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来,苏合香跟两个前任之间的平衡没打破。
外面热得要爆炸,商场空调吹着,凉丝丝的。
苏合香一觉睡醒,慵懒惬意地坐在店门口串手链。
旁边的刘明中午伙是一下没睡,她犯困,可就是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事情。
有个小配件掉落在地滚到刘明脚边,她捡起来递给苏合香:“妹子,你这手链多久串好啊?”
“快了。”苏合香把配件放进透明收纳盒里,叮叮当当地挑了会,选一个合适的串上。
手链是苏合香自制的,她自己买配件自己搭配,一次串个几条,价格随她心情定,卖完了就等下次想串了再说。
刘明是打心眼里羡慕。
苏合香不会让小店绑住她的生活,她累了就关店休息,不想开也可以不开,按她说的她只有初中毕业证,爸妈是农民,家里头想必也不富裕,那她是怎么这么没金钱压力的……
真是不崇拜都不行。
刘明闻着苏合香身上的香味打哈欠,原先她还会打扮,会烫头,耳环也有一些,现在她穿的是以前卖剩的大T配个中性裤衩子,脚上一双快爆浆了的人字拖,和她店里卖的衣服价位格格不入。
苏合香化了妆,头发一看就是每次洗都用发膜,很柔顺,她的指甲上会涂指甲油,每个颜色都让人觉得和她很合适。
她们的年龄只差几岁,苏合香满脸胶原蛋白,健康有活力,裸露在外的脸跟四肢一个色调,都白里透红,嫩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鲜亮又招人。
刘明却是素面朝天,她方脸,颧骨高,大骨架,本就显成熟,这段时间早晚还不保养,皮肤粗糙,显得暗沉泛黄。
苏合香平时穿的衣服不是一个牌子,多样儿的,刘明拿货没见到过,她有次在街上一家店遇着了苏合香穿过的某双鞋子,价格吧,说实话没她这个开服装店的估算的高,属于小精品,关键是苏合香穿着像贵货。
两人都是开店的,苏合香多轻松。
刘明要累死了,她搓搓干巴扎手的脸,想着就那燕窝,也甭管是燕子口水还是啥的好埋汰,真得吃起来。
可她让服装店给害的,天天儿的勒着裤腰带过,哪还舍得买来吃。
刘明起来走走,一楼的口哨声掺杂劲爆电子乐吸引她往下看去。
是两拨人在跳街舞,有男有女。
这拨派一个跳完,那拨派一个跳,英文讲的什么拜头。
刘明对浑身臭汗味宛如抽筋的街舞没兴趣,她看的是两拨人里的女孩,清一色的水母头。
鞋子她不关注,不是鱼嘴就是系带子的凉鞋,她只打量她们的衣服。
要么是纯色工字背心跟刚到大腿根的超短热裤。
要么是吊带里搭件抹胸,露大片背。
要么是紧身短T配低腰七分浅蓝色铅笔裤,蹲下来露半个屁股蛋。
内衣都是挂脖的。
带子有很多种,透明的,花的,条纹的……
苏合香光是卖内衣带子,一天就不知卖多少。
刘明店里衣服不是大学生流行款式,既不清凉,也不性感辣妹,搞得是性冷淡风,学院风和文艺淑女气质风。这全是她从时装杂志上搬下来的。
今年夏天才刚开始,刘明就没了斗志,她已经连续几天一件没卖出去了。
进店的其实不少,可就是看看摸摸穿穿,砍价砍不动就不买。
都砍到她大动脉了,怎么卖哦!
