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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努书坊->《李二舀从政记》->正文

第十章 中国式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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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奔腾本想同两个处一起下去的,毕竟是主管副省长亲自交办的事儿,不想省委、省政府召开扶贫开发工作会议,要求各单位主要领导参加,如果不能出席,要向省委办公厅说明原因。马奔腾想,牛向西本来就不能出席,自己就别再不知趣了。因此,乖乖开了三天会。

  牛向西回来后,马奔腾把局里大小事情作了汇报,着重说了扶贫开发会议的贯彻,说省长高度重视,今后五年,扶贫任务不管多么艰巨、时间多么紧迫,都要下决心完成,到本世纪末实现全省农民温饱。说临时开了一个党组会议,研究了落实意见,如期报了。边说边把报上的材料给牛向西。牛向西瞅也没瞅撇到桌上,打着哈欠说,省委书记在飞机上就说了,让我们都要重视起来。又说刚得到对口扶贫S县的消息,近日要登门拜访。马奔腾说,省长对“结对帮扶”做了特别强调,看来我们有点被动。牛向西嘴角抽动一下,说有啥被动的,不就是弄顿儿酒喝,再掏俩钱吗?说完觉得有点不妥,改口道:行啊,不管咋样,咱们也得有点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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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省省直部门与贫困县“结对帮扶”已有三四年时间,还是卓有成效的。去年,全省贫困县农民收入增幅首次高于全省平均水平,贫困人口的生活状况有了明显改善。对此,国务院扶贫办给予充分肯定,还向中央报了请阅件。“结对帮扶”这一做法的提出,还真不是啥大人物,当年只是个科级干部,现任S县县长仇长喜。

  S县地处S省中部,地貌为“六山一水三分田”,由于观念陈旧、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缺少资金等原因,全县农民人均收入低于全省水平一大截,有三分之一的农户属于需要政府扶助的贫困户。在S县成长起来的仇长喜,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感情。小的时候,他只知道农民就是干活吃饭,天生要与土地打交道,一辈子要辛苦劳作;当他读了小学时,就发觉还有与农民不同的一个群体——城市人,要比农民幸福得多:水一拧就来、灯一拉就亮、火一拧就着,连拉屎撒尿都在屋里。当他参加全省中学数学比赛,第一次住进星级宾馆,才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那一宿他失眠了,脑海里都是问号:同是一个制度,人的处境怎么会有天壤之别?同在一个国度,生活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同是中国人,消费水平怎么会如此悬殊?国家为何不能把钱多花些,来改变农村落后面貌?也许是因为有了这些思考,仇长喜毅然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主动要求留在家乡从事农村工作。他的老师对此感到惋惜,说一个未来的科学家从此湮灭了。仇长喜从大队书记,公社民政助理、副主任、主任,到县扶贫办主任,一滚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当了县长,也不改农民习性:满是老茧的干活手,平头,上灰下蓝的衣着,抽手卷烟,尤其那目光,闪烁的是永远的朴素与始终的善良。几年前,他把在S县多年的工作探索和经验积累进行了系统总结,给省、市委领导写了一个关于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的万言建议书,得到认可。省政府在S县召开过扶贫现场会,在省委文件上给予过转载,让他在大小会议上介绍经验。仇长喜因此受到国家民政部、国务院扶贫办和省委、省政府的表奖,还与国家领导人单独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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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南山副省长那次对话后,二舀不无后悔之意,觉得对省长有失尊重。思凤劝二舀,说你是从不知上火的人,这回也尝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人家还没冲你张口,你就害怕了?说其实也没啥大了不起的,省长再生你的气,也管不着你这个小干部,往后悠着点就行了。

  细心的田造文也看出二舀的心思,午饭时凑近二舀,说你这家伙有点权,就不知怎用了,S省大好形势在你眼里,怎么就像黄世仁时代,天下乌鸦一般黑呢?你看人家王巡,就不一样,永远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二舀说,这个节骨眼儿,就别拿我开心了。王世宥口是心非,私下对省政府政策一肚子意见,一汇报,变戏法似的全变没了。田造文咽了口饭说,在机关,可不比学校读书、出版社编书,官场有的,书里没有;书里没的,官场有。社会可是一本大书,读懂它不容易。俗话说“戏法灵不灵,全靠毯子蒙”。你不是说王巡吗,这人可不白给,向领导汇报工作,那是小菜一碟,懂得揣摩领导心思,十有八九受到表扬。像你那么汇报的,别说省长不满意,我听了都刺耳。二舀把筷子撂下,说我承认那天口气有点大,对领导不够尊重。但讲的都是真话实话,有啥错?错在哪?况且,马局传达省长指示有言在先,让我们实事求是、原汁原味。再说,我们党的思想路线讲得清清楚楚,叫“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陈云当年告诫全党,要“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啥叫只唯实?啥叫不唯上?从主观上讲,这次调研我认真做了,可以说基本做到了。我至今认为,我那个汇报没有错,完全符合我去的七个市的实际。我坚信,最终会得到南山副省长的认可。见二舀来了犟劲儿,田造文说,行了,没人跟你犟,也许你对,大家误解了你。不过作为朋友,我想奉劝你几句,虽然你学富五车,但在官场上混,你还缺少些东西。比如王巡身上有的,你就没有。所以兄弟向你建议,抽时间向王巡讨教讨教,不学他的德,学学他的才,总可以吧。

