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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青梅,她的竹马 正文 第七章 走远的回忆

    接到前男友黄晓成的电话时,王灿结束采访,正在回报社的出租车上。

    通常王灿都是乘公交的,但这天天气实在太热,她一看到火辣辣的太阳,就决定还是多爱惜点儿皮肤,少心疼点儿钱了。

    “喂,王灿吗?你好,听得出我是谁吗?”

    王灿看看并不熟悉的手机号码,完全没头绪,只好打哈哈,“对不起,我这边有点儿吵,听不太清楚。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报上名字,王灿吓了一跳,已经快两年没联络的前男友突然打来电话,当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平常事。

    “很意外吗?”黄晓成朗声道,“我到汉江市出差,今天事情都办完了准备回上海,离飞机起飞还有一点儿时间,突然非常想来见见你。”

    王灿不免沉吟,她从来不是个小气记仇的人,在送别的时候就做到了理解,当然不至于在分手两年后还耿耿于怀,她固然没有期待再见面,可是她也没有理由拒绝碰面。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们报社楼下。”

    “好吧,报社对面有空咖啡馆,看到没有?绿色格子的玻璃门,店名就叫绿门,你在那儿等我,我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到。”

    王灿下车推门进去,店堂窗帘低垂,挡住了夏日明亮晃眼的阳光,钢琴曲轻轻流淌,冷气充足让人精神一爽。她先看到的仍是店堂一角的罗音,罗音面朝大门而坐,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子,正以手支额在说着什么,罗音恰好抬头,用眼神向她招呼一下,随即恢复全神贯注于面前女子的状态。

    这时另一侧的黄晓成站起身示意,王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两人不约而同打量着对方。黄晓成的头发修得整齐而清爽,穿着蓝色Polo衫配灰色长裤,较之两年前,俊秀的面孔显得成熟了不少。

    “这种发型很漂亮,很适合你。”黄晓成上来就是一句赞美。王灿刚剪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型,齐齐的刘海配她小小的脸和略含笑意的闪亮眼睛,的确十分相衬。

    “谢谢,你看着也很精神。”

    “喝点儿什么?”

    王灿叫了冰咖啡,随口问:“今天就要走吗?”

    “如果你让我留下,我马上改签机票。”黄晓成半真半假地说。

    “别别,那上海该有颗破碎芳心了。”

    “我现在没女朋友。”

    王灿一笑,“是吗?接下来你该不会说自从我们分手后,你就没交过女朋友吧?”

    “我说是,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黄晓成也笑,他长着一颗虎牙,一笑之下,便跟过去一样,自然流露出几分孩子气,“可是事实上,我确实没交女朋友,工作太忙,业余时间还要进修,准备读研,再加上碰上的女孩通通不是你。”

    他的语调轻快,似乎略带玩笑意味,王灿当然并没有当真。

    刚分手的时候,她曾经非常相信黄晓成,甚至想过利用假期去上海看看他生活得怎么样。可是,随着工作的忙碌和时间的推移,她意识到,至少他已经放下她了,不然他不会用那种方式与她告别,更不会到后便和她不通音讯。她再贸然出现在他面前,就成了一厢情愿的有惊无喜,这种傻,不犯也罢。

    至于今天,他也不过是用出差多出的一点儿时间来见见她罢了。她不打算给他玩暧昧的机会,马上岔开话题。

    “你是打算在职读研吗?那的确会比较辛苦。不过你一直比我肯上进,能吃苦。”

    “我的学历在外企很吃亏,不进修不行啊。”

    接下来黄晓成没有再说那些一语双关的话,他一向健谈风趣,两人随意闲聊,谈以前同学的去向,谈两人目前的工作,倒也不觉得沉闷。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罗音那边的谈话好像结束了,她对面的女人站起身和她握手道别。转身向大门走去,王灿吃了一惊,这女人她认识,竟然是陈向远同学王明宇的太太于琳。

    来找罗音的多半是一些倒苦水诉苦情的男男女女,而他们多半不会用真名说自己的故事。更不会愿意碰到熟人。王灿不明白看似开朗、和老公感情也不错的于琳怎么也会这样。她当然不会傻到去打招呼,只是连忙拿起杂志半遮住面孔。然而于琳目光一转,已经看到了她,一下站住了脚步,现出惊愕的表情。

