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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下卷:刀上弦 第122章

    第122章

    群青回到阁子内,狷素和侍女们都退下,在屏后留出了一块空地。

    一个宫装女子紧紧地抱着李璋,她拉下襁褓,露出婴儿的脸,啜泣一声,旋即用脸颊贴上了他的脸。

    这宫装女子正是郑知意,群青的脚步放轻。

    今日下元节,她让郑知意作宫女打扮,才能混出宫。郑知意满眼含泪,转过脸来,一张满月般的脸已变得瘦削苍白,沙哑唤道:“青娘子!”

    群青以为她还要再与李璋相处一会儿,却不想郑知意把襁褓递给侍女,拉住她的手,一下子投入她怀中。

    群青抱着细瘦冰凉的郑知意,如同抱着一只猫。在群青心中,她自己还是个小娘子而已,却已做了母亲。酸涩漫上来,群青拍拍她道:“可是被若蝉之事吓的?若蝉已没事了。”

    郑知意摇了摇头,只是呜咽。

    “太子妃受苦了。我房中有茶点,来吃一点吧。”群青令其他人都暂时回避,将郑知意领到内室,又拿出了她从前最爱吃的甜食。

    郑知意拈起一块,又放下,突然站起来,向群青郑重行一礼。群青忙将她扶住,郑知意擦擦泪,道:“我知娘子一路相护。这孩子命苦,连宝安公主都为我们母子求情,圣人却还是态度不明。李玹已然失势,自古废太子妻儿,就没有好结果,我绝不可再拖累你了。今日我来,是向青娘子告别的。”

    “告别?”群青一惊。

    “萧皇后曾召我说了话。她是天生的皇后,我想大宸有她,会比我好得多。”郑知意哽咽道,“萧皇后说娘子曾为我求情,她也辗转反侧,想要保我周全。为今之计,便是要我效仿前朝与青灯古佛相伴的妃嫔,放弃尘世身份,圣人自然不会再赶尽杀绝了。”

    群青已是反应过来:“你要与德坞一起回琉璃国?”

    郑知意此时泪干了,道:“小和尚竟是琉璃国的王子呢,他愿意帮我剃度。他说琉璃国也有草原,有山,有马,剃度也不影响骑马,剃度还可以还俗。那我觉得剃度没什么不好。”

    群青哽了一下,郑知意终究是离开宫闱,倒是了却她的一桩心事。只是太孙的事却有些难办:“近来有战事,就算圣人同意你走,恐也不会让李璋离宫。山高路远,若是被细作所获,恐要起事。”

    “这我自然是明白的。”郑知意的眼圈又红了,她垂眼半晌,终是望着群青道,“娘子一路帮扶,我都记在心中,难道我要做菟丝花,须得托付于人,随波逐流吗?今日我来见李璋一面,看到他的样子,便了却了心愿。既然进了宫,便如刀尖舔血,岂能为了这个孩子便不活了?”

    “无论李璋能不能随行,我都会去琉璃国,我会记着娘子的话,先让自己立足,好好地活下来。若娘子将来用的上,请书信一封,我也想帮你,想尽全力帮你!”

    这时,狷素匆匆进来,向群青禀报:“圣人派的医官带着药材来了,已经进了府门。她先看了若蝉娘子,马上要过来看夫人了。”

    是为了提醒郑知意迅速离开。

    群青和郑知意的手终是放开,群青放下茶盏,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挟着郑知意从后门离开。她平复一下心情,将桌上茶盏藏好,摘下发钗。

    待到一行人进来时,阁子内一片安静。这医官看见了坐在床上、披散头发的群青,群青亦看清了来人。

    这老妪须发皆白,一手拎箱,一手拄杖,已是高龄,难怪群青只听见脚步声,等了半天,才看见了人。

    老医官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便听得背后一道冷清含笑的声音:“薛媪来了,是来治细作还是我娘子?那细作已给圣人送去了,某亲手上的刑,想来是不行了,没有诊治的必要。”

    说着,陆华亭掀开帐幔,坐在了群青身边,带过浅浅的血气和冷意。群青一垂眼就瞥见他指上血迹,显然是刚从刑室赶来。

    李焕派来探望她这老妪,竟是薛媪。

    传闻薛媪是李家人打天下时随军的医女,与李郎中一样,是乡村游医出身。她神医妙手,救回亡魂无数。但因其年事高迈,大宸立国后她虽封金袖医官,却未曾进宫当值,被特许在宫外颐养天年。

    薛媪锤了下拐杖,对陆华亭道:“逆子,脾气还是这样刁钻!看来三郎说的不错,你最爱多心。三郎听闻群大人生病,专程唤我来替她调养身体,你这幅模样吓唬谁,难道我是来谋害你夫人的?”薛媪嫌弃地看一眼陆华亭衣上血迹,缓了口气,才道,“刚好遇到宫女受伤,还伤得那么深,若不是我,她的声带就不保了!”

