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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追捕刺客

    正当萧文他们对宋涛的攻心策略就要奏效之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宋涛的情绪突然奇怪地平静了下来,这让萧文简直是大惑不解。眼看15天的拘留期就要到了,有什么办法能让宋涛开口呢?常闯说要不让张平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常闯的这一句玩笑话倒是提醒了萧文,除了晓之以理之外,不是还能动之以情嘛。

    为了这个目的,萧文和常闯再次来到宋涛的女友阿萍家。见到阿萍,萧文直截了当地说,想请阿萍帮忙做做宋涛的工作。

    阿萍听了,犹豫地说:“我……我和他已经断了啊!”

    萧文坚持说:“我知道。但据我们了解,宋涛跟你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好。”

    阿萍凄然一笑说道:“感情?他懂什么感情,当着我的面就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哼!”

    萧文和常闯面面相觑,看来阿萍并不想帮这个忙。

    萧文想了想,切中要害地说道:“实话跟你说吧,他坏事做得太多,有人要他的命。”

    阿萍一听,立即焦急地问:“那你们怎么不管?”其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萧文:我们想管,可前提是他要跟我们合作。依我看,宋涛现在也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时下不了决心。所以我们想请你帮我们劝劝他,促使他下决心。当然,这对你不公平,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宋涛后天就拘留到期了,要是做不通他的工作,只怕从他迈出拘留所开始,江洲又不得安宁。我不希望有人像你一样被人用枪指着头,我更不希望看到宋涛横尸街头!”说完他和常闯一起期待地看着阿萍。

    本来一直沉默的阿萍,听到“横尸街头”四字,再也忍不住他说:“别说了,我帮你们,只是会不会有用我不敢说。”顿了片刻,她沉思着续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对我好过,大多数时候对我不好。可我们毕竟一起过了几年,能救他的时候救他一把总是应该的。”

    接着,经过一番考虑,阿萍提出了她的条件:第一,她不去拘留所及跟公安沾边的场所;第二,此事一定要为她保密。

    萧文答应了她,并表示了对阿萍的感谢。有了阿萍出面,事情总该看到转机了。

    局里开会的时候,萧文向领导们汇报了眼下工作的进展。他自信地分析说,只要宋涛开口,会带出江洲的很多刑事案件的内幕,对于整治江洲的治安将会极其有利。宋涛现在犹豫不决,只要再加把火,他就有可能跟警方合作。萧文建议,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尽可能满足宋涛提出的要求,争取他最大程度与警方合作。

    听完萧文的汇报,潘荣的意见是不能盲目乐观。即使宋涛开口,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口供,还需要物证和其他人证,搜集这些证据更艰苦。刑警队要做好这种准备。

    冯局点点头赞同潘荣的意见,他说:“老潘提醒得对。我们要把宋涛当作突破口,真正的攻坚战还在后面呢!”

    会上,经萧文建议,通过了把几起暴力案件并案调查的决定。这个决定意味着,从预审程序开始,把能够串并起来的积案都串并起来,包括那些无人报案的案件。

    当萧文准备施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时候,周诗万却花费心思,想从常闯的嘴里打探宋涛现在的情况。

    一天,周诗万又让周莲约常闯一起打高尔夫。近来,常闯因为警队的工作繁忙,很少跟周莲见面。越是这样,周诗万心中就越不安,越想知道萧文他们到底从宋涛嘴里问出了些什么。

    打球的时候,周诗万故作无意地问常闯:“哎,最近江洲的治安不错嘛,宋涛也抓住了,怎么还那么忙?是不是有全国通缉犯跑过来了?”

    常闯反问道:“谁跟你说江洲治安不错?”

    “市里这不刚开完‘两会’嘛,你们市局的工作报告受到代表的一致好评呢!”

    “那个你也信。”

    “怎么,有水分?”周诗万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

    “那倒也不是,有些事还不便说呢。”

    周诗万饶有兴趣地说:“是嘛,说来听听。”

    常闯警惕地看着周诗万拒绝道:“你别让我违反纪律啊!”

