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 正文 第26章 正式一点
祝远山身体还未全然康复,精神不算太好，每晚最迟也在九点半就会入睡。
祝今月没打太久，接近八点就放下牌,准备离开。
她要走，傅之望自然要送。
叶干知晓情况，也并没多挽留,只笑着说让她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刚才那点小事,祝今月没有真生气,就算真生气,牌桌上这一通发作，也早就气消，闻言就冲他随意点点头。
沈清淮仍坐在之前和她相对的位置上,并没有擡头看她,长腿随意交叠，眼睫低垂，没套壳的手机拿在手上，薄薄一层的黑色机身,衬得那双手越发冷白如玉，姿态随意又轻松，仿佛又和刚来时一样，在处理什么工作。
但祝今月却感觉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了震。
她慢吞吞围好围巾,才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消息果然是他发过来的。
沈清淮：【路上注意安全】
祝今月半藏在围巾里的耳尖漫起点热,她抿抿唇,把手机又塞回口袋，没理他。
到医院后，祝今月没让傅之望再送她上去。
一来现在不好太麻烦他，二来祝远山哪怕还没睡,这会儿估计也有些乏了，他要上去，祝远山还得强打起精神跟他聊几句。
上楼后，祝今月先在外面远远跟爷爷打声招呼，随即便钻进自己房间，把外出过的一套装备全换下，披散下来的头发也用鲨鱼夹夹好，仔细洗过手，才进去祝远山那间病房。
祝远山：“小傅怎么没送你上来？”
祝今月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怕您睡了，我没让他上来。”
祝远山“哦”了声，又皱起眉说：“不是让你晚点回来，这都还没到九点。”
祝今月也故意皱起眉：“什么叫不到九点，人专家都说了，十点就该睡养生觉了，我这叫健康作息好吧。”
祝远山似笑非笑看她：“这话你自己信吗？”
祝今月毫不心虚地撒谎：“当然信。”
祝远山懒得跟她计较，转了话题：“晚上玩得怎么样？”
“还行吧。”
祝今月刚说完这三个字，就见他打了个哈欠，估计是早已经有些困乏，虽然嘴硬不承认，但应该也是强撑着在等她回来。
她随便挑了几样今晚吃过的食物和爷爷说了下，又略过沈清淮跟她告白那节，跟他讲了下今晚他们三人一起合伙坑叶干的事。
“我今晚赢了不少钱，回头等您出院了，给您买条新领带。”
祝远山唇角翘了翘，又压下去：“你那点小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到底精神不济，祝今月陪他又聊了几句，老爷子就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
祝今月又在椅子上静静多坐了片刻，等到他睡熟，才伸手关了灯。
病房条件再好也有限，隔音条件肯定和家里没法比，祝今月返回隔壁房间后轻手轻脚、一切从慢地搞完洗漱，然后也钻进了被窝。
方才对祝远山说的那句话倒也不完全是撒谎。
起码在医院的这几天，因为要争取和他作息尽量同步，好能多点时间陪陪他，她最近的作息确实称得上十分健康。
但今晚躺上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镜花里消防通道中，沈清淮看她的眼神，和郑重认真同她告白的那番话。
但是。
沈清淮怎么会喜欢她呢？
要不是他郑重保证过，不会拿这种事情同她开玩笑，她估计到此刻也都无法相信。
可他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们重逢至今好像都不足两个月，见面次数远算不上多，在她和傅之望分手前，就连微信联系的次数都算得上少之又少。
难不成真像傅书语所说高中起就喜欢她了？
这根本不可能啊。
还是说她现在比以前漂亮太多，再重逢时，他对她“一见钟情”？
但她明明是从小漂亮到大的好吧。
祝今月实在想不通。
辗转反侧许久，依旧了无睡意。
祝今月烦躁地揉揉头发，干脆重新又开了灯，解锁手机，戳开傅书语对话框。
祝远山就在隔避，她这次没打电话，直接发的文字消息。
祝今月：【还在写论文？】
傅书语：【嗯】
傅书语：【你不是最近要陪你爷爷，改作息了吗，怎么大半夜的忽然又给我发消息了】
祝今月闷闷打字：【有两件事跟你说】
傅书语：【说吧】
祝今月：【傅之望今晚跟我告白了】
傅书语：【哦】
祝今月：【？】
