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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坡旁的大海

    恩熙转换了心情,打开俊熙送给她的礼物。

    打开盒子的那瞬间,恩熙的双眼立刻被无法控制的泪水占据。盒子里装的是全家福陶瓷娃娃中,代表俊熙的娃娃。

    由恩熙画上脸孔的俊熙娃娃。

    离开家时留下来的,

    妈妈、爸爸、哥哥的娃娃……

    山坡旁的大海

    硬要举出能够留在这里的原因,应该就是这儿美好的风景,还有就是随时可以打

    高尔夫球吧。当站在一望无际的绿色草皮上,用力挥杆将白色小球抛向远方时,泰锡似乎同时将心中的烦恼随球一并抛开。分明的四季为大地装上不同色彩的面貌,加上五星级饭店的高级客房及周边设施,以及高尔夫球俱乐部等各项豪华服务,足以再次成功地证明父亲的经营头脑。甚至连高尔夫球场的景观,都能与周边风景搭配营造出异国风情,由此可见父亲在这家饭店上的用心程度。

    当父亲安排他来管理这家饭店时,泰锡打算敷衍一阵子就离开,然而到了此地,一转眼也快三个月了。能够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也并不完全是因为风景好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看到父亲年迈的身影让他感到心疼,这也是他留下来的理由之一。一向不屈于高压式管教的自己,每逢父亲斥责时,只会更加强烈地反抗,然而当父亲的斥责声渐渐变弱之后,自己反而变得无力与父亲唱反调,而是顺着老人家。这大概就是父子情深的道理。况且父亲对自己的照顾一向是无微不至的,也因为如此,他的哥哥们和他们的母亲,甚至泰锡户籍上的母亲金女士也都对泰锡保有相当程度的尊重。

    当泰锡看见公司的秘书长时,他正从停在不远处的高尔夫球车上下来,泰锡立刻又跳上高尔夫球车发动引擎,回头看了一眼正小跑着接近自己的秘书长,用力踩了油门往前行驶。虽然秘书长对自己始终持有礼的态度,但泰锡依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因为自己是董事长的儿子,所以才不得不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事实上,他认为自己是个没出息的家伙。虽然秘书长是来要自己在经理栏上签字的,但他在骨子里却不把自己当经理看待。不过,泰锡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泰锡对参与经营管理或公司的职务始终是没有太大兴趣的。

    看到因车速加快而几乎跑步追来的秘书长,泰锡觉得很可笑,并更用力地踩下油门。

    “请在这儿签字……”

    秘书长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哥还好吗?”

    提到在总公司担任总经理的大哥,是因为知道秘书长会拿自己和大哥作比较的缘故。

    因为秘书长曾在大哥身旁担任很长一段时间的秘书工作,而且大哥完全承袭了父亲企业家的遗传,在经营公司的表现上绝对不亚于父亲,正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写照。

    “是的,依然工作繁忙,一切都很好。您知道下礼拜是夫人的生日吗?应该会去参加吧?”

    泰锡猛力转动方向盘将车停住,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注视着秘书长。

    “我去了,她会高兴吗?”

    秘书长的面部肌肉突然僵住了。大概是因为竟然从被排挤在外的人口中,坦然说出自己不受欢迎的事,让秘书长感到很意外吧!自己确实是不受欢迎的,当父亲把自己从外地带入这个大家庭时,站在身为母亲和兄弟们的立场,他的确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被排斥的成长过程,虽然至今依然是伤痛,甚至将是永远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痛,但他也不曾渴望加入他们,更不曾为了被他们接受而作过任何的努力,或许这正是他们更加讨厌自己的原因吧!

    “给我吧,要在哪里签名呢?”

    秘书长把手中的文件拿到泰锡的面前,一一翻到该签名的页次请他签名。

    “这是每三个月实施一次的例行人事调动。”

    签到一半,泰锡问说:

    “个人服务员是什么?”

    “是特别为VIP房客准备的……您是不是也需要一位个人服务员?”

