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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那一刻与你相见 正文 第四章 试着交往

    从那以后,两人见了面能做的事情也就剩下吃饭了,可她口味挑剔,饭量又小,不管什么东西叼上两口就说饱了,两人连吃都吃不到一块去。他与她之间仿佛是完全找不到交往之道,举步维艰。

    周末的时候,苒苒直接约见了邵明泽,把各种话都摆在了台面上:“既然都是奔着婚姻去的,那就先把婚后的事情都说在明处,把各自的要求和底线都先摆出来,以免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你说呢?”

    邵明泽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苒苒又问:“那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女士优先。”邵明泽客气地说。

    她却没和他客气,径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邵先生婚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往我都不想再追究,但我希望你能在婚后保持忠贞,最低也要在身体上忠贞。我们都是成年人,婚后虽然不见得会产生感情,但免不了要有身体上的接触,我无法忍受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这让人很恶心。”

    邵明泽挑了挑眉,却没做声,只低下头去喝了口咖啡。

    瞧见他这样的反应,苒苒讥诮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如果邵先生觉得这一条实在是无法做到,那么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无性婚姻。我们之间不需要尽什么夫妻之间的义务,只维持纸上的婚姻关系,彼此之间互不干涉。这样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不公开出来就行,怎么样?”

    她这样说,邵明泽却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又故意问道:“那如何生育子女呢?就算只维持一个表面上正常的婚姻,也是需要有子女的。而我既然结了婚,如果没有十分必要的理由,就不想以后离婚,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

    苒苒很快答道:“还有人工授精这条道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做试管婴儿,我会很乐意配合的。虽然我不想和别人共用邵先生的身体,却是不介意婚后生育一个有着你的基因的孩子,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听到这样的回答,邵明泽颇有些意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又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苒苒想了想,答道:“坦诚。既然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之间最好能够坦诚相待,别让对方猜着心思过日子。我想就算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这样合作起来也会比较舒服的。”

    “很好。”邵明泽直接拍板,“既然我们对这件事情有了比较一致的看法,那不如先试着交往三个月。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就订婚,一年后结婚,你觉得如何?”

    苒苒没意见,站起身来与他握手道别:“那就先这样定了,具体的问题我们遇到了再沟通。”

    邵明泽看着她说道:“虽然我们这次见面很像是在谈一笔生意,不过夏小姐比我预期得要好。”

    苒苒笑了:“那就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她提了包欲走,快到门口时却又被邵明泽叫住了。她回过身看他,问:“还有什么事?”

    邵明泽顿了顿,问:“我记得夏小姐对结婚对象的身高是有要求的,显然我的身高是不符合标准的,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呢?”

    苒苒怔了怔,心道:这个男人真是个爱记仇的,她那天不过随口刺了他一句,他就念念不忘直到现在。

    邵明泽微扬着眉,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苒苒转身几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用手拽住了他的领带,踮起脚来在他的嘴角轻轻地触了一下:“因为我听从了邵先生的意见。你看看,我们相差的这个高度,不管你肯不肯低头,只要我踮起脚来,我就能够到你,而如果你再高上几个厘米,我就做不到了。选择把主动权留在自己手里,不是很好吗?”

    说完了,她便松开了手,刚走了没几步,却听得邵明泽在后面慢悠悠地说道:“你刚才亲的那是下巴。”

    她就笑了笑,豪气万丈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道:“哦?那下次我再努力踮高一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苒苒和邵明泽开始交往的事情叫夏宏远很是意外,他专门把苒苒叫到了办公室细问:“你不是看不上邵明泽吗,怎么又交往上了?”

    苒苒故作娇羞状,娇滴滴地叫道:“哎呀,爸爸,人家什么时候说过看不上明泽啊,你可不要乱讲,明泽听到了要生气的。”

    夏宏远很是无语,实在搞不清自己女儿的小心思。不过邵明泽家世好,本身又是个十分有前途的青年,他本就是有些欣赏的,若是能正正经经地和女儿交往倒也不是坏事。再说南郊那几块地皮竞争得厉害,里面就有邵家在掺和,若是能和邵家联手,成算一下子就大了不少。这样一想,他就正色嘱咐苒苒:“既然是在交往,那就好好处一处,如果真合适,双方家长也见个面,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苒苒都一一应了,又拍马屁道:“爸爸多给我掌掌眼,我社会经验太少,怕看人不准,最后还得请爸爸帮我拿主意。”

