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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在我 正文 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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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一捏上隐灵飞矢,郑留的声音就传入了商悯耳中。

    她躺在床上仔细听完,眉头越皱越紧。

    郑留主要说了苏归对陇坪那日事情的反应,还有他对郑留那场没头没尾不知目的的盘问,一字一句讲述详细。郑留是怕自己不了解苏归,没法从他的话中提取隐藏的意思,这才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商悯。

    隐灵飞矢传信次数有限,为了不浪费,郑留还在信中讲述了自己在这几日探听到的情报……只是燕军现在处于想打,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的状态,是以郑留对于燕军下一步的动向也有些琢磨不透。

    按照苏归的意思,若接到宿阳军令,还是要继续打渡口的。

    信末郑留道:“我难以看清苏归真实意图,离开中军帐后便心有不安,师姐与苏归相处较多,或许能分析一二。”

    商悯放下隐灵飞矢,揉了一下胀痛的太阳xue,又把手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强迫自己快要停转的大脑恢复思考。

    苏归对她现身陇坪城的事是那种反应,其实也不奇怪。

    在商悯的事情上,苏归一直愿意留有余地,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那天袁将军站在燕军大局上考虑,否认武国公主为假,苏归不但不会处罚他,还要褒奖他和郑留,至于如何处理商悯这个“假”公主,其实已经不是苏归自己能决定的了。

    他做了应做之事,商悯也是。

    他能做的是按照大局考虑,把公主失踪的事情推到谭国头上,再顺着郑留的指认否认公主为真。至于为何谭国明明劫走了公主,那城下的公主却是假的……一切都是谭国空手套白狼的奸计罢了。

    苏归不想让商悯留在燕军的理由是很好读懂的,谭闻秋让他对商悯下蚀心蛊,他不愿意,他安排商悯隐姓埋名远离是非,但商悯不愿意。

    商悯离开燕军去往谭国,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苏归不用对她下蛊,商悯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帮谭国。

    她与苏归,暂时不会正面对决,而是围绕着攻谭之战各自发力。

    等再相见,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商悯的话已经由郑留传达给了苏归,那既是战书也是最后的招揽。

    她对招揽不抱希望,因为苏归受制于妖,并不能靠自己的意志作出决定。如果他能自己做决定,他就不会和商溯等人绝义,也不会被迫送走商悯保她安全。

    让郑留对苏归说那句话,是为了告诉他,她并不视他为仇敌,只是他们都身不由己,如果走到了那一步,她不会对他留情了。

    也算是有始有终,全了这段师徒之谊……

    “等等……不对!”商悯忽然皱起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目露沉思。

    她捏着隐灵飞矢,又听了一遍郑留原封不动转述给她的话。

    方才对苏归心态的全部推测,都建立在他没发现她和郑留城下接头的真实目的基础上。

    站在苏归的视角,他会想,为何谭军来陇坪城下?是为了散布皇帝驾崩的消息扰乱燕军军心。

    为何谭军要带武国公主前来陇坪?因为谭军确实想要逼苏归停止攻打渡口,带上商悯可以增加筹码。

    但是这仍有难以解释的地方——假若商悯与谭国结盟,谭军根本不可能真的把武国公主交还给燕军,武国公主根本就是个幌子。

    既然是幌子,那么谭军特意带商悯来到城下的原因便说不通了。

    不过没关系,这依然能用别的原因解释。

    商悯毕竟没有面见谭公,纵使她有心助谭,谭国却未必肯信她,听她调遣。武国鞭长莫及,谭公狗急跳墙之下不顾与武国交恶的可能性把商悯当成了人质。

    假设商悯被谭军带来陇坪的时候尚未获得谭国的信任,谭国真的把商悯当做交易的筹码,而不是糊弄燕军的幌子,那么谭军的行事缘由就能说通了。

    虽然沿着这条线思考是可以顺下来的……但还有一件事顺不下来。

    ——苏归的应对。

    如果苏归的内心产生了“谭国信商悯”和“谭国不信商悯”两种猜想,那么他最应该做的是去求证,向郑留求证!