    秘书长逢迎地询问着。泰锡当然也知道,身为秘书长的人,无论心里怎么想,但却总是有一种本领,能够搞清楚该奉承的对象以及该说的话。

    泰锡在人事调动表上,将崔恩熙写成自己的个人服务员。

    “这……将电话总机室的人员调到个人服务部,这有一点……”

    泰锡不理会面有难色的秘书长,就开车离开了。虽然秘书长站在原地嘀咕了半天,但终究还是会遵行指示的。

    崔恩熙。

    泰锡的脸上慢慢浮上一层淡淡的笑容。

    这位自称是37岁,还有两个孩子的总机人员,却是一位27岁的未婚小姐。

    想起刚到这儿不久的一个晚上,可能是当天喝了点酒,他觉得屋内闷热,就打去总机抱怨空调失灵。而那位总机小姐告诉自己一个手动控制空调的方法,泰锡就照她说的方法,去打开莲蓬头的开关,结果淋了一身冷水。因此对这位自我介绍说是37岁、两个孩子的妈的总机人员留下深刻印象,从此每当泰锡有事打电话到总机室,总是找这位崔阿姨。泰锡有时一天打好几次电话,他对这位阿姨有点好奇,好像是一位大姐,偶尔也会胡思乱想真有一个大姐该多好,想像自己一定会成为非常听话的乖巧的弟弟。而另一方面,恩熙根本不知道泰锡是董事长的儿子,又是饭店经理这套把戏,原本只以为他是长期住宿的高尔夫球选手之类的。

    不久后,泰锡就得知总机室的人员都是二十来岁小姐的事实。有一天,他利用手机揭穿了这个“崔阿姨”的真面目。泰锡利用手机边走边对话,直到走进总机室看到正在值班和自己通话中的“崔阿姨”。简直不敢相信,那位女生并不因为自己说的谎被揭穿而感到不安,反而开心地笑着。于是泰锡把她叫到饭店中庭,期待她的解释,可是她却只是双手摆在身前没有开口说话,好像等待顾客咐咐事情一样恭顺地站着。

    “你竟然骗了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听到泰锡的问话,恩熙压低声音却清楚地回答说:

    “恩熙,崔恩熙。”

    泰锡看到她丝毫不胆怯地报出名字来,更是无言以对。泰锡绕着她的周围来回走着观察眼前的她,大约167公分的身高,不胖不瘦的适中身材,齐肩的直发,圆滚滚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属于可爱型的她,并非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漂亮型美女,但是,却给人很阳光灿烂的印象。

    泰锡看到其他总机室人员在偷看着自己和恩熙,她却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你!”

    “是,还有事吗?先生。”

    “你还敢问我……什么?两个孩子的妈?你是吗?”

    被泰锡上下打量着的恩熙,这时回答说:

    “是的,先生。我说是两个孩子的妈,并没有说我生了两个小孩呀。”

    泰锡越听越好笑,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好!那么你说自己37岁又是怎么回事呢!你是不是有这么说呀?”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这回恩熙坦然承认自己的说词,让泰锡感到意外,只有等着她继续给予解释。而她口齿清晰地回答说:

    “通常对付这些无聊的骚扰电话,我就说自己是37岁,这样也不行吗?”

    泰锡简直快笑出来了,同时他想起公司制度里的一项规定,就是可以听取饭店对外电话的通话内容。

    “抱歉,我们在上班时间是禁止与顾客聊天的,如果没有任何其他吩咐,我要去上班了,失陪。”

    直到她行完礼转身离开为止,泰锡都只是愣在原地,无法争辩。他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就好像被女生玩弄的感觉……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她却回过头来说:

    “对了,先生!您这段期间的风流韵事,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但您知道吗?一般女生是很讨厌这类事情的,那个……”

    她说话的同时,手指指向泰锡裤子的拉链部位。泰锡赶紧低头查看自己裤子的拉链是不是没有拉上,因为她似乎是提醒自己拉链没拉好。但这条裤子是没有拉链的。当他发现被骗而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走到了远处转角。他突然觉得很有趣而笑了出来,虽然也见识过很多骄纵高傲的女生,但她却是很特殊的,因为她的态度始终是恭顺的,没有丝毫不敬或攻击的口吻。但他依然是无言以对,有被她耍弄的感觉;然而更奇怪的是,虽然被耍弄但心情却是很愉快的。

    崔恩熙……

    泰锡选定她做自己的个人服务员,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想把她放在身旁就近了解她。

