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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5)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那幅画——不美的少女长了鸟一样的身子,双翅尽失,红唇如血,绝望地看着天空。奇异,诡秘,抑郁,伤感。

  我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图做屏保。在我的心里,她应该是温暖,明朗,愉快的代名词才对。

  她给董佳蕾递上一张湿毛巾,一杯热茶,好心安慰她:“你也别太急,说不定当你回家,他爸爸已经到家了。只不过手机没电而已。”

  董佳蕾微仰起头,一只手用毛巾捂住眼睛,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气里对着我指指戳戳:“我家男人我最清楚,他就是出事了,不然不会一天都没有消息的!可你看看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点也不关心,我让他打个电话他都不肯,居然还动手打我,老师你说我是不是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电话都关机了,你打不通,他也一样打不通啊。不过打人是不对,”她转头对我说,“段柏文你下次不可以这样。”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的眼神有刹那的交流。虽然她在责备我,但我知道她懂我,感谢她的冰雪聪明,让我的内心可以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所以,在我还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又对董佳蕾说:“我看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留个电话给我,我跟段柏文聊一聊,有什么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那你也把电话留给我。”董佳蕾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

  “好。”她并不介意她的粗鲁,而微笑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爽快地写下她的电话递给她,董佳蕾有些不信任地拿出手机拨这个号,直到手机在她的办公桌上猛响起来,董佳蕾才意犹味尽地站起身来,对她丢下了另一句命令:“等你的电话!”

  她用的彩铃,居然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WILDWORLD》

  NowthatI'velosteverythingtoyou,Yousayyouwanttostartsomethingnew,andit'sbreakingmyheartyou'releaving,babyi'mgrieving。

  现在我终于失去了你和你的一切,你说你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你的离开刺痛了我的心。宝贝,我是这样的悲伤……

  我喜欢这首歌是因为它的歌名——《狂野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口味如此之重的歌曲来做彩铃呢?

  看来我对她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老师,你替我好好管教他!”经过我身旁的时候,董佳蕾忽然伸出手,重重地推了我的头一下,这才像头蠢驴一样不甘不愿地踱出了她的办公室。她用力很猛又出手突然,我被她推得晃了好几晃才坐稳身子。她紧跟在董佳蕾的身后,也伸出手拍了拍我,但那一下拍得很轻,若有若无,跟前者有前差万别。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

  不必介意,是的。我怎么可能放低姿态,跟一个疯子计较呢?

  可是,当她送走董佳蕾回来,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呼吸不畅。

  我就要死了,这是一定的。

  “对不起。”我差不多是拖着哭腔对她说。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在她面前谈吐优雅气质不凡成熟老练风度翩翩,可偏偏我最不堪的一面就这样无情地被展示在她的面前,不能不说这是我的悲哀和不幸。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微笑着问我。

  我答不出来。可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都怪我太不争气,才给她凭添这些麻烦。

  “于池子还在外面等你。”她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慌忙解释,涨红了脸。

  “我想了什么?”她反问我。

  “你心里清楚。”我闷头闷脑地答。

  “自以为是!”她在她的办公椅上坐下,“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要把这个作文给写两遍了。”

  我抬眼看她,等她公布答案。

  “你有两个目的。”她说,“一是想考考我这个老师的水平。二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告诉我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对不对?”

  怎么说呢,算她答对了八十分吧。

  “我给了你作文最高分。”她说,“并准备贴到教室后面给同学们看看。能把这么平淡的作文题目写得这么精彩,看来少年作家段柏文果然名不虚传!”

  我毫无心理准备被她夸,整个人都快浮起来了。看来她对我的过去还有些了解呢,怪不得我的作文本没被发下来,原来她别有用意。

  “不过好在你天生不会打架。不然你她今晚至少丢半条命。”

  我很高兴她称呼董晓蕾为“她”,而没说你妈啊,继母啊什么的。不过我觉得她真好笑,打架还有什么会不会,生起气来就挥拳头呗,哪有那么多路数可言。她却好像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振振有词地说:“这里面有个运气的问题,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起来放在拳头上!不然,敌人不会怕你。”说完,她还在我面前挥起了拳头做示范,神情就像韩剧里那种天真派的少女。就在我完全搞不清她的路数的时候,她又俯下身靠近我说:“记住了,男人不可以打女人。就算万不得已,也不可以。”

  “你是女权主义者吗?”我问她。

  “不是。”她说,“但我希望你记住我的话,下次不要那么冲动。因为冲动是魔鬼,最好离它远一些。”

  “可是那个女人比魔鬼还可恶。”我恨恨地说。

  “你爸爸不会有事吧?”她问。

  “你不觉得大人们吵架都很无聊吗?”我说,“我爸无聊,董佳蕾无聊,我可不想陪他们一起无聊。所以也请你不要理会这种无聊的事。”

  “呵呵。”她笑。

  “你在笑话我吗?”我问她。

  “哪里,”她说,“我一直以为你只会在作文里说长句子。”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避重就轻,点到为止。相信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都可以体会到这种舒服和轻松。

  “那就赶紧回宿舍休息吧,不早了。”她对我下了逐客令。

  “你呢?”我不知死活地关心她。

  “我还有些小事。”她说。

  “你一个人回家不怕吗?”我问她。

  “怕什么?”她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正说着,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依然是那几句:“NowthatI'velosteverythingtoyou,Yousayyouwanttostartsomethingnew。”

  她当着我的面按掉了它,没接。

  我忽然心疼,如果这代表她的心声,她该有多么忧伤。

  但此时,她一定需要安静,不想被人打扰。

  “老师再见。”我跟她道别,低头走出她的办公室。

  “晚安,段柏文。”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大声对我说。她的声音真的太甜美了,而且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大人,如此郑重地跟我说过“晚安”这个词。我觉得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只能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加快速度离开了那里。

  身后又隐约传来那熟悉的彩铃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她依然没接。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浅浅的微笑。却又很快因为这不可告人的小肚鸡肠而看轻自己,她应该幸福不是吗?只要她幸福,怎么样都好的。

  十一月秋的夜晚,寒风阵阵,星空寂寥。我跑出办公大楼,转身来到大操场就看到于池子。她单肩背着她的彩色大书包,手紧紧地抓着包带,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我走近她,看到她脸上的泪痕犹在。

  “回宿舍吧。”我说。

  她忽然就神经质地笑起来,抡起书包一边砸我一面笑着说:“我都为你变成泼妇了,说,你怎么报答我?”

  我闪开,她继续追打。

  操场上还有三三两两经过的人,怕成为更大的目标,我只好站定了,挺起胸脯来任她发泄。她的动作却慢慢轻下去缓下去,而且要命的是,她好像哭了。

  “别闹行不?”我推她一下。

  她抱着书包蹲下去,真的哭起来。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不够乱。因为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辆路虎,它像一只愤怒的狮子,一直冲到了学校的操场上。一个男人从车上跳下来,径直往我身后的教学楼跑了过去。我们学校里白天都很少让外面的车子开进来,真不知道深更半夜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夜色有些深,我有些近视,而他速度飞快,所以就算他经过我身边,我也没能看清那张脸。

  “没事了。”于池子蹲地地上自顾自地解释说,“失去网友有些伤心而已啦。”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没心思安慰她,因为我决定返回办公楼看一看。毫无疑问,那怒气冲冲的男人是冲着她去的,虽然我不会打架,但谁敢动她,我就把他头盖骨掀掉。

  不信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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