    王灿只得硬着头发对她微微一笑,这时于琳也恢复了镇定,对她点点头,径直出了门。

    罗音签单后,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再对王灿眨了下眼睛,也回报社去了。

    “你有点儿走神,是不是我拉着你在这儿回忆往事太无聊了。”

    “不是,刚刚想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对啦,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分手以后,两人再没联络,了断得可以说十分彻底,而且王灿工作以后就换了手机号码。

    “何丽丽告诉我的。”

    何丽丽跟黄晓成是从小到大的校友,也是王灿的大学同学、同寝室室友,说起来他们两人还是通过何丽丽认识的。何丽丽毕业以后也在上海工作,和王灿挂在一个校友群内,但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王灿忆起旧事,不禁苦笑,“你,几点的飞机,看看能不能一直吃晚饭给你饯行?”

    黄晓成笑着摇头,“恐怕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得赶去机场了。”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去找零的工夫,他突然问:“王灿,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王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黄晓成眼神一黯,却笑了,半真半假地做沮丧状,“我早猜到了,可是听你亲口承认,还真是痛苦。”

    “别闹了,”王灿笑着站起身,“两年前分手的时候,我就祝你前途似锦,现在我还是这句话。”

    黄晓成摇头叹一口气,拎上笔记本包、拉着行李箱跟她一块儿出了门,室外骄阳高挂,热浪扑面而来,他一边抬手拦出租车,一边说:“还记得吗?王灿,我们认识和分开都是这个季节。”

    那个初次相识的夏天,那个毕业与分手接踵而来的夏天,她怎么可能忘记?王灿只得惆怅地一笑,“留了一点儿回忆也不错。”

    “上海的夏天和这里差不多一样热,在这样的天气里,我都会有一个错觉,以为我从来没有离开这个城市。”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到面前,黄晓成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回头看着王灿,突然一下收起了满脸的轻松,低声说:“有时我但愿,我真的从来没有离开。”

    他上车离去,王灿站在下午炽烈的太阳下,呆呆地看着车子消失。

    回到报社,打开电脑开始写稿,王灿还有一点儿晕晕的感觉。

    写了一半,她写不下去了。刚才黄晓成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挥之不去,这算调情吗?似乎也不像。她认识的黄晓成一向是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对人对事都很有分寸,两人在一起时十分轻松,分手了,至少王灿觉得早就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她情愿留在父母身边理直气壮地过舒服的小日子,但她能理解家境普通的黄晓成对人生的规划——哪怕那个规划不包括她。

    王灿并不自恋,她不认为她会在黄晓成去到上海那个大都市后竭力奋斗的生活里留下了什么抹不去的影响。但她的确痛苦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初他们有过短暂的甜蜜时光,而分手时那个男孩子去得如此决绝,甚至无意哪怕名象征性地为她停留一下脚步,她再怎么豁达,也不得不有怀疑与失落。现在他突然说他但愿没有离开,多少触动了她那些走远的回忆和隐秘的心事。

    不知发了多长时间的呆,有人敲桌子叫她名字,她抬头一看,是经济部的同事李进轩。

    她瞪他一眼,“吓我一跳。”

    身材瘦削的李进轩笑着说:“你刚才活活就是在白天梦游,我好心叫醒你,省得杨主任看到你就麻烦了。”

    “那谢谢你了。”

    “喂,告诉你一点儿小道消息要不要听?”

    王灿精神一振,大家分别跑不同的线,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得来一些与自己所写稿件无关的消息,对同事而言却具有新闻价值,通常都会主动相互交换,而李进轩又在经济部做经济新闻的尝试报道,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人士。

    “当然要听,快讲。”

    “信和地产可能会面临资金问题。”

    本来小地产公司出现资金问题不足为奇,可毕竟信和的老板沈家兴是沈小娜的父亲,王灿不免多了几分关注,追问道:“到了什么程度?”