    周诗万赶忙说:“对,对!需要保密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我!”

    常闯先前的轻松和后来的警惕、紧张,使周诗万觉得警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的情况。虽然现在看来还没有牵涉到自己,否则常闯今天也不会来跟自己打球;但假若宋涛真的扛不住,进一步向警方提供线索的话,那早晚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到那时,想要脱身可就难了。想及这一层,周诗万决定先下手为强。

    当晚,他连夜赶到省城,去见躲在郑海那里的陈树明。在郑海的办公室里,周诗万向陈树明说明了情况。

    陈树明听了先是问道:“万哥,你是说宋涛结怨太深害怕了想找警察保护?不是还有叶老五吗?”

    周诗万说:“叶贯武过去或许可以,现在,他太老了,除了跟警察合作这条路,宋涛还有别的路吗?”

    陈树明接口说:“那他肯定是拿咱们和警察做交易了。”

    周诗万面色阴沉地点点头。

    陈树明想想又问:“万哥,你的意思是……”

    他没有说下去,周诗万眼里的寒光作为答案已经足够了。

    周诗万盯着陈树明命令道:“树明,你想个办法,要干净利落,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在制订计划之前,陈树明先想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罗阳。他立即约罗阳见面一谈。

    陈树明把事情说完后,罗阳却很有些犹豫,他对陈树明说:“可……我跟宋涛已经和解了……”

    陈树明冷笑着说:“和解了?他马上要和警方合作,把道上的弟兄都卖了。你想,要是警方知道了你做过的那些事……”

    他的话无疑是触动了罗阳的心病,罗阳听后,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罗阳还提出想请一个人帮手,叫梅英。对此,陈树明表示无任何异议。

    这样陈树明、马卫东和罗阳3人火速潜回江洲。

    见到梅英之前,陈树明满心以为这该是个厉害的角色。可当白面书生式的梅英出现在几人面前时,陈树明心里不禁有些含糊了。

    罗阳看出陈树明的想法,连忙解释说:“梅英是我最信得过的兄弟,只要是我的事,上天入地他都肯!”

    梅英也表白说:“人生在世,义字最重。罗哥和我是生死兄弟。”

    “好样的!梅老弟果然不凡!从今以后咱们也是生死弟兄了!”陈树明大声喝彩道。

    于是,陈树明将计划又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他问梅英:“怎么样?敢不敢?”

    梅英稍一犹豫就回答道:“有什么不敢的!宋涛这狗杂种早该有今天了!”

    于是几个人都断绝与外界的接触,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中听候陈树明的调遣。

    到了宋涛出拘留所的这天,萧文他们按原订计划,准备接阿萍到江洲宾馆跟宋涛见面。萧文让常闯去阿萍家跑一趟,自己稍后带着宋涛去跟常闯他们会合。

    这天,为了瞒过宋涛的耳目,阿萍专门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还特意戴上副墨镜增强伪装效果,到了约定的时间,阿萍走出家门,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等着萧文他们派车来接。

    阿萍等了一会儿,常闯却迟到了。路上,常闯不得不把警报器安到车顶上鸣笛超车。

    过了大约一刻钟,阿萍正有些着急,突然,迎面一辆轿车飞速驶来,只见那轿车冲上人行道,直奔阿萍开来,阿萍吓傻了,刹那间被轿车一下撞飞了。轿车驶下人行道,快速逃走。街口,常闯的车赶到了,但他来得太晚了。

    医院里,萧文和张平匆匆赶来。

    “伤得怎么样?”萧文和张平几乎同声问道。

    “挺重。”常闯情绪低落地答道。

    “肇事者呢?”萧文问。

    “逃走了。”常闯沮丧至极。

    情况虽然发生了突变,萧文却立即反应到,也许再没有比这更能打动宋涛的了,虽然这样想实在很对不起阿萍,萧文立即赶回拘留所,准备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宋涛。随着拘留所大门的打开,宋涛从里面走了出来。等在外面的萧文迎上去,跟他说了些什么。宋涛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他们两个人上车匆匆走了。

