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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赴雪 正文 第59章

所属书籍: 春山赴雪

    第59章第59章林夜茫然:“才几日不见……

    最终,雪荔还是握着林夜的手,陪坐在病榻前。

    屋廊上的灯笼光投入一丝光,又隔着内外间,那光也微弱不堪,在窗上映出竹柏的斑驳影子。雪荔看到极弱的光落在林夜脸上,屋中无灯,润玉笼绡,荼蘼如雪。

    那光停在他的浓长睫毛上,她又疑心那是萤火虫。她伸手欲捕萤火,手递到他脸前一寸,感受到他微浅的呼吸。

    他睡得安然。

    发冠摘了,外袍褪下,掩在厚实被褥中的少年公子面白如玉,乌发如绸。若没有他睁眼时那份过于闹腾的性情,安睡时的林夜,好是乖巧昳丽。

    雪荔早已意识到,他生得好。只是玉骨青青,颓然半枯。

    他藏着一身秘密。

    比如此刻,雪荔能听到屋廊上叶流疏和内宦使臣面对暗卫们的拉锯战。来的人都想见林夜,但是暗卫们拦着,应当是林夜不想见。

    雪荔想:真奇怪。林夜不想见他未婚妻吗?那他下午时还和粱尘他们跑去街上找她?

    应当是找她吧。

    不然他生着病,为什么跑去太守府?

    雪荔轻问:“你找我做什么?”

    沉睡的林夜自然回答不了她。

    寂静中,外面的争执声弱了,脚步声杂乱远去,雪荔握着林夜冰凉的手,开始感到一丝……微弱的伶仃感。

    少了林夜的活泼,这间屋子空旷寂寞,雪荔有些不想待了。

    雪荔为林夜传输了点儿内力,想他应当养上两日就好了。雪荔这才起身,跃窗而走。雪荔踩着树枝和屋檐走在高处,快要出府时,她听到了一道自己曾经听过的脚步声停在这座府邸外。

    雪荔朝下望去。

    府前两盏大灯笼下,在叶流疏和光义帝的人离开后,林夜府邸又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雪荔已经不记得他样貌和名字了,但是她认出了他的脚步声。

    来人分明是个走江湖的,粗声粗气,却谦卑:“小公子在府上吗?请、请向小公子通报一声,孔老六有事求小公子帮忙。”

    孔老六。

    雪荔站在屋檐上,根据下面那人和守卫结结巴巴介绍他自己的话,雪荔才恍然想起来:是那个第一波试图劫走林夜的江湖人。

    那波江湖人当初被“秦月夜”抓住关押了,浣川之后,雪荔就没有见过。雪荔还以为孔老六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这座府邸,是光义帝临时为林夜批的府衙。门前的守卫由两名杀手充作,这两名杀手显然认识孔老六。昔日的旧仇涌上,二人对这个刺杀过小公子的人没有好感。

    一人没好气:“公子不见客。”

    孔老六低着头:“秦月夜的人不光无辜杀人,连我面见公子,都要阻拦吗?”

    两位杀手一愣,另一人大怒:“当初浣川客栈,你逃跑了,小公子说不管了,我们就当没这回事,放你们一马。我们何时无辜杀人了?公子确实不见客。你想刺杀公子,以为我们会让你使花招?”

    孔老六猛地擡头。

    他胡子拉碴,眼眸赤红,眼中的恼恨意让两个杀手警惕。

    孔老六朝前走一步,喷出的气息让他胸口起伏,说出的话如六月寒霜:“使花招?谁使花招,还不好说!我有两个朋友,从襄州后就失踪了。我们最后一封联络信,那两位朋友跟我说,他们跟在‘秦月夜’后面,想跟着‘秦月夜’一同杀公子。”

    杀手们大惊。

    二人连声:“胡说。‘秦月夜’收到的命令,一直是保护公子。如果我们要害公子,为什么要阻拦你?”

    孔老六睥睨着他们,冷笑:“我懒得和你们说,我要见公子。我当时确实袭击过你们,但我从来没想过杀公子。我只是不想公子去和亲,何况公子和我解释后,我也再没有动过其他念头……但我那两个朋友失踪,最后见过的人是‘秦月夜’的人,这是实打实的。”

    南周和北周的恩仇历历在目。

    南北江湖客之间的仇怨亦难化解。何况杀手楼这样跟随朝廷的江湖组织,恐怕北周江湖客,亦未必瞧得起。

    孔老六:“说不定就是你们明面上说保护公子,其实打算杀害公子。我的两个朋友撞上了,你们就杀害了他。你们如果说我错了,就让我见公子。

    “我不相信你们,我要见公子,让公子帮我找我的两个朋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好端端的两个人,纵是死在了襄州,也不可能尸骨无存吧?”