    “不容乐观,沈家兴年初有点儿被冲昏了头脑,不满足于小规模商品房开发,四处出手,除了住宅用地外,还拍了一块近郊工业用地。”

    王灿记得那件事,“对啊,那个报道是我做的。好像业内人士对他的那个出价都很意外。”

    “他本来打算做服装工业园,可是他的计划与服装业的大佬曾诚撞车,人家资金雄厚,项目规划已经成型,得到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日前正式启动。沈家兴这块地恐怕会搁置下来,战胜的资金不是一个小数字。现在国家紧缩房地产信贷,银行对他的信贷评分很低,很难再拿到新的贷款。听说他已经着手去找职业经理人救驾,除非他找来的人能快速把信和开发的商品房卖出去回笼资金,不然他的麻烦就相当大了。”

    李进轩走后,王灿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她把这个消息讲给陈向远听,陈向远会有什么反应。

    她得出的结论是,还是不提这事比较好。以陈向远与沈家的关系之深,连对沈小娜母亲服装公司的动作都十分清楚,当然会更了解与他工作相关的信和地产的情况。就算她没有记者这一身份,恐怕他也不会愿意跟她讨论沈家可能面临的困境。

    幸好信和的问题目前没大到需要他做报道的程度——居然有幸好的心理,一念及此,她有点儿不是滋味。她一直没有主动提及沈小娜有关的话题,这样划定范围的相处,算得上坦诚吗?

    这时,MSN弹出一个对话窗口,是陈向远。

    “在忙吗?”

    王灿简直有一点儿莫名的心虚,先是纠结于前男友的一句话,后又揣测评估着她与陈向远的关系。她连忙回复,“在写稿呢,你呢?”

    “刚开完会,马上要出去办点儿事,晚上不能和你一直去吃饭了,天气太热,你打车回去。”

    她乖乖答应下来,想一想又加上一句,“开车小心。”

    王灿交了稿后便回家了,这是她最近难得的一次早归,到家时爸爸妈妈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她一看妈妈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有一场谈心是不可避免的了。

    果然等她洗了澡换了家居服,薜凤明端了半个冰镇好的西瓜进了她房间。王灿一边开心吃着西瓜,一边瞟着妈妈,“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薜凤明本来预备了一整套迂回婉转的开场白,一下给气乐了,只好直奔主题,“现在交往的这个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灿一一交代:银行工作,二十九岁,硕士,五官端正,无不良嗜好,本市人,父母俱全。

    这点儿汇报让妈妈既满意又不满意,已知的情况让她没什么可挑剔的,她一向主张女儿找身家清白、有正经工作的可靠良配,但女儿摆出一副言无不尽的老实姿态,让她想往下问也不知从哪儿开始了。

    “你们现在感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呃,妈妈,刚开始,刚刚开始而已,哪一步都谈不上。”王灿笑嘻嘻地说,“别担心,我一定会及时向您汇报进展的。”

    “我信你会汇报才怪。”妈妈知道女儿那点儿小小的狡狯,却也无可奈何,“有一点儿你得记住,两人相处,一定要保留理智,做到自尊自爱。”

    王灿同样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妈妈,您的教导,我时刻牢记着,要不,”她伸出右胳膊,“您给我点个守宫砂吧,每天回来查一下,省得总担心我把持不住自己。”

    薜凤明气得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一个女孩子,放斯文含蓄点儿,别成天把这些没正经的话挂在嘴边。”

    王灿嘿嘿直笑,妈妈当然也没法真生她的气,笑道,“小灿,爸爸妈妈都信任你,你记得别辜负我们的信任就行了。少吃一点儿,别凉了胃。”

    躺到床上,王灿禁不住长叹一声,她觉得妈妈还真是多虑了。

    迄今为止,她和陈向远最亲昵的行为也不过是有数的唇上轻吻加搂搂抱抱罢了。陈向远表现得倒是很符合她妈妈的要求——斯文、含蓄、理智、冷静。应该承认,他的确是很细心、很体贴的男友,但说到感情进展,就让王灿迷惑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起了她唯一认真交往过的前男友黄晓成。

    大学时不谈恋爱的话,几乎就是辜负了大学时光,这似乎是大家的共识了。读到高年级的男生通常是把目光投向一、二年级的学妹,而高年级女生则会成为读研的师兄们的目标。

    王灿和黄晓成认识时,都在读大三下学期。王灿学校新的学生公寓落成,四人一间,有独立卫生间和空调,家境相对较好的学生纷纷申请入住。王灿恰好和何丽丽分到了同一间寝室,在此之前她们同系不同专业,最多只能算个面熟而已。