    这一切,都被一个神秘的监视者看在眼里。

    宋涛和萧文赶到医院的时候,抢救阿萍的手术还没有完。宋涛激动地拉住萧文说道:“萧队,要是能治好她,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手术后,阿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宋涛留在医院陪她。为了安全起见,萧文派大刘带人留守医院以防不测。

    第二天,阿萍终于幽幽转醒了,宋涛当下惊喜非常。大刘也高兴地立刻打电话给萧文,通知他这个好消息。

    恰恰在同时,一辆桑塔纳车停在了医院住院部的外面。罗阳等从车上下来。他和马卫东走进住院部后,梅英把车开走了。罗、马两人蹑手蹑脚靠近住院部外科大楼,又溜到楼后,悄悄地从后楼门洞走进。他们顺着楼道往前走,经过公用电话时,听见大刘在打电话说:“萧队,阿萍醒了!”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向406病房走去。

    406病房里,宋涛握着阿萍的手说:“你跟着我吃苦了。”

    阿萍虚弱地说:“你能改好,我就高兴了……”

    “你放心!我跟萧文发过誓,能救活你我什么都告诉他!”

    阿萍伤心地说:“我伤成这样,这辈子完了!”

    “不会的!”宋涛轻轻擦去阿萍额头上的汗水,又说:“真不会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结婚!我们还要生个胖儿子呢!”

    阿萍笑了。宋涛也笑了。突然,阿萍的笑容僵住了。宋涛突然警觉,猛回头,只见罗阳和马卫东站在他身后,举着枪瞄着他。宋涛的笑容也僵住了。罗阳和马卫东同时开枪。枪声大作,鲜血迸射。宋涛扭身想要扑到阿萍身上掩护她,子弹却把他打得倒了下去。枪声停了,宋涛才扑到阿萍身上,他那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脸紧贴着阿萍的脸。阿萍大叫一声昏厥过去。外科住院部内乱作一团。医护人员和病人惊叫着四散奔逃。罗阳、马卫东拎着枪走出406病房,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大刘冲过来向他们开枪,击伤马卫东。马卫东向大刘开枪,大刘受伤倒地。马卫东还要打,罗阳拉他一把喊道:“快走啊!”

    罗阳、马卫东跑到后门。梅英坐在车里等待。罗阳、马卫东钻进车里,梅英开车疾驰而去。

    市局的院子里,警车一辆紧跟一辆飞驰而出,车上面的警报器一起发出尖厉的啸叫。

    萧文率先赶到了医院。现场,萧文看到,宋涛头部、身上布满弹洞,眼睛还睁着。值班的大刘也身负重伤,阿萍受了刺激,病情恶化,正在急救。后经法医鉴定,宋涛是被六四式、五九式军用手枪打死的,头部和身上共7个弹孔,全是致命部位。现场共提取六四式弹壳6枚弹头两个,五九式弹壳四枚弹头1个……

    现场的混乱令萧文心绪黯然,又打了一次败仗,又被犯罪分子捷足先登了,萧文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但他同时也告诉自己,绝不能被恶势力击垮。宋涛枉送了性命,可要是被现在的困境吓倒,那只会付出更大的牺牲。萧文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宋涛被刺杀的当天,萧文找到了叶贯武。当时,叶贯武从周诗万手里买下的南海大酒店正好举行开业庆典。

    叶贯武对萧文的突然到来十分意外。

    萧文径直问他,“今天中午一点半,就是半个小时前,宋涛被人乱枪打死,你知不知道?”

    “死了?”叶贯武先是一愣,而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看你好像并不觉得奇怪嘛!”

    “像他那么干,不死才怪。”

    “你知道是谁干的?”萧文问道。

    “不知道——他的仇家太多了。”

    “宋涛可是你的小弟呀!”

    “过去是。可他闹得太过,我劝他也不听,就和他断了往来。”

    见叶贯武一味的撇清自己,萧文转而问道:“你今天都去过哪里?”