    他说的那般愤懑,让守门的两个杀手都生出疑惑。

    二人心中不安。

    “秦月夜”多日来对他们不管不问,襄州事后他们再无法联络上层……这一切,本就是这一行人心中日益生根的一根刺。冬君来去神秘,襄州城有追杀公子的江湖客。那些人中,真的没有“秦月夜”吗?

    无碍。

    如今冬君回来了,风师也来了。如果其中有误会,他们应当可以解释。

    二人便犹豫着,决定让孔老六去见林夜。唯一的问题是,林夜当真在生病。即使他们放孔老六进去,林夜也醒不过来。

    二人商量:“要不,让阿曾郎君出面吧……”

    高处的雪荔,身子掩回枞木间,看下方府邸门口,孔老六抹把脸上的灰污,跟着两个杀手进府。

    雪荔闭上眼,兀自沉思:孔老六的两个朋友,在襄州失踪了吗?

    尸骨无存的那种失踪吗?

    而恰恰,雪荔还知道一个人尸骨无存的失踪——玉龙楼主。

    这两者,都和“秦月夜”有关。这两者,会有关联吗?——

    宋挽风等了雪荔一夜,生怕雪荔一去不回。幸好半夜时候,宋挽风听到院中风声过,这才放下心,知道雪荔回来了。

    他坐在屋中一片漆黑中,垂下眼皮,露出沉思的神色时,唇间微微带一分笑。

    黑漆屋中突兀响起一道四秩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回来金州做什么?”

    宋挽风擡眼皮,看向屋中另一个人,金州的父母官,他的父亲,宋太守。

    宋太守漠然道:“你当初选了玉龙,就不应该再和我有联系。江湖官府从来两别,莫以为你们北周江湖朝廷势力难分,南周就也一样。照夜将军……和你们以为的不一样。”

    宋挽风失笑,柔声提醒:“父亲,照夜将军已经死了。”

    宋太守一怔。

    宋挽风起身,他轻功甚高,在江湖人眼中都走路无声,更何况在宋太守这个不通武艺的人面前。在宋太守看来,他这个不熟悉的儿子,就像黑夜中的魅影,无声而去,飘然而至,摸不透心思。

    宋挽风温温柔柔:“父亲,我理解你。当初金州城破,落到了南周的照夜将军手中,你吃足了苦头,脊梁骨也被打断了。从那以后,你虽为太守,却畏惧照夜将军至极,根本不敢管金州事务。

    “可是如今照夜将军已经死了,父亲总该振作起来。”

    宋太守静谧坐在昏暗中。

    他平静重复:“我是问你,你来金州做什么。如果无事,你就离开这里。”

    宋挽风沉默片刻。

    他轻轻笑:“离开……你觉得我是杀手,就会杀害你的子民。我走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灾祸?”

    宋太守:“我从来不管‘秦月夜’的事。我只知道,‘秦月夜’每一次出手,都会带来腥风血雨。玉龙如此,你如此,雪女也如此。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我管不了你,但我身为金州父母官,绝不会任由你们在金州境内作恶。”

    “作恶……”宋挽风喃声。

    宋挽风蓦地回头。

    黑暗中,青年温雅的面容酡红,双目赤红间带恨:“当初是你抛妻弃子,撇下我和娘亲,只顾着你的子民。若非师父救下我,我早就死在战乱中了。娘亲死于你的心凉,我活下来,让你这样不安?

