难。由于病情瞒着赵明山,在他面前还得大病化小,咽泪装欢。赵明山问她是不是肝炎又犯了,徐海瑛说是的又犯了,肝炎病人不休息就得常犯。赵明山说医学这么发达,肝炎死不了人,这个院就别住了,市里换届忙着呐!挂两针回去吧!徐海瑛笑着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不能为党工作,这院非住不可。女儿赵媛来病房时,眼睛哭得红红的。赵明山说女孩儿就是眼窝浅,生死病痛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有什么好哭的。

    赵媛就哭得越伤心。第二天一早,当刘琳领着市四套班子成员来到病房时,他们脸上显露出的悲戚表情引起了赵明山的警觉。赵明山说你们一茬一茬地来,这医院我是住不得了。刘琳说大家就来看一次,以后就不让大家常来打扰了。大家表达了一下问候的心情。赵明山说市里换届这么忙,倒闭企业下岗职工过年也难,社会稳定和政治稳定形势严峻,大家都去多尽点心,我躺三两天就回市里上班。大家就说有我们这么多人顶着,书记你就好好养病吧!赵明山还是赶大家走了,让徐海瑛也出去。房间里就他和刘琳两个人,他把丁一和田青的事及十大罪状的调查结果说了。

    刘琳听后没有丝毫惊诧,她说就丁一一贯的政治修养及为人来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对他如此狗急跳墙出此下策而略略有些吃惊,又对田青这么优秀的高智商的女人,做出这等没有头脑的傻事表示不可思议。大概是求官心切才不择手段,把自己的一辈子也押上了。在官场上,有人押上的是青春,有人押上的是金钱,有人押上的是人格。赵明山说考虑到田青是军婚,破坏军婚就是违法,这丁一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党纪国法都不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市委要实事求是地向地委作出报告,否则,市委在包庇犯罪,也无法向受害人交代。刘琳说我们滨海又要牺牲一个干部了。同是女性,她只是为田青感到担忧。下午,刘琳又陪着地委胡书记和行署张专员来到病房,两位领导的表情也很悲戚,眼神中还流露出绝望。赵明山说你们来滨海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地委胡书记说我和张专员是专程来看望你的,并告诉赵明山一个好消息,副专员一职省里很快要发文了。赵明山说凭我这身体也当不了副专员,胡书记是说给我高兴高兴的。胡书记和张专员就不知说什么好。赵明山说,其实我当不当副专员无所谓,我放不下的是滨海的事业、前途和命运,说白了就是谁接我班的问题。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让我留在滨海当当顾问吧!胡书记说你的安排原定方案不变,能上一个台阶就上一个台阶,身体过段时间会好的。刘琳陪地委胡书记和行署张专员走后,赵明山拉住徐海瑛的手说,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病?徐海瑛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肝炎复发。赵明山说不是我批评你,你当医生的水平不行,连肝炎和肝癌都分不清。徐海瑛先是吃惊,接着便忍不住扑在赵明山身上啜泣起来,泪水润湿了一片被褥,但没有呼天哭地。赵明山说你哭吧,把心里的痛苦都哭出来,尔后又劝她说,衡量一个人的生命价值不仅仅在于生命的长短。有的人虽死犹生,而有的人虽生犹死,年龄是没有界限的。像蜡烛成灰,样使命就完成了,关键是有没有红红火火、亮亮堂堂地活过。我一生做人踏踏实实,为官坦坦荡荡,可以问心无愧地走。刘琳正好返回病房,连忙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要千方百计地到大医院求医。赵明山说我的病已判了死刑,上帝也无能为力,不要与钱赌气。市里财政困难,有些下岗职工连年也无法过,我能为自己无望的生命忍心去花几万几十万元钱吗?我哪儿也不去,再说我也不想把这把老骨头扔到外面。