    “我?一直在忙酒店开张的事,根本没离开这儿——你是怀疑我?”叶贯武无奈地苦笑笑,又说:“虽说我们闹得不愉快,我也早看出他不得善终,可他毕竟做过我的小弟,要我对他下手,不说感情上能不能接受,也没必要——他碍不着我什么事。”

    “那他碍了谁的事?”萧文紧追不舍。

    叶贯武却缄口不答。他只是要求去看看宋涛。萧文还想再努力说服叶贯武,于是答应了。

    两人来到医院太平间。宋涛身上的白布被拉开,叶贯武凝神看着宋涛。

    萧文站在他身后说:“宋涛在道上也算一号人物了,可混了十几年,混成这样一个下场,不知叶先生有何感想?”

    “在道上混的人,谁都可能有这一天。”

    “这么说叶先生也做好这个准备了?”

    叶贯武沉默着。

    萧文又说:“我跟你说过,你一个人金盆洗手没有用的,不铲除江洲的恶势力,首先不得安生的就是你们这些在道上混过的人。”

    叶贯武苦笑道:“我知道你萧队长是一番好意,可我实在帮不上你什么忙。”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是江洲的知名人物,交际广,消息多,如果有什么线索,请及时告诉我。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好。”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告辞!”说着,叶贯武把白单子给宋涛盖上,转身走出去。

    他临出门时,听见萧文说:“你记住,不跟我们合作,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叶贯武心中不由得一震。

    几天之后,大刘开始苏醒了。萧文得到消息立即赶到医院,想问问大刘当时的情况。但因为大刘还没有过危险期,医务人员努力阻止着萧文。

    一旁的常闯对医院的人说:“请你们出去一下。涉及案情机密,请你们回避!”

    医生和护士无奈地出去了。常闯关上门。

    萧文俯耳到大刘嘴边,听见大刘极虚弱地说:“马卫东……另一个……像罗……阳……”话没说完大刘又疼昏过去了。

    观察室门一开,医生和护士就冲了进去,对大刘实施抢救。萧文拉住医生说:“请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医生愤怒地说道:“那你就不该折腾我的病人!”

    “只要还没死,他就是个警察!”萧文的脸色冷峻如铁。

    市局侦破会议上,萧文做了关于宋涛事件的汇报。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涉嫌此案的应在3人以上。据现场勘查,目击者陈述,结合江洲前一时期所发生的案件,交通乡和医院这两起枪击案可能有极为复杂的背景。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尽快抓住凶手,然后向纵深发展。现初步排查出重点嫌疑人有以下几个:罗阳,现年21岁,郊区人,可以初步认定他是这两起枪击案中的主要枪手;马卫东,外号马王爷,可以初步认定他是宋涛枪击案的枪手之一;枪杀宋涛前,据目击者反映,有个人曾鬼鬼祟祟窥探走廊,此人身高和体态极像陈树明。陈树明是马卫东的铁哥们儿,马卫东的行动基本上都由他策划。以上3人,现在都下落不明。重点嫌疑人除以上3人外,还有一个青年。据反映,枪击宋涛之前,他一直开着一辆蓝色桑塔纳在医院附近转悠,有接应凶手的可能。经过研究,准备采取如下措施——1,组织力量对全部涉案人员追捕控制,有伤的集中在武警支队医院进行保护性治疗;查清两案嫌疑人的关系人,摸排有关他们的基本情况以及经常落脚的地点、场所、进行布控;2,尽快查明两案的策划者和幕后指使人;3,在各交通要道24小时设卡检查;4,刑警队全体投入侦查,分局所有部门要全力协助配合,并明确责任;5,立即建立专案情报人员,扩大线索来源。

    最后冯局指示说:“最近,恶性案件越来越严重,市委市府领导很重视,指出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全市的经济发展和投资环境,影响江洲市的整体形象,严令我们尽快破案!张平他们提出的侦破方案我看是切实可行的,应该立刻着手进行!”