幸亏她进的都是均码,不然砸手里的更多。
刘明每天起床焦虑,睡前也焦虑,头发都掉好多,她真是后悔,就卖她的普款低价货,没事折腾什么。
钱没赚到,人还老了。
刘明叹着气下楼买冰棒,人不能渴死,该吃还是得吃。
苏合香脖子发酸歇下来,才发现刘明不在这,她拨打火机,把火在手链打结的地方撩了下。
收纳盒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是一条短信。
赵础:[我快吃好饭了,大家要去按摩,我不去,我一会就回泗城。]
苏合香编第二条手链,刚开始就拆了几次,她烦了,不编了,拿过手机发了条短信。
苏合香:[酒驾害人害己。]
手机屏幕还没按下去,就来了回信。
赵础:[我没喝酒,我开车不喝酒的,你不要担心。]
谁担心了。
神经。
苏合香把手机翻了个面,让它趴着。
去年充话费送的诺基亚被她换掉了,她现在用的步步高音乐手机,六月刚上市的,音乐功能挺香,音质超好,别的手机比不上。
苏合香特地买了一副耳机配着用。
耳机才用没多久就坏了,还让赵础发现了,他把耳机拿走,说是修好了给她。
快三天了,耳机影子都没见着。
那破了被黏起来的镜子不知是什么下场,苏合香不问,赵础也没提。
仿佛他们没有过那场接触和对话。
不一会,手机又有短信提示音。
苏合香没翻过来看。
刘明在一楼买好冰棒回来了。
“妹子,给你,红豆的。”刘明把两根冰棒分苏合香一根。
苏合香不喜欢红豆,她接过来:“谢谢。”
“夏天吃冰的就是爽啊。”
刘明吃着冰棒看苏合香,之前有问过她是不是每天早上洗刘海,她说不洗。
这都不油。
从刘明的职业眼光来看,妹子衣服不好买,她身材挑款式,胸大,腰细,骨架小,肉肉的却不胖。
不止那对赵家兄弟,挺多男的对她有想法,像老师,学生,还有别的学校的。
就中午这时间,不时都有男的假装路过,只为了看苏老板。
刘明第无数次感慨,她长吊也追苏合香。
收纳盒里的手机在响,是有电话打进来了,一直在响。
苏合香拿着去店里。
刘明猜是当哥哥的,还是做弟弟的,各有各的优势,但她认为是包工头。
**
苏合香接电话,问老男人最好是有生死大事。
赵础在笑,单纯是因为她肯接他的电话:“泗城有个活还不错,只是要做至少两年,我不确定你明年还在不在这边开店。”
苏合香找纸巾擦手上沾到的冰棒水:“这跟你接活有什么关系。”
“不要明知故问,你去了别的地方,我肯定是也要过去的,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接。”赵础嗓音沙哑,“我能接吗?”
苏合香说:“爱接不接。”
“那我接了。”赵础滴酒未沾,酒桌上的人讲他不地道不给面子他也不在乎,他一心只想快点回去,“我买房子了,是商品房,靠着湖,附近有大公园,可以饭后遛弯。”
苏合香冷笑:“说这些,是要显摆自己赚多少钱?”
赵础几乎是马上就和她讲了一个数字:“我存的这么多。”
苏合香震惊他赚的,真发达了,搞工程确实赚钱,老男人白手起家,已经是十分之一个总裁。
她说:“挂了。”
下一刻,手机上就有了个短信。
赵础:[你挂我电话前还和我说,我好高兴,像做梦一样。]
矫情的老男人。
**
苏合香挂了电话去门外。
冰棒要化了,她剥开黏在一起的包装纸。
见刘明眼光色眯眯的,苏合香笑说:“刘姐,你老看我做什么。”
刘明讲:“你亮眼。”
她娜凳子坐近些:“妹子,我的店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苏合香吃几口冰棒:“要不我在你这买两件穿穿?”
“别,不是一个风格,你不要瞎浪费钱。”刘明心存感激,“再说那也盘活不起来我的店。”
“我是想着,我穿了给你打广告。”苏合香把开始震的手机按掉,“平时来我店里买东西的,挺多人对我穿的擦的抹的喷的感兴趣,问在哪儿买的……”
她拿着冰棒转个边:“我不高,不如你店里模特,你别抱太大希望,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明心跳加快,模特哪有妹子你生动,而且你比例好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是现成的广告牌子,活招牌。
刘明几下吃掉冰棒,冻得打冷颤,嘴巴都白了,她容光焕发:“妹子,你给我打广告,我卖出去一件给你提成。”
苏合香摇头:“用不着。”
刘明坚持地说道:“要的要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那我们早晚会做不成朋友。”苏合香说,“合作做生意的结局是不欢而散,谈钱伤感情的。”
刘明抿嘴:“咳,你看你这弄的,好嘛好嘛。”
只能平常多给她买水果,衣服配饰也到她那边选。
苏合香给刘明打预防针:“问的人多,不代表买的人就多,觉得我穿着好看,去你店里试了发现不适合自己的,或者喜欢但不舍得买的都会有。”
“不打紧不打紧。”刘明用点力握住她手,“妹子,你是我的贵人,再生父母,观世音活菩萨!”
