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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欢上我那就糟了,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出现了一秒钟的暂停,我就这么镇定地看着韩莫,一直这么看着,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远处好像有人的吵闹声,那么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原来我们都不曾靠近过。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我变得异常沉默,常常会盯着窗外发呆很久。

  上课的时候,老师暴跳地看着我说:“安诺,你又在语文课上看其他的书。”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倒拿着的数学书无从狡辩,心里就像被宣判出局的失败者一样挫败。

  下课后,田丽丽又转过身来嘲笑我说:“安诺,你死定了,老师又要请你去喝茶了。”

  我呵呵地笑了两声,算是回应了她,田丽丽下巴都掉了下去,因为我今天竟然破天荒没有跟她斗嘴。田丽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了我一分钟之后,丢下两个字——“神经”。

  就连田丽丽也发现了我的反常。

  做值日的时候,当我第三次不小心把讲台上的粉笔盒打翻在地上,蔚然终于被我激怒了,她把我拖到无人的角落指着我大骂:

  “安诺,不就是失个恋吗?不要搞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好不好?”

  我抬头看了眼蔚然,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因为我而紧张起来的样子,让我不免有点愧疚。我耸耸肩反问蔚然:“我哪里失恋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啊,哪来的失恋?他不是早有女朋友了吗?”

  蔚然一愣,眼下顿时柔和下来:“小诺,对不起,那天我只想让你看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蔚然要道歉呀?她没有错啊,韩莫也没有错,那么到底谁错了?

  我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韩莫有这种特别感觉的,总是会不经意地注意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今天过得好不好,在感受到他的温柔时心也变得柔和,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不自觉紧张,就连和他讲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看着一脸担心的蔚然,我笑了笑,安慰她说:“放心吧,我没事,就是被打击了一下下,会好起来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每次无意中得到和韩莫有关的消息时,我还是会习惯性地去关注,还是会忍不住地心疼。

  这天我正在低头解着一道物理老师布置的习题时,前面的田丽丽又在跟她的同桌大谈特谈学校里的八卦,本来就被难题困住的我,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更加地焦躁,就在我想打断她们的对话时,她们却首先打乱了我的心。

  “你知道吗?韩莫和快三班的余微是一对哦。”田丽丽显得很激动地跟她的同桌讲。

  “余微?那个年级排名仅次于蔚然的余微?是她呀!”同桌也显得很意外。

  “没错,听快三班的人讲,他们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而且余微可是为了韩莫放弃了原来学校的保送资格转学过来的。”

  “感情这么好!难怪韩莫对别的女生正眼也不看一眼。”

  余微——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不是吗?韩莫每天都会很多次地上楼,可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却从来不是我。想起那天看到韩莫和余微站在一起搭调的身影,还有在韩莫身边神采飞扬的余微,我只有用苦笑来代替自己的心酸,有什么办法呢?他和她早就在一起了,任我怎样痛苦,我终究只是他们之间的局外人。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刻意地避开韩莫,我害怕自己的心会一次次抑制不住地疼,我像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既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那么只有远离,在看不见你们的地方自欺欺人。

  正好这段时间学校忙着期中考,谁也没有精力去注意我的变化,我也习惯了把头埋在书里做题目的日子。

  在快班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中,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难过,忘记了让我脸红心跳的那个中午,当然,也忘记了那个带给我酸涩心情的人。

  蔚然看着已经麻木的我说:“安诺,这不是你。你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我摇头朝蔚然微笑:“逼疯?怎么会,也许我的潜在因子里,根本就跟这个班里的所有人一样虚伪。”

  蔚然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惜:“不,安诺。我可以戴上面具去和他们斗,但是你不是这样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单纯最干净的。”蔚然紧紧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源源不断的热力被传递到我的手上,然后被输送进心里。

  上午放学后,蔚然扯着我就往校门外走,我奇怪地问她:“蔚然,这是干什么?”

  蔚然回头看着我狡黠地笑了笑,说:“去外面的超市买午饭和陈醋。”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跑得更快。

  从校外的超市出来,蔚然把塑料袋里的面包塞给我一个自己一个,我皱着眉头撕开塑料纸啃起来。

  “蔚然,你买陈醋干什么?”我指了指她手里提着的陈醋问。

  “当然是报仇。”蔚然一挑眉。

  我被刚吃下去的一口面包咽到:

  “咳咳,什么?报什么仇!”

  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给我不耐烦地说:“你就别管了,到时候就知道了。”我接过水,不安地看着蔚然,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怀着满心的疑问,我忐忑不安地过完了这个下午,没等我弄清到底怎么回事,蔚然早就提着那瓶醋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安诺,快,我们去操场。”

  “干什么呀?”