    在我睁着眼睛的时候,把市里工作交接好。海瑛你陪我多看看这个世界。如果身体允许,我要到监狱再看一眼儿子,平日我对他关心太少,我对不起他。徐海瑛听他提到儿子,索性哭出声了。

    与丁一闹翻后,田青依然坐在办公室上班。她一边等待着组织上对丁一的处理,一边也等待着丁一对自己的报复。由于主任室唐天宝还占着,章启明当了主任还和田青坐在同一办公室。他还是从前那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只是部门和乡镇领导有事无事来找他和给他的电话比从前多了,人们喊他章主任的声音比从前宏亮了些。他已渐渐地取代唐天宝成为市委办的核心人物,特别是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抱有成见的人也都对章启明表现出了少有的热忱,说是巴结也不过份。田青的老部下左建国也有了些非凡的表现。田青当综合科副科长时,左建国是普通秘书,田青提了科长,左建国后脚跟到副科长,田青升了副主任,左建国坐上科长的交椅,但田青还分管综合科,还是左建国的顶头上司。左建国一直是田青的得力心腹,对田青唯命是从,与章启明阵垒分明。现在有风吹来,说章启明要启用左建国;提左建国为副主任接替田青,让田青退居二线分管内勤和行政事务,左建国就渐渐地冷落了田青。尽管出了近来的一系列变故,尽管田青对官场的市态炎凉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心中却仍有说不出的失落,酸溜溜的。但她对章启明也好,对左建国也好,对其他科长、秘书也好,都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大度和宽容,主动招呼,有事没事往各科室里钻,与他们打成一片,话语中透露出对官场的淡漠和女性的回归。剥下了女强人的伪装,她自己感到轻松多了,甚至跟异性开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有一次她跟章启明总结自己官场失意的根本原因是七个字,即会做事不会做人。会做事的干部大都是敬业精神很强,工作水平很高,份内份外的事都能出色地完成,政绩有目共睹。但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上下左右关系处理不好,做人没有做明白。关键的时候,没有靠山为你讲话没有群众为你喝彩。章启明说没当主任的时候,希望自己能进步进步,当了主任,才知道这角儿不好演。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也没有做副职时超脱。田青说当主任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无非是会议材料搞一搞,大小会议到一到,群众上访挡一挡,有空出门跑一跑,领导活动跑龙套。章启明笑笑,田青也笑笑。两个对头总算相逢一笑混恩仇,昔日所有的恩怨都冰消雪释了。田青这些天一直避着丁一,对丁一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恶心。有一次在楼梯口遇到丁一,田青低着头从丁一身边匆匆走路,而丁一却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停下来招呼她,她头也不回走了。田青回到办公室想想,为什么要逃避呢?要逃避的应该是丁一,因为丁一是披着人皮的狼,这种狼在共产党的干部队伍里总有一天要被清除掉。当市纪委办公室主任来电话,说明天要召开全市反腐败工作会议,赵书记有病住院不能参加,请丁书记代表市委作几点指示。田青本来想说让腐败分子反腐败,只能是越反越腐败。由于章启明在对面坐着,话到舌边又咽了回去,她就让市纪委直接跟丁一本人联系。章启明说电话不要放,我有话要说。田青把话筒递了过去。

    这种话从前章启明也不敢说,田青更是不会听,现在自然是情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第二天机关里有消息传来,说丁一的反腐败讲话非常精彩,他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在廉洁自律上要过好五个关,一是金钱关,不是你的钱就不能要;二是美女关,不是你自己的老婆就不要去搞;三是权力关,党和人民给你的权力不能用到邪道上;四是名利关,要淡泊名利,无私奉献;五是人情关,要坚持原则,不重个人私情。概括地说就是三个不能错,我丁一就是这样做的,两袖清风,一身清白,坦坦荡荡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大家都鼓掌,说丁书记讲得形象、生动、精彩。丁一坐在主席台上就有些飘飘然。市纪委书记拿过话筒向与会者强调,大家回去以后要把丁书记的重要讲话学习好、贯彻好、落实好,滨海市反腐败斗争就能取得历史性胜利。

