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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 下卷:刀上弦 第127章

    第127章

    雪飘时节,千里外之外的北境战场开战。

    消息传回宫内,圣人忧心于战事,无心享乐,就连年节的也失去了往日的氛围。

    宫道上,宫人们的公服依稀还是旧年的样式,小内侍们低头匆匆走向六尚各司,头顶上摇曳着被北风吹动的灯笼。新年就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悄悄地掠过。

    时任尚服局尚衣的朱馥珍,接过皇旨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内闱用度还真的缩减了一半。”

    另一个女官道:“毕竟现下开战,总要节衣缩食。”

    “其实裁减用度也没有什么,难的是如何给各宫娘娘交代,新年奴婢们没有新衣也就算了,若贵主们也觉得制衣寒酸,我们尚服局的差也不用当了。”

    一片沉默道,有人说:“先前曾来当过几次差的那位青娘子若是在就好了,论节衣缩食,她最擅长了。可惜这么好的娘子,被怎么就被调到尚寝局去了。”

    “群大人如今已经是三品,算高升了,让你‘娘子’‘娘子’地喊。”

    传旨的小内侍还立在门口,听女官们说话,立直了身子,轻声提醒:“诸位大人别说了,群大人马上就到了。”

    几人闻言,都一脸惊疑,朱馥疹立即起身向门口看,果见两个人影浴光踏进门槛。

    她的身姿本略有瘦削,然而身上官服挺展,袖缘搭在雪白的手背上,便给人一丝不茍的洁净之意。半片阳光落在她身上,照亮群青脸上几分促狭笑意,白皙的脸,青黑的瞳仁,相比上次相见,竟添了明丽之色。

    “群大人怎么回来了?您的身体好些了么?”女官们皆围过来。她们皆知群青在尚书府养病之事,未料她这么快便回来了。

    “已好多了。”群青看看她们,“圣人已恩准我回六尚当值。我本是尚服局女官,尚寝局又长日无事,还是放心不下朱尚衣,便先请命圣人,暂领司衣之职,以纾国难。”

    朱馥珍是个古板性子,闻言脸上涨得通红,还没想出应答,又被其他女官的声音淹没,只得闭上嘴。

    “群司衣能来最好了。我等绝无背后说您是非的意思,实在是用度裁撤,不知如何应对,群大人更有经验。”

    论节俭,群青确实很擅长。是以被心直口快的女官这样说,她表情未变,只在众人指引下,看了看各宫的制衣,若蝉伴在她的旁边。

    萧皇后自请裁减新衣,太后与太妃们也纷纷表态,但新衣尤其是大氅,是要在宫宴上给近臣看的,既要体现节俭,又不能寒酸,失了体面。

    群青道:“库中应该还有堆积的旧绢匹能用,清点过吗?”

    “早掘地三尺刨出来了。说起此事就来气,司衣自看吧。”朱馥珍说着,让女官擡来一只木箱。

    箱内堆积的纱绢绫罗还保持着旧楚时的鲜丽颜色,可惜上面已被虫蛀得斑斑驳驳。群青提起一匹,只见一条一条的孔洞透光。

    “这还是拣出来完整一些的一些的。”朱馥珍道,“我也想过用绣线加工,可这一匹到处都是蛀痕,若按原来的丝线悉心补齐,就是把尚仪局累死也未必得做得到毫无痕迹;若以金线缝补,这一条一条的就像长虫一样,实在难看。听闻你曾为废太子妃补衣,还请群大人设计一个图案,能覆盖到所有蛀痕。”

    “这你未免为难我了。”群青看着那些虫蛀道,“这虫洞东一块西一块的毫无规律,什么图案能完整覆盖这些孔洞,又要优美舒展与成衣相得益彰?就算有,金银线难道不要钱?”

    朱馥珍抿了下唇:“所以我早说过,这就是用不成了。就别打旧绢的主意了。”

    “用,却还是能用的。”群青顿了顿,看向她,“不知朱尚衣可用过洒金纸笺?”

