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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年 正文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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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梅最近夜里总睡不着。

    伟强去韩国做访问去了,估计得两周才回来。斯楠住校,她也懒得管,这孩子叛逆期,越管越麻烦。晚上十一点,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看书。她喜欢这样静静的,灯光照下来,又有点忧伤。她又想起大学时代她坐在床头看《飘》时,那种激动的心情,她也曾希望有一个像白瑞德那样的人来到她身边。

    咚!隔壁一声巨响,震得墙壁乱晃。春梅赶紧披上衣服,下床,匆匆前往。

    妈!你这是干嘛?!卧室里柜门大开,老太太把衣服拽了一地,疯狂地找着什么,一对哑铃躺在地板上,把木地板砸出了两道印子。

    传家宝,传家宝不见了!老太太瞪大眼睛,慌里慌张说。

    春梅走过去,扶住老太太,安慰道:妈,哪里有什么传家宝,您也快休息吧。

    老太太打开春梅的手:谁说没有传家宝,是不是你偷拿了,哦,我知道,一定是二琥,我说怎么白天在我屋里偷偷摸摸,一定是她偷了。

    春梅无奈,问:妈,你这传家宝是什么你先说说。

    一块沙琪玛。

    春梅一听,明白了大概,扶住老太太坐下,说:妈,妈,你先坐下好不好,妈,我们先坐下,对,坐在床上,盖好被子,暖暖和和的,传家宝马上就回来了。春梅赤着脚跑下床,飞快地跑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块沙琪玛,又飞快地跑向老太太卧室。

    老太太再度下床乱翻,春梅飞跑过去阻止,把老太太哄上床,笑眯眯地说:妈,传家宝在呢,找到了。老太太问在哪里。春梅像变魔术一样把背在腰后的右手拿出来,一块沙琪玛呈现在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惊喜不已,抱着沙琪玛入眠。春梅松了口气。总算度过一劫。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不闹了,困了,安安静静睡着了。春梅才悄悄地掀开被子一角,潜回自己屋睡觉。

    书是看不下去了,胡思乱想追忆往事的心情也被打乱。春梅呆坐着,她想给伟强打电话,可夜深了,打了估计也说不了几句,,而且伟强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直有些不耐烦,估计说不了两句,又得吵。但老太太时而正常,时而失常的病症,已然十分严重。春梅觉得她需要带老太太去医院看看,问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儿。

    啊!隔壁又传来一声惊叫。春梅叹了口气。她知道,老太太又出事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春梅的动作已经没有那么急,她合上衣服,穿上鞋子,镇定地走过去。老太太这回倒是清醒,坐在床上,两腿弓着,说:尿了。春梅道:我去拿床单。

    第二天,一大早,二琥来了,春梅和她一起,硬是把老太太架上了车,直开医院。在小车后座,老太太撇着嘴说:你们这是绑架,我根本没病,你们才有病。二琥性子直,立刻接话道:咋没病,去澡堂子屎都拉到池子里。老太太道:那是后遗症,我控制不住,停车,我要回家。春梅苦口婆心道:妈,我们带您去医院也没恶意,就是让医生看看是不是缺点维生素什么的,您现在有时候记性不好,您自己都不知道。老太太道:谁说我记性不好?!我什么我不记得,八辈子的事我都记得,二琥是未婚先孕,挺着肚子嫁到我们家的,生下来俊俊是七斤三两,什么我不记得。吴二琥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春梅道:反正妈,我们是对你负责,带你检查身体,你要理解。老太太道:我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理解,我自己有儿子女儿,我要两个媳妇带来带去做什么,不用说,你们就是贪图我的存款!二琥一听来劲,兴奋地问:妈你存款有不少吧。春梅一听二琥又要不上道,扶着方向盘还不忘用胳膊肘子捣一下二琥。二琥连忙坐正,跟老太太一阵好说歹说。终于到了医院,春梅找人挂了加急号。

    老太太以前是怕上医院,可这次来医院,她似乎却是对许多事情充满了兴趣,东问问,西看看,在做完了量表筛查和CT之后,她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跟旁边的人说话。

    诊疗室里。二琥、春梅和医生面对面坐着,妯娌俩一脸愁容。

    基本可以确定,您的母亲已经患有老年痴呆症。

    春梅急道:以前就说有,一直有人照顾她,可现在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大夫,请问该怎么治疗?要用药吗?二琥插话道:这一天闹得,实在是不行了,赶紧用点药。

    医生说:您母亲这种情况应该是早期向中期过渡的这个时期。短期记忆减退,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判断力受损,不能完成以前能够胜任的工作,都是老年痴呆症的表现,往下发展下去,患者的性格甚至都会发生改变,以您母亲现在的情况,服用药物也可以尝试,比如服用他克林,但药物治疗还是要谨慎,建议家属陪同,积极进行非药物治疗。

