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林听下意识看向自己藏着药的裙带,她还没有动作,段翎伸手过来,从她裙带里拿出一包药。从外观上看,这包药跟他刚刚所吃的药几乎一模一样。
林听心跳如擂鼓。
段翎打开药,端详片刻,眼底似含着永远不会散去的笑意,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药?”
不等林听回答,他自己答了:“合欢药。”说罢,手一倾斜,药洒到地上,弄脏了毯子。
这是林听千辛万苦买回来的药,她不自觉上前。
段翎握住了她手腕:“不对,是被调包了的药。你买回来的合欢药,方才已经被我吃了,这包不过是寻常的药粉罢了。”
林听目露震惊:“调包了?你何时调包的?”是她藏药的那晚,还是她取药回来的昨晚?
段翎极轻地抚过她的脸。
“你藏东西那晚,我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你用树枝挖了个洞,将它埋进去。我很好奇你埋的是什么,便等你睡着,挖了出来看。抱歉,擅自动了你的东西。”
林听:“……”
她的迷药为何会对段翎没用,难不成他有先见之明,两晚都提前服了可以解迷药的解药?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她今天大概率没法完成任务了,合欢药都没了。还有,她该如何向段翎解释合欢药的事和如何处理他吃了合欢药的事。
林听眼神乱飘,飘到一旁桌上那只被段翎用过的茶杯。
段翎直视林听的双眼,指腹摩挲着她眼角,温柔到不正常:“我万万没想到你藏的是合欢药,当时我在想,你为什么要买合欢药回来,会不会是要和我一起用,毕竟我们成婚了,是夫妻。”
林听被他碰过的眼角泛起一阵阵烫意,烫进皮肤深处。
这世间也不是没有夫妻用合欢药,用来增添情.趣。如果可以,林听起初也很想用这个理由,然后光明正大买药回来。
但不行,还是那一句话,要想完成这个任务,必须要瞒着众人,所以买药一事不能被段翎知道。如今被他发现,意味着她以后还要瞒着他再买一次合欢药。
林听想死的心都有了。
段翎笑容愈发盛了:“而你将药藏起来,是想给我惊喜。我等了几晚,也不见你拿药出来,还以为你忘了,可你昨晚拿出来了,今天还要带着它去酒楼。”
他弯下腰,掌心握捏着林听的后颈,轻吻过她的唇角,鼻梁抵过她,隐隐带一缕滑腻又粘稠的病态,悄无声息地夺取人的呼吸。
“这药,你是想对今公子用,还是想对夏世子用?”
林听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都不是。你之前猜对了,我是想对你用的。”这次藏药被段翎发现,暂时不能完成任务,可以当作是寻常的事来处理,也就可以用买药回来给他用的理由了。
段翎喃喃:“想对我用?那你带它去酒楼见今公子他们?”
林听恨不得晕过去算了,可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她晕过去,该面对的,逃不掉:“我是打算今晚见完他们,再回来对你用的,所以提前挖了出来,随身带着。”
段翎没说话,擡起手,掌心里的门锁钥匙被他抛出了窗外。
窗外有一棵树,钥匙可能是砸到了树,发出哐当的轻响,随后再掉到地上,悄然无息了。
林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见段翎将门锁钥匙抛出窗外,想通过爬窗跑出房间,找仆从去告诉今安在,她今晚不能赴约了。
当然,她还会回房的,没办法,谁让段翎吃了合欢药。
“我出去一趟……”
“都这样了,你还要去?”段翎将迈向窗的林听拉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林乐允,你觉得我会信你么?”
“我只是想找人告诉今安在,我今晚不能赴约了。”林听语速极快地把没说完的话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扔下吃了合欢药的你,去见他们。”
段翎看了林听几眼,仿佛在确认她这一番话的真实性。
紧接着,他将她抱到茶桌上坐着,像是怕她站得累了:“不用去了,我早已派人去和今公子说你今晚不能赴约了。正因如此,夏世子才迟迟没派人过来接你。”
林听茅塞顿开。
怪不得夏子默那么不守时,原来是段翎在她睡觉的时候派人去跟今安在说她今晚不能赴约了。
其实林听也能理解段翎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以为她带合欢药出门找别的男子,要“出轨”。
而段翎屡次三番后试探无果,出此下策,阻止她“出轨”。
毕竟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没多少人是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或自己的妻子“出轨”的。换作是她,得知对象要“出轨”,必定先狠狠揍对方一顿,再分开。
不过林听是要带药出门给人下药没错,但不是要“出轨”。
段翎望着林听千变万化的表情,低低地笑了声,缓慢拉落她的裙带,看它往下坠落,不厌其烦问道:“你真的喜欢我?”