    恩熙站在608号房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名叫韩泰锡的客人,一定是被刚刚送去的比萨气得火冒三丈了吧,现在虽然有一点后悔,但是当她想到他吃进一大口抹了辣椒酱比萨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很痛快,于是抬高自己的下巴,露出诡异的笑容。

    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这个名叫韩泰锡的顾客,是一个很特殊的客人,长期住在所有客房中最大间,听说是一位高尔夫球选手。

    但自从他住进饭店不久后,就经常有和自己接触的机会,现在甚至可说是投下挑战书。

    恩熙只知道在这种饭店进出或长住的顾客,大多是自己难以想像的富裕人家。但是恩熙从不会羡慕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矮人一截。况且那个客人似乎把自己的风流多情引以为傲,毫不隐瞒地将其表露出来。与他第一次通话是在自己值夜班的一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来说房间的空调坏了,似乎是喝了点酒,态度恶劣,也不接受将电话转接给客房服务部,说话口气像是对自家佣人般无礼,简直是无理取闹,于是恩熙就耍了一些花样,让他知难而退。

    “好的,空调坏了,是吗?那我就告诉您一个可以手动控制的方法,请先走到浴室去,左手举起莲篷头放在头顶上,然后看到下面有一个开关吗?请把它按下去就好了。”

    不久后,在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一声尖叫声,肯定是他已经被淋了一身的冷水。就这样恩熙被那位顾客叫做“崔阿姨”,恩熙也不在乎任何超年龄的称呼,无论他叫她崔阿姨或是与许多女人交谈暧昧,甚至有意无意让总机听到,都无所谓,毕竟他不过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顾客罢了。

    然而,当他知道自己不是37岁的欧巴桑之后,他竟指定自己做他的个人服务员。

    在各饭店中都有由特定人员为特定顾客整理房间,以及担任个人秘书类的工作人员。针对VIP顾客们而安排的一个特定的工作人员,专门负责为那位顾客服务,称为个人服务员。能够把总机室的工作人员指定为自己的个人服务员,可想而知,这位顾客应该是说话相当有分量的重要人物。总之,应该不外乎是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所以想借机指定为个人服务员来报仇的吧。一向我行我素,认为只要他愿意,天下没有追不到的女人等观念,还真是韩泰锡的作风啊。

    “我只是一个总机人员,也不是饭店的正式职员,您这样指定我,大家会怎么想呢?个人服务员部门的主管,已经看我不顺眼了。公司规定工作人员不可以和顾客有任何特殊关系,否则会被免职的,如果我被免职了,您能负责吗?”

    当得知自己被指定为他的个人服务员那一天,她曾找他理论过,但是没什么改变。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恩熙也只能劝自己接受职务,认真工作罢了。

    现在的她绝对不能被免职,好不容易在此地安定下来,还有很多尚未偿还的债务,也因为如此,户籍也还正处于不能够转过来的状态。家里没有恩熙的收入,只靠母亲经营的小吃店是无法维持三个人的生活开销的。

    因此恩熙下定决心要咬紧牙关,努力工作,但是往往很多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光靠自己努力的决心是不够的。

    就像刚才,泰锡限她3分钟之内送比萨,而当她赶忙送比萨去他房间时,却只听到浴室里传出来的冲水声。不久前才十万火急地叫比萨,现在却一直在浴室里不出来,直到她整理好房间都还没有出来,恩熙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讨厌这位房客。

    于是,当恩熙整理房间内的厨房时,看到剩下的辣椒酱,就顺手拿来涂抹在比萨上,想必他从来没吃过辣味比萨吧。

    知道他吃下辣椒比萨之后,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果然不久后就有任务呼叫。

    想像着顾客怒气冲冲的表情,恩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房门。然而,泰锡连头都没抬正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恩熙也忘了刚才紧张的心情,这样询问他。

    “手表,今晚我还要赶去汉城参加母亲的寿宴啊,你没有看到摆在这里的手表吗?”

    记得刚才打扫房间的时候,确实看到手表放在那儿,因为手表很漂亮,还曾拿起来仔细端详过。

    “刚才确实看到一只手表放在那儿呀!”

    恩熙赶紧走到泰锡的身旁帮忙寻找。

    “你确实看到我的手表在这儿吧?”

    “是的,在收垃圾的时候……啊!垃圾!”