    郑留在城下见过商悯,可以从谭军对商悯的态度分析出点什么,如果苏归问了郑留,郑留可以“如实”说出谭军是如何严防死守的。

    但关键在于,苏归竟然没问!

    他居然没有问?

    商悯百思不得其解。

    她坐在床榻的边缘,整理思绪,从头推演苏归可能产生的想法和应对……越是想,商悯脸色就越凝重,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危险的猜测。

    她眼皮狂跳,顺着另外一个假设思考:如果苏归猜出她来陇坪城,是专程来找郑留的呢?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商悯就感觉浑身发麻。

    要是苏归猜出来了,面对郑留他可能会有两种选择。一是放长线钓鱼,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又想翻起什么浪花。二是直接拘禁郑留,让他彻底掀不起风浪。

    苏归显然没有拘禁郑留的意思,郑留甚至能自由活动。商悯原先估计的最差最差的情况,是苏归觉得郑留私情太过可能背叛燕军而将他软禁。

    现在苏归什么都没做,反而让商悯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他是想试探郑留?但是他的行动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要是苏归想钓鱼,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让郑留心生警惕。相比钓鱼,这更像是一种……警告或提醒?

    商悯眉头紧蹙。

    苏归身不由己,这是她能感受到的。

    他也不忠于谭闻秋,若是他绝对忠诚,就不会放走商悯。他心中有情,因此断臂绝义,希望商悯能平平安安活着。

    如果苏归并不想站在谭闻秋那边,只是苦于某种原因无法反抗呢?

    就像那日商悯试图招揽苏归投武,他没有坚定拒绝,却说世上有些事早已注定,他虽不愿,但只能认命。

    不愿!不愿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若是给苏归一个机会,若是给他一个挣脱谭闻秋控制的机会,他会不会抓住?

    若把机会送到他面前的是商悯,他愿不愿意相信她,去把握住这微小的胜机?

    皇帝剖心,妖魔现身,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给了苏归新的希望?

    也许她让郑留传达的那句话,苏归给她的答案从来不是什么“不愿”,而是——“愿”!

    他不问郑留,也不限制郑留行动,不是想要阻止他做什么,而是希望他能做些什么。

    果真如此?!

    商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甚至振奋地从床边跳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以绝对理智的心态思考。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苏归对郑留所说的某些话都可以有另一种解读方式。

    他说,你们师姐弟三人感情似乎真的很好。

    所以他确信郑留在陇坪城下不认她是真公主的本质目的是为了保护她,或是配合她,并非是要邀功讨赏。

    他可能还因他们的牢固关系怀疑商悯与郑留碰面是别有目的,就算猜不到他们的传信方式是隐灵飞矢,也会疑心他们在这短暂的碰面里交换了情报。

    最后苏归警告郑留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然就杀了他,是因为他要确保这件事不能以任何方式泄露,否则功亏一篑。

    如果苏归和子邺、姬瑯一样,受诡异力量的约束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甚至连行动都无法自控,那么他不肯直说,不肯表露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商悯整理清楚了思路,然后陷入了新的困境。

    她没法证明自己的推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她自作多情。

    商悯希望这推测是真的,这样她就能多一个助力,少一个敌人,谭闻秋也会失去一个爪牙。

    但就如之前所有的事情一样,她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能抱有太高的期望,也不能将胜利的筹码压在一人身上。

    即便苏归心有不愿,可他身不由己是现实。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归站在商悯这边,他也没有能力下令让几十万燕军就此止步,转道去宿阳杀了谭闻秋。默许郑留存在大概已经是极限,哪怕是这样,他怕是也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唉!”商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戚地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闭上眼,心中喃喃自语,“一个两个话都不说明白,非要让我猜,我脑瓜子都要想破了……先是郑留,再是子邺敛雨客,然后是苏归……”