    搬寝室那天,公寓里十分热闹,差不多每个女生都请来了观音兵,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那些男生累得满头大汗,但有难得正大光明出入女生寝室的机会,都十分甘愿,满嘴俏皮话地忙出忙进。

    黄晓成与何丽丽来自同一个城市,在理工大读书。他到得稍晚,明显没那么好兴致,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利索地将何丽丽的东西提上来,再给她安装电脑。

    王灿下楼,去买了一大提袋冰镇饮料上来,见人就递上一瓶,递到黄晓成时,他正好搞定电脑,头也不回地接过去,说:“你这台电脑开机时的异响是风扇发出来的,我给调了一下,应该没问题了。”

    王灿笑道:“我碰上异响一般都用踢一脚来解决,很有效。”

    黄晓成诧异地回头,正看到王灿笑盈盈的眼睛,他也笑了,“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暴力。”

    何丽丽从卫生间拿毛巾过来,递给黄晓成擦汗,三人相互做自我介绍,算是认识了。

    从上大学开始,何丽丽就很热衷找同学陪着参加各式老乡会或者名目繁多的社团活动,一来二去,她的同学、室友差不多都认识她这位老同学黄晓成。王灿与她住到一个寝室后,也被她带着,和一帮同学一起去参加了一次理工大的校园文艺活动,再次碰到了黄晓成。

    黄晓成长相俊秀,谈吐风趣,有着略带孩子气的笑容和小小的自负,很受女孩子欢迎,之前有女生对他大胆示爱,但他并没有回应之意,却似乎对王灿颇有印象,临走时直接找她要了电话。

    王灿对英俊男友的追求并无抵抗之心,几次约会感觉不错。只是本来关系良好的何丽丽对她突然疏远,让她迟疑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何丽丽对黄晓成恐怕是有几分意思的,不然不会频繁出席那些书呆子云集、没什么意思的理工大联谊。

    她苦恼地问黄晓成对何丽丽有感觉吗?

    黄晓成大笑,揉着她的头发,“傻妞,你会对一个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幼儿园、小学、中学全在一块儿,知道你所有狼狈往事的人有想法吗?”

    王灿没有这样长交情的朋友,“什么样的狼狈往事?说给我听听。”

    “淘气、打架、恶作剧、罚站、写检讨、请家长……”

    王没表示不屑,“没什么特别嘛。我爸以前当小学校长,我妈是老师,我看的调皮学生太多了。”

    “你见过多少上课不听讲,经常不交作业的调皮学生一直考第一?”

    王灿已经充分领教了黄晓成在学习上的天分,只得服气,改换话题,“那你跟何丽丽不是青梅竹马吗?挺有诗意的。”

    “尽管我知道我很帅,暗恋我的人很多,”黄晓成顾盼自雄地说,“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还远没有修炼到生熟通杀的那一步,我也从来吃窝边草的。”

    王灿白他一眼,放心了。她当然不愿意失去何丽丽的友谊,但是她想,他们甚至连开始都没有,这就还是她退让能挽回的了。

    那个暑假何丽丽回家,黄晓成参与了理工大一个实验项目,留在了学校。王灿到报社实习,跟随记者老师去采访。两人有了很多相处时间,于是开始了正式交往。

    现在回想起这段短暂的校园恋情,王灿仍然觉得甜蜜。

    当然更记得黄晓成那些炽烈的吻,那些紧得令人窒息的拥抱,他们同样生涩,却有着同样的萌动,只是妈妈的教训不时地总在耳边回响,多少让她记得自己的学生身份不敢放纵。而且他们恋爱不过一年时间,似乎来不及走得更远,分离就随着毕业一起来临了。

    黄晓成面无表情向她道别时,王灿在意外的打击下十分痛苦,不过等心境完全平复后,她又有一点儿安慰。她问过自己,如果在那些热情如火的时刻,真的交付了身体,再来面对那样的告别时刻,她该怎么办?是不是因为身体有所保留,心也并没有真正走到一起?