  吃完饭二舀起身要“拜拜”,被田造文扯住,说还有个事儿,要你参加一下。二舀说,老人家不是总说,有屁就放嘛。田造文道,是个好事儿。后天S县五大班子到局拜访,中午要宴请,马局点将,你算一个。二舀说我算干吗的,别拿我逗闷子了。田造文说,叫你参加是领导瞧得起你,理由两条:一是你有点酒量,二是都是你家乡父母官。你掂量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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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待S县领导的午宴安排在御膳食城。御膳食城是省城堪称一流的餐饮场所。老板是个女士,叫姚妍娉,年龄三十出头,毕业于吉林大学,学的是旅游管理,由于姿色可人,又多才多艺,在校时被推为六朵校花之首。还没毕业,便被一大款看好,还拨一处可观资产给她,没想到婚礼前的几天,那大款于广州飞机失事丧生。姚妍娉不仅长得出众,还很会来事儿。一次,牛向西陪同国家委领导在食城吃饭,服务员不小心将他西服溅了菜汁。姚得知,亲自道歉,并全部免单,又给牛向西买了一套西服。牛向西大为感动,把支票押在御膳食城,让办公室招待客人不再安排他处。姚妍娉也不是等闲之辈,凡牛向西到场,都亲自出面敬酒,表示诚意。一来二去的,牛向西同姚妍娉越处越铁,最后发展到了姚妍娉的寝室,至于干什么,就是天知地知的事儿了。

  S县来了大小领导八位,带着土特产品,坐了五台车,两辆日本尼桑、三辆国产新款大吉普。很少光顾省城的县太爷们,个个西服革履,有点像出国远行的架势。在工业局党组会议室里,马奔腾和其他几个副局长同客人们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见已近中午,便一起去了御膳食城。

  田造文提前到了食城,订了最大包房,点了十六道菜,外加六个围碟,叫服务员沏了一壶上等茉莉花茶。双方领导推让好一会儿才落座,边品茶边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马奔腾见去省政府开会的牛向西不见人影,有些着急,叫田造文再联系一下。王世宥同S县常务副县长缝绍德是省委党校同学,要比其他人随便些,说没开席前,给大家说个段子。

  听说讲段子,五短身材、一脸横肉的缝绍德,用手巾帕儿擦着紫茄子脸,眨巴着死羊眼睛说,省里也兴这个?我还以为是俺县里专利呢!行啊老同学,那就省一个,县一个,看谁说得招笑儿。县人大主任谭和是个酒糟鼻子,眯着鼠眼啜着热茶,听说搞段子PK,撂下茶杯说,老缝呀,这可不是在你那一亩三分地,省城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咱可别把内胎吹爆了,叫城里人笑话。缝绍德说,能让省城领导笑起来那就对了,如果我一讲大家都哭了,那就不如放段哀乐来得痛快。系着红丝巾的县委副书记周岚岚凑着热闹,说你们就来个段子大赛算了,输的,奖啤酒一杯。说着让服务员开瓶倒酒。马奔腾说比赛可以,但得把规则定好,双方各出一名裁判,工业局由办公室主任田造文担任。缝绍德说,那县里就由办公室李顺道主任出面。

  王世宥心想,到底是农村来的会玩儿,讲个段子也引出这些说法。摸了摸当年青春痘没出好的脸,又扶了扶近视镜子,说那我先献丑啦。说有个农村小伙儿外出打工,家人为他送行。老爸放心不下,叮嘱说,傻小子,在外边不许乱来,尤其当心花柳病,否则咱全村都毁了。傻小子不解其意,追问。老爸被逼无奈,照直说了,你要得那病,你媳妇肯定得;你媳妇得,我就得;我得,你妈就得;你妈得,村长就得;村长得,村里人就要全得。