    虽然没法把话说明白不是他们的错,但商悯还是极度郁闷。

    这群人简直是在比谁的心眼子最多,商悯觉得自己算是练出来了,要和心眼子多的人打交道,那她也得努力锻炼心眼子才行……

    来到谭国国都峪州的第一天,商悯奢侈地没运行假寐术驱散疲惫,而是阖上眼浅眠,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准确地说,是风暴前最后的安宁。

    ……

    新皇登基第五日。

    长阳君姬娴举家投武的消息震动朝野,朝会上,众多大臣窃窃私语。

    商悯低眉顺眼地跟在子翼身后,看着他坐上了龙椅,她充当背景板。在殿外时,她凭借妖族卓越的听力将大臣们议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新皇登基当日,长阳君便不见了……”

    “仆从遣散,动作利落,像是策划已久。”

    “听说是有个家仆被派往城外的农庄收账,结果回来时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君府,接着又在书房发现了长阳君的辞别信。”

    “那信不是被长阳君当奏折递上来的吗?”

    “是准备了三份,一份是奏折,一份留在君府,一份被送给了丞相大人。”

    商悯闻到了子翼身上的气味,他很紧张,以至于身上都是汗,心脏也在咚咚跳,呼吸是紊乱的……

    皇亲国戚公开宣布投武,指责大燕不可信,这对于刚登基的新皇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从声望到品性,从能力到得位的正当性,都将遭到全方位的质疑。为了把事情闹大,商悯特意准备了三份一模一样的辞别信从不同的渠道发出,就怕谭闻秋真的压消息。那被派去城外农庄的家仆,是姥姥在长阳君府发现的内鬼。

    谭闻秋确实压消息了,不过消息只压了短短四日。

    宗室成员来找长阳君商议要事,姬令韬和姬言澈多日未去上值,实在是瞒无可瞒,只得将消息公布。

    那封辞别信所表述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宿阳不再安全了。

    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已经传达到各个诸侯手中。

    为了彰显仁德,子翼将在今日颁布一道新的圣旨。

    “所以,拾玉要让我听的乐子是什么?”

    前往翟国的官道上下着蒙蒙细雨,敛雨客和商悯各自骑着马,沿路前进。

    “他们要放质子归国了。”商悯撇撇嘴,“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整来整去就这些手段。姥姥投武的消息一出来,各个诸侯也会觉得宿阳是个妖窝,可能会有诸侯顺势向皇帝提出请求放质子归国,而皇帝也会借此拉拢诸侯之心……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的要打仗,光凭几个质子是无法阻挡诸侯国出兵的,既然这样,倒不如卖个人情,把他们放回去好了。”

    谭闻秋让皇帝发下质子令的其中一个原因,恐怕是为了找出那可能存在的天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那在燕军中的师弟怎么办?万一他也归国……”

    “哎,敛兄也说了他在燕军了,既然在军队,那肯定没法专门派一支军队把我师弟给送回国,宿阳那边找个借口推脱几次就好了。而且谭闻秋是有怀疑范围的,不是什么质子的她都会放回国,她把我、宋兆雪、郑留一起放在苏归手底下,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她的重点防范对象吗?现在她既可以让新皇帝彰显仁德,又有合理借口把苏归手底下的质子留在军中,这买卖很划算,换我我也做。”

    商悯这次推断准确,不是基于对谭闻秋的了解,而是基于对政治的了解。

    皇帝登基总有一套固定流程,大赦天下,团结诸侯,这都是可以预料的。在大燕,新皇帝要么放回以前老皇帝收的质子,要么传下质子令,让新的质子来到宿阳。

    局势成了这样,谭闻秋没得选,质子令这一招她已经玩过了,不管用了,所以只有推恩。

    敛雨客觉得有意思,“原来有趣的连锁反应是指这个。”

    商悯含笑道:“当然有趣,某些质子千里迢迢来了几个月就要被赶回去了,他们来这里是因为大燕强盛,离开则是因为大燕衰弱,真是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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