    夏宏远听了这话果然高兴,越看越觉得还是女儿可心意,只可惜不是个儿子,若苒苒能是个儿子,也就不会有后面彭菁这锅烂事了。

    夏宏远最近一直因为彭菁的事情闹心。他不肯回家,彭菁就到公司来堵他,有几次还带着儿子辰辰来。大的哭,小的也号,看得他更是心烦。若不是怕闹出去了丢人,他真恨不得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摔到彭菁脸上去。

    头上戴绿帽子,替别人养儿子,无论哪一条传出去都是丑闻,只能都捂住,就连彭菁也不能告诉,免得逼得她狗急跳墙。那女人要是豁出脸面去闹,就算是他占着理,也丢不起那个人。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冷处理,既要疏远着彭菁,又不能一下子断了她的念想。真到他死的那一天,他一个子儿也不留给那对母子,到时候再叫他们傻眼去吧!

    一想到这些,夏宏远既觉得愤恨又觉得心力交瘁,看看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儿,欣慰之余,十分罕见地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苒苒,辞了工作到公司里来帮爸爸吧。爸爸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公司早晚要交到你手里的,你先过来历练一下,以后也好接管公司。”

    苒苒听得心中怦怦直跳,面上却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撒娇道:“我对公司的事情又不感兴趣,才不来这里卖苦力呢。再说爸爸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现在就想退休的好事呢?我看您还是消了这份心思,再为人民多服务几十年吧。”

    一番话说得夏宏远又笑了,却是说道:“爸爸当然先不会退休,不过你也要到公司里来学习一下管理,过来帮帮爸爸。这几年公司发展很好,爸爸一个人顾不过来了。”

    苒苒的眼珠转了转,又试探地说道:“顾不过来就找别人去做,我看明泽就挺好的,以后有事情可以叫他过来帮忙。”

    夏宏远听了,颇为无奈地说道:“真是个傻丫头,别说你和邵明泽还没结婚,就是以后结婚了,夏家的公司还是要掌握在你手里才好。别太容易相信人,尤其是男人,都靠不住的。”

    “男人靠不住”这话韩女士也曾和她说过,现如今又从夏宏远嘴里说出来,苒苒越发觉得这世界真可笑。韩女士说这个尚算是教训,而到了夏宏远这里就应该算是经验了。

    苒苒便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爸爸真唠叨,不是还有爸爸嘛!先不说这个了,您先让我回去考虑考虑,我好不容易才考上那单位的,好几百个里面才录取了这么几个出来,一下子就这样辞职了,多可惜啊!”

    她越是这样推托,夏宏远反而越觉得这个女儿好,起码没有只盯着他的产业不放。再说女儿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能在数百个人里面脱颖而出,能力一定是有的,现在不过是懒散些。女孩子嘛,也算不得什么毛病,慢慢地教一教也就行了。

    夏宏远忙得不行,就苒苒在这儿的一会儿工夫,不时地有电话接进来。苒苒感觉不方便,见夏宏远已经问完了邵明泽的事情,又没什么交代的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出来。

    路过旁边助理办公室时,陈洛手里拿着文件夹正好出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看清了面前的人,陈洛微微一愣,随即就又温和地笑了,和她打招呼:“过来找夏总?”

    因着那天晚上的事情,苒苒见到陈洛多少有些尴尬,赶紧点了点头,勉强地笑了笑:“过来和爸爸说些事情。你忙吧,我先走了。”说完了便连忙朝电梯口快走,就像身后有人追赶着,逃一般地冲进了电梯里。

    陈洛不禁失笑,可嘴角刚一翘起就沉了下去。他望着电梯的方向,不知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站了片刻,这才又在嘴角上弯出一丝笑意,转身往夏宏远的办公室走去。

    夏宏远正在接着电话,见他进来,便冲着他微微颔首,用手指示意他先把文件放在桌面上,等一会儿再说话。

    陈洛默默地立在一旁,看夏宏远搁了电话,这才出声说道:“林局叫人把车子又退了回来。”

    前一阵子,夏宏远借着林局的儿子回国这事,叫陈洛找个机会给他送一辆车子过去。虽说是借给林公子开着玩的,可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这就等于变相把车子送给了林局。可眼下林局却把车子给退了回来,显然是不打算接受夏宏远这份心意。

    夏宏远皱皱眉头,食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问陈洛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陈洛摇头道:“说是这人很自制,对钱财和女色都没什么兴趣。和林夫人感情也很好,两人就生了一个儿子,从小就很优秀,大学毕业后又出国留学,林局时常挂在嘴边上的。”

    夏宏远心中一动,又问:“这个林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陈洛答道:“还不太清楚,只知道回国后就直接进了政法部门,虽然他自己有些能力,不过多少也还是靠了些家里的背景,听说林局和市法院的王院长是老同学。”

    夏宏远听完就笑了,交代道:“你好好去查一查这个林公子,老的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想办法从小的身上走。”

    陈洛应下了,又向夏宏远汇报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正说着,衣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便摁了拒接键。

    夏宏远瞧见了,打趣他道:“怎么,被女人缠上了?”