  不等大家评论,缝绍德挤眉弄眼地说,城里人儿讲完农村人儿,该农村人儿讲城里人儿了吧。不过讲之前,我得做个调查,在座有没有未婚的?周岚岚抗议道,老缝你想咋的,有话直说,不就想说荤的吗?说着拉了阎晓的手走了。谭和摸摸比别人大一号的酒糟鼻子,说老缝你就不知好赖,人家女士也想听个新鲜儿,你倒好,给人家轰跑了。缝绍德说,我有个毛病,讲段子有老娘儿们在场,就放不开。不像你谭老,有女的就来精神。他咔了咔嗓,说有个叫黑蛋儿的城里小伙儿,拉煤跑运输。这天到一饭店吃饭,酒足饭饱后,要找小姐干事儿。小姐们见是黑蛋儿,都不上前。黑蛋儿有点急眼,对其中一个说,上回咱俩还睡过呢,你今天给我装啥正经?那个小姐撇着嘴说,还说呢!上次跟你搞了,现在撒尿还是黑的呢。

  在座的都乐了。谭和哈腰擤了一下鼻涕,用纸巾边揩着红鼻头边说,还以为怎么荤呢,不咋地。

  周岚岚和阎晓回到座位上。缝绍德说,是不是欢迎周书记也讲个?座上人鼓掌。周岚岚说,你以为讲段子是老爷儿们专利吗?讲就讲。又手指茶杯,对缝绍德说,你得有点眼力见呀。缝绍德拿了茶壶斟上。众人见周岚岚拉了架势,觉得是个新鲜事儿。周岚岚讲道,有一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夫妻一起生活了三十五年,生日这天,大摆宴席庆贺。白天老两口喝了酒,晚上还晕乎着,似梦非梦地觉得上帝来了。上帝称赞他们是真正的恩爱夫妻,答应帮他们各实现一个愿望。老太太激动地说:我们很贫穷,只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做一次全球旅游。上帝挥挥手,砰的一声,一打机票从空中落了下来。该老头儿许愿了,只见他沉思片刻,说我想娶一个比我年轻三十岁的女人。上帝又挥挥手,砰的一声,老头儿变成了九十岁。

  众人大笑,说没想到周书记也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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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事给各位笑成这样,气氛不错呀!”牛向西笑容可掬地进了包房,朝商红雨伸出了嫩手。“你好牛局,我们可是主动登门骚扰来啦。”商红雨紧紧接住牛向西的手,像接住一个钱袋子。上下抖动一会儿,又向牛向西逐个介绍了县里一干人。牛向西落座同大家解释着,说年终岁尾,会议一个接一个,一起开会的厅长们说,我们哪是啥厅长,都成了会长了。

  说话工夫,菜肴呼呼上了一桌子,有红烧辽参、香菇煨鱼翅、花雕酒蒸鸭、龙虾两吃、辣拌海螺、生鲜海胆、辣子黄鱼、蒜泥白肉、蟹黄白菜、棒棒鱼、七色拉皮、时令鲜蔬,酒是工业局自带的窖藏十年的贵州茅台。牛向西对这些人有点不屑一顾,但表面上不失一点礼节,端着八钱大盅起身道:红雨书记及各位领导,能同各位相识并共进午餐,我和工业局的同志感到很高兴。省委、省政府把我们结成帮扶对子,也必将会结成牢不可破的战斗友谊。请S县的同志们放心,我们会按照省委、省政府的要求,尽全力做好帮扶工作。我提议把这盅干了,谁都不许搞特殊。说着一饮而尽。

  在座的一齐鼓掌,把酒都干了。谭和竖着大拇指,说黑河水浪打浪,群众喝酒头儿打样,牛局为今天午宴带了好头。

  商红雨的情绪被牛向西给点燃了,叫服务员又找来两个盅,一齐倒满,站起身说:向西局长一番话,我有点受宠若惊。说句实话,虽是省里定的,但我们毕竟是来省城讨饭的。你们不嫌弃,还这么看重我们,我们知道咋办。但今天,凡县里来的都得拿出点真本事真感情。说话间,连饮三盅。

  大家齐声叫好。谭和睁大眼睛说,红雨今天“三场麦子一场打”,可是不得了啦。马奔腾好心劝着,说各位,酒还是慢慢喝,多吃菜,这一盅可八钱呀。

  这时,几个女服务员簇拥着姚妍娉走了进来,并迅速站成一排,齐刷刷地给大家鞠躬,姚妍娉拿过一盅酒,一副淑女腔调,说我是御膳食城的董事长,感谢各位领导的光临,我敬一盅酒,祝大家事事顺、走好运、发大财。牛向西笑嘻嘻地说,省城是藏龙卧虎之地,怎样,看人家,年纪轻轻的,就腰缠万贯了。