    “你亲手把我交给‘秦月夜’,又觉得我是杀手,不配为你子女。你觉得我回来金州,就是要毁掉你的基业?父亲,你未免太看得上自己了吧。”

    宋太守冷漠无言。

    良久,宋挽风收敛情绪,嗤笑一声。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摸到一脸水渍。

    他嘲弄:“也许就是这样,师父才不让我练‘无心诀’……”

    情绪太多太偏太狭,是“无心诀”大忌。在玉龙眼中,雪荔是天生的习武奇才。他不是。他无论如何努力,师父眼中,最重要的,只有师妹。

    可是……玉龙死了。

    而宋挽风和雪荔的人生,还在继续。

    玉龙留下的残局,还桎梏着宋挽风和雪荔。

    半晌后,宋挽风平静下来,淡笑着和宋太守说:“父亲放心吧。我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我师妹。我只想带走我师妹。你的事,还不到时候呢。”

    他微微笑,慢悠悠:“爹如果不想我在金州多待,爹如果觉得我是黑暗中咬人的毒蛇,那就帮我劝劝小雪荔,让她赶紧跟我走吧。东窗事发在即,小雪荔不该留在这里。”

    宋太守擡眸,黑冷的眼睛看着他:“东窗事发?你果然,另有筹谋。”

    宋挽风朝他彬彬有礼道:“我只是遵照师父之意,为师父办事。爹如果不服气,就去找我师父吧……只要你找得到。”

    宋挽风飘然而去,堂屋中只剩下宋太守一人枯坐。

    宋太守闭上眼,心中涌上万千雾雪一样飘零无根的念头。

    玉龙啊……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玉龙。

    那位清风敛月的飘零女子,那位眉淡枕霜的无双佳人。她孤寂地走在雪山中,从起初一人,到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再到后来,她身后跟着太多人。

    她在南宫山上,他在金州城中。她枯望远方,他兢业理事。

    如今的玉龙楼主声名远播,人尽皆知。然而在很多年前,宋太守记得自己攀上无名孤山,第一次遇到玉龙,那只是一个秀美冰冷的小娘子。

    那年她只有十五岁,她抱着一个婴儿,满身是血地站在一地尸骨中。

    一地尸血,死不瞑目。官府不曾上山过问,山中人已经死光。

    过路的登山的宋太守,彼时只是一介书生,被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他摔在雪地上,雪地发出“格格”声。枝木间簇簇雪粒飞落,落到书生肩头,让书生打了个喷嚏。玉龙回头看他一眼,迷茫地抱着怀中的婴儿。

    书生斗胆说了一句:“小娘子,你的孩子许是饿了。我、我去为你的孩子找点吃的……”

    大雪封山,书生没有逃走,而是为婴儿找来了一头奶鹿。那年山洞昏而冷,书生和玉龙一同待在山洞中,呆呆看着玉龙怀里的婴儿。

    书生问:“她叫什么?”

    少女清幽:“不知道。”

    书生:“那小娘子如何称呼?”

    少女:“我是青龙……”

    书生没听清:“什么?”

    那少女停顿了一下,改口:“我叫玉龙。”

    午梦千年,窗阴一箭,近二十年光阴转头空。如今宋太守独坐屋中,观望各方人马在金州的登场。

    平生故人,已去万里。余下残魂,饮尽枯荣。他没有过问,玉龙为雪女,留下了怎样的一局棋。他的儿子宋挽风,又在中间,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次日,宋挽风和雪荔用午膳。

    午膳简单,因宋挽风自己没太多食欲,又知师妹对万事万物没兴趣,便也懒得张罗。雪荔看眼桌上的两三道菜,便想起平日每一次用膳时,林夜那夸张的膳食。

    他自己吃不了多少,却偏爱热闹,最后拉着所有人一道。

    门被人“笃笃”敲。

    窦燕声音在外:“风师大人?”

    屋中,雪荔看向宋挽风,宋挽风朝她颔首笑:“你说师父尸体不对,我便让窦燕过来一趟。我那时候不在山上,对师父的事情不清楚。冬君总比你我知道的多一些。”

    窦燕进屋后,先向宋挽风行礼,再向雪荔行。

    窦燕低着眼睛不看雪荔,只怕自己一看,便想到姐姐的惨死,会因自己的仇恨,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宋挽风用手揉额头,靠着墙面:“你们说吧。”

    雪荔观察宋挽风:一夜过后,他在自己家中,却好似没有休息好。他看起来很疲惫苍白,眼尾也有些红。他不舒服吗?

    雪荔收回目光。

    她向屋中两人说起自己看到的南宫山上尸体的异常,并关注着两人的反应。窦燕震惊非常,宋挽风则微微失神。提起玉龙的死,宋挽风便似不想多听,闭上眼,可颤动得厉害的睫毛,可见他的心中不平静。

    窦燕面色凝重,进屋之后,她终于愿意看雪荔一眼:“雪女大人还记得那尸体的模样吗?”