    春梅和二琥忙问怎么治。医生道:要给她很好的照顾,不要给患者压力,有条件的话,最好有专人陪同患者,饮食上要注意摄入食物的多样化,要做到三高四低,高蛋白,高维生素,高纤维,低胆固醇,低脂肪,低糖,低盐,多吃水果蔬菜。要陪同老人适当运动,听听音乐,看看报纸,也可以做一些益智的游戏,延缓大脑的衰老。老年痴呆就像是老年人脑中的橡皮擦一样,会一点一点把原来的记忆和习得能力擦掉,甚至会彻底改变一个人,我们的努力就是要去延迟这种改变,如果改变过大,亲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就会消失,老人痛苦,你们也会很痛苦。

    春梅和二琥听得心惊。给老太太服药?伟强没回来之前,她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了。春梅跟二琥说:要不让伟民大哥来跟老太太说说。二琥说:没用,三个子女,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大哥了,没出息,见到都烦。

    也别这么说,大哥这么多年也不容易,那时候退下来之后,可能一直心情也比较郁闷,没找到定位,春梅扶住二琥,又说,你也要多安慰安慰大哥,不要总是责怪他。

    不说二琥还想不起来,别人一提,二琥就来气:不是我责怪他,问题是我们这个家庭要生活呀,吃喝拉撒,现在你大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好,我也不逼他,他想干,就出去干点,不想干,就由着他去,我原来偶尔玩玩小牌,有时候还能挣点,现在来伺候妈,家里那摊子等于甩掉了,就让老倪做家庭妇男吧。

    春梅安慰道:嫂子你也别太忧心,照顾妈这边,我们都会折钱给你的,伟强也说过这话,不会食言的。

    二琥笑道:哎呀妹妹不要这么说呀,好像我在着急问你要钱似的,照顾妈都是应该的呀,你们给我费用,我只当是兄弟姐妹的情谊,来给我扶贫的,我记在心里。

    两人聊着往外走,却发现老太太不见了踪影。二琥慌了神,大喊一句妈,整个楼道里的人都朝她看。春梅见人就问,你见到一个老太太么,头发花白,个子不高。别人都说没注意,也难怪,来医院的人都只关注自己的病情,谁也没注意有那么一个小老太太的到来与离开。

    春梅带着哭腔跟二琥说:嫂子,怎么办,妈丢了,老倪家人非杀了我俩不可。

    二琥也是六神无主,只能说:哭有什么用,赶紧找啊!

    春梅听了,也觉得自己太软弱,赶紧抹掉眼泪,与二琥兵分两路,把医院大楼里里外外搜了遍,又是喊又是看,也没能发现老太太的身影。

    半小时后,医院门口,妯娌两人会和,一筹莫展。春梅绝望地说:要不我们报警吧。二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同意。可就在二琥转身抬眼的刹那,她看见大楼墙根下的花池子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那儿,二琥激动,大喊:妈!妈!喊着就跑了过去。那人也不理。春梅收起手机,跟着跑过去。只见老太太蹲在花池边,在看蚂蚁搬家。见有人来,她也站起来,说:蚂蚁搬家要下雨。春梅两步走上前去,呵斥:妈你怎么回事儿啊!让你别乱跑怎么还乱跑,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不知道啊。老太太一脸惶恐,搓着手,喏喏道:这不是蚂蚁要搬家,我来看看都不行么?二琥道:蚂蚁搬家也不行

    春梅走上前去,一把抱住老太太。

    张春梅又哭了她是又惊又惧又喜,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把维护好这个家庭当做自己的责任。无论哪个人出了问题,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责怪自己。春梅的事业心很重,但她的家庭观念也很重,她不是一个彻底的人,两方面都放不开,这常让她痛苦不已。

    其实杂志社已经跟她说了几次,说国际健康大会说准备派她领队去,去洛杉矶,春梅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升职机会,去了,做得好,她就能被提起来,搞不好还能入委员会,长一个级别,退休工资也会因此增加不少。可领导跟她说了两次,春梅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

    她想跟伟强提,但好几次都说不出口。这么多年,她一直支持伟强的事业,精神上,物质上,只要对伟强的工作事业有帮助的,张春梅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她奉献惯了。尽管她没有想过要妻凭夫贵,但伟强的研究事业越做越好,她也感到骄傲。可眼前这个大好机会,她又实在舍不得放弃。

    没多久,伟强从国外访问回来。张春梅在办公室打电话给伟强,说请他下班开车过来接她一下,她撒谎说最近脚有点疼。倪伟强说:我忙着呢,要不打车回来?要不要上医院?同事们都在,春梅顾面子,口气强硬:你今天必须6点之前到。电话那头,伟强怔了一下,张春梅很少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平日里,她都是温柔体贴,他说一,她很少说二的,这天忽然呛声,伟强很意外,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了,不然春梅不至于如此。他决定妥协,说了声好,又格外地安慰了几句。