祝今月：【你还想不想听了，怎么又是这个反应？】
傅书语：【他跟你告白才说明他审美和眼光是正常的，你上次说他劈腿我都想给他介绍一个最好的眼科医生了】
祝今月不由弯了弯唇角。
祝今月：【不是和你说了，他那也不是劈腿】
祝今月想起今晚意外听见的那番对话：【他前女友感觉应该也不是那种人，估计那天就是急昏头了吧】
那晚接到电话说爷爷晕倒时，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现在再回想其实都不太想得起当时是怎么来的医院。
傅书语：【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没给他介绍了呢】
傅书语：【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祝今月指尖这次在手机上方悬停了许久。
久到傅书语都开始不耐催她。
傅书语：【？】
傅书语：【人呢？】
祝今月轻轻呼出口气，细白指尖终于还是落下来，打出了那一小行字：【沈清淮今晚也跟我表白了】
傅书语：【？？】
傅书语：【？？？？？？？？】
祝今月感觉被问号扑了一脸。
没等她来得及说什么，傅书语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还好祝今月早开了静音。
她挂断通话，继续打字：【爷爷睡了】
傅书语：【那你快说】
傅书语：【到底怎么回事？？】
祝今月：【就这么回事啊】
傅书语：【你不是说他不可能喜欢你吗？】
祝今月：【在他告白完之后，我都还是这么觉得的】
傅书语：【你们玩大冒险了？】
祝今月笑了下。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傅书语倒是跟她有默契。
祝今月：【没有】
傅书语：【那到底什么情况？】
祝今月：【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说不会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手机那端安静了片刻，大概是傅书语也在消化这件事。
过了少顷才有新消息跳出来。
傅书语：【等等，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跟我说过他和傅之望是多年好友？】
祝今月：【没记错】
傅书语：【哈哈哈哈喜好这么一致，难怪能玩到一起去】
祝今月：【？】
祝今月：【我是找你问意见的，不是让你来打趣我的好吧】
傅书语：【问我意见啊】
傅书语：【那我的意见是你两个都睡一下，反正这两个其他方面条件都很好，哪个好用选哪个】
祝今月：“？？”
傅书语又说：【不对】
傅书语：【傅之望算了吧，虽然他不是真劈腿，但上次事件过后，他在我这儿印象分已经有点低了】
傅书语：【你就只睡另一个试试，反正你对他印象应该也很好，不然那天就算再生气上头，应该也亲不下去吧】
祝今月：“……”
最后一条的后半句好像是有点道理？
但前面几句是人话吗？
傅书语：【对了】
傅书语：【睡之前记得问他要最新的体检报告】
算了。
她应该也脑子坏掉了才会来找傅书语问意见。
祝今月：【拜拜】
祝今月：【你去写你的论文吧】
这天晚上到底多晚睡着，祝今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翌日被闹钟吵醒时，她都感觉自己根本没睡几分钟。
顶着一身低气压的起床气爬起来，祝今月洗漱完后，虽然时间已经不够，她还是先去了隔壁看祝远山。
老爷子显然早醒了，这会儿一见她就说：“你这要是正经上班，早被开除八百回了。”
祝今月理直气壮：“那我本来也不是去正经上班的嘛。”
祝远山显然并没有半分真责怪她的意思：“不是正经上班，那就干脆吃个早饭再走。”
祝今月问他：“您吃了吗？”
祝远山：“早吃了，你也不看看这都多晚了，回头胃闹出点什么毛病，可别跟我们哭。”
听说他已经吃了，祝今月就不打算多留：“您都已经吃了我就不在这儿吃了，明婵会给我带吃的，我早点过去，下午早点回来。”
祝远山失笑：“你这是去上班的还是去享福的？”
“当然是去上班的。”祝今月交待他，“你自己在医院要好好吃饭啊，我会跟护工叔叔阿姨们查岗的，姐姐今天也会过来，她可没我好说话。”
祝远山摆摆手：“快走快走。”
到了明婵工作室，祝今月发现工位上还照旧空空如也，那几位估计又在各处忙活。
她先进去明婵办公室吃了顿早饭，出来回到工位后，就习惯性抱着茄子登陆游戏开始摸鱼。