    陈洛淡淡一笑,解释道:“不是,是家不相干的投资公司,非要推荐我买理财产品,也不知道手机号怎么落到他们手里去的。”

    “现在的个人信息安全的确没保障,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不管是卖什么的都能找上你,的确很惹人烦。”夏宏远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飞速地扫了一眼陈洛刚拿过来的文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洛拿了文件去办理,人还没走出夏宏远办公室,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这一回,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掐断了。

    夏宏远不由得笑了:“嘿,这帮人还真执著,实在不行就换个号码吧。”

    陈洛回头笑笑,应道:“好的,我会考虑您的建议。”

    苒苒那里拖拉了一个多月,又被夏宏远催了几次,这才向单位提交了辞职报告。消息一传开,单位里有人羡慕,有人不屑,也有人瞧不起她,说她不过就是仗着老子有钱,自己什么本事没有,还有人怀疑她当初进单位的时候就是花了钱的。

    不过这些话都没能传到苒苒耳朵里去,自从辞了职她就回了单位两趟,一趟是交接手上的工作,一趟是整理自己的物品。而中国人说闲话都爱背着人,越是在人后跳得欢的越是那些没胆的,等真站在人家面前了,大多连放个屁的胆量都没有。

    苒苒的东西不多,一个不大的整理箱就把所有的物品都装了进来。她谢绝了同事的相送,独自抱着整理箱不紧不慢地出了单位。

    邵明泽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便从车里下来了,接过她手上的整理箱放进车里,随口问道:“工作都交接完了?”

    苒苒点了点头,回头颇为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单位的办公大楼,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跟着邵明泽上了车。

    邵明泽见她这般神情,当下就说道:“既然喜欢这份工作那就先做着好了,为什么还要辞职?”

    她其实并不算喜欢这份工作,以前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曾和穆青撂过什么“老子不伺候那帮孙子了,老子不干了”之类的狠话。可是如今真要走了,心里竟然有些惆怅。

    也许只是对未来要面临的改变心生胆怯,所以即便以前的工作并不如意,放弃的时候依旧需要莫大的勇气。

    这些心思都是没法和邵明泽说的,于是她只对着他露出浅淡的一笑,然后转过头去,出神地看着街道两旁的景物。密集的建筑物和往来行走的路人一一往后闪去,眼前画面纷繁变化,心绪却意外地慢慢静了下来。

    邵明泽见状不再多说,转过头去专心开车。在路口等红灯的空当,他却又回过头来看苒苒,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苒苒想了想,不答反问:“你当时是怎样的?”

    邵明泽沉吟了一下,答道:“邵家和夏家情况不同,家里一直是老爷子负责掌舵,大伯和三叔两人各当一面,底下的兄弟们则是不分房头,都打散了安插在长辈手下帮忙。我毕业后被派去了大伯那里,他面上对我极好,暗中却是多加压制。我当时正年轻气盛,一个忍耐不过就赌气出来自己做事了。”

    “办了华兴科技?”她问。

    “嗯。”邵明泽十分难得地弯了弯嘴角,眉宇间平添了些许少年意气,“当时正好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大伙儿一合计就开始了创业。最初的一阵子比较难挨,挨过去就慢慢有了起色。老爷子看着公司有前途,就直接给我投了资金,这才有了现在的华兴科技。”

    苒苒听得津津有味:“嗯,很励志嘛。不过我可没有你的本事,也开不来公司。”

    邵明泽笑笑,说:“我建议你先从基层慢慢做起,夏叔叔那里身体康健,年纪也不算大,短时间内都不会将公司放手,你正好有时间打一打基础。”

    苒苒不得不承认邵明泽看人极准,夏宏远这人看似粗枝大叶,实际上却是个疑心极重的人,本身又爱争强斗狠,什么东西都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放心。照他的性子,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绝不会轻易将公司交给他人的,哪怕是自己的独生女儿。