    刹那间,恩熙的心脏似乎要停了下来。手表可能是不小心被自己丢掉了!恩熙匆匆忙忙跑出了房间,心里想着一定要在垃圾车运走垃圾之前找到才行。

    但是与初中同学兼现在同事的姜惠一同找了半天,两人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垃圾堆,却始终没找到手表。

    “哎呦,你真是闯大祸啦,怎么会这样呢?”

    姜惠在旁嘀咕着。恩熙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想到手表就有不堪回忆的痛心故事,而这回偏偏又是手表惹的祸。

    与爸爸、妈妈和哥哥一起住的时候,真的很幸福。恩熙也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一直到发现从小同班又很妒嫉她的崔芯爱,是出生时在医院与自己刚好对调而抱错的事实,一夜之间自己竟然从尹恩熙变成崔恩熙前,自己的确是很幸福的。

    自从成了崔恩熙之后,她一直都是心中淌着泪水生活的。她知道,如果当初她坚持要继续当尹恩熙,爸爸妈妈也绝对不会反对的。但是,实在无法这么做,虽然有点陌生,但她毕竟无法让亲生母亲伤心难过,尤其当她失去养育了14年的女儿芯爱之后,更不忍心让她再次失去亲生的女儿了。身为亲生女儿的恩熙,决定要好好地陪伴在可怜的亲生母亲身边。

    于是恩熙主动离开了尹家,留下她心爱的爸爸、妈妈和最割舍不下的哥哥。曾经在妈妈生日的时候,她和哥哥一同制作了全家福陶瓷娃娃,当做妈妈的生日礼物。在象征一家四口的四个陶瓷娃娃中,恩熙只拿了代表自己的陶瓷娃娃离开了尹家,那是当时到哥哥的美术老师家做的陶瓷娃娃。那些陶瓷娃娃的肚子倒过来是空心的,每个娃娃肚子里都挂着一个秤锤,每当摇动陶瓷娃娃时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悦耳得好像教堂里的钟声。恩熙一直都非常喜欢它们发出来的声音,真想全部都带走,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当恩熙开始到亲生母亲开的小吃店生活后,俊熙仍时常在她周围徘徊,而恩熙却对俊熙表示不要再见面的意愿,因为她知道尹爸爸马上就要以交换教授的身份,带着全家到美国去,所以她想要尽早结束这段感情。就在对俊熙提出不要再见面的那一天,恩熙也说出关于手表的事情。

    “离家后有一件事是我最后悔的!就是忘了带哥哥去年送我当生日礼物的手表,我忘了

    把它带出来。”

    生日的第二天,恩熙在学校抽屉里发现那只手表,她认为这一定是哥哥送来的。

    但是,当天芯爱突然说遗失了手表,而全班检查时,在恩熙的书包里找出了那只手表,于是大家就认定是她偷的。手拿着“我是小偷”的牌子站在教室门口走廊上的事情,至今依然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

    第十四个生日当天,恩熙哭着在黑板上重复写着“我是小偷”、“我以后不会再犯了”等字句。看到得意洋洋地邀请班上同学回家庆祝生日的芯爱,心想直到前一年的生日,自己还过着幸福的日子,恩熙含着泪水,看到黑板上的字已经完全模糊了。

    当时耳边传来有人走近自己的脚步声,恩熙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俊熙,但是她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他,因为她知道,看到哥哥关心她的脸孔,自己绝对无法忍住泪水,恐怕就会放声大哭的。

    “恩熙!”

    “不是说好要装不认识的吗?”

    “好吧,那就当作第一次认识好啦!你好吗?今天第一次看到你啊!”

    俊熙想要逗恩熙开心,于是把自己的脸贴过来看她。

    但是,恩熙依然紧闭着嘴,而且不看俊熙一眼。

    “咦,你很漂亮啊!”

    恩熙被逗得终于笑了出来,因为哥哥从来都没有说过她漂亮。恩熙慢慢把目光转移到俊熙的脸上,同时那不争气的眼泪终究是夺眶而出了。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我不偷别人的东西,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

    俊熙用力地点着头。

    “好啦,没事了,哥哥知道你不是小偷,我知道就好了。”

    恩熙用手背擦拭着不断流下来的眼泪。

    “恩熙,我们去……看海,好吗?”