    “洒金纸笺?”朱馥疹道,“听说是用金箔碎片洒在刷过胶的宣纸上,晒干供贵主书写,之后称为洒金纸。我只听说过蹙金绣制衣,从没想过还能用洒金纸比对。”

    虽这样说,她却已联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贴金箔补在蛀痕上,做成洒金之状?”

    “既是新年,扯正红、芍红、妃色的料子,洒金其上,定然闪耀别致。”群青放下料子,“群臣远远望去,比金线刺绣更加晃眼,不失新年排场。若有人好奇问起,司衣可以实话实说。圣人与皇后娘娘若知道这些旧料子都用上了,一定会欣慰的。”

    身旁女官们闻言,心道妙哉,都称赞起来,就连若蝉脸上也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

    朱馥珍仍然一脸不解地望着群青:“方才司衣才说金银线昂贵不用,这金箔的贵重,难道在金银线之下吗?”

    “旧楚宫中女眷,都有‘贴靥’习俗。”群青以食指点了点脸颊,眼神波澜不惊道,“这是因昌平长公主喜用金箔贴在两颊酒窝处,遮盖脸上一处伤痕,一笑而灿然生辉,在后宫贵主中流行开来,所以库中常备金纸,宫女就等着在年节时领取金纸,把它们剪成圆形或桃形,贴在脸上。虽不及金箔昂贵,但也可以替代,尚服局库中金纸应该还剩下许多,朱尚衣可以派人去找。”

    不等她说完,朱馥珍早已取出铜钥,令两个女官去库内寻找。

    “找到了,真的有金纸!而且还有许多。”

    这下事情迎刃而解,负责制衣的女官来排队挑选旧料,随后朱馥珍则着人取来剪刀,几人把金纸剪成大小不一的片,投入铜盆中等待取用。

    群青拿着剪刀,余光瞥见身边几个娘子围坐一处剪纸,倒是一派和谐,不由啼笑皆非,一时间竟有旧日过年节的氛围了。

    正想着,群青忽地胸中翻涌,有股酸气直冲喉咙,她停了下来,只听若蝉在耳边道道:“姐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群青感觉好些了,便继续剪。也是奇怪,最近几日她总是食欲不振,总觉胸口淤积沉重的东西,但自切脉又诊不出什么,“听说薛媪的方子比寻常医官的更烈,许是吃药吃的。”

    若蝉点点头:“奴婢也听薛媪说了,这么烈的方子,是会有排病反应的,等病排出去就好了。我去给姐姐倒杯热水吧。”

    说罢她起了身。她们二人窃窃私语,朱馥珍自是听不见,只瞥过一眼,边剪边酸酸道,“真是神了,群大人不在尚服局,竟比我这个尚衣还熟知后宫的府库。”

    群青笑道:“只是耳听八方,会些歪门邪道罢了。”

    “可是这样的年景,有再大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女官道,“我们哪个不是靠着技艺考入六尚的,我在家时习的是整面山河图,秦司衣会单手双面绣,谁知自升平末年开始,一战连着一战,后宫整天裁剪用度,连布料都要紧着穿,要那绣艺又有何用?还不是只能剪金纸。”

    “是啊。”那秦司衣叹了口气,“刚过上几日平稳日子,北戎打进来了,云州又有叛军作乱。绫罗织物,本是富贵安平时物,宫中尚且如此,可想边民是如何艰难,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话语间,数片金纸,飘飘摇摇地落入铜盆中。

    “不会一直混乱的。”群青顿了顿,又问,“对了,你们可知道三品以上宫官,可做绯衣使,随军出使?”

    “听说过……”几人赧然道,“可是我们都是习刺绣的女官,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有何用?”

    “若两国停战谈判,交换人质,可以决定人质的人选。”群青道。

    如今禅师和昌平精心谋划,南楚反扑这一日终于来到,她距离救回阿娘不过一步之遥。但越到此时,她的心愿越沉重,越需谨慎。

    她是想换回阿娘,却不希望南楚联合北戎,点燃大宸的战火,那样便可能有无数个时家,如金纸在她剪下支离破碎,又落入火焰中。

    朱馥珍突然皱眉道:“天杀的昭太子南逃时,带走了内闱不少得力女使,若圣人要我去,我就把尚服局的绣娘都换回来,也好过总是无人可用。”

    几人登时哄笑,乐不可支。既聊开了,几个司衣也不再拘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进宫前的家事,群青静静听着,忽听有人问及若蝉:“这是群大人的女使吗?似乎从前是废太子妃宫中的?”

