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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楂树之恋》 8、本能派与人性派之争

  本能派与人性派之争

  艾米

  前不久,新浪读书频道推出了一个“50后与80后之争”,并把争论的起因“归功于”《山楂树之恋》,说这场争论是《山楂树之恋》“引爆”的。

  新浪以这样一段话开头:“‘50后’感慨纯真年代的逝去,他们在书里找寻著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爱情与青春回忆,而‘80后’却对老一辈的爱情观颇为不屑,他们质疑他们诘问他们不以为然,他们认为最干净的就是最变态的”。

  现在的媒体,都讲究一个“震憾”,不震憾就不能吸引眼球,就不能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把自己的口号炸进读者的耳朵里去,所以媒体的宣传口号动不动就冠之以“史上最”,“中国式”,“50后”,“80后”等,读者的耳朵被炸聋了,媒体的信誉也被炸飞了,炸出了这样一句流行语:“新浪说的你也相信?”

  如果新浪的目的是为了“引爆”一场两代人之间的争论,那无疑是失败的,读者在该网页写下的四百多条留言,绝大多数是读了《山楂树之恋》后的感想,剩下的少部分指责新浪吊读者胃口,故意不把《山楂树之恋》贴完,还有的是热心推荐演员的。

  新浪期待的争论没有发生,原因很简单:根本就没有什么“50后”“80后”之争。

  曾经有人说过:“两个民族的差别往往小于同一民族中两个个体的差别。”

  也许这话听起来有点象个悖论,但仔细想想,则完全属实。一个民族是由很多很多个体组成的,这些人千差万别,要想用一两个词概括一个民族,就得不断抽象,把所有个体性的东西都抽象掉,最后只剩下那个民族中每个个体都具有的共性,否则你就不能用那个词来形容那个民族。

  对于一代人来说,也是如此,我们不能说50后都是女人,因为50后里也有男人;我们也不能说50后都是工人,因为50后里还有农民和其它行业的人。抽象到最后,我们大概只能说50后都是五十年代出生的人,而80后都是八十年代出生的人。那么这两代人除了出生年代不同之外,在其它方面并没什么不同。50后里有男有女,80后里也有男有女;50后里有各行各业的人,80后里也有各行各业的人;50后里有性滥交的人,80后里也有性滥交的人;50后里有看《山楂树之恋》看得流泪的人,80后里也有看《山楂树之恋》看得流泪的人。

  把50后与80后对立起来,把性与爱对立起来,反映出这场“争论”的策划人思维上的混乱,逻辑上的谬误,统计数据上的失实,可以说是一个拙劣的策划,不仅以失败而告终,也损坏了新浪在读者心目中的形像,就像一位网友说的那样,新浪是SOOOOOOOOOOLOW!

  如果说围绕《山楂树之恋》的确有一场争论的话,那应该是两类人之间的争论,而不是两代人之间的争论;如果一定要用个什么“沟”的话,应该是“类沟”而不是“代沟”;如果一定要给这两类人命个名的话,则应该是“本能派”和“人性派”。

  先说“本能派”,其代表人物是自称“早出生了二十年的80后”的周瑟瑟。他写的一系列批《山楂树之恋》的文章,从思维方式到文字表达都杂乱无章,惨不忍睹,只是一大堆诸如“禁欲主义”,“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毒草”,“文化流氓”,“封建主义”等既陈旧又互相矛盾的帽子。但他提供了一个小故事,倒是很形像地为“本能派”画了一个像:

  周瑟瑟说:“我在青春年少时做过一次短暂的情爱田野调查,听过这样一则颇让人震惊的故事。说的是上世纪70年代,一个男人从火车站出来,他向一个陌生女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女人就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郊外一片野地里,男女在野地里脱下裤子迫不急待地疯狂做爱。故事的神奇之处在于他们做完爱,男人向一边走了,女人也向另一边走了,没有说一句话。讲故事的人自称是这个男人的同村伙伴,他是小学老师,故事绝对的真实可信。他反复强调的是,男人与女人从火车站出来,一言不发,女人就跟在他身后,一直到野地,开始脱裤子做爱,做完爱提上裤子走人,自始自终男女双方均无一句话语沟通,他们都不是哑巴,也没有失语症,完全凭男女双方的眼神交流就完成了一次性爱。”