    就这样,恩熙与俊熙一起坐火车来到了海边。大海依旧是那么的蓝,以无比宽广的双手欢迎着恩熙的到来。如果真有来生,恩熙最想成为这蔚蓝的大海……

    因为无论是谁,只要想看海,大海就永远在那里等候着,不为任何事物改变自己存在的容貌,因此她想要成为大海。到了大海,恩熙仿佛想要将这段期间的不愉快全部喊出来似地高声呐喊,并且在白色沙滩上奔跑。俊熙也一起追跑着,他们在沙滩上盖沙城堡,玩跳马,

    两人暂时抛开现实的烦恼以及马上要面临的离愁而尽情地玩着,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下午。恩熙突然希望快乐时光可以延续,不,应该说是希望就此永远地停下来……

    不知不觉大海已经被染成火红色,水平线、天空和大海如同披上一层大红丝巾般。恩熙和俊熙肩并着肩坐在沙滩上看夕阳。

    恩熙非常讨厌天空上的火红慢慢转变成藏青色的感觉,那似乎是代表着要和哥哥分手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压抑那随着黑暗越来越低落的心情,恩熙故意装出开朗的声音说:

    “好啦,拿出来吧,给我的礼物!”

    “礼物?”

    “难道我的生日,你连个礼物都没准备吗?你真想要遗憾终身呀!”

    看着嘟着嘴装生气的恩熙,俊熙将手上的沙子往裤子上拍了一拍就站起来了。

    “礼物没有,就只好把我自己的身体送给你啦。”

    “你的身体?”

    俊熙张望了一下周围,找到一根不该在那儿出现的树枝,然后开始在沙滩上画起来了,似乎是很大的一幅画,虽然恩熙也跟在他身旁看了半天,却始终猜不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来,这是给你的礼物,满意吗?”

    俊熙拍了拍手,表示已经画好了,恩熙想要弄清楚俊熙画的到底是什么,努力地看了又看,但还是猜不出他画的是什么。

    “是你的脸呀。”

    “什么?怎么会是我的脸?别开玩笑了,重新画!”

    “没有开玩笑啊,你的脸确实是这样。”

    看着恩熙白了自己一眼的表情,俊熙笑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好吧,如果不满意,那礼物就换一个给你NFDA2,来!”

    “讨厌!都准备好了嘛,这是什么?”

    恩熙转换了心情,打开俊熙送给她的礼物。

    打开盒子的那瞬间,恩熙的双眼又立刻被无法控制的泪水占据。

    盒子里是全家福陶瓷娃娃中代表俊熙的娃娃。

    由恩熙画上脸孔的俊熙娃娃。

    离开家时留下来的,

    妈妈、爸爸、哥哥的娃娃……

    俊熙赶忙拿起娃娃,模仿恩熙过去经常表演的娃娃剧说:

    “你自己很孤单吗?带我一起走吧。”

    曾经手拿着各个角色的娃娃,一会儿扮演爸爸角色,一会儿又换成妈妈角色或哥哥角色,表演着家庭和乐剧的就是恩熙。

    恩熙惟恐眼泪又会流下来,眨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俊熙。

    “你不是只拿自己的吗?也把我带走吧,让我和你在一起。”

    代表哥哥的陶瓷娃娃就这样悄悄地被自己握在手掌里。然后俊熙轻声地说:

    “想听哥哥的声音时,就摇一下哥哥娃娃……叫我的名字……”

    恩熙!听到姜惠的叫声,恩熙又从8年前的大海回到了现实中的垃圾场,眼角似乎有点湿漉漉的。

    手表好像已经被垃圾车清走了,恩熙只好先买了一只电子表,虽然知道这种客人戴的手表一定很贵,但也只好先这样了。

    泰锡正在饭店的西餐厅用餐,再次调整呼吸后的恩熙走到泰锡身旁,将电子表轻轻地放在餐桌上。

    “很抱歉,没有找到。请先戴上这只手表吧,免得不方便。”

    已有许多不良记录,又加上这一笔,想必他是不会轻易饶过自己的,于是恩熙头低低地再次深呼吸。

    “不知道那只手表要多少钱……”

    “大概三百?不!四百吗?”

    “嗯?三四百万吗?”