    搜捕工作大规模地展开了。整个江洲市的警力都投入了战备状态。人们看到刑警们走进夜总会、歌舞厅、饭店、茶馆;清查大小宾馆、旅社;就连街上游荡的烂仔也一一讯问,一个也不放过……

    就连贵为江洲闻人的周诗万,也没能躲开这次全市大搜捕。

    这天,周莲来到周诗万的办公室,想跟他谈谈关于江南公司账目的问题,近来,通过查公司以往的财务资料,周莲发现公司账目中有很大一笔钱去向不明。周诗万心不在焉地听着周莲的质询,然后告诉周莲每一笔钱的去向他都清楚,而且只要他清楚就行了,他让周莲别管这事。公司的事情,他让周莲知道哪些,周莲就知道哪些,其他的一律不许问。看着周莲惊愕的表情,周诗万又说:“我是为你好。”

    就在这时候,几辆警车驶到大门口停下,那是萧文、常闯带人来搜查江南公司。萧文一声令下,众警分散到各个房间搜查。而他自己却和常闯直入周诗万的办公室。潘誉想阻拦,被常闯推到一边。萧文推门进去。

    一见萧文、常闯,周莲吃了一惊叫道:“萧大哥?”

    周诗万拍拍周莲的肩膀说:“别怕,有我呢。萧队长,有何贵干?”

    “马卫东在哪里?”说着,常闯出示了搜查证。

    “马卫东?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我还正想登寻人启事呢!”周诗万装糊涂。

    萧文根本不相信周诗万的话,他盯着周莲问:“是这样吗?”

    周莲愣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常闯,点头说:“是。”

    “希望你们与警方合作,”萧文耐心地说。

    周诗万辩白着:“文哥,这一点你放心,自从我洗手不干,一直支持警方工作。哎,小莲,咱们不是刚给警察基金捐了一百万吗?”

    周莲也忙证实却有其事。

    萧文走到大班台前,翻弄一下摊在桌上的账簿,话锋深藏地说道:“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好自珍惜!”

    周诗万唯唯诺诺答应着。

    萧文和常闯出去了。门关上后,周莲长出一口气,像虚脱了一样靠在大班椅上。周诗万拿起账簿,气急败坏地摔在大班台上说:“不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看我的账簿!”

    经过这次搜查,抓获各种违法犯罪人员83名,却仍未能擒获罗阳、马卫东等一众疑犯。这样的结果虽不令人满意,但也算有所收获,让萧文疑惑的是,凡是马卫东和罗阳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全都清查了,可还是没有他们的踪影。作案的时间和目标那么准,作案后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早就预谋好的,有一整套的计划,并且实施得很精确。现在唯一有把握的一点,就是警方接到报警后,在各个路口设卡,离案发还不到15分钟,案犯应该逃不出江洲,可他们究竟藏身何处呢?江洲虽不是大城市,可真要找出几个人来,难度却也不小。

    市局刑侦会上,针对目前的情况,经研究决定:第一,向罗阳可能落脚的所有地方发通缉令;第二,动用所有关系,查找马卫东和罗阳的线索。另外,由于这几起案件在江洲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各级领导和广大市民都非常关注,为了加强侦破力量,经局党委研究,潘荣同志参加侦破领导小组,他的本职工作暂时移交给别的同志。

    会后,马上发出了马卫东和罗阳的通缉令。刑警队分成四个侦破小组,一组包罗阳,二组包马卫东,三组包陈树明,四组作为机动力量,负责核实线索,掌握材料,搜集证据。萧文主抓一、二组,常闯住抓三。四组,潘荣和张平抓全局。大家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侦破此案的工作中。

    除了以上的措施,萧文还决定再去敲打敲打叶贯武。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萧文先掌握了南海大酒楼资产评估报告。很明显的是,周诗万显然是以很低的价格向叶贯武出售了南海大酒店。以周诗万的精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凭敏感的嗅觉和以往经商的磨炼,萧文断定,周诗万和叶贯武的这笔买卖绝不是简单的商业行为,倒更像是一种交易。那么,他们究竟在拿什么做砝码呢?

    当萧文找到叶贯武时,叶却对萧文关于这笔买卖的质询表示无可奉告。

    萧文怒道:“跟案子有关,你必须回答!”

    无奈,叶贯武只好承认是一百万。

    萧文把南海大酒店的资产评估报告拍在叶贯武面前说:“据行家评估,它的价值不会低于二百万!”