  这就是周瑟瑟标榜的充满人性的“性爱”,而《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则被他称为“一个奇怪的男人在标榜自己不与恋人做爱”“所以我万分讨厌老三这个没有性的男人,他不配做男人,他不配做静秋的男人,他的死在今天看来是罪有应得”。

  另一个称得上“本能派”的是女作家陈岚,她指责《山楂树之恋》里没有“真刀真枪”的性,是“阉割了性的爱情”,呼吁大家“警惕不开花的山楂树”。她也提供了一个很形像的小掌故来表明她所推崇的“真刀真枪”的性是什么样的:

  “古往今来,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少男少女甚少得见,于是,偶尔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托付终身,迫不及待地就做下那事,古代白话小说《醋葫芦》里写得甚好,借媒婆之口道:哪一家黄花闺房的马桶里不曾淹过死孩子!有甚要紧!”

  显而易见,在“本能派”的字典里,所谓“人性”其实指的是“本能”,在他们看来,人有性冲动,就应该发泄,有没有感情基础不重要,认识不认识不重要,只要能发泄就行,如果做出了新生命,扔在马桶里淹死就是了,有甚要紧?

  这是人性吗?这是对人性的亵渎。

  什么是人性?顾名思义,人性就是人之作为人的性质,是人区别于其它生物的特性,其特点是对人或动物的关爱、同情或关心(markedbycompassion,sympathy,orconsiderationforhumansoranimals,参见韦氏辞典)。

  人跟动物在性方面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人可以支配控制性欲,而动物只能受性欲支配控制。大多数动物都有所谓发情期,动物在发情期内,受本能的驱动,可以不管时间和地点地交配。而一旦过了发情期,即便有异性在身边出没,它也会无动于衷,视若无睹。

  而人则不同,人没有发情期,人一年四季都可以有性欲,人的性欲不光是生理的反应,也有心理的作用,是受大脑控制的。人看到那些能刺激性欲的画面,听到那些能刺激性欲的声音,甚至通过联想,都有可能产生性欲。同样,人也可以克制自己的性欲,不至于做出伤害他人、妨碍治安、违反法律的事来。

  人之所以成为人,成为万物之灵,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断超越自身的结果。如果人类有史以来一直是让本能牵着鼻子走的话,人就不成其为人了。

  人的本能总是受到社会的制约的,也许除了原始社会之外,人的性欲在哪个社会都是受到社会控制的,社会对人的性欲的控制,是通过宗教、法律、道德和文学艺术等来完成的。在宣扬禁欲主义的年代,人的性欲被看成是“肮脏的,邪恶的”,宗教这样宣扬,文学艺术这样描写,道德这样要求,法律这样维护,于是人不得不克制性欲,追求所谓宗教意义上的升华。我们可以说,那样的社会是反人性的,因为它对于人类没有“关爱、同情或关心”,压抑了人的正常性欲,扭曲了人性。

  一个禁欲时代的结束,往往跟随着一个纵欲时期的到来,即所谓矫枉过正。文革是个禁欲的年代,人们不仅不能谈“性”,甚至也不能谈“爱”,青年男女被逼着晚婚晚育,往往要晚到二十七、八岁才能从单位开到证明去领取结婚证。文革是一个公开反对人性的年代,“人性”被批为“资产阶级”的东西,“自由、博爱、平等”被当成“资产阶级温情脉脉的面纱”而被扯下来,踩在脚下,代之而起的是“对待敌人要象严冬般残酷无情”的“阶级性”。

  很明显,“敌人”这个词甚至不考虑对手品质上的好坏,只要是跟自己敌对的人,就是“敌人”,我们就可以“严冬般”残酷地对待他,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文化革命当中打死了那么多人了,有什么不得了的?他是党的敌人,我们就要残酷地对待他,打死活该。