    群青连忙感谢薛媪,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李焕能派薛媪过来,便说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李璋的乳娘是萧云如选的,萧云如失误,竟未看出这乳娘是南楚细作,从中作梗,导致李璋险些遇害,流言纷飞。

    如今这始作俑者被活捉,扭送到李焕那里。李焕想到此前对群青的怀疑,愧疚在心。听闻群青受惊休养,便赐下药材,又令薛媪进宫看诊,在阖宫面前,给足了她恩宠和颜面。

    她退这一步,李焕也退了一步。他还将薛媪叫来,是道歉,更是借故人之口,想缓和与陆华亭之间的关系。

    陆华亭岂会不懂,笑道:“娘子给薛媪看吧。整个大宸,都没有比薛媪更好的医者了。”

    既是恩宠,群青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她顺从将衣袖挽起,把手臂送到薛媪面前。

    薛媪粗糙的手指停在她脉上,轻轻按压,初时脸上还有嗔怒,不久,神色却变得严肃,按了许久才道:“呀,奇怪,奇怪。百毒交织,但又不深,怎么是这样脉象?”

    群青闻言,怀疑她切错了脉,这一世她没有中匕首之伤,又有心调养,怎会中毒?笑道:“薛媪再看看呢,我自小到大几乎未生过病。”

    “娘子自觉身体康健?”薛媪反问。

    群青点头,薛媪紧接着道:“你难道没有被锐器所伤失血、大失元气,没有急于求进、强行练武,没有三九寒天里浸过冰水,没有用药推迟过癸水?”

    群青的神情微凝。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些都是当日她做细作时经历的,抑或说,只有经过如此受训,才能成为合格的细作。未料薛媪连这些都把得出来。

    她不动声色微笑道:“我出身贫家,薛媪说的这些,多少都有过。我曾也做过几日游医,与师父外出看过诊,师父说,小到日常饮食的器皿、作息的习惯,若不注意,皆可能成毒,薛媪所说‘百毒交织’是不是指这些细微之处积累起来的损伤?”

    薛媪思忖一会,又按了按脉,似乎被她说服了:“你说的也不错。经这几年乱世,百姓喝井水、啃树皮者有之,活着已属不易,又哪能求盛世一般的健康。”

    陆华亭沉默听在耳中,追问道:“依她脉象,会怎么样?”

    “都仗着年轻,也不会怎样。”薛媪嘟囔道,“不过女子身体,受如此劳损,却不大补,将来很难怀孕啊。难怪成婚这么久,却没有动静。”

    此话一出,一股热意窜上群青的脑袋。陆华亭眸中专注神色却涣散了,身形亦放松下来,唇边笑意似是浑不在意。

    直到群青冷静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事怎么能怪在我身上,薛媪也给陆大人把把脉呢?他的身体一直不好。”

    陆华亭当即将袖挽起,挤着群青递到薛媪面前,笑道:“你来看看,某究竟哪里不行。”

    薛媪搭上脉,对上陆华亭的目光,面上几分惊愕,几分尴尬:“你们是怎么回事,可是不会圆房?”

    群青一惊,万没想到薛媪连这种事都把得出来。

    陆华亭道:“不怪娘子推拒,是某不会侍候。这种事情,就不便告诉圣人了吧。”

    薛媪望着眼前俊俏至极的脸,又看看一旁眼神游移的群青,她真的不敢相信,这得粗暴到何种地步,才能导致这样的情况,便当即将陆华亭大骂一顿:“你脑子里也不能只装着治国打仗——你没有打人吧?谅你也不是这样的人。我这药箱中有一本书,拿了你好好研究下夫妻之道,万不可如此了!”

    薛媪留下书离开了。

    陆华亭见薛媪走了,搁下书,看了眼手指上血迹,似难容忍,目光在群青脸上停留一瞬,把书塞在她手中:“我去沐浴了。”

    待他走了,群青才翻开一页,发现这本书与她成亲时看的那本图画书几乎一样。

    她从前面不改色,是因没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此时回想起陆华亭看书时,他的面色如松风映雪,书中画面登时映入脑海,她忽然便有些坐立难安。

    这些时日她不提,二人仍是分席而睡,陆华亭从未有逾矩之处。她知道他在等,等她不怕的时候-

    薛媪的医术确实出神入化。翌日若蝉便能活动自如,前来拜见群青,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

    群青怜惜她,令若蝉专心休养,又令两个侍女照顾李璋。

    不用当值,时日一下子漫长起来。群青晨起,侍女添了一碗汤药给她:“这是红参汤,按照薛媪的方子来的。”

    见她迟疑,另一人道:“是尚书大人给了银钱,叮嘱奴婢亲手去买的,很贵呢。”

    既是花了钱的,群青端起来抿了一口,酸苦之至直冲头顶,简直难以下咽。

    陆华亭起身时,正看见群青忍了半晌,另拿一碗,给他倒了一半。

    “我怕我虚不受补。”她的眼神竟有几分无辜。

    “你是怕我给你下毒吧。”陆华亭冷笑一声,望着她,端起碗抿了一口,旋即眸中长久的沉默。

    沉默半晌,他还是饮尽,给群青看了看碗底:“既是保命之物,忍一忍。”

    群青一时好笑,抿唇笑道:“你这么怕我死了?”