    恩熙几乎有要当场昏倒的感觉,如果是三四十万,还可以努力赚几个月来筹钱,但是这三四百万去哪里筹呢?恩熙觉得快要窒息了。

    “这要怎么办呢?咦!手表怎么会在这儿呢?”

    泰锡举起手腕看着手表,正是弄丢了的那只手表。

    “在啊,真的在啊!”

    看到失而复得的手表,恩熙高兴地喊了出来。但她立刻闭上了嘴,原来遗失手表是他故意说谎,他所说的话证实了这一切。

    “你送来的比萨很好吃!”

    这大概是针对辣椒酱比萨的报复吧!泰锡看着瞪大眼睛愣在那儿的恩熙,却若无其事地说:“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瞬间,恩熙举起桌上的水杯,往泰锡的脸上泼了过去。

    “只是开个玩笑?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我还……”

    恩熙气得连嘴唇都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我还真的去翻遍了整个垃圾场呢,逃班去翻垃圾堆,然后买了这只手表回来,也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结果只是你开的玩笑而已?像你这种人……真是可恶!”

    突然发现自己激动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恩熙赶紧调整了情绪,以很严肃的口吻再次开口说话,但是声音依然是抖动的。

    “先生,抱歉,失陪了。”

    回到服务员休息室之后,恩熙擦拭着眼泪换上便服。

    因为个人服务员必须住在员工宿舍,所以她打算回家打理一下。反正没有心情工作,干脆回去整理行李算了。

    这时个人服务员的主管文静刚好一脚跨进房间,不知道文静对自己为何有成见,总之她似乎不欢迎自己来到个人服务室。她一再强调与客人有特殊关系将被免职的规定,由此看来,她可能是误会自己,以为是自愿调来做泰锡的个人服务员。

    “上班时间你要去哪里啊?你已经搬到员工宿舍了吗?”

    “现在就是要回家准备搬家!”

    恩熙硬装出微笑回答她,然后就要走出房间。

    “你的行为要检点,别以为饭店工作是梦幻而华丽的。就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其他认真工作的饭店员工也被骂呀。”

    正要出门的恩熙,转过身来正视着文静,眼泪又在不听使唤,但她终于强忍了下来,然后慢慢开口说:

    “请收回你说的话。”

    文静以岂有此理的表情看着恩熙。

    “请你收回你刚才所说的话!我不会做出任何应该被骂的不当行为。”

    “呦!你很厉害呀,而且很没礼貌,你说没做会被骂的事情吗?刚才还往客人身上泼水呢?是不是在公司里谈恋爱呀?”

    恩熙咬破了嘴唇。

    “自爱一点吧,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被我知道了,我会让你卷铺盖走路的,知道吗?真是糟糕啊,为了找个乘龙快婿,这也太难看了吧。”

    走出房间的文静最后丢下的一些话,让恩熙深深地受到伤害,恩熙再次调整情绪,虽然委屈,但必须忍耐,现在要找这样的工作也不是很容易的。

    “好啦,恩熙,别放在心上,事实不是这样就好啦。”

    恩熙对着镜子这样鼓励完自己,抬头勇敢地迈出房门。

    一个招牌名为“山丘上的大海”的咖啡馆,名副其实地座落在可以俯瞰整个大海的山丘上。如童话故事中的房子般,在深绿色的屋顶上有窗户,浅绿色的篱笆围绕着整个房子,

    以木材建盖而成的保有原木纯朴气氛的咖啡馆,墙壁漆上白色,整体看来是白色,宛如大海卷起的海浪泡沫。

    这个名叫“山丘上的大海”的咖啡馆虽挂着招牌,但是还没有正式营业。大学师兄治焕买下来当作工作室,后面则用来当作宿舍。

    因治焕一再炫耀此地的风景,所以俊熙心里大概有数,但实际上此地还真让人心动呢,尤其可以俯瞰大海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无法抗拒。咖啡馆的气氛和内部装潢也很有格调,因为是坐北朝南的房子,又有充沛的阳光照进屋内。这座咖啡馆最大的魅力所在,乃是拥有汉城的

    咖啡馆无法比拟的大庭院,后院还有一棵大古树。

    由于伯母一再希望师兄搬回后面住,所以咖啡馆暂时是空着的,于是“山丘上的大海”就成了俊熙的画室和宿舍。因为曾经是师兄的工作室,所以地板上到处都有染料痕迹,俊熙连这些痕迹也喜欢。坐在适合放画架的位置上向外望出去,正好看到海天一色的风景。针对师兄提出在离故乡不远的此处定居下来的提议,俊熙欣然接受了,况且父母亲回国后也正打算要回故乡老房子住,所以这学期结束后,他正打算离开汉城,申请到故乡的大学教课。从这儿到故乡的车程大约1小时。

    宿舍中间是客厅和厨房,两边各一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光线是充足的,而且房间有童话故事般温暖的感觉。

    “怎样?喜欢吗?”