    挂掉电话,伟强越想越不对,但转而一想,可能是春梅醒悟了,找机会与他多聊天,进行心灵的沟通。这一阵儿,伟强回家的时间和次数更少了。倪伟强仔细思考着,周琴在他一旁喊:倪教授,倪教授。倪伟强也听不见,他脑中仿佛有一群鸽子,嗡嗡盘旋。

    周琴感觉得到倪伟强内心的变化,便微笑着说:家里的事总要解决的,但没必要为这些沮丧,人生美好的事情很多不是吗?但有时候你要学会妥协。听周琴这么一说,伟强也觉得刚才自己太情绪化,他也更加觉得,周琴比自己更适合科学研究,因为她理性,收放自如,总知道目的地是什么,沿途的风景好或者糟,都不能扰乱她的心情。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有点累。倪伟强说。

    周琴说累了就应该休息。她伸出手,像一个母亲摸孩子似的拍拍伟强的脸。伟强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女学生会这么大胆。

    小周,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倪伟强有点冒冷汗。

    周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定定的。

    伟强拿起衣服,开门走了。

    张春梅单位楼下,伟强坐在车里,马达没熄。张春梅从楼里走出来,带着点小跑上了车。倪伟强诧异:你的脚?春梅道:好多了。伟强没有再多问,一踩油门,车子嗖得开了出去。春梅不自觉地捋了一下头发,说先不回家,今天外面吃。妈怎么办?伟强问。

    春梅说已经请二琥嫂子安排了。伟强没多问,猛打方向盘。很久没跟倪伟强单独出来吃饭,张春梅感到有些不自然。也难怪,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和老婆吃饭,应该是在家里,跟情人,才需要去大饭店,今天倪伟强和张春梅破例一次,那感觉就像是老太太穿了打底裤,里外不相容。去哪吃?春梅问。伟强不说话,认真开车,不一会儿,便到了仙客来酒楼。春梅战战兢兢进去了,家里虽然不缺钱,但平日里,她很少进这种大牌餐馆,所以免不了有些紧张。

    服务员拿来菜单。伟强推给春梅,说你点菜。春梅出来吃饭,最怕的就是点菜,点菜是门艺术,她自认处理不好。还是你点。春梅道。伟强道: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这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春梅还说你点你点。伟强最烦女人的这种小家子气,在韩国,当着一帮韩国朋友,周琴一次就点一桌子菜,爽朗大气,春梅永远学不会。伟强拿过菜单,胡乱点了一桌,迷踪鸭,七公叫花鸡,三峡石爆肥牛,雨花石汤圆,私房一品酥。春梅忙说不用点了不用点了。伟强说:那总要吃饱嘛。春梅说吃不完的。吃不完打包。伟强豪气。

    一个女人,吃了丈夫点来的饭菜,总归会变得柔软些。来的时候,春梅是鼓足了勇气,是打算跟伟强摊牌,坚决要求出国干工作的。可一盘一盘菜点下来,春梅却不自觉地软化了许多。春梅装作不经意地说:哎,跟你商量个事。伟强嗯了一声。春梅摆正了姿势,好像小学生汇报作业,小声说:我们单位现在有个项目,想让我领队,可能要去国外待一阵子。伟强立刻说:那不行,你去了,家里怎么办?春梅道:白天二琥嫂子可以照顾,晚上反正你在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伟强皱着眉头说:应该应该,妈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呀,真是不放心。至于你们单位去什么外国,真的没意思,你要是想去,等暑假,你请假,和斯楠一块去,想去哪个国家都行,我出钱,国外真的没什么意思,还是中国好,多热闹,外国冷冰冰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春梅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料到伟强会反对,但没料到他会如此强烈反对。春梅耐下性子说:我不是去旅游,我是去工作,希望你理解。

    伟强放下筷子说:春梅,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我觉得,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尤其是一个女同志,已经不是拼事业的年纪了,赚钱的工作,交给我好了,你只要打理好大后方,什么就都有了。甜言蜜语,糖衣炮弹,许多女人听到这种话,估计立刻缴械投降了,所谓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是市面上许多少女的理想,退一步说,就算是家里有个神经质的老妈妈,能不用上班,全职打理,也不失为一个优容的主妇。了不起请保姆,自己当监工。这种想法在张春梅的脑海里也只一闪而过,但立刻就被理想二字挤占了,家庭主妇这四个字,她已经深知了。但事业与理想,在她的生命中,却始终是被压抑的。