  我问题还没问完,她就拽着我朝操场走去,边走边说:“今天韩莫和苏凉他们班有篮球友谊赛。”

  听到韩莫的名字我一愣,顿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要我去面对他,看见他只会徒增悲伤。于是我坚决地喊了声:“我不去!”

  蔚然回过头,看到一脸惊慌的我,叹了口气:“安诺,你不能每次遇到困难就只会逃,要知道,不是只有逃避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被蔚然的话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见我没有再挣扎,蔚然继续拽着我朝操场跑去,嘴里还催促着:“快,我们要趁人多才能动手。”

  在操场上我看见那个我以为已经快要忘记的人,看到他在球场上充满阳光,尽情挥洒汗水的瞬间,我才发现我是这么自以为是。那样高大的身影,俊朗的侧脸,早就印在心里,我又怎么忘得了。

  蔚然摇了摇此刻呆若木鸡的我说:“现在就是动手的好机会。”她说着就带着我穿过人群来到操场边上。本来爱看球赛的男生就多,再加上冲着苏凉和韩莫这两个万人迷来的女生,操场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看了看一直在关注球场的蔚然问:“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蔚然盯着场上的人没有说话,突然她抓着我往地上一蹲,我刚准备开口就被她一把捂住,她示意我看前方,我歪着头看了看,是韩莫朝着场边上跑过来,我吓得赶紧往人群深处挪了挪,其实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球场上的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们。

  韩莫在比赛中断的间隙,顺手拿起场边上一瓶可乐就往口里灌,然后场内的队友朝他喊:“韩莫,快点。”他又迅速地扭紧瓶盖朝球场跑去。

  “就趁现在。”蔚然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她拖着我朝刚刚韩莫喝水的地方挤过去。我们眼看着离球场越来越近,韩莫只要回头似乎随时都可以发现我就在场边,终于我着急了起来,冲蔚然喊:

  “蔚然,再不告诉我要干什么,我现在就走了。”

  蔚然拗不过我,晃了晃手里的那瓶陈醋,对我笑笑,“那个韩莫让你吃了那么多醋,我们让他也尝尝喝醋的味道。”

  “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我大窘,拼命解释。

  “别跟我说你知道韩莫有女朋友之后心里没有难过,这些天你可不是在真心地好好学习,你是在变相地折磨自己。”蔚然说完就往人群里钻。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是韩莫扔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引得场下的女生尖叫连连,也就是这个时候,蔚然把韩莫刚刚喝的那瓶可乐拿走,牵着我就往人群外跑。我算明白了,她想把韩莫的可乐换成醋!

  我们在人群里穿梭,蔚然突然就笑了,那爽朗的笑声带动了我一起笑起来,吵闹的人群里两个女生的轻盈笑声格外突出。

  终于跑到没有人的地方,蔚然把可乐里的黑色液体倒掉了一大半,把手里的醋给我,说:

  “动手吧。”

  这样的坏事好像以前也干过,不过这次却完全没有愧疚的感觉。眼看着这样两种味道截然不同,却又颜色一样的液体融合起来。我已经可以想象喝下去的韩莫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当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瓶掉包的可乐放回原处后,我们就一直躲在人群里期待着看好戏。

  终于哨声响起,比赛结束了,韩莫他们漂亮地赢得了胜利,场上场下又是一阵沸腾,然而我和蔚然在意的根本不是比赛,我们期待的只是恶作剧的结果。

  韩莫一头大汗,走到场边拿起地上那瓶可乐,拧开瓶盖,我和蔚然同时屏住了呼吸,就在他即将喝下去的一瞬间,苏凉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抢过韩莫手里的可乐就灌进嘴里,刚喝下去还没有一秒,醋混可乐就全喷了出来,只听到苏凉大骂起来:“该死的,韩莫你喝的这叫什么鬼东西呀?”

  “什么东西?可乐啊!”

  韩莫也试探着喝了一口,马上就给吐了出来,他眉头紧皱,跟着骂道:“谁这么无聊在里面加了醋!”

  看到两个俊美的男生,在喝到这瓶特殊饮料后骂骂咧咧的反应,我和蔚然躲在人群里笑到肚子疼,笑到后来,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视线看向我们。

  “不好!”

  我大叫一声,我看到韩莫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正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蔚然赶紧咳嗽了一声,扮出严肃的表情。

  苏凉走过来时还是一脸的不爽,看他滑稽的样子,我差点没憋住又要笑出来。蔚然怕我穿帮,干脆抢在前面和苏凉他们搭话:“苏凉,比赛都赢了,你们怎么不开心呀?”