    “这么说我拣了个大便宜?”

    “是不是便宜,你自己知道。”

    萧文看着叶贯武。二人对峙了几秒钟。

    叶贯武的目光闪避了一下,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可以查你,也可以放过你。”

    “条件?”

    “帮我找到他们。”说着递给叶贯武一张纸条。

    叶贯武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马卫东、陈树明、罗阳的名字。

    萧文走后,叶贯武用那张纸条把烟烧毁了。

    连日来,警方打击犯罪的决心和力度,使周诗万夜不能寐。他苦苦地思索着对策。如果保护不好罗阳、马卫东、陈树明他们几个,那下一个引火烧身的人就将是他周诗万自己。在敌我力量的对比中,如何才能扭转颓势,摆脱眼下的被动局面呢?周诗万想来想去,也是苦于没有良策,最后,竟然把脑筋用到了常闯身上。他决定善加利用周莲与常闯的关系,以便在这场正邪大战的棋局上,为自己增加一颗关键的棋子。

    周诗万对常闯态度的转变,令周莲有所警觉。这天晚上,她问哥哥怎么又同意了她和常闯的恋爱关系。

    周诗万答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常闯又对我有恩。要是硬拆散你们,我怕遭报应。”

    “你是想找个保护伞吧?”周莲一语中的。

    周诗万却巧言狡辩道:“就算是想找保护伞,也不是给我。常闯也保护不了我。我是担心,万一我出了事,谁来照顾你。我想来想去,常闯比较合适。”

    “你不是没事吗?你怎么会出事?你到底有事没事,你告诉我呀!”周莲抓住哥哥话里的关键追问着。

    周诗万却顾左右而言他,拒绝回答周莲的问话。

    第二天,周诗万特意请常闯到家里来吃晚饭。傍晚十分,周家兄妹在餐桌旁静候常闯的到来。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菜肴。今天周莲打份得很漂亮,但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片刻,常闯随着女佣走了进来。看到周莲,常闯忍不住赞叹道:“小莲,你今天真漂亮!”

    周莲道声谢,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们先喝着,我一会儿过来。”说完退了出去。

    周诗万问常闯:“怎么样,抓到那俩小子没有?”

    常闯收回看着周莲的目光答道:“哪儿抓去,早跑了。”

    “我们公司上午做的决定,开除陈树明和马卫东。你回去也替我跟萧大哥说一声。”

    “开除不开除关系不大,你最好把他们的社会关系开张单子给我。”

    “这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开。”

    常闯想起什么事似地问道:“万哥找我什么事?不是就为了吃顿饭吧?”

    周诗万笑笑举杯说:“喝了这杯酒再说。”

    两人把酒干了。

    周诗万问道:“常闯,你今年多大?”

    “29,怎么了?”

    “该结婚了。”

    “可谁看得上我这穷警察呀!”常闯苦笑着。

    “如果小莲看得上你呢?”

    常闯愣了一下,看看周诗万,后者的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常闯喃喃地说:“不、不可能!我才貌平庸又没钱,小莲怎么会看上我?”

    周诗万笑起来,两人又喝了一杯,周诗万边为常闯斟酒边说:“要不说姻缘的事最难说呢!自从小莲回来,我前前后后也介绍了不少男孩子给她认识,可她大多见一面就不理人家了。后来我问她,这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你。我让她跟你明说,她又不好意思。也是,这种事哪有女孩子先开口的?所以今天清你来,把这事挑明了说说。不成无所谓,成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怎么样,表个态吧?”

    常闯傻乎乎地自己干了一杯说道:“万哥,我、我当然喜欢小莲。可、可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你自己问她呀!”周诗万笑着走去敲周莲卧室的门,周莲应声出来。周诗万对她说:“小莲,你们好好谈谈,我开单子去。”说着进了书房。

    周莲走过来。常闯顿时满脸通红,局促不安。

    周莲走到常闯面前说:“我哥都跟你说了?”

    “说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我头有点晕……”

    周莲关爱地嗔怪道:“怎么喝那么多!”