  缝绍德有个毛病,见到有些姿色的女人,就要撩扯撩扯。看着姚妍娉文雅妩媚之态,不觉心痒,情不自禁地站起,说想代表S县回敬姚女士一杯,不知红雨等几位领导同意不?谭和抢话说,那还客气啥,你就是代表省委、省政府我们都没意见。缝绍德解释道,我可没有抢班夺权的意思,只不过替几位领导多喝一盅。既然牛局都这么器重,我真诚地邀请姚女士到S县做客,欢迎您能到俺们那儿投资办厂,县政府一定给予最优惠政策的关照。姚妍娉说,不是我开玩笑,现在要是比玩赖,谁也玩不过政府。听到这,在座的都嘿嘿乐了。两人又交换名片。一个说,到时我要找你的,可别不认识哟;一个说,有这么多人作证,怕的是你嫌弃乡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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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田造文“将军儿”,二舀并不想来,他知道场面应酬的事情,不是自己长项,更不是愿意做的,但是,官场上事情哪能由自己性子来呢。听了王世宥和缝绍德讲的黄段子,他联想到现今一些官员,对人民感情越发疏远,为群众办事没精打采、藏奸耍滑,习惯说大话套话官话,热衷唠荤嗑讲黄段子的现象,对自己走进官场萌出一丝悔意,甚至厌恶。他想,这些干部当初是怎么上来的?是组织部门看走了眼,还是后来发生了蜕变,我们监察部门对此又怎么看?如果重权都被投机者掌控,那与我们的崇高事业是多不相称、是多大的讽刺、又是多么危险呀!

  “哎,你今天可有点发傻,该你敬酒了。”田造文端酒盅提示着二舀。又说,怎地,还得给你打个场儿?二舀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做,但是在这个场合,不违心地做,人家会怎样瞧你?可能说你不行、性格内向、没有教养、不懂规矩、不知好歹、素质太低,甚至怀疑你神经有毛病。瞬间,他突然起身挺了腰板,大声咔了嗓儿,说各位领导,有一个重要情况要通报……这一喊,大家都把注意力移过来,以为出了啥事情。二舀说,我突然发现个问题:我很重要。

  牛向西有点不高兴,说谁也没说你不重要呀!

  二舀说昨天接到通知,让我参加今天午宴,我一直在犹豫,为什么叫我参加?我很重要吗?可又一寻思,你不重要,组织上能叫上你?如果你不重要,不就是组织上错了吗?可事实证明,组织的决定从来是正确的。既然我重要,我就想了,我到底重要在哪?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我之所以重要的理由。因此,我不能不说三句话、不能不敬六盅酒。

  在场人听说“六盅”,都“噢”地叫了起来。

  二舀面向商红雨说,这头两盅,代表工业局最基层群众向S县领导说句话,你们今天来了这些人、表达的意思,我想工业局领导懂了。工业局是最讲政治、最有爱心、说话最算数的。说这话我有根据,刚来时,就听到许许多多对我们领导有过这样评价,当然,我更有切身体会。因此,你们要相信工业局。说完,把两盅酒都饮了。

  S县领导鼓起掌来。缝绍德挤着眼睛对王世宥说,你局年轻人口气不小呀!王世宥乜着眼,说在那儿扔大个儿、装蒜呢呗!

  二舀面向牛向西,说这第三四盅,要代表S县父老乡亲感谢我的领导。这一说,给大家弄愣了。

  “情况是这样,我的祖辈都在S县,我是地地道道S县人。因此,我觉得有资格代表他们说话。”

  商红雨几个人点头,说当然有资格。王世宥向缝绍德歪过脑袋,嘀咕道:这话又说大了。

  “S县有三分之二土地上的三分之一人口没有脱贫,他们渴望富裕、渴望幸福,但是种种原因,一时还摆脱不了贫困,亟须来自政府、社会各方面的扶助。因此,我愿意同商书记、谭主任、仇县长一起敬工业局的领导和同志。”说着二舀左右开弓,同时把两盅酒干了。县领导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主动添了酒,顺顺溜溜地饮了。

  二舀想接着敬最后两盅。周岚岚疾步走到二舀身旁,夹了些菜给二舀,说俺老弟心情我们都领了,别整得太急,慢慢地说、缓缓地喝嘛。二舀谢了,说我听周姐的。不急着敬了,也想说个段子,不知都爱听啥样的?

  王世宥说,一本正经的谁爱听?整点屁嗑算了。二舀说,那我就整个带屁的。如果大家觉得讲的还有点意思,就把酒门前清了,否则,各位的酒我喝!