  “别提了,不知道哪个兔崽子在韩莫的可乐里兑了醋,喝得我就要吐了。”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啊?是不是对方输了球不服气,陷害你们呀?”

  我死命地憋着笑,在心里又佩服了蔚然一把,她这天份不去好莱坞做演员太可惜了。

  “妈的,不管是谁,可千万不要被我抓住。”苏凉气得脸都绿了,把韩莫手里的可乐一把扯过来,用力往旁边的垃圾桶里砸去。

  “我说,这醋该不会是你们俩放的吧?”站在一边的韩莫发现了我的表情不对,他狡猾地绕过蔚然,眯着眼睛逼问我。

  “没有,没有。”我赶紧否认,心里还是因为看到韩莫有点不自在。

  “呀,蔚然和安诺,你们俩刚刚看球赛的时候死命笑什么呀?我们自己班上赢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开心呀。”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田丽丽也来看比赛了,她这话是对我和蔚然说的,可是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苏凉,我在心里大叫,完蛋了!这个田丽丽是想通过我们和苏凉套近乎,不过她搭话也不挑个时机,她现在这么一说,不是把我和蔚然都给暴露了吗?

  “噗!”蔚然再也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她扯着我大叫:“安诺,快跑!”

  其实等我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蔚然拖着跑了很远。

  “靠,你们两个想死吗?”

  身后传来的苏凉的骂喊声已经越来越小,我的嘴角不自觉弯起,心情就像这五月的天空一样晴朗,我终于明白其实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暗恋,再怎么痛苦和折磨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这场我自导自演的暗恋剧,终于以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宣告结束。

  高二的下学期,学校为我们这些即将进入高三的学生准备了一份大礼——开设晚自习。所谓的晚自习无非就是增设一个老师守在台上,让学生在底下没完没了地做试卷,解题。

  夜晚的教室沉闷得吓人,我像掉进了深渊,看不到尽头,得不到自由,沉重的枷锁束缚着我,让我无法逃避。

  白天嘻嘻哈哈的人这时候又有几个是真正快乐的,我抬起头看了眼空洞洞的教室天花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课的铃声响起,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味,很想快点逃出这个教室,于是我对蔚然说:“蔚然,下节自习课帮我请假吧。”

  蔚然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我:“又怎么了?就剩下最后一堂了。”

  “没事,就是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我摸着额头,做出一副极度疲惫、就要晕倒的样子,她朝我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反对,我笑嘻嘻地把书包甩到她手里,转身就跑出了教室。

  有蔚然帮我请假,我是很放心的,不过当着所有人的面,背着书包往学校外走还是有点招摇。想了想,发了个短信给蔚然:

  “待会儿放学去你家写作业,还有,别忘了带上我的书包。*^__^*”

  很快蔚然的信息就回过来,她说:“路上自己小心点。”

  我微笑着合上手机,晚风吹在我脸上刺激着我已经麻木的神经,就在我忘记了学习压力,逐渐放松的时侯,我没想到老天会安排我遇见韩莫和余微。

  在学校后面那棵老树下,一长一短两个影子就那么站着,他们好像刚吵过架,韩莫握着余微的手腕。

  我站在他们的后面,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指甲掐进肉里的刺痛感在提醒着我,自己是存在的。

  “韩莫,你还要这样吊儿郎当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拒绝家里的安排来这个学校的,可是你也太过分了,整天跟苏凉他们这些不读书的人混在一起,你说你这样怎么可能进快班,怎么可能跟我一起读大学?”余微突然甩开了韩莫的手。

  看着那张英俊的脸上微微皱着的眉心,我的心不禁也跟着抽痛起来。

  “如果你觉得我影响了你的前途,你可以找比我更好的人。”韩莫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你什么意思?韩莫,你变了,你原来从来不会反对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早就跟我说了,你跟其他班的两个女生走得很近,她们有什么好?不就是个贱人吗?”

  “跟她们没关系,余微,你给我闭嘴!”韩莫突然吼了起来,说着就举起了手掌,高高地停在半空中。

  韩莫竟然发怒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生气。余微也被这样的韩莫吓到了,两只大眼睛一下子红得像要滴血似的,直直地瞪着韩莫:“韩莫,我恨你,我会让你为今天说的话后悔的。”

  说完余微转身就往我这个方向跑,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停了一下,她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才走掉,那一眼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韩莫也回过头来,看见了身后的我,他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他们后面。他把手插进校服口袋看着我笑了笑,嘴角的酒窝在暗处变成两个淡淡阴影。

  “安诺,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

  我想告诉他我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讲话的,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我觉得韩莫今天看我的眼睛特别地亮,就像夏天的星光。

  “怎么?晚自习下课了吗?”他挑着眉做出轻松的样子问。

  我揉了揉鼻子摇头说:“没,我觉得闷得慌,就出来走走。”

  他朝我走过来,我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走,我请你吃冰激凌。”韩莫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承认,这一刻我被他的温柔迷得芳心大乱,可是想起余微看我的那种眼神,又不禁让我不寒而栗。我多事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去追?那是你女朋友吧?”