  文革结束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到来了,人们可以谈“人性”了,国家强调要“以人为本”了。但是究竟什么是“人性”,却被那些一知半解的人误解了,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歪曲了,于是出现了周瑟瑟之类的“本能派”,把这个“人”理解为他个人,把“人性”理解为他个人的本能,以为只有无节制地满足个人的本能才是人性的表现,否则就是“禁欲主义”,就是“封建主义”。

  《山楂树之恋》里的老三,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性派”,是文革那个人性被扭曲的时代里一抹人性之光,他对人类充满了关爱、同情和关心,他的爱情里没有地位高低的考虑,没有物质贫富的考虑。他爱静秋,就倾其身心地爱,无私无畏地爱,无怨无悔地爱,不求回报地爱。他的考虑和计划里,都是他爱的人,是她的身体,她的心情,她的前途,她的未来。

  “本能派”给老三和《山楂树之恋》戴上“宣扬禁欲主义”“封建主义”的帽子,他们的所谓证据只有一个,就是老三为了他所爱的人,没有夺取那张膜。

  如果说老三是封建主义的代表,那他刚好应该夺取那张膜,不让别的男人“得益”,因为“封建”的特点就是夺取和占有。如果静秋为了今后嫁人方便,在老三生命的最后关头都不肯让老三穿透那层膜,那我们可以说她是受了封建主义贞操观的毒害,但静秋勇敢地叫老三把想做的该做的都做了,不然“你会死不暝目,我也会死不暝目”。

  老三没有夺取那张膜,正是老三人性美的表现,因为在他的字典里,“爱”就是让所爱的人幸福,“人性”就是对他人的关爱、同情和关心,他不会受制于生理本能,而让静秋独自去面对那个充满封建主义贞洁观余毒而又加上了“革命”禁欲主义的社会,他也不会不负责任地做出一个新生命,然后放在马桶里淹死。他是超越于本能之上的,即使在他情欲最高涨的时候,他的大脑里仍然充满了对他人的关爱,这是那些把“本能”当“人性”的人既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的。

  性爱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既有性,又有爱。性与爱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水乳交融的。没有性的性爱是不完美的,没有爱的性爱也是不完美的,或者说缺少任何一方,都不成其为“性爱”。真正相爱的人,追求的是既有性又有爱的性爱,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性爱。没有爱的性只是本能的发泄,而没有性的爱,如果只是某种外在条件暂不具备的结果,比如夫妻分居,妻子怀孕,丈夫伤残,居住环境狭小,认识时间不长等,是不应该影响相爱的双方的。

  作为社会,应该为它的人民创造条件,使他们从精神上物质上都有条件享受完整的性爱;作为个人,应该将性爱建立在超越了金钱和地位的平等基础之上。那种只考虑个人的本能,既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又不考虑道德和法律,甚至不考虑另一个生命的做法,其实正好是反人性的,因为“人性”的人,不是个人的“人”,而是人类的“人”,既包括你自己,也包括他人。

  “人性派”与“本能派”的争论,说到底,就是一个活法的争论,跟出生于哪个年代无关,跟是否名人无关。50后里有“本能派”和“人性派”,80后里也有“本能派”和“人性派”;名人里有“本能派”和“人性派”,非名人里也有“本能派”和“人性派”。

  我的活法很简单,就是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付出爱情的活法,我也只写那些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付出爱情的人的故事。这个“爱情”,不仅包括男女之爱,也包括父母儿女之爱,朋友之爱,一句话,就是人性,是对人类的关爱、同情与关心。

  我一向主张“不干涉他人活法”,“本能派”写什么,怎么写,有多少人追随,出了多少本书,都是他们的事,我不关心,也不会干涉。但我也一向反对别人来干涉我的活法,所以不管你是“诗人”还是“作家”,是“名人”还是“非名人”,只要你试图干涉我的活法,TRASH我的活法,我一定会坚决反击。

  禁欲是对人性的扭曲,纵欲也是对人性的扭曲,人性的特点是超欲。用《几个人的平凡事》里陈大龄的话来说,“超越了情欲的爱,不是不要情欲,而是‘超’想要,‘越’来越想要,但如果因为种种原因要不到的话,也不会影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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