  二舀抹了抹嘴说:有一市长和秘书共乘电梯,市长看没外人,放了个响屁。之后,对秘书说,你放屁啦?秘书说,不是我放的。第二天,秘书就被市长给撤了。秘书长为此请教市长。市长说,屁大点事儿他都不能担待,要他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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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酒精的作用,没有谁去细细品味其中意思,都胡乱叫着好。

  谭和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不咋的,你这段子不沾颜色、不带荤腥,所以我这盅酒……没等说完,周岚岚开口说,我党历来少数服从多数,大家都说好,就是好,老爷子得把酒喝了。说着走近谭和,拿酒盅就要灌。阎晓走过来,把酒盅抢过来,说我们党还主张凡事不争论,不就一盅酒吗,我替喝了。谭和有点渐懵,说有点乱、有点乱,你们都哪伙儿的,替谁说、替谁喝呢?阎晓深情地瞧了二舀一眼,又冲谭和调皮地说,真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经过几轮款斟疾饮,一桌人谈至兴浓,不觉飞觥畅饮,自由发挥起来,先是交叉着敬:县里敬省里,省里又敬县里;随后开始“窝里斗”:排位靠后的向排位靠前的敬;排位靠前的又向排位靠后的敬,你来我往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牛向西趔趄地接近二舀,半睁通红的眼,团着舌头说,老弟你别跟我整那个哩哏儿楞,你整六个就牛啦,说着端盅就要与二舀比试。田造文前来相劝,牛向西才作罢休。王世宥大声咧咧着:今天周末呀,晚上都还有活,都得保存点实力,整多了,小心媳妇不满意,可别来牛局这儿上访。马奔腾见喝到这个份儿上,便劝牛局收杯。牛向西直着眼想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不散的宴席,感谢大家的光、光临,今天没、没喝好,改日,我们还、还得喝。说完就往外走,还没迈步,就栽在椅子上,马奔腾、田造文赶紧过来搀扶。

  二舀同阎晓、周岚岚走在最后。下楼时,一女服务员追出来,说手机落了。二舀摸兜,手机还在,又拿出比了,竟一个模样,不觉有点发愣。阎晓觉得蹊跷,从二舀手里抢过,说你二舀真能耐,一下变俩儿,还无性繁殖。二舀虽说也高了,但神志还清醒,问手机在哪个位置?女服务员说正中间那个。二舀从阎晓手里拿过手机,就往楼下奔,见田造文正把牛向西往车里塞。于是说,手机、手机。田造文说,啥馊鸡馊鸭的,把话说全了。二舀举着手机说,是牛局的。田造文没容分说,将手机装进牛向西包里。

  剩下的人没完没了地道别着:马奔腾与商红雨、仇长喜相互摇晃握着手;王世宥同谭和、缝绍德紧紧地拥在一起;周岚岚抓住二舀、阎晓的手,说抽空再聚。御膳食城一个最大缺陷,就是紧邻主要路口,门前车位有限,客人一多就易阻塞。今天让这些领导一闹腾,交通霎时出现梗阻,汽车喇叭声大作,御膳食城门童点头哈腰劝说领导。大家这才似有所悟,赶紧钻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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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各位领导,田造文向车上的二舀、阎晓说,还得稍等,要把单签了。二舀见阎晓神志还那么清醒,想夸她几句,没等张口手机响了,二舀接听,竟是陌生女子,说啥时来呀,是不又喝酒了。二舀莫名其妙,说打错了,就摁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二舀见还是那陌生女子,于是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认识你。对方有点急了,说你一喝酒,把答应的事儿就忘了。二舀说,你是谁呀你,不是告诉你打错了吗?

  田造文签完单回到车上,逗扯二舀和阎晓,说唠啥呢,这么激动?阎晓说,谁知他跟谁唠呢,净说鬼话。二舀向田造文解释。田造文逗二舀:她身份明不明,与你啥关系?你应该知道嘛。二舀说,好啊,那人再打来时,由你去验明正身。说话间,手机真的又响了。二舀递过手机,田造文听那铃声耳熟,又叫酒弄的一时想不起来。见田造文并不接听,二舀说,你是不瞧我的笑话。田造文好像想起来了,说牛局手机也这个动静。二舀开始细细观察,发现那手机做工精致,手感滑腻,虽说大体造型一样,确有质的不同。顿有所悟,自语道:是牛局的!田造文说,怎么可能?阎晓说,拨一下造文手机,不就明白了。这一拨不要紧,再看田造文手机的来电显示,三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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