    我还是想去。春梅半天吐出这几个字。伟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嚼了两口,又吐出来了。时间不长。春梅再度争取。伟强从牙缝里发出个啧字,半晌,说:随便你吧。

    这等于是给春梅发了通行证。

    第二天,春梅就开始准备了。先是老太太的安置。春梅跟二琥说:嫂子,最近只能请你多辛苦了,反正斯楠现在也不回来,要不你就住家里吧。二琥说:这就我和老二在家?这合适么,嫂子、小叔子的,你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春梅啊了一下,说什么闲话,妈不是也在家吗?这不是为了照顾妈么,也没啥闲话好说的,我跟伟强说了,他多干,你少干,他现在也必须减少工作量,把家里照顾好一点,我现在已经开始训练他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应该会有成效的。

    周末,春梅把伟强叫起来:去,把妈的被褥拿出去晒一下。倪伟强迷迷糊糊地,起床,牙也没刷。老太太早起来,坐在客厅看电视。伟强招呼了一下,便去把褥子揭起来,横抱着,走到阳台,拉开窗子,硬把褥子塞到窗台上去。塞了半天,终于塞进去了,但可惜是长条形,无法全部晒到。春梅端着洗好的衣服到阳台晾晒,看到伟强的作品,气不打一处来,硬是把伟强叫到阳台来,问:你这是怎么晒的?伟强诧异,说不是你让我晒的么。

    我让你晒的,可我没让你这么晒啊,以前都是怎么晒的,你不知道啊?春梅一边晾衣服一边说,你这样晒,湿的地方怎么能晒干?伟强说那怎么晒。春梅说:算了算了,你真是没在这个家待过,楼顶啊,哪次不是去楼顶晒的?伟强哦了一声,拖出褥子,扛起来就要走。

    春梅吼道:现在去哪还有位子,难得的好天,地方早都被抢完了!都怪你耽误时间,晒被子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伟强嘟囔一声,说没事,我上去看看,没准还有地方。说罢,扛着就上去了。

    到了楼顶。晒衣栏上都铺满了被子,个别有缝的地方也挂了衣服。伟强找了个稍微松快点的地方,把旁边的踏花被子朝一侧挤了挤,把自己的褥子晾了上去。

    你谁啊,一个手握被褥拍的大妈从被子阵里钻出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晒被子也有个先来后到吧,有没有社会公德,看你那样,一看不是好人,社会油子,我跟你讲我专治这种人!

    伟强赧颜,说我只是放一点点嘛,请原谅,请原谅。那大妈一个箭步冲到晾晒杆前,指着被子说:你自己看看,这叫一点点吗?她又伸手去摸,随即惊叫,啊!还是湿的,要死了,要不是我还在天台,我也别晒了,哦?怎么还有股骚味,要死了!要死了!大妈用力一扯,一整个把那褥子拽到地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伟强愤怒了。大妈斜着眼骇笑:怎么样?你怎么样,我就对你怎么样,流氓!伟强气得脸涨,但跟一个老妇女动嘴也吵不过,动手打也不是,他啊得叫了一声。哪知道女人突然尖叫,嚷嚷起来,说什么耍流氓,耍流氓。伟强一下慌了神,说你别乱喊啊。那女的偏喊,一边喊还一边挥舞着拍被的拍子,像拍蚊子一样朝伟强拍打过来。

    春梅在楼下等得急了,刚好上来看看伟强是怎么回事。哪知道刚走进天台,就看一个女人追着自己丈夫打。春梅连忙上去拦阻,劝住那位大姐。大妈见是同性,也给点面子,春梅问是怎么了。大姐撇嘴道:问你老公去。春梅对伟强:你说。伟强嗫嚅:晒褥子挤了她被子。

    春梅责备道:快把被子捡起来!先下楼去!伟强卷起被子,鼠蹿而去。中老年妇女从来都是他的克星。春梅跟大妈说了一车好话,也就下去了。回到家,春梅跟伟强说:你说你,晒个被子都能跟人吵起来,你让我怎么能放心。伟强说你不放心你不还是要走。

    一句话顶得春梅气逆,她忽然哽咽起来: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追求!我就不能有点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这家,跟个笼子有什么区别!你们都舒服了,我呢,我呢?老太太推门进来,问:什么笼子?春梅赶紧转过脸,她怕老太太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回头又多出事来,没完。伟强说没事没事,支走了老太太,才说:你可以有,你当然可以有,谁让我们这个家这么需要你呢?说着他走上前去,抱紧了她。春梅的气,一下就被温柔消解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怎么可以继续生气下去呢,一个家,需要一个女人,就好像一个地球,需要一颗月球,她用她的力量,引动潮汐,这家才有了脉搏。

    春梅打了一下伟强的肩膀说:今天你做饭。

    伟强笑说:好好好,我做饭,不过难吃你们也要吃。

    春梅扑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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