    常闯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小莲,你、你真喜欢我?”

    经过周诗万的这一番撮合,本来有情有意的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确定了恋爱的关系。当晚,常闯从周家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脸上分明不光是酒劲,他满心沉浸在喜悦和幸福之中。常闯诚恳地向送出来的周诗万道谢。

    周诗万拍拍常闯的肩膀说:“你以后得叫我大哥了!哎,对了,这是那份名单,陈树明和马卫东的社会关系,我知道的都在上面了。”他见常闯没开车,于是提出亲自开车送常闯一趟。还说:“咱们快成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

    常闯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于是两人一起上了周诗万的奔驰车。

    就在常闯落入周诗万的圈套的时候,叶贯武突然亲自约萧文见面。

    萧文应约来到一家茶楼,直到萧文坐到了他的面前,叶贯武仍有些犹豫不决。萧文也不催他,喝着茶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叶贯武终于沉不住气地问道:“你就不问问我约你出来干什么?”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也没用。”萧文的脸上一派悠然自得。

    叶贯武凝视着萧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道:“瑞丽火锅城是周诗万的产业。”

    萧文不解其意。

    “他用别人的名义办的执照,可钱都是他的。”叶贯武解释道。说着,他端起茶杯,用嘴吹开漂浮在液面的茶叶,似是专注于品茶。可他的眼睛,却向萧文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萧文会意后还想确定一下,于是问道:“消息确实吗?”

    叶贯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萧文立刻通知常闯,可常闯家没人接听。于是萧文拨通了常闯的手机,但他却没想到,接听电话的常闯,此刻正坐在周诗万的车上,而周诗万本人就在常闯的旁边。

    奔驰车驾驶席上的周诗万听到常闯在电话里通知市局值班室,让所有在家的人马上去瑞丽火锅城去。挂断了电话,常闯对周诗万说:“大哥,送我去瑞丽火锅城!”

    “你不回家了?”周诗万明知故问。

    “有任务。”

    虽然周诗万此刻心急如焚,但他仍然掩饰得没有丝毫的破绽。他镇定地对常闯说:“我有个急事要办。这样,你开我车去吧。”说着,周诗万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

    等常闯开车走远了,周诗万急忙掏出手机拨号。

    今晚,瑞丽火锅城生意不错,人来人往,萧文和常闯在火锅城外的一辆面包车里监视着。刑警们严阵以待,因为怀疑罪犯手中有枪,众人分发了枪支弹药和防弹背心。萧文调动人马分派众人负责疏散顾客、封锁各出口和路口,而自己和常闯带人进地下室。

    走进火锅城,萧文他们先打量大堂,马卫东他们不在大堂。萧文一挥手,负责疏散顾客的队员们开始行动。萧文、常闯和五子他们向地下室走去。女老板想阻拦,被常闯推开。

    萧文率刑警队员们戒备着冲进地下室,常闯拉亮电灯,地下室空空荡荡。刑警队员们在地下室的角角落落进行仔细搜查。木板床上摊放着被子、毛毯。几本杂志和武侠书杂乱地堆放在枕头边,床头上方的钉子上挂着两条红色领带,几双拖鞋有的在床前,有的在门边散落着。

    地上弃满了烟蒂,有一个烟头还冒着烟。萧文从床下拽出一个大硬壳纸箱,纸箱里塞满了衣服,他把纸箱里的衣服抖出来,在箱底发现有几粒子弹。

    “是五九式子弹!”萧文说。

    常闯瞥了萧文一眼,把子弹揣进兜里。

    女老板被带到萧文面前。见刑警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早已吓得浑身发抖。

    “这儿住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萧文问道。

    “我只认识马王爷,其他人不认识。”

    “几个人?”