  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他追不追都轮不到我管,我只是局外人。

  “为什么要追?”他反问我,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慌。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感觉到他身上淡淡的阳光味道,他就这么近地站在我面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当我抬头时,发现他在看着我,这一刻我只觉得他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让我怎么看也看不明白。我们对视了片刻后他问我:“安诺,友情和爱情该怎么选?”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吃不吃冰激凌?”

  良久,韩莫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没有继续刚才那个问题,好像刚刚只是他在自问一样。

  “吃。”我认真地点点头。对于吃,我没有理由拒绝,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我要吃巧克力味的可爱多。”

  韩莫笑着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安诺,你真可爱。”

  他的手轻柔地在我头发里摇动,顿时心里泛着一股甜蜜的热浪。

  吃完冰激凌,韩莫陪我在车站等待去蔚然家的公交车,我们之间都没有多余的对话,我盯着站牌发着呆,直到公交车进站。

  就在跳上公交车的前一秒钟,我终究是把心里犹豫了很久的话讲了出来,我说:

  “韩莫,爱情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我靠在公交车扶手上,看着愣在原地的韩莫,心里因为他又一次疼痛。爱情不是选择题,由不得我们用理性和逻辑去判断,我们只能尊重心里最真实的感情。

  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同时发现,自己对韩莫的感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像四处蔓延的植物般在我心里迅速生长。

  手机的信息铃声响起,我翻开了看,是蔚然,她问我到家了吗。我回了一句:马上就到。

  在蔚然小区的楼下,我看到提着我书包一脸杀气的蔚然。我裂开嘴看着她笑,忽然很想冲过去抱抱她,然后在蔚然的怀抱里忘了那种不能自拔的爱。

  “跑哪去了?你不是早走了,怎么现在才到?”蔚然皱着眉头上下看我一眼。

  “在学校后面逛了会儿,一下忘了时间。”我自动过滤掉遇到韩莫的事,不希望蔚然担心。

  “下次再要我帮你撒谎,休想!”

  她说着就把我的书包扔到我身上,转身就上楼去了。我嘿嘿笑了两声,追上了蔚然一把挽住她的手一起进电梯。

  在看到蔚然丢过来的作业和笔记时我的头都大了,不就一节自习课的时间吗,从哪里冒出这么多要应付的东西?

  蔚然看出我的疑惑跟我解释到:“唐老师说了,晚自习最后讲的这套卷子是重点,怕下次考试遇到,要你自己在家里做一遍。”

  我在心里大呼后悔呀,怎么我难得地逃一次自习,就变成了这样?早知道今天讲重点,我还逃什么逃。

  我埋头一边做着卷子一边参考蔚然的笔记,房间里安静极了,抬头看了眼蔚然,淡橘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柔柔地,与她纤细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桌子上堆压成山的习题册,那些高难度的题目我不知道她每晚到底会做到什么时候。

  手机的铃声突然又响起来,我吓了一跳,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凉,我想都没想就接起来。

  “喂,苏凉什么事?”

  “小兔子,快来钱柜KTV。”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都几点了,你想唱歌也不看看时间!明天不用上课啊!”像苏凉这种学生就是没觉悟的典型。

  “不是啊!韩莫的女朋友也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神经要闹分手,韩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猛灌酒,谁都拦不住,你过来劝劝他。”

  我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几乎是在他说完的同时我就开口:“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手机我就要往外面冲,蔚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问:“安诺,你去哪?出什么事了?”