    不阴不阳的田青已成为丁一的一块心病,成为他在官道上攀援的绊脚石。丁一深知,这个问题处理是否得当,可以关系他的政治生命。他如今正处在仕途的十字路口,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甚至颠覆。若再向前跨越一步到了市委书记职位上,38岁的丁一在官道上就阳光灿烂,混个正厅或副省级也是可能的。若被田青绊倒,不要说副书记职位难保,也有可能遭受牢狱之祸。与田青闹翻后,丁一分分秒秒都走在刀口上,他无时不在反省与她的交往与关系。男女之事现在算不得什么,只有田青军婚的身份颇为棘手;最让他胆寒的还是他们的政治联盟。但无论内心有多么紧张、前程有多么险恶,在众人面前,丁一仍然轻轻松松,坦荡自然。在大小会议上还是道貌岸然,一身正气。赵明山在医院里,市委的工作丁一自觉不自觉地全面主持起来,从副职到正职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赵明山住院,就为丁一创造了这么一个锻炼的机会。除了书记办公会议、常委会和四套班子会议丁一不敢自作主张召集,其它会议他都挤出时间去参加并都要作重要讲话。讲话的语气都是一把手才能用的,与会者也以平静的心态接受。因为谁都不能否认这样一个事实:丁一即将接替赵明山当滨海市委书记。自从赵明山住院之后,滨海的报纸、电视、广播电台以及市委、市委办下发的文件、材料中,丁一的名字和光辉形象出现的频率最高。有几次,丁一还坐了赵明山的一号车到几个重点乡镇视察工作,实际上是去吹吹风。

    乡镇领导对丁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敬重,称呼也由原来的丁副书记改为丁书记,丁一听了很受用,仿佛自己真的当上了书记。当有一次他电话打给刘琳,说赵书记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来年无多,应该创造条件让他安心养病,不要让他再日夜牵挂市里的工作,一些该做的事情我们先把它做起来。刘琳问他,要做哪些事情。丁一说把党代会和人代会以及政协会换届的人选确定一下,即对位市委委员、5位市委候补委员、35位人大专(兼)职常委、27位政协专(兼)职常委的候选人,市委先研究圈定一下。刘琳淡淡地问,这是赵书记的意见还是丁书记的意见。丁一说谁的意见是次要的,这些工作是重要的,时间又很紧,再拖就来不及了,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刘琳说,人事上是市委一把手负全责的。没有赵明山同志点头,会议开不开由丁书记定,但参加不参加由我定。丁一十分后悔打这个电话。他知道在省委任命红头文件没有到滨海前,刘琳不会买他的帐,说不定还会把状告到赵明山病房里去。