裙带落下的瞬间,林听感觉腰间一松,却没阻拦。她看过他可能是因药效变得微红的眼尾,斩钉截铁道:“喜欢。我喜欢你。”
他们距离太近了,林听半个身子几乎是紧贴着段翎的。避无可避,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和他因情绪波动而微颤的身体。
段翎撚过她垂在后颈的长发:“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林听抓住他的手腕:“你可以不信别的,可你一定要信这个。我喜欢你,你信我。”虽说还不确定有多喜欢,但是真的有喜欢。
段翎收紧放在林听后颈的手,不到片刻又迅速松开。
他腰弯得更低,咬住了林听的唇,在咬疼她前离开了,留下浅浅的牙印:“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人眼睛不会骗人,嘴会骗人。”
林听抿了下被段翎咬过的唇,无奈地擡起双眼:“那你看着我眼睛,我像不像在撒谎?”
段翎看了看她双眼。
她见他一言不发,心中忐忑:“如何?你倒是说啊。”
段翎用茶水洗过手,垂下来落进裙摆里:“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骗我,你的行为却告诉我,你心中另有所属。所以我觉得很奇怪,甚至有点没办法确定人眼睛是不是当真不会骗人了。”
“我没有!”
林听激动得要跳下茶桌,垂在两侧的双脚微微摇晃着。
段翎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他的手也跟着回去。她呼吸不畅,仰起头咬他唇角:“我真没有。”
他顺势吻她侧脸。
她忽然推开段翎,这一刻,他眼底罕见地交错着多种情绪。
下一刻,林听又主动吻上来,在换气间隙,她额头抵着段翎的,呼吸纠缠,感受着他染了淡淡茶香的手指,她皮肤内里也似也染了茶香:“你信我可好?”
段翎没回答,反过来握住林听的手,贪婪地吻着她,带有一丝似怨夫般的求而不得与不安。
林听咬破了段翎的唇角,他感觉不到疼似的,还想她多咬几口,让他感知到她此刻就在他身边,可林听只咬了一口就没咬了。
刚入夜,房间烛火还没点,周围昏暗,他们却能看清彼此。
段翎盯紧林听,她不甘示弱地回视。他看久了,想用另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怕自己会再被她眼睛骗了,结果被她一巴掌打落。
林听打人的力度并不轻,直接将段翎的手打红了一大片,不过也有他皮肤容易留痕的原因。
“捂什么捂?我都不怕你看到我的眼睛,你怕什么。”
段翎又笑了,在黑暗里的那只手这时才动了下,指尖曲起,像以往那样勾过在茶桌上落有露水的两片花瓣:“因为我发现你的眼睛跟旁人的不一样,会骗人。”
林听踹了段翎一脚,鞋底结结实实地踩在他衣摆上,但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身体本能,她重申道:“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他轻捏花瓣:“你喜欢我是真,喜欢旁人也有可能是真。”
段翎在大燕见过很多三妻四妾的男子,也见过喜欢豢养诸多面首的贵女,她们对每个面首都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收他们入房。
这世上有个词叫“喜新厌旧”,再好的皮囊,看多了也会厌倦。林听会因为皮囊喜欢他,也会因为皮囊厌倦他,喜欢上旁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要怪就怪他们这些人出现在林听面前,令她一时心乱了。心乱就容易迷路,他要做的就是将迷路的林听带回来。段翎想。
他问:“你现在到底喜欢今公子的脸,还是夏世子的脸?”
林听窘迫。
怎么说得她像花心大萝卜,林听自认还蛮专一的,比如喜欢金银这件事就从来没变过:“都不喜欢,我现在喜欢你的脸。”
林听特别强调:“我喜欢谁的脸都不可能喜欢夏世子的。”
问夏子默,这确定不是膈应她?林听因为段馨宁的事,别提有多厌恶夏子默了,看着就烦。
对于一个看着就烦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对方的脸。
林听不明白段翎为何会觉得她可能喜欢夏子默和今安在,就单纯因为她今晚带着合欢药去酒楼见他们?好吧,确实有点蹊跷。
房间越来越暗了,段翎低着眼,没信她说的话。
段翎手指完全藏进了茶桌上的花里,就此藏在了无光的暗处,暗处挤压它,又吞噬它,给予它温暖,叫人情不自禁喜欢上。
他似也随之进了暗处,被阴影笼罩着:“你不用解释了。”
林听感觉段翎今晚是听不进任何话了,暂时不解释了,等他药效过去,明天清醒了,再解释吧。她就这么静静看着段翎,到后面忍不住将他的手从花里抽出来。
段翎则将林听往茶桌里推,从她睁着的眼睛亲吻下来。
林听下意识地闭眼。
茶桌上的茶壶茶杯摔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响,碎了一地,碎片溅起来,擦过段翎的衣摆,又落回地上。茶壶倒是没有碎,但茶水顺着壶嘴溢出来,弄湿了地毯。
茶香味散开,充斥着整个房间,段翎踩过那些茶水,没停止吻林听,热切地渴望着什么。