    雪荔点头。

    宋挽风看她一眼:她竟然会去记。

    窦燕浅笑:“那雪女大人说吧,我根据大人的描述画一幅画,看看这具尸体到底是谁。”

    半个时辰,雪荔在旁偶尔清泠泠地说两句话,告诉窦燕尸体的特征。窦燕低头作画,笔下窸窣不住。宋挽风一直靠墙而坐,沉默无比,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久,雪荔道:“好了。”

    宋挽风这才起身,去和雪荔一同看画像。

    窦燕不愧是冬君,她笔下的女子,和雪荔在南宫山上看到的尸体,有九成像。那女子鲜妍如生,发浓脸白,眉骨低颧骨高。这女子不算好看,更和真正的玉龙相差甚远。

    宋挽风蹙着眉。

    窦燕观看良久:“这个人,不是‘秦月夜’的人。‘秦月夜’没有这号人物。”

    雪荔眼皮微颤。

    宋挽风以为雪荔不懂,他一边听窦燕说话,一边向雪荔解释:“冬君处理各类杂物,每年会登山拜访师父。她对‘秦月夜’楼中人,记忆深刻。我原本也记得……只是我和师父吵架后,便不过问了。”

    吵架?

    雪荔茫然片刻,才想起一件旧事。

    但她此时并没有揪住那件旧事不放,而是向窦燕确认这女子的样貌。

    窦燕分外肯定:“杀手楼分为四部,每部又各有三道,每道下再有数十名弟子。我曾陪春君整理过楼中档案,我确信这个女子,不是楼中人。那便奇怪了,这人死在‘无心诀’下……这世上会‘无心诀’的人,应当不多吧。”

    她狐疑的目光,在雪荔和宋挽风二人身上转。

    雪荔则忽然问宋挽风:“你离开这么久,到底执行什么任务?”

    “师父交代我的任务,杀几个人,”宋挽风微笑,“小雪荔,我们的任务都是不能向别人泄露的。”

    雪荔:“你在金州吗?”

    宋挽风一怔。

    雪荔目光笔直:“你若在金州,金州城中杀手楼执行过的任务名单,你是否能拿到?”

    “我应当可以,”宋挽风缓缓说,“不过,你怀疑什么?”

    他用奇异而幽亮的眼睛打量她:她竟真的在思考师父的死亡真相。

    她真的在乎吗?

    雪荔垂着头,轻声:“我有怀疑。”

    她却没说她怀疑什么。

    玉龙的尸体失踪了,而孔老六的朋友在襄州城见过“秦月夜”的杀手后,也失踪了。她怀疑不只一个人失踪了。失踪的人,一定会有去向。找到这个线索,便能找到师父。

    窦燕不可信,林夜未必可信,宋挽风也未必可信……她其实不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当她想查师父的生死时,她便要对身边人学会保留。

    毕竟……雪荔捏了捏自己的指甲。

    她记得救光义帝那日,来自霍丘国的白离不知道给她身上带来了什么东西,让她心痛欲绞,头裂欲炸。事后想来,那也许是药。而那种药,她非常熟悉。

    年年月月日日,她都浸泡在那种药中——那种玉龙为她准备的药。

    她已经很久不用了。

    如今,那味药,为什么再次出现了?它再次出现,代表着什么?——

    林夜那一方,正拥被而坐,和阿曾、粱尘、明景三人面面相觑。

    那三个探病的人无话可说,只见林夜一人痛心疾首,捶床而叫:“两个时辰了!窦燕被叫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回来……你说,他拉着阿雪,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林夜双目泛空。

    他喃喃自语:“不就是好久不见吗,叙旧需要这么久吗?粱尘,你要是和我很久不见,你有这么多话想和我说吗?”

    不等粱尘发表意见,林夜就自己下了结论:“哪有那么多话?阿雪又不爱说话……总不会她只是和我无话可说,见到宋挽风,就成话篓子吧?”

