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 正文 第71章 她好像穿过重重时光
从陆锦绣房间出来,祝今月依旧没进去隔壁的客房。
所谓的非要和他分房睡，不过就是她找的一个挡箭牌，目的就是想单独和陆锦绣聊聊。
但聊完之后,她现在分外想见到沈清淮。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一种心情。
祝今月快步下了楼。
敲门后，房门很快被打开。
沈清淮看到她，明显也没有意外之色,只低声问：“还是想跟我住一起？”
祝今月没接话,只朝他伸出双手。
沈清淮一手抱起她,一手关上房门。
将她在床上放好,他从另一侧上了床，伸手又将她抱进怀里。
祝今月脸埋在他肩膀上，总觉得还不够亲密,于是干脆直接趴到了他身上。
沈清淮笑着搂她腰：“怎么又这么黏人,跟姨奶奶聊什么了？”
祝今月：“……”
就知道瞒不了他一点。
她皱皱鼻子，把他之前的话送还给他：“你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
沈清淮擡手去碰她鼻尖：“那下次我就装作不知道，不拆穿你？”
“不行。”祝今月脑补一下，感觉还不如拆穿她呢,“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像公园里现眼的猴子。”
“我看看。”沈清淮笑着捧住她脸，“公园里哪会有这么漂亮的猴子。”
他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在灯光下，依旧有种熠熠生辉的好看。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作为他朋友,还是作为他女朋友,她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的心情都是完全没变过的。
祝今月轻声：“你房间隔音好吗？”
沈清淮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喉结轻滚了下：“不知道，你小点声？”
他喉结是锋利凸起的一小块。
这样轻轻滚动时,无端有种欲感。
祝今月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听见他轻轻吸了口气，比呼吸更明显的是其他的反应。
“为什么不是你轻一点？”
沈清淮轻轻顶了下：“真要我轻点？”
祝今月自己开的头，此刻脸却依旧瞬间红透。
但从那晚打通傅之望电话起，心里那股汹涌情绪就一直没能完全退去，像浪潮般时而再重返回来，兜头铺天盖地般淹没她。
“我想要——”
祝今月低头靠过去，想要他开心再开心一点的心情，想和他亲近再亲近一点的心情压过了其他一切情绪。
她轻轻又咬了下他喉结，在他耳边说了个反义词。
下午到浅湾镇时，天就阴沉沉的。
到晚间大雨终于落下来。
祝今月想起上次过来时还是春天，院内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
那天晚上也下了场大雨。
暴烈的雨水冲击下，粉白色海棠花摇曳颤动，簌簌作响，水滴飞溅。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今晚的这场雨一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祝今月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沈清淮已经不在身边。
但床边柜上多了个花瓶，瓶身内插着一束粉白玫瑰。
要是春天就答应他就好了。
那估计她一醒来，就能看见床边插着一枝雨水未干的垂丝海棠。
但他们还会有许多许多春天。
明年再来也是一样。
浅湾镇这边他大概没备折页卡，今天份的小折纸就么孤零零地一小个斜靠在瓶身上。
超级小的一只小熊折纸，这么单单靠着，反而多了几分可爱感。
祝今月弯起眉眼，伸手取过来，拆开。
上面还是那笔熟悉字迹——
“邻居爷爷家有点事，我帮忙送他去市里，会尽早赶回来。”
“有不舒服打我电话。”
祝今月在心里轻轻哼了声。
现在倒知道关心她舒不舒服了，昨晚——
昨晚好像也关心过。
大概是在雨势最盛的某个节点，男人一手掐着她腰，一手撑在她身侧，不紧不慢地看着她开口。
“怎么咬这么紧，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