林听坐在茶桌,双手撑到后面,裙摆全堆腰间,没垂落桌沿,腿也在上面,倒是没被殃及。她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又睁开眼。
段翎将从林听口中夺来的气息咽了下去,亲得她唇齿发麻。
林听近来习惯了段翎温柔如细雨的亲吻,有点受不住他热切过头、又用力地亲吻,感觉要被人拆吃入腹,慢慢又生出一股刺激,刺激如电流,流遍她四肢百骸。
这股刺激令林听如身处没尽头的大海,怎么游也游不上岸,最终只能落得被淹死的下场。
她脑袋不由自主往后退。
可林听每往后退一点,段翎就会立即跟上来,吻没中断,含着沉香的气息始终萦绕在她身侧。
林听退无可退,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段翎今晚怎么也亲也亲不够,不断地贴近她,像是要跟她成为连体婴儿,不分开。
求生本能让林听快逃。
她却还是选择留下了,尽量张开已经变麻的嘴给他亲。
过了会,林听担心段翎会被药弄得难受,摸索着解开他的蹀躞带。蹀躞带一松开就滑落了,镶嵌在上面的金属珠玉擦过她的手。
房外风声簌簌,段翎搂紧林听,吻移到她脖颈。他半压着她,而她压着茶桌,茶桌相当于承受二人的重量。虽然他们都不重,但是茶桌还是被压得咯吱响。
林听感觉不太妥当,生怕亲着亲着就掉下去:“我们。”
段翎用嘴堵住了她,他今晚的吻带着不再压抑的渴望,也带着几分不知是对谁的怨恨、妒忌。
林听依然有点想下茶桌,他再次将她拉回去。拉扯中,林听的绣花鞋掉了,双脚露出来。她腿脚半垂,渐渐地绷紧,又踩了一脚他就站在桌前的长腿。
段翎原地不动,但他发间的玉簪铃铛晃个不停,铃铛声起。
玉簪在阴暗中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铃铛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白羽的同时也在被白羽撞击着。林听听得心乱如麻,将它拔了出来。
段翎的长发顺肩而下,蹭过林听身前的皮肤,弄得她发痒。
在段翎眼里是丑陋,在林听眼里是宠物的东西也在此时撞过她腿。林听一边擡头亲段翎,一边握住撞红了她腿的宠物,摸过它微肿脑袋,又捏了下,习以为常地安抚着,不让它乱撞。
林听知道段翎的情绪起伏也会影响他养的宠物,它此刻不安地躁动着,哪怕被她握住了,也横冲直撞,差点撞出她掌心。
段翎没理它。
可十指连心,更不要说它了,段翎不由得被它牵动着心绪,偏过脸看向被林听当宠物宠着的东西,他们两唇因此稍稍分开。
很快,他亲林听耳垂,潮湿又黏人。她有种误闯藏在阴暗角落的蛇窝,里面的蛇爬上了身。
不过有一点区别,蛇碰着是冰冷的,段翎碰着是热的。
林听被他亲出了汗。
他停在她耳畔,忽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旁人。”
“我知道你还不信我说的话,就算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也是不信的吧。”还有完没完了,林听不再抚掌心里的宠物。它等不到安抚,离开她,找到近处一口狭窄的洞,使劲地钻进去。
钻了半天,它只钻了半个脑袋进去,因为洞收紧了,没让它进去。林听袖手旁观,没帮它。
宠物讨好地蹭了蹭她垂在腿边的手,林听似乎无动于衷。
段翎却握住了它,将宠物缓慢而坚定地送进去,等它进洞最里面再松开手:“对,我不信。可我又想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听好像是因为段翎说的话受了莫大刺激,又好像不是。只见她猛地张嘴咬住他半露出来的肩,呼吸急促,将他咬出血。
血从段翎白净的皮肤里冒出来,似雪地有飘落的红梅花瓣。
林听松口。
段翎看也不看,擦去她唇角的血渍,毫不在意地俯首亲她。
他方才用言语顶撞了她,宠物也出洞顶撞了她,再进洞,一次又一次,仿佛不会停止,还很用力,尽管不会将林听撞疼,但她还是承受不住昔日的宠物这样对自己。
在此之前,臣服于她的宠物是有过攻击力强的时候,可没有哪次像今晚这样,林听想远离它。
它却缠死她了。
这玩意跟它主人一样,笑里藏刀,似要撞死她。
林听数到五次时,感觉非常不对劲,严重怀疑它是妖物,失控地骂了几声,卯足劲儿推开还在亲着她的段翎,宠物也掉了出去。
然后她跳下茶桌,绕开地上茶杯碎片,一瘸一瘸跑回床榻。
段翎也回到床榻亲她。
林听不受控制地瞄了一眼还精神抖擞的宠物,段翎似很愧疚自己的宠物肆意地顶撞了她:“对不起,它是不是撞疼你了。”
现在也不疼,只是它用脑袋猛撞时给她带来窒息的刺激。
林听生怕这只不乖了的宠物会再来撞自己,往榻里挪了挪:“怎么会这样?”那药是她亲自去买的,药效没有那么强,不会让它变成这样的,肯定有别的原因。
“因为我的病,所以它才会这样,你不是说过会帮我的?”
“什么病?”
段翎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林听听着,眼睛越睁越大了。
林听反应过来后改为往榻外挪了挪,还没靠近榻边就被段翎握住脚踝,拉了回去:“你帮帮它,也帮帮我啊,林乐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