    陆华亭没有回答。

    群青蓦地在他脸上看出了几许恐惧,几许冷峻,他端起碗抵在她唇边,黑眸中带了几分压迫的意味:“至少不要死在某前面吧。”

    群青被迫着饮尽了,这才用力将碗挪开,用手背擦净嘴唇。她不喜欢被人逼着的感觉,但被他这样看着,又不知为何难以拒绝,冷下脸道:“你该上值了。”

    恰逢狷素敲窗:“大人,今日是孟光慎行刑之日,他一定要见您一面,才肯受死。圣人意思是,让您送他最后一程。”

    二人都怔了怔。

    陆华亭自行穿衣系带,看着帐中,瞥见穿针引线的影子,群青披着衣裳,手上拿着一枚香囊,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小丛阴影。

    群青先前应下他,要重绣一只香囊。眼下有时间,便绣了起来。来年是蛇年,按照习俗,可以佩灵蛇献瑞,她已打好了纹样。

    只是她绣得并不专注,心中纷乱地思考孟光慎之事。

    这一世陆华亭复仇之路已走到了终点,仇怨的结束亦是惨痛,想必此人的内心亦难平静。

    群青的灵蛇只绣了半个脑袋,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拿走了。

    “我没绣完。”她撩起帘子。

    陆华亭一意孤行,低头将这未绣完的香囊装了一把黄香草,困在自己的腰带上,打了两个结。

    陆华亭走至门口,忽闻身后一声低低的唤:“七郎。”

    他当即住步,只疑心自己听错了。

    外面的天光映着飞舞的雪粒,将他官服虚空之处映得发亮。

    群青看着那道背影,继续道:“结束之后,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铜锅。”

    外面冷得惊人,靴子踩在雪地上留下连串的印记。

    从室外到诏狱当中,冰晶化成水,濡湿了眉宇。说来也奇,直至走到孟光慎面前,陆华亭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有感到寒冷,满脑子都是群青的那句话。

    孟光慎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已成一具枯萎的皮囊,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陆华亭,发出低低的笑声。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胜负已分,输赢已定。

    陆华亭眼中没有半分波澜,斟满毒酒,送入缝隙间。

    “是不是想问我,为何非得杀你。”孟光慎看着他,“因为你最像我。打你出生,我看到你看人的眼神就知道,如果不弄死你,将来你一定会杀了我。”

    陆华亭掸掸衣袖,似乎很不情愿与他扯上关系:“认罪画押,我大发慈悲,留你一具全尸。”

    “我有何罪?”孟光慎笑道,“投敌叛国?何为敌,何为国?我的母亲,你的祖母,是鲜卑十二帝姬,嫁入中洲为妾——称不上妾,是世家的奴隶,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家主稍有不顺,就打碎她的牙齿,直至她只剩下空空的牙床。家主暴戾饮酒,却食君之禄;我如此聪明,却因着鲜卑的血统,备受欺凌。那时我便立誓,只要能向上爬,我谁都不在乎,谁都是我的踏脚石。最后陆家还不是得靠着我延续,大宸还不是靠着我建立。原本我差一步就可为天下之主,你若是足够聪明,应该为我所用,将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而不是为小节与我为敌。你体内也有鲜卑的血统,也有我一半的精血,七郎,你当真不懂我吗?”

    “阿娘和手足,皆是小节,这一路见过的百姓亦是小节,你的道理我不懂。”陆华亭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淬着冰冷的笑意,“但我赢了,你输了,认了吧。”

    不待他说话,陆华亭吩咐竹素:“半柱香之内若是不认,你们就送他一程,不必上报圣人了。”

    “七郎,你与我本就是一样的人。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孟光眼底流露出恐惧和恨意,“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母亲的身体的是如何损毁的吗?”

    他道:“当年昌平长公主忌惮李家子,每年新年进宫述职时,都要令乳母奴仆数十人进宫领赏。长公主身边那个叫朱英的跛足宫女,擅用苗毒,每年都是她亲手将金锭递到你阿娘的手上。你阿娘欢欢喜喜领赏谢恩,却不知金内□□,伤了她的身,毒又通过乳汁进了李玹的口。亏得李焕发热吐奶,当日马皇后是亲自喂养,于是这毒就全被你领受。”

    “你大难不死,又与朱英的女儿厮混一处。哈哈,老夫倒是可怜你,她也算是半个凶手了吧。你可对得起你阿娘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陆华亭将酒杯摔在壁上,酒液溅在孟光慎身上。

    陆华亭眸色漆黑,面上没有表情,半晌道:“你们送他一程吧,我就在旁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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