“不说话那就是前者？”
祝今月把再度红透的脸埋进枕头里，依稀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窗外早已放了晴。
很明朗的天气，这样明亮的光线总让人心情也跟着积极晴朗起来。
祝今月就也没在床上多待，起身洗漱完，刚一走到客厅，就看见陆锦绣在那刷小视频玩。
见她出来，陆锦绣笑着朝她招招手：“起来啦，想吃什么早餐，陆奶奶去给你做？”
祝今月也笑起来：“都行。”
“那吃饺子行吗，吃完我再给你梳个头发？”陆锦绣问她。
祝今月乖乖点头：“好。”
吃完早餐，祝今月像上次一样坐在小板凳上，由陆锦绣给她编发。
夏初时节，前一天晚上又下了大雨，上午的气温并不高，穿堂风还有几分清爽之意。
陆锦绣给她编了个和上次有点类似的半扎发，拿镜子给她照过，等她笑着说好看，才又摸摸她脑袋说：“我去隔壁看看情况，你一个人在家待一会儿可以吗？”
祝今月：“您有事就去忙您的吧，我正好玩会儿游戏。”
陆锦绣笑：“清淮公司的游戏？”
“嗯。”祝今月点点头，“叫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那个，上次您给我做的那些小动物就是游戏里的，您玩过吗？”
陆锦绣摆摆手：“年纪大了，玩不动你们年轻人的东西了。”
“哪有，您年轻着呢。”祝今月说，“而且这个游戏一点不复杂，晚点我教您玩。”
陆锦绣笑着点头：“好，晚点你来教我，那我先去隔壁了，就在旁边的院子，你有事隔着院墙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祝今月乖巧点头。
陆锦绣过去后，她继续坐在小板凳上吹着风，点开又一村去清任务。
清完任务，祝今月先去玩了会儿小兔子，接着又去找干活的小猫，装扮上爱心后的小猫会在游戏角色的脚边蹭来蹭去，翻着肚皮任摸。
祝今月正云撸着小猫，忽地看见脚边真地窜过一只白色的毛茸茸小猫。？
什么情况？
她看错了，还是游戏照进现实了？
祝今月低头，看见脚边不远处真多了根猫毛。
她搬着小板凳往后退了退。
所以刚刚真的是有猫？
祝今月回头，正好看见那一团毛茸茸一下窜上楼梯。
哪来的猫？
没等她多想，院内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祝今月视线转回来。
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进院子。
好像是上次说要嫁给沈清淮的那个小孩，记得是叫圆圆？还有个竹马叫圈圈的那一个。
小孩记性还挺好，停在她面前，歪头打量她几眼，居然也想起她来了。
“你是上次来的那个漂亮姐姐吧？”
祝今月点头：“你过来做什么，你清淮哥哥不在家。”
“我来找咪咪的。”圆圆问她，“姐姐你看见咪咪了吗？”
祝今月：“一只白色小猫吗？”
圆圆点点脑袋：“是的，清淮哥哥给我买的，刚刚我抱着她在外面玩，它忽然从我怀里跳下来，跑进院子里了，姐姐你能带我去找它吗？”
家里现在没其他人在。
想来隔壁事情可能有点大，不然陆锦绣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家。
祝今月过敏也不是特别严重，不靠太近就行，就点点头，朝她伸出手：“走吧，它跑楼上去了。”
圆圆牵住她手。
小孩子的手小小一只，只握住她半截手指。
好奇心也重。
上楼时，蹦蹦跳跳问她：“姐姐你怎么又过来了，你不是说不是清淮哥哥的女朋友吗？”
逻辑还挺清楚。
祝今月：“我现在是他女朋友了。”
圆圆一脸失望：“那我以后又不能嫁给清淮哥哥了。”
祝今月是一个诚实的大人，不说假话安慰小孩：“对的，你不能嫁给他啦，他是我的。”
“好吧。”圆圆失望脸，“你们大人可真善变，我妈妈也是，昨天说今天准我吃两个冰激凌，今天又说只能吃一个了。”
她说着还长长叹了口气。
祝今月笑得不行。
上到二楼，把几个房间都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找到。
“姐姐。”圆圆开始担心起来，“你没有看错吧，咪咪真跑楼上来了吗？”
“真的呀。”祝今月往上看了眼，“上面还有个阁楼没找，我们再去阁楼看看。”
祝今月也是第一次上到阁楼。
门没关严实，只是半掩着。
祝今月牵着小孩，伸手推开。
斜斜的房顶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玻璃天窗，阁楼里光线不算明亮，却也并不黯淡。