苏合香:“……”
**
赵础晚上快十点半回的泗城,紧赶慢赶,赶在了苏合香店还没关的时候,出现在她店里。
他风尘仆仆,藏起长途驾车的疲劳,耐心等她收拾好店里东西,陪她回家。
等着被她嫌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这便是赵础目前的幸福。
镜子被他放在工地宿舍,他自虐地拿来用。
他照旧追他的小香香。
走廊灯火明亮,苏合香锁了店去扶梯那边,赵础和她一起走。
刘明见到他们,挺有分寸地把脚步一转,装作还有事,想想又回头,看苏合香和那包工头走下已经停了的扶梯。
还是当哥哥的强,做一件事就专心做。
哪像做弟弟的,心性定不下来,事他也想做好,可就是摆在眼前的诱惑多,耍性大,注意力跟心思容易被分散。
根本比不过。
晚上也热,蚊子还多。
苏合香出了商场,迎面扑来的热浪让她脸湿腻,她耳边刚有吵人的嗡嗡声,就听见“呲”地一声响。
赵础手上拿着个小塑料瓶子,往她脚边喷。
苏合香:“……”
赵础说:“是花露水,六神的,你喜欢的味道。”
苏合香走很快:“你别跟着我。”
赵础置若罔闻,他走过一处,有意无意地把翘起来的地砖踩响。
走在前面的女人小幅度地回头。
“我没摔着。”他说。
引来一声嘀咕:“有病。”
赵础低低笑起来,他大步追上还没走远的女人,和她说他在外地做了什么,见的哪些人,详细到吃了多少菜。
就这么唠唠叨叨地和她上了公交。
个昨晚一样,他先送她到家,再调头回宿舍。
这个点了,车上空位蛮多,苏合香去里面,赵础也去里面,顺理成章地和她坐在一块儿。
以上就是赵础的日常。
也是他哪怕去了外地办事,也要尽早回来的动力。
公交开起来了。
赵础把耳机放到苏合香怀里:“修好了。”
其实没修好,这是新买的,赵础有心照着苏合香原来的耳机,在新耳机上做出她使用过的痕迹。
苏合香没怀疑,她自己戴着耳机听歌,没分一只给旁边人。
赵础满怀酸楚地闭上眼睛,开始想今晚要做什么美梦。
“能不能别抽抽嗒嗒。”
苏合香踢他一脚,“非要让我丢人是吧?”
赵础眼眶有些红,他不说话。
公交过了一站,他哑声:“怎么不踢我了?你多踢踢我。”
苏合香戴着耳机,听不到。
男人碰了碰她的耳机线,就当是听了她听的歌。
**
大半夜,苏合香收到刘明的短信。
刘明:[妹子,你睡没睡,我把你中午的话当真了,就这么定了啊?]
苏合香回她短信,说好。
刘明按照苏合香的身材给她拿了几身衣裳,让她穿。
苏合香又自己重新搭配了一下。
真如苏合香所说,从她那儿过去的女生不少,大多都是看看,试一试,最终掏钱买走的少。
不过刘明卖出去一两件,可以抵别家店好几件,十来件的利润。
刘明店里生意缓过来了,她真心诚意地请苏合香吃饭。
去市里吃的,大饭店,一顿饭下来不少钱。
刘明花的舒坦,花的乐意。
散伙后,刘明回店里,苏合香去了趟地下电子城,她的主机有问题,开机不到半小时声音就好大。
这次来市里,苏合香趁机看看电脑,台式的笔记本都看,买不买另说。
如花似玉的女人走哪儿都有人看,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就足够吸引眼球,明星画报一样。
苏合香从这家店门前走到那家店,一家没进去,里头人多,她懒得等。
“苏小姐。”
有声音在苏合香左边传来。
苏合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着严向远,更没想到他会如此不分场合地跟她表白,她不悦地蹙起眉心。
严向远心想,她怪我了,怪我说出来。
“我订婚了,说了是不想留遗憾,没别的意思。”他为自己的唐突道歉,确实不该是现在,时机地点都不对,但他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就想说了,他只是遵从了内心。
男人声线温润:“我已经把对你的感情整理好,放掉了。”
苏合香的眼睛看向他身后一处:“那是你未婚妻吧,你把她丢那边,自己过来找我,这叫整理好放掉了?”
严向远窘迫不已。
苏合香“啧”了一声:”也行,让你未婚妻看清,省的以后糟心。”
严向远脸发红:“苏小姐,你别轻视我的人品。”
苏合香扭头就要走,她突然停住。
隔着一些个店铺摊子,她见着了俩狗头。
意气风发的大男孩,沉稳英俊的男人,他们都很显眼,轻易就撞进她视野里。
赵嘉言躲闪不及就不躲了,今儿爸妈来泗城了,他跟他哥去车站接老两口,一家人在外面吃饭,他哥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走。
他笃定他哥的行为和香香姐有关,就鬼鬼祟祟地打了个车紧跟其后。
一路跟到了电子城。
赵嘉言忙坏了,又要琢磨他哥竟然有盯梢的,又要猜测姓严的跟他香香姐说什么狗屁。
然后就被她抓了个现行。
“我们又是跟踪又是想偷听,这么干卑鄙死了,香香姐肯定是要生气的,她过来了,怎么办,哥,我们……”
赵嘉言忘掉后面要说什么,他满脸惊悚地瞪大眼睛,我操,他哥怎么说哭就哭了?
不行,他也要哭。
他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