    “四、四个。”

    萧文拿出罗阳、陈树明和梅英的照片,女老板指认了照片上的几个人。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半个小时了吧?马卫东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他们就慌慌张张走了。”

    “电话?谁的电话?”萧文脸罩寒霜追问着。

    “不知道。”女老板答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常闯不由一愣,心忽地往下一沉。

    从火锅城出来,萧文率队立即赶往陈树明家。夜色迷朦,依稀可见陈家的窗户亮着灯。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房子的年头久了,显出一些破败之相。萧文派两个刑警守住门,又叮嘱大家陈树明手里有枪,大家一定要小心。然后,他和常闯带了两个人悄悄地翻墙进了院子。院中的人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来到陈家门前,常闯大声地敲门。

    陈树明的妻子应声开了门,她望着门外的众人一脸惊惶。

    “我们来找陈树明调查点事。”说着,萧文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陈妻一见,抽抽答答地哭起来,说道:“刚回来又走了,说是有笔生意要去做。我说就是再大的生意也不能刚回来又走,他眼一瞪,说你娘们家懂个屁,时间就是金钱。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也许三两个月,也许两三年。一听他这么说我就估计他又犯了什么事,你们这一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萧文和常闯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很沮丧。

    因为有人暗中通风报信,这次又让疑犯逃之夭夭了。接连的打击让人不得不心中沮丧,即使坚强的萧文也不能幸免,眼看追捕工作陷入了重重困境,就在这紧急关头,犹如绝处逢生,突然发现了梅英的踪迹。

    原来,医院枪击事件之后,梅英吓得不敢回家。连日来,他东躲西藏,能去借宿的同学家都住遍了。大搜捕过去后,梅英终于回家了。他一出现,在梅家门外蹲守的刑警就立即通知了萧文。

    梅英回到家,不顾梅莉的连声追问,自顾自慌乱地整理着行装,显然是准备出门。梅莉不安地问他要干什么去,梅英答说要跟朋友出去办点事,三五天就回家。

    梅莉气得脸色苍白,指着梅英的鼻子说:“你敢!把衣服放下!”

    梅英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烦我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我的活动自由!”

    “自由?再自由就进监狱了!你放不放下?”梅莉厉声阻止着。

    可梅英并不理她,继续收拾着东西。梅莉气不过上前抢夺。梅英把梅莉推倒,提着包欲夺门而出。梅莉起身狠狠打梅英一耳光,趁梅英发怔的机会,跑出卧室,把门带上从外面反锁上。

    梅英在卧室里急得团团乱转。他砸着门哀求着姐姐:“姐,你快开门,让我走吧,要不然我真要有麻烦了!”

    突然,门外梅莉的BP机响起来。梅莉取过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我马上就到!一定让梅英等我!萧文。

    梅莉冲门里喊道:“你老老实实呆着,萧文马上就到,有什么事到公安局说清楚!”

    梅英吓坏了,话音变了调:“姐!姐!你千万别喊他来,他来了,我非完蛋不可!”

    “你叫也没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干了啥坏事?”

    “姐,我求求你……你开门,开门我就告诉你……”

    “你少耍诡计,你的花花肠子我最清楚,我不能再看着你堕落,姐是为你好!”

    门里的梅英颓然地坐下,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可当他望向窗户时,目光里立刻又闪现出希望来。梅英一边假意哀求着姐姐,一边扒上窗户的栅栏。他把栅栏扒开了。他先把包扔下去,跟着人也跳了下去。梅莉听到动静打开了门,正好看见梅英从窗口跳下去。

    梅莉家外街道上,梅英一拐一拐地跑着,梅莉也从家中追了出来,梅英跑过一路口,梅莉边喊边追过去。突然,一辆车飞速驶来,把梅莉撞飞了,急刹车和梅莉的惨叫声让梅英站住了。他回头看见姐姐被撞,扔下包就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喊:“姐!”

    这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驶来。梅英停住了脚步。警车开到梅莉身边停下,萧文和常闯从车上跳下。萧文冲到梅莉身边,抱起她动情地喊着:“梅莉!”常闯四下张望着。梅英忙躲到树后。

    浑身鲜血的梅莉睁开眼睛,吃力地说:“救救……梅英……”说完闭上了她那美丽的眼睛。萧文抱着梅莉兀自大叫着。

    不远处树影里,梅英堵着嘴忍住哭,狠狠地一头撞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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