    这些问题让她困惑。但是,她一向并不纠结,最后只能怅然地承认,也许就这样最好了。

    所谓豁达,多半只是在不可能有完美结局时的自我安慰而已。她想,就算还是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她也完全想通了。

    手机提示收到短信,陷在回忆里的王灿一时有点儿怔忡。

    她并不是爱把旧事时时拿出来翻腾的人,这差不多是她决心彻底放下后第一次认真回想那一场恋爱,她以为已经是雁过无痕的往事,今天想起,竟然也带了几分淡淡的伤感。她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打开一看——“我回到上海了,很高兴再见到你,小灿,你和我记忆中完全一样。”

    竟然是黄晓成,王灿对着手机出神,当然这句话并没有特别暧昧之处,他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也没什么分别,可是回复似乎就没有必要了。她删去短信,但还是将他的号码保存了下来。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但王灿有一个活动要参加,她正在办公室里准备资料,QQ上亮起一个陌生人的对话要求。她点开一看,正是昨天才忆及的何丽丽,她们在一个校友群内,但并没有互加好友,平时在群内也几乎从来没有搭话。

    “早,美女。”何丽丽递来一个阳光灿烂的表情。

    这个久违的热情让王灿几乎有点儿受宠若惊,“你早,丽丽。”

    那边发来加为好友的请求,她马上做了添加,隔了一会儿,何丽丽发来一句,“见过晓成了吧?”

    王灿只好简单发了一个“嗯”过去。

    何丽丽长时间静默,王灿有些不忍心了,“我们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他赶时间去机场。”

    “他是特意去见你的。”

    王灿本能地反驳,“他说他的工作就是经常出差,一年有大半时间在路上。”

    “但是中部地区一向在他的出差范围以外。”

    王灿只得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有男友了,也告诉了晓成。”

    “我真是可笑,对不对王灿?”

    “别瞎说,谁的感情都不可笑。”

    “我就觉得我像个笑话了,以前我妒忌你,现在还是。”

    王灿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何丽丽头一次在她面前裸|露心声。但她意识到,她完全没有罗音那种能处理好别人心事的本领,她宁愿这些旧事不再被提起。

    “我和他,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和他,好像永远没有开始的可能了。他当我是哥们儿,出差之前,那样理所当然地问我要你的电话,天哪。”

    王灿完全没料到何丽丽对黄晓成用情如此之深,她有一点儿被震住了,“你……晓成知道吗?我是说,你对晓成明确说过吗?”

    “我要怎么说?从小到大,我示意得够多了,他就有那种一直无视的本领。”

    王灿记起黄晓成对他们青梅竹马关系轻描淡写的描述,只得噤了声。

    “对不起,王灿,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一直都是,我想我是快被憋疯了,别介意呀。”

    “没关系没关系。”王灿迟疑一下,加上一句,“祝你走运,毕竟你们现在待在同一个城市。”

    “没有用的,”何丽丽回复了一个拿头撞墙的表情,“不如祝我早点儿死心早点儿解脱吧。我今天在加班,得去做事了,王灿,我羡慕你拿得起放得下,但愿我也能。”

    何丽丽下了线,王灿对着液晶显示屏苦笑——拿得起放得下?真不知道这算是夸奖,还是干脆暗示自己没心没肺。那一年多的感情,莫非真是没有交付全副身心的缘故,所以才能全身而退,看似毫发无伤的开始新的生活?

    没容王灿做完自我批评,陈向远发来消息,“早,今天还要工作吗?”

    “待会儿出去,现在正做功课收集资料呢。”他突然决定试探一下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到了什么程度,“据说本地有些小开发商面临资金问题,你负责地产信贷,应该有所耳闻吧?”

    那边好长时间没有回复。

    王灿想,明明已经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真是不够理智。可是一直回避,似乎也不算一个明智的态度。要这么一直评估自己的行为,让她有些心灰意冷,她正打算关掉对话窗口,那边发来了新消息。

    “灿灿,如果你听到关于信和的传闻,最好不要报道。毕竟这个问题并没有严重到足以成为新闻题材的地步。”

    王灿承认,陈向远说得十分客观,可是这份不加解释的客观直直戳中了她的小心思,她有些惭愧,又有些恼怒。

    “我去做事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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