里面整齐摆了一小排立柜和矮柜，看起来是个储藏室。
白色小猫就猫在一只立柜的柜脚边，似乎有点怕生，蓝绿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圆圆一脸高兴地松开她手，跑进去抱住小猫，开始给小猫训话。
“咪咪你怎么能从我怀里跑下来呢，一点都不乖，还跑到人家家里来，也一点都不礼貌，知道错了吗？”
小猫：“喵呜。”
圆圆摸摸它脑袋：“知道错了就好。”
小猫：“喵呜。”圆圆抱着小猫出来，祝今月往后退了退。
圆圆不解道：“姐姐，咪咪是小猫，不是小狗，不咬人的，你要不要摸摸它，它很乖的。”
祝今月虽然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道：“姐姐对咪咪的毛发过敏，不能离太近。”
圆圆歪了歪脑袋，似乎想起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对了，清淮哥哥上次给我买猫的时候就说过的，让我不许抱咪咪找你玩，说姐姐会生病，我这就抱咪咪回去。”
说完她噔噔噔就往楼下跑。
祝今月原本想追上去，目光不经意间却看见其中一个立柜里有一盏月亮形状的小灯。
浅湾镇不大，街坊邻里似乎都互相熟悉。
她过来两次，圆圆两次都是自己单独跑过来玩的，应该没什么安全问题。
祝今月目光仿佛不由自主般，完全被那盏灯吸引，就也没再追下去。
她擡脚走进去，站到那个立柜前。
除了那盏月亮小灯外，立柜里其他格子都放的是书籍，名称很是眼熟，都是高三的教材与教辅。
看起来应该都是沈清淮的东西。
是沈清淮的东西，祝今月就没什么顾忌了。
反正他可不止一次说过他的一切都属于她，说她只要不伤到自己，拆了他的房子都行。
祝今月打开透明玻璃柜门，视线更清晰后，发现小灯做得有些粗糙，但材质极其漂亮，完全掩盖了那点粗糙做工。
是用他之前和她提过的海月贝壳做出来的月亮灯。
被他这样珍惜地收藏在柜子里，是当初赶海那次，跟他爸爸妈妈一起买的吗？
能被故宫用来做瓦片的贝壳，不知道灯亮起来会不会更漂亮。
这么久远的一盏月亮小灯，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再亮起来。
祝今月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一遍，都没找到开关。
是在后面或者灯座底下？
祝今月伸手拿起那盏月亮灯，很轻的重量，但刚一拿起，她注意就被转移开——
灯座下居然还有一张折页小卡片，许是时间太久，纸张已经泛黄陈旧，大概是因为久久地被压在灯座之下，折页卡已经变成了扁扁平平的一小张。
她拿起小灯，折页也没有张开。
怎么还有张折页卡片？
当时买灯的时候送的吗？
这么旧的一张卡片，十几年前的东西，会写着什么。
那时流行的祝福语和梗都早和现在完全不同了吧。
祝今月将灯重新放在一旁，好奇拿起被压扁的小卡片。
翻开旧东西，总有种翻开一段旧时光的感觉。
祝今月呼吸微屏，看清卡片内容时，她有那么几秒，几乎好像真的忘了呼吸功能一般，指尖也近乎颤抖。
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确切的说，是一句很简单的祝福语，因为简单，所以过了十年，或者再过百年，可能也不会过时。
这句极简单的祝福语来自于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今月，十六岁生日快乐。”
落款也是极其熟悉的，竖弯钩的钩会潇洒地带上长长一笔的一个……
“沈”字。
这根本不是什么他和家人一起买的月亮灯。
这分明是——
祝今月想起那个秋高气爽的下午。
鸭子小船摇摇晃晃，她坐在高高瘦瘦的少年旁边，问他：“hǎiyuèpiàn？那是什么，大海的海吗，哪个yuè，哪个piàn？”
“片段的片。”沈清淮停顿一下。
她脸上盖着他的校服，阳光从纤维缝隙里透进来，她隐约感觉男生目光似乎在她脸上落了一下。
然后听他说：“祝今月的月。”
“海底月是天上月，名字这么好听——”她起了点兴趣，“又占了我名字一个月字，不漂亮说不过去吧？”
沈清淮似乎是笑了声：“嗯，很漂亮。”
……
祝今月鼻间再度酸涩不已，眼眶几乎是立即模糊了起来。
泪眼朦胧中，立柜里的小小月亮灯似乎多了一层绒绒的小毛边。
——她好像穿过重重时光，收到了一轮来自十年前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