    他想到雪荔会围着宋挽风说话,心中便难受非常。

    他想到雪荔会用信赖的目光望着宋挽风,会对宋挽风露出笑容……不肯被他碰被他抱的人,如果对别的人露出笑容,他会呕死。

    粱尘擡眼,看林夜这副不悦模样,再想想宋挽风那副高洁清雅的模样。粱尘忍不住说句公道话:“你病了。”

    林夜擡头。

    粱尘:“你确实好看,也确实光鲜。但是你身体不好,病容总会有些影响。而宋挽风不只是雪荔的师兄,还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

    林夜打断:“我也很健康。我、我马上就及冠了。”

    阿曾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林夜憋回去,朝粱尘哼下巴:“你继续说。”

    粱尘摊手:“我说完了啊。我就是觉得,你抢不过宋挽风。”

    粱尘心想,咱们还是想想和亲的事,想想那个叶流疏怎么回事的事,想想你该怎么和光义帝解释你出现在金州的原因……

    林夜振振有词:“我一个人可能抢不到,但是这里这么多人呢。你们难道不反省一下,我们阿雪对你们有没有感情?”

    林夜扫他们一圈,嫌弃道:“怎么就没人像我一样努力?你们知道阿雪那种顶级武功高手的存在,对这个队伍有多重要吗?你们知道那种永远被人保护的感觉有多安全吗?你们不知道,你们只想着自己。”

    三人:……难道你想着我们?

    林夜:“虽然你们在阿雪眼中都不重要,但是沙子多了也是龙卷风呢。”

    三人:沙、沙子……他们是沙子?

    林夜大义凛然道:“所以,你们这些平时不努力和武功高手打好关系的人,赶紧去和阿雪打好关系。最后,我力挽狂澜,帮我们和亲团挽留这绝世高手。”

    粱尘嘀咕:“我们又不是要去当武林盟主,要什么绝世高手……”

    林夜的目光立刻朝他横过去:“就从你开始吧。你现在立刻去找阿雪,别让那个宋挽风总缠着阿雪。等你把阿雪哄出来,就给我发消息,我立刻到。”

    林夜很有计划:“咱们一天站几波岗,耗也耗死宋挽风。”

    粱尘:“……”

    阿曾沉重地叹口气:“去吧。不然我们要在这里坐着,被他再念上半个时辰。”

    粱尘悚然一惊,连忙推门而出。

    阿曾这才和林夜说起孔老六的事,林夜的任性神色一收,沉下面容思考。

    明景在旁托腮捂脸,惊叹连连:小公子这变戏法一样的表情,每次都让她敬佩——

    如此,雪荔住在宋太守府中,却日日不安宁,有时候是宋挽风找她,有时候是粱尘、阿曾、明景厚着脸皮找来。那三人又不说什么事,就想哄她出府。

    雪荔对其他人没兴趣,但是阿曾找来时,她想到孔老六可能和阿曾提过朋友的事,便愿意出府,和阿曾说话。

    宋挽风不愿意雪荔和和亲团的人多往来,但是凡事总要徐徐图之,宋挽风只好放雪荔离开。

    阿曾戴着斗笠,和雪荔在街上行走。

    雪荔扭头看他的斗笠好几次,些许羡慕。她用手揉揉自己受伤的眼睛,视野依然有些模糊。

    如果她也戴斗笠的话,是不是就更看不清了?

    阿曾见她揉眼睛,便问:“没涂药吗?”

    雪荔摇头。

    她不解释她为什么不涂,阿曾也不问。阿曾十分尴尬,他实在不擅长和这样的女孩儿说话……林夜何时到?

    林夜这几日,确实十分忙。

    林夜既要过问孔老六的事,又要应付光义帝,还要和李微言打交道,再琢磨杀手楼的事,白离出现代表的含义。甚至,川蜀军几位将军的上门应酬,长宁郡主叶流疏的每日一堵门……

    雪荔正在斗笠和孔老六之间选择话题,遥遥听到少年清如泉流的声音:“阿雪!”

    阿曾轻吐口气。

    雪荔扭头,捂着半只眼,模糊地看到街尽头,跑来了三个人。她看到那三个人都戴着斗笠,两个少年郎,腰肢劲瘦;一个少女衣着粉白,裙摆绣兰。

    他们都有斗笠,只有她没有。

    两个少年身量、斗笠,太像了。连腰下叮叮咣咣的挂饰都好像。

    他们好热情:“阿雪!”

    雪荔沉默。

    等三个人到了面前,雪荔模糊的视线,还没从他们的斗笠上挪开。她判断不出来,但闻到一者有花香,另一者有药香。她便面朝药香:“林夜。”

    被她挑中的少年郎,僵硬了。

    没被她挑中的少年,震惊了。

    林夜茫然:“才几日不见,你都不认得我长什么样吗?我已经这么不重要了吗?”

    雪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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