    俊熙用力点着头回答师兄:

    “非常喜欢。汉城的课在上礼拜就结束了,真想明天就搬过来,好吗?”

    “好啊!幼美答应了吗?对了,昨天的订婚举行得还好吗?没能去参加真是对不起啊,怎么没有和幼美一起来呢?”

    “又不是结婚典礼,无所谓啦。等搬家的时候幼美才要来,反正下礼拜我们全家就要搬回故乡……”

    幼美本想一起来,顺便去拜访泰锡。不过泰锡因母亲大寿要回汉城,况且俊熙认为幼美身子娇弱,等真正搬来时再来就可以了。泰锡是自己在美国一起学习美术的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因为幼美也是同学,所以三人都很熟悉。泰锡虽然是令人羡慕的大企业家老厶,但是背负着亲生母亲的秘密,饱受精神上的痛苦。听说不久前他才回国遵循父亲的指示,在此地的饭店接受经营管理的磨练,适应得似乎比想像中的好。泰锡的父亲相当疼爱泰锡,那也是让泰锡在同父异母的兄弟和母亲排挤下坚强生活的惟一力量来源。因此,泰锡曾说他必须听从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那就是只要放弃美术做其他任何事都可以的要求。泰锡终究是放弃美术回国了,虽然泰锡以放荡的生活方式来表达对于自己身世的不满,但熙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家伙。两天前回故乡时,俊熙顺道来看过泰锡,告诉他自己订婚的消息,和他共度了一晚。

    “这附近有一个环境不逊于东南亚的小港口,去过那儿再回去吧,我帮你拍几个不错的景,会是你作品很好的素材喔。”

    俊熙跟着他来到了小港口,从小在故乡长大,却不知道附近有这样的地方。治焕正在到处

    取景拍着照片,俊熙以微妙的心情观察着周围环境,未曾来过的地方也不是故乡,却似乎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

    “我在这里拍一些照片,你就坐船到对岸去逛逛吧。”

    站在此处可以看到对岸热闹的村落,要到对岸的方法就是搭乘像筏一样的船,俊熙刚好赶上正要启程的船。

    像筏的船慢慢移动着,俊熙漫无目标地到处看,看到不远处载着对岸乘客的船,不,应该说看到那船上撑黄伞的一个女生。俊熙用相机拉镜头对焦般瞄准她,本来要移开视线却突然停住,再仔细看了一下那女生,虽然是被伞遮住的侧面,但那就是恩熙,不!她长得实在太像恩熙了。

    正想再看清楚一点时,那无情的船却快速擦身而过向反方向开去了。

    俊熙的心脏开始急促地跳动,真想仔细地看她。但是那艘船已经到了刚才自己上船的码头,而那女生正在下船,俊熙真想把船头折返回去,却没有办法。焦急的俊熙开始往治焕的方向叫喊着,然而治焕并没有反应,而那女生则渐渐从视线中消失了。

    赶紧坐上回程船来到码头的俊熙,来不及回答治焕的询问,急忙跑到那女生消失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很可能是恩熙,极有可能是恩熙!

    俊熙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她的身影可能会被治焕的相机不小心捕捉到。

    治焕好奇地问他发生什么事,然后冲进照片冲洗店把底片交给柜台。等待照片被洗出来的时间,简直是要人命地漫长。照片终于洗出来了,俊熙抖动着手翻过几张照片,仔细看着每张照片的所有内容,而在翻开手中的一张照片时,俊熙突然停住了呼吸,其余的照片则从他手中滑下,散落一地。撑着黄伞的脸孔,那正是恩熙。

    绝对不会错,是恩熙。

    俊熙的双眼已经因泪水而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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