    若蝉跪在群青袖边,默默帮她剪纸,闻言缩了下身子,应了声是。

    她颈上纱布已经取下,但颈上留下了一道蜈蚣的伤痕,嗓音也受了些影响,变得沙哑,自此她的话就变少了。

    群青见她日渐消瘦,总是沉默地守在李璋的摇篮边,一日也不说一句话,怕她从此消沉,便引她一同来尚服局帮忙。

    “是废太子妃从前的奉衣宫女。”群青看了若蝉一眼,“她的绣工并不在我之下,又会做绒花,做宫女未免可惜,我觉得她可以做宫官。”

    “姐姐!”于众人之前的夸赞,令若蝉有些惊惶地扯了扯群青的衣袖,群青不为所动,望着她道,“我已写了荐书,荐你去报明年的选试。”

    若蝉望着她,嘴唇动了下,漆黑的眼中,慢慢浮上了一层水雾,又被垂下的睫毛很快敛去。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抿住了唇。

    好在几名司衣无一人质疑若蝉,只是好奇问:“刚才怎么不见你说,你进宫前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奴婢是孤儿,自小就在白马观中做女冠。”若蝉飞快地答,“无父母缘,也就不想了。”

    “原来是女冠,怪不得擅刺绣。”秦司衣说,“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今年满十五了吧?不满也是不能做宫官的。”

    “今年刚满十五。”若蝉垂着脑袋,似是不习惯这么多双眼睛聚焦在她身上。

    制衣女官唤人帮忙从库中搬冬衣,她便起身朝那处奔去了:“奴婢先去帮忙了。”

    “竟有这样胆小的宫人。”朱馥珍叹道,“你不护着她,怕是寸步难行吧。”

    群青没有说话,遥遥地看向若蝉,就看见若蝉抱了一大袋衣裳吃力地走向仓库。

    少女身量娇小,那袋中宫衣堆叠得比她的脑袋还高,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走着走着便突然朝一侧歪斜,顶端几乎悬垂在地上。

    不知哪件宫衣上的缀珠散了,大大小小的珍珠顺着缝隙洒了一地,群青见状,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朱馥珍更是抢步而去:“一路走一路洒,竟还往前走!”

    耳畔是众人帮忙捡拾的嘈杂。群青有些好笑地弯腰掬起地上的珍珠,却忽然停顿了,望向眼前一路洒落的蜿蜒痕迹。

    蓦地,她想起陆华亭曾与她讲过的事。

    他说当年清净观中第一个救下她的人是她。但她醒来时,却身在李郎中的医馆。救她的人一定是南楚的人,因为没过两日,他们便找上门来,教她做细作。

    是谁从暗卫眼皮下将她转移出宫的,却成了个谜。

    只知陆华亭次日回来,望见的只有空荡荡的寺观,地上的干涸的血滴,与拖曳蹭下的血痕,断在门外枯草中,被大雪覆盖,再无痕迹可寻。

    陆华亭道:“那人一定是个女子,且体格矮小。”

    “为何一定是女子?”当时她问。

    “若是男子,便是使用迷香,他事先潜入附近,也不可能不引起暗卫注意。我问过狷素,往来经过的只有宫女与超度做法的小女冠,根本没有可疑之人,这才失了戒心。”陆华亭道,“再者,若她气力强盛,体格健壮,想是不愿留下拖拽的痕迹。地上血痕,很明显是抱不动你,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你拖拽出去。幸得大雪助她,不然,你出不了宫。”

    二三年前,若蝉只有十二三岁,还是孩子面孔,她一定比现在更矮小瘦弱,更加不引人注意。

    电光火石之间,群青又感觉胸口那难受的感觉逼近了喉咙,又慢慢沉下去,消弭无形。

    珍珠攥紧在手心,群青立直身子,望着若蝉和其他女官在微光下忙碌的身影,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虚汗。

    可能她真的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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