    她认同地点了点头,却不愿与邵明泽过多地谈论自己的父亲,当下便岔开话题问他:“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却把邵明泽给问住了。他与她正式交往已快两个月了,每周见上一两次面,一直都是不温不火。

    开始的时候他带她去听过音乐会。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专注,不言不语,连姿势都不曾变过。他还当她是听得入迷,直到看到她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才知道她是在打瞌睡。他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对她这种本事佩服万分。

    后来,他们尝试过去看电影,不过她喜欢的他看不下去,而他欣赏的她又说自己看不懂。

    从那以后,两人见了面能做的事情也就剩下吃饭了,可她口味挑剔,饭量又小,不管什么东西叼上两口就说饱了,两人连吃都吃不到一块去。他与她之间仿佛是完全找不到交往之道,举步维艰。

    邵明泽沉吟片刻,反问苒苒:“你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就说道:“我有朋友要过生日,想去给她选一个生日礼物。”

    邵明泽没意见,先带着苒苒去吃了点东西,然后便陪着她去了购物中心。两人刚逛了没半个小时,邵明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苒苒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苒苒漫不经心地看着货架上的货品,无意间回头扫了一眼,就看到邵明泽面色渐渐有些沉重。待他挂了电话走过来,她便先问道:“有事?”

    他点点头:“家里的电话,说老爷子的心脏病犯了。”

    苒苒倒是有些惊讶,问:“严重吗?”

    “已经送到医院了。抱歉苒苒,我现在得赶过去,你是继续逛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邵明泽问。

    现在时间还很早,而且她给穆青的礼物还没有买到,便说:“你快去吧,我把给朋友的礼物挑好后自己回去。”

    “那好吧,我先去医院,等晚一些再给你电话。”邵明泽神态平静,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来,递给苒苒,“礼物的费用我来支付,你自己也挑几件喜欢的东西。”

    他这个举动让她十分意外,他们交往以来的约会花费虽然基本上都是邵明泽在出,但他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给她信用卡。这算什么?是不能陪她逛街的补偿?真拿她当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了?

    苒苒于是笑了笑,没有接那张卡,双手仍插在衣服口袋里,说:“送朋友的礼物本就在于一片心意,又怎么能花别人的钱来送?至于我自己,也没什么想买的,不用麻烦了。”

    邵明泽微微一怔后没再坚持,把信用卡装了回去,礼貌地跟苒苒告别。

    待他转身走远,苒苒这才收了脸上的浅笑,冲着他的背影夸张地撇了撇嘴,又伸出双手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而她却不知这一切都通过反光的玻璃落入了邵明泽的眼中,他微微一怔,脚下不由得一顿。

    苒苒见邵明泽突然停下步子,似是要转过身来,顿时吓了一跳,忙把手收回来,又在脸上备上了温婉的笑容。幸好邵明泽并未回身,只是在原地停了下,然后就快步离去了。

    没他在身边,苒苒不用端着拿着,反而觉得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她先给穆青选了一条水晶手链,顺便也给自己买了几样东西,刷卡的时候又想起了夏宏远来,觉得该给他买点东西去讨个好,于是又去挑了件衬衣,这才拎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出来。

    出租车正好要过万和路,时间还不算十分晚,她就往夏宏远的办公室打了通电话,想顺便把衬衣给送过去。电话是秘书接的,说夏宏远一直在开会。

    苒苒心想,夏宏远虽然钱挣得多,可也真够不容易的。她有心表现孝顺,特意叫出租车在路边停了停,下车给夏宏远买了些夜宵,这才去了公司。

    夏宏远散了会出来,见女儿特意给自己送了夜宵过来,不由得大为感动,当即就吃了起来。待吃到一半,他却突然想起新得到的消息,说林局的公子林向安竟然是女儿的大学校友,两人还曾是男女朋友。

    这样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全看两人当年是怎么分手的,只要不是谈崩了的,多少都会留有一份与众不同的情意在。

    夏宏远有心跟女儿提林向安的事,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苒苒看出夏宏远是有事要说,而且这事好像还不怎么好开口,能叫夏宏远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的事情,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便故意装作没看出来,把新买的衬衣给了夏宏远之后,说:“爸爸,逛街的时候看到了,觉得你穿挺合适的就买了。你慢慢吃吧,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我网上约了同学聊天的,先走了啊。”说完了也不给夏宏远说话的机会,急忙往外走。