大脑因缺觉而困顿，直到在登录界面看到唯知熟悉的LOGO时，祝今月才恍然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她差点一下退了游戏。
但转念一想，不玩游戏，她暂时也无事可干。
反正虽然老板坏，但游戏好。
何必因为老板迁怒游戏呢，游戏又没做错什么。
做完心理建设，祝今月心安理得登上游戏，开始慢吞吞清任务玩熊猫。
刚玩没多久，蒋睿抱着一堆布料从她身边经过，目光在她手机屏幕上扫了眼，冷嘲道：“一周不来上班，一回来就继续玩游戏，大小姐原来就是这么追求梦想的啊。”
祝今月做这一切原本就是为了刺激“那个人”犯错，因而平时也并不同他们计较，心情好反而会变本加厉多刺激几句。
但她此刻起床气还没散完，而这一周的缺勤也确实非她所愿。
如果能让祝远山身体完全康复如初，别说是让她过来认认真真上一周班，就是让她连上十年班，她都心甘情愿。
祝今月擡头冷冷瞥他一眼：“怎么，你家亲人永远不会生病吗？”
蒋睿像是哽了下。
祝今月没再搭理他，继续低头玩游戏。
脚步声很快从旁边消失，应该是蒋睿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是到底没睡好，清完第一轮任务时，祝今月困得实在厉害，就索性退了游戏，将茄子往桌上一放，直接趴上去补觉。
不知睡了多久，祝今月再醒来是因为有人轻轻推了推她肩膀。
她困倦醒转，迷蒙回头，看见前台接待的妹子抱着束花站在她身后。
一见她醒来，对方就把那束花直接塞进了她怀里。
“有人送你的。”？
祝今月缓缓眨了下眼。
等前台妹子走远后，她才慢慢恢复清醒。
谁给她送的花？
知道她在这里“上班”的好像总共也没几个人。
祝今月心里划过两个猜测——
傅之望？
还是……沈清淮？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塞进怀里的花束。
是数种花材混搭于一起的，粉白配色，搭配得很是清新漂亮，乍一眼看过去有进口反季白芍药、厄瓜多尔白玫瑰、铃兰和粉白嘉兰等，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里面的配花还有几样名字里都带了“月”字，比如当配花的剑兰白月光。
不太像傅之望的风格。
这束花并不大，她一手可以抱住，贵得不那么明显，需要稍微有点懂行才知道其中大部分花材的珍贵。
那位大少爷会更张扬。
那就是……
沈清淮？
花束中还插了张卡片。
祝今月抽出卡片，将花束放至办工桌上。
展开后，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不是打印字体，应该是送花那人手写的，就简简单单四个字——
“正式一点”
下面签了一个大气磅礴的“沈”字，竖弯钩的钩长长划出潇洒的一笔。
祝今月忽然想起在星南一中时，他所有课本上，也是只签这么一个字沈字，不知是因为班上就他一个姓沈，还是省时间。
祝今月心情复杂了一瞬。
主要是，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收到他送的花。
而且那四个字，显而易见地，对应的就是他昨晚的某句话。
桌上的手机忽然轻震了震。
祝今月放下贺卡，拿起手机。
消息正是姓沈的某位同学发过来的。
沈清淮：【花收到了？】
祝今月抿抿唇，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谁准你给我送花了】
沈清淮：【那明天不送了】
祝今月：“？”
他追人就这么没坚持的吗？
手机上方仍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
她就没着急回复，略等了等，片刻后，他第二条消息发过来。
沈清淮：【但今天这束就先收下好不好，送都送了，别浪费了】
祝今月：“……？”
好一招以退为进。
祝今月：【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手机那头的人也没问她怎么突然换话题，而是顺着她的问题直接给了回答。
沈清淮：【计算机】
祝今月：【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三十六计】
以退为进和激将法都使得挺好。
手机又轻轻一震，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沈清淮：【那就是三十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