    现在,时间对丁一十分重要,盛地委考察组走后的十多天里,丁一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任命。他曾和莫莉一起赶到地委宿舍岳父家,跟岳父谈了在赵明山住院期间、省委任命又没有下达之前,希望地委能明确一下,先由自己主持滨海市委工作,使滨海新老班子换届能和平过渡。丁一岳父说官场大忌之一就是不能急于求升,欲速则不达,急了就会事与愿违。丁一岳父还举了一个不妥贴的例子,说林彪急于篡党夺权其下场是众所周知的。不能挺而走险,要顺其自然,并告诫丁一要谨而慎之,要稳定,要不露声色。反正任命是早一天或迟一天的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丁一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当夜回来,莫莉又在床上和他柔情万般,以示庆贺,丁一也感受到了少有的甜畅与幸福。但心病与担忧并末被岳父的话语和与莫莉床上的欢娱而驱除。相反,向上爬的欲望越强,心病就愈重,田青的影子像恶魔一样缠绕着他。他满脑子里是风情万种的田青和冷若冰霜的田青,一会儿对他哭一会儿对他笑,一会儿又变成凶神恶煞,一会儿又变成美丽的僵尸让他心惊肉跳。莫莉几次把他从恶梦中推醒,问他为什么总是喊田青,丁一说梦中连玉皇大帝也喊得为什么田青喊不得。丰满的莫莉就似懂非懂地搂着瘦弱的丁一睡了。几场恶梦过后,丁一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屏声静气地思考着对策。他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田青,民不告官不究,只要稳住田青,不让她公开事实真相不让她上法院,不要说与她通奸就是强xx了她,她总不会傻到为了报复自己便将自己也毁掉的地步。一旦坚持到省委任命文件下达,自己坐到三楼东边办公室,那就变被动为主动,再回过头来慢慢调教烈性的田青或慢慢享用迷人的田青。其次再安置好她,弄个部委办局一把手或者到乡镇当个乡镇长,换个环境,把往事渐渐地淡忘。他现在才深知,权力欲强或高智商的女人,破坏力与她的能力成正比,万万不可小看,她在市委核心位置会永远是丁一的心病;再三是当发现田青一定要置丁一于死地,或者一定要以军婚罪送丁一进监狱。他一定要先置田青于死地。顺官道者昌,逆官道者亡,至于怎样搞掉田青,让她永远闭上嘴巴和那双迷人的眼睛,丁一心中没有多少把握,毕竟田青是个引人注目的大活人,人命关天。

    第二天上班,丁一的第一件事,是给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打电话,说处长的舞跳得很好,田青很想到省城去看看处长,跟处长再跳几曲,问处长欢迎不欢迎。

    对方忙说欢迎,让丁一给田青几天假和她一起来省城。丁一说我不会唱又不会跳,要去就让田青一人去,对方客气了一下说会好好照顾田青的。有了这样宽松的铺垫,丁一这才提出省委什么时候研究人事。处长说这属于机密,说不得。丁一握着话筒不说话。处长迟疑了一会儿,说要么你让田青来省城,我让田青给你传个话吧!丁一知道今天的田青已不是昨天的田青,让她去省城是说给处长开心的,他根本没有了调动她的能力。他也知道田青的吸引力和利用价值,远远大于临走时自己送给处长一行的真皮大哥大包。而处长却认真起来了。丁一说你如果为难,就说个大概吧!处长说我可是提着脑袋说话的,你要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丁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处长说也就是十天半月吧,又说主要是有几个地市委还没有把建议名单报上来,包括丁一所在的地委,催了两次都说在等候地委书记的指示。丁一说了些拜托之类的话就搁了电话。这时,政法委主持工作的副书记来到丁一办公室,他说原丝织厂正副厂长案子要判了,请丁书记到会讲几句。丁一说政法工作归雷书记管,我去讲话名不正言不顺。政法委副书记说市委分管领导讲话与市委主要领导讲话份量不一样,政法工作今后离不开书记支持。丁一心想讲几句就讲几句吧。妻弟莫军被判了18年,厂长判了无期徒刑,其他副厂长有被判15年也有被判20年的。党委书记郭永川免予起诉,他们的财产全部没收,参与嫖娼的地区检察院于检察长也被省纪委开除了党籍。这桩案件的处理在地区不亚于一次级别不小的地震。特别是对于某的处理。丁一想他聪明一世而糊涂一时,真正是小河沟里翻大船。具有如此丰富仕途经验的他竟会指使儿子陷害刘琳,结果偷鸡不成而彻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丁一可不会那样傻。他去讲一讲,把妻弟莫军押上审判台,秉公执法,自己大义灭亲的清官形象就能树起来了。丁一想想莫军判18年还不过瘾,最好是枪毙。其一他恨自己这个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的小舅子,他跟自己的老婆一样粗俗;其二,对他严办,就更能衬托出自己的形象。丁一细问了宣判大会的时间、地点以及讲话稿子准备情况,就让政法委副书记回去了。但丁一眼下急于要解决的是田青,他把电话打到田青办公室,听到是他的声音她即刻把电话搁了。丁一让秘书去找田青,田青说知道了,但仍然坐在办公室里看阅一份简报。有些事情她捉摸不透,赵书记与她摊牌已有几天了,可像丁一这样的败类却仍然在台上呼风欲雨。插足军婚、诬陷干部也丝毫没有阻挡他当市委书记的步伐,赵明山真的拿他没有办法了。她不知道这种事怎么启口跟丈夫说,说不定当武警连长的丈夫会闯祸的。这些天她一边上班,一边算计着怎样报复丁一。章启明当主任后就把党代会报告重新接了过去,并赶到医院把报告修改意见向赵明山作了详细汇报,赵明山说总结成绩要实,写存在的问题要准,确立发展思路要新,部署工作任务要狠,并说在他身体允许的时候,尽早安排一次常委会专题讨论党代会报告,为新班子工作打些基矗章启明说党办开个会议,请分管的丁书记讲一讲,自己当主任了也该向大家表个态,算是就职演说。