    夏宏远顾不上说别的,忙在后面喊:“慢着点,我叫司机送你。”

    苒苒哪里敢慢走,恨不得一步就能迈出夏宏远的办公室,谁知却正好撞见从外面进来的陈洛。见夏宏远要找司机送苒苒,他就微笑着说道:“不如我送苒苒吧,正好顺道。”

    毕竟是当着外人的面,夏宏远也不好跟女儿提林向安的事情,便先消了这个心思,冲着陈洛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陈洛送苒苒回去。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家不安全。”

    陈洛客气地淡淡一笑:“夏总客气了。”

    苒苒不好再坚持,只得跟在陈洛身后出去。两人一路沉默,苒苒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与陈洛平稳低沉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竟构成了一种怪异的和谐。时间有些晚了,公司里加班的人已经不多,电梯很快就从底层升了上来。陈洛本来站得靠前,此刻却客气地侧身让开了,等苒苒进了电梯后才在后面跟了进去。

    电梯里空间狭小,苒苒更觉得不自在起来。她迟疑了一下,没话找话地问陈洛道:“最近工作忙吗?”

    陈洛先习惯性地向上扬扬嘴角,然后才答道:“还好,不过南郊的几块土地的大体规划出来了,夏总盯得很紧。”

    苒苒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他:“如果我想进公司工作的话,去哪个部门比较好?”

    “以前单位的辞职手续都办利索了?”

    “嗯,都办好了。我想先在家调整几天,然后就过来上班。”苒苒笑了笑,又问,“所以就想向你请教一下,去哪里上手能比较快?”

    电梯直接下到了地库,陈洛带着她走向自己的车子,微笑着回头问她:“这得看你的目的是什么了。”

    苒苒不由得挑高了眉梢:“怎么讲?”

    陈洛笑笑,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答道:“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去行政那边,好上手,消息灵通,认识的人也多;另外一种是去外地的分公司,从业务部门一点点学起,慢慢熬。”

    苒苒微微一怔,从底层慢慢做起的道理她能懂,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放着总公司不来,却要去外地的分公司。她沉吟了一下,问:“为什么非要去分公司?”

    陈洛先给她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又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里,这才半开玩笑地回答道:“因为你是夏总的女儿啊,外地的分公司里认识你的人少,身份没准还能瞒住。不然你就算去业务部门做小职员,大家捧你哄你还来不及呢,谁还敢随意指使你?谁又敢指着你的鼻尖骂你?可不挨训不挨骂,不吃苦不受累,你去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后面,他的嘴角又是微微挑起,有温和的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

    苒苒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不由得也笑了:“那是,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女,谁要是敢给我穿小鞋,我就炒他的鱿鱼。”

    陈洛配合地点头:“嗯,你有这个权力。”

    苒苒沉默了一下,说:“可我不想去外地,我想留在西平。”

    陈洛思量片刻,正经地建议道:“那就去营销管理中心那边吧,不管是市场部还是销售部,都很锻炼人。其实不管去哪里,你的身份都不可能真正瞒住,总会有知道内情的人不露痕迹地照顾着你。”

    话题既然聊开了,再继续下去就轻松了许多。苒苒问起陈洛刚进公司时的情形,陈洛开着车,拣有意思的事情给她说了几件,逗得她时不时地笑出声来。苒苒听他说话里隐隐带着些南方的口音,随口问道:“你是哪里人?”

    陈洛神色微微一怔,这才答道:“广西人。”

    “广西人?”苒苒有些意外,“真是巧,我对广西可是很熟悉。”

    陈洛奇怪道:“我记得夏总是宣安人啊。怎么,你去过广西?”

    苒苒笑着摇头:“没去过,不过我高中时候有个笔友就是广西人,我们通了很久的信。”

    陈洛浅淡地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头聊起了广西的风土人情来。这个话题更加轻松,聊起来也愉快。等车子开到苒苒楼下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是十分轻松融洽。苒苒笑着解开了安全带,向陈洛道了谢,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忽地听他在身后又叫了一声:“苒苒。”

    苒苒转回头毫无戒备地看他,目光中带着询问:“嗯?”

    陈洛抿了抿唇,内心像是正经历着一场挣扎,迟疑了片刻才说:“夏总知道你跟林向安之前的事情了。”

    苒苒明显一怔,眉眼间的那点欢快瞬间散了个干净,只愣愣地看向陈洛。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努力遮掩着眼中的情绪,平静地看向他,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与林向安之前能有什么事情,夏宏远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张嘴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张也张不开。

    “市里对南郊湿地的总体规划已经差不多敲定了,那边几块地皮都要招标出让,夏总是铁了心要拿下来。林向安的父亲正好是规划局的一把手,夏总一直想走他的路子,只可惜搭不上关系。前些日子,夏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跟林向安曾经交往过。”陈洛顿了顿,微垂了眼帘避开苒苒的视线,低声说道,“我估计夏总可能会跟你提起这事,没准会叫你去找林向安搭线,你还是提前有个准备比较好。”

    这是想叫她以前女友的身份去找林向安,把他以前对她的那点愧疚兑换成利益吗?那尊严呢?又要把她的尊严放在哪里?

    苒苒一直没有说话,陈洛忍不住抬眼去看她,见她不知何时低垂了头,手还扶在车门上,身子却僵硬得像是一尊塑像。他忽然就觉得有些心软,忍不住轻声唤她:“苒苒?”

    她没什么反应,片刻后才猛地惊醒过来,转过头看他,问:“什么?”

    陈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她:“你没事吧?”

    苒苒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也就是张嘴求人有点难,尤其是林向安。你也知道的,我和他早就分手了的,实在是不想跟他打交道了。”

    陈洛只静静地听着,既没有劝她,也没有替她抱不平。

    “更别说还是这样的事,明摆着就是用脸面去换利益。”苒苒讥诮地笑笑,突然转头问陈洛,“如果换成是你,会对前女友念这样的旧情吗?”

    陈洛没想到苒苒会突然问到他的头上,眸色一时有些复杂,想了想才答道:“这要看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吧。”

    以前的情分有多重?她哑然失笑,那定然是没有多重的,否则林向安也不会那么干脆地弃她不顾,追随苏陌而去。

    苒苒的神态终于恢复如常,礼貌地跟陈洛道了谢,然后独自上楼。

    天气已日渐炎热,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是一身的汗。苒苒简单地冲了个凉,出来后就盘腿坐在床上翻看那盒子老照片。盒子还是八十年代用来装蛋糕的那种粉红色半透明的塑料盒子,很大,散装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满满当当的。

    小时候的照片最多,除了一些满月照或者周岁照之类的特定日期的照片,其余的大多是三个人在一起的生活照。那时,夏宏远的身形还没发福,韩女士的脸上还能看到笑容,她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弄脏了新买的裙子,或是韩女士又逼着她去学琴。

    慢慢地,照片上不见了夏宏远的身影,韩女士的嘴角也总是微微地抿着,轻易不肯翘起,而她,眼睛里也带上了藏不住的倔强与叛逆。

    再后来,照片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开心也好,悲伤也罢,都只有她一个。

    苒苒机械地翻看着那一张张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相片,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中喷涌而出。

    她曾用叛逆反抗父母的婚变,用冷漠回报他们对家庭的背叛,用放纵表达她的不在乎。她倔强,不懂事,自私凉薄……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如果可以,她愿意乖巧听话,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那个完整的家庭,换回那个曾有着亲情与温暖的三口之家,不再是夏宏远与韩女士,而是爸爸和妈妈。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冷气穿透了薄薄的睡裙,从体表一层层地渗了进去,从肉到骨,直到把人的整颗心都沁凉了。泪水在眼窝里的时候还是热的,可等流到脸上的时候就已经冰凉。

    十二年前,夏宏远离婚时从未因她这个女儿而犹豫过,现在又为何要奢求他能把她的尊严与感受放在利益之前?明明是早就明白的,为何都到现在了,心里还会残存着那一点点奢望?

    苒苒将照片一张张地放回到盒子里,重重地盖上了盖子,塞回到床下。时针已经指向了钟盘的最顶端,不管怎样,生活总得继续下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给邵明泽发了条短信询问邵老爷子的病情。

    过了一会儿,邵明泽便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本就有些低沉,此刻更是带了些喑哑,低声说:“抱歉,一直有些忙乱,忘记了给你电话,还没睡吗?”

    “没有。”苒苒停了停,用力抿了抿唇,这才把后面违着心意的话憋了出来,“我有些担心你那里,邵老现在情况如何?病情稳定住了吗?”

    邵明泽没想到她会说担心他,稍稍有些意外,语气却是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情况还算稳定。你睡吧,不用担心。”

    苒苒有心再说几句表示关切的话,可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说:“那好,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好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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