    赵明山说行。

    田青是在市委办公会议临结束时丁一当着大家的面把她叫走的。田青知道当着这么多科长、秘书们的面违抗丁一不好,就一声不吭地跟着丁一走。她知道在官场上自己远不是丁一的对手。丁一在会上提出要田青配合章启明工作,要全办同志配合田青工作,并说试运转一段时间看看,不行再调整。把章启明说得坐不住了,就职演说也不说了。田青一进丁一办公室,丁一就迫不及待地告诉田青,省委书记办公会议已议定,让他接任滨海市委书记,近日省委常委会就要通过。只要省委任命一到,就着手调整市委办班子,让章启明到纪委当副书记或到组织部当副部长,这个主任还得由你田青当,这叫好事多磨。

    田青没有说话,素日表情丰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丁一说,赵明山曾把女人分成四类,并把刘琳放在四类中最优秀的一类中,田青你是四类之外最优秀的一类,在滨海也找不出田青第二。

    田青没有说话,也没有扔茶杯。

    丁一问她是否真的把小字报和不正当的关系告诉了赵明山。

    田青不语,直到离开丁一办公室都没有说话。没有说话的田青有一种危险的气势在威慑着丁一。田青闹将起来让丁一害怕,但田青沉默起来更使丁一害怕,他不知道田青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丁一想想自己一不贪二不占,也没有败给对手,却败在女人手下。破坏军婚,后果是不可设想的,至少在滨海无法做人了。他想起后路就想起了远在日本的贺子,他认为贺子一定能救一救自己。他拨通了贺子临走时留给他的电话。贺子在电话那头叽哩咕噜地说了句日语,丁一就对着话筒喊,你说中国话吧!

    贺子兴高采烈地问:“你是北京的大卫吗?”

    丁一庄重地说:“我是丁一,滨海的丁一”。

    贺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从记忆深处寻到了曾经有过的影子,这影子对贺子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丁一又问:“贺子小姐是否把我忘了。”

    贺子冷漠地说:“丁先生有什么事?”

    丁一满腔激情倾刻化作满腹哀怨,他猜想不到温柔如水、放荡如魔的淫妇,一穿起衣服就是贞女。他还想唤醒贺子对过去交欢时刻的回忆,说:“我想要你了,贺子。”

    贺子莫名其妙的浪笑起来,边笑边问:“想要我什么?”

    丁一说:“什么都要。”

    贺子说:“我现在日本,不是在中国,不缺钱也不缺男人,金钱和美男对我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丁一说:“我不想在滨海,不想在中国,我想去日本找你。”

    贺子说:“找我干什么?”

    丁一说:“我爱你,要跟你在一起,没有你不行。”

    贺子说:“丁先生说话就是幽默,你是政府官员你就是丁先生,你不是政府官员,你就不是丁先生,我们大道公司从来是对事不对人。”丁一说:“我懂了。”

    贺子说:“懂了就好。”

    丁一放下电话骂了句这正宗的日本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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