  “蔚然,韩莫在KTV不要命地喝酒。”我着急地甩了甩蔚然的手,她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酗酒自然有该管的人管,你去干什么?”我知道她嘴里说的“该管的人”指的是余微。

  “余微要跟韩莫分手,他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几乎是喊出这句话,蔚然愣在那里看着我,手松了下来,我转身就准备跑。

  “等下。我跟你一起去。”

  蔚然抓起了桌上的钥匙,想想又把抽屉里上次威胁过陈阿姨的那个药瓶放进口袋,然后跟我一起往外跑。

  一系列的响声已经惊动了房间里的陈阿姨,看着我们俩急匆匆地往外走她叫住了我们:“这么晚,你们去哪里?”她的言语里透着一股关切。

  “陈阿姨,我们出去有点事情,等一下就回。”

  我解释道,蔚然却一把拉过我冷冷地交代陈阿姨:“安诺家里要是打电话过来问,你就说她今天在我家温书晚了,睡在这里。”

  陈阿姨皱着眉头说:“不行,我不能帮着你们说谎,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我看这么晚你们也别出去了。”

  蔚然仰着头,一副不肯退让的样子,说:“你有什么资格关心我,这就是你关心的结果吗?”她说着掏出了刚放进口袋的那个药瓶,我大吃一惊,上次吵架蔚然也是拿着这个瓶子让陈阿姨哑口无言的。

  果然听到蔚然的话,再看到蔚然拿在手里的药瓶,陈阿姨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嘴里喃喃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转身的时候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那样细微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了强烈的自责感。

  我很想问蔚然那个小小的药瓶到底在她们之间引起过什么样的事情,可是看着蔚然此刻眼中的冷漠,我想还是算了,也许这是连她都不想面对的伤口。况且,我现在最在意的还是韩莫。

  我们在路口拦了的士就往钱柜赶去,我发了信息问苏凉要了包厢的房号,下了车就往包厢里跑去。我觉得从来没有什么事让我像现在这样如此地不顾一切。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包厢的房门,一股酒气立即扑鼻而来,看了眼里面,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包厢里很拥挤,各种各样面孔的人在里面笑着,闹着。昏黄的灯光下,我一眼就看到坐在包厢最里面的那个人,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里闪着光。

  音响里传来的曲子是五月天的《拥抱》。

  韩莫拿着话筒淡淡地唱:“那一个人爱我,将我的手紧握,抱紧我吻我,喔,爱别走……”

  他的声音因为酒精的作用有点低哑,却还是那么有磁性,我歪着头,借着屏幕上打过去的光,看清他微红的眼眶,我知道他已经醉了七八分。

  我把头靠在门边上,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心里怎么也忘不掉的身影,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脑海里开始浮现他跟我说的话,我疯狂地想念他指尖的温暖,不知道余微后来跟他说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我是那么心疼他,心疼到无力自拔。

  韩莫的目光转了过来,与我的目光相遇。他看着我笑了笑说:“安诺,你们来了,我真开心,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原来就连他的生日我都不知道,我深深地自责着自己的大意。

  “真难得今天大家又聚在一起,你们一定要陪我喝一杯。”他笑着把酒瓶递给我们。

  “我们不会喝酒。”蔚然冷着脸,把韩莫递过来的酒挡了回去。

  蔚然把我扯到旁边,问我们身后的苏凉:

  “我看他挺好的,还唱歌呢。谁说他分手了?”

  从开始就一直站在我们身边没开口的苏凉摇了摇头,说:“韩莫这家伙就是这样,越是难受就越是喜欢装成一副开心的样子。”

  韩莫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他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朝他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这一刻,我不想再去管那么多,不再去想他到底爱不爱余微,我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拒绝他,因为我喜欢他,那么那么地喜欢,这次我不会再逃避。

  我看着他,眼睛非常坚定地说:

  “如果能让你好过一些,我陪你喝。”

  我顺着他的杯子一口气喝完里面满满一杯子酒。酒精刺痛了我的眼睛和喉咙,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蔚然大喊着:“安诺,你疯了。”

  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蔚然,让她今天不要管我。

  也许我真的是疯了,可是就让我这么疯下去吧,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停止对于我来说早就来不及了。

  我和韩莫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我就开始头晕目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着眼泪,也许是感觉到我在微微地抽动,韩莫突然抬手把我的脸转过去。

  “怎么哭了?”他有些惊讶。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充满了辛辣的酒味。

  韩莫的头压了过来,我们的脸那么地靠近,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合着酒精的作用我的脸红得发烫,我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说,为什么在车站跟我说那句话?”韩莫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仿佛要看到心里面去。我用手抚上他的侧脸,这张侧脸我从第一次看见起,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了。

  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呼之欲出,我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韩莫的手一用力把我带进他的怀里,低头吻住了我的唇。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我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根本无法拒绝。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我听见夏花无声地绽放,那美丽妖娆的花瓣散发着奇迹的光芒,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幸福,终于轰然来临。

  我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他,用尽我所有力气。

  这一幕被蔚然和苏凉看见,蔚然大骂道:“韩莫,你不能这样,快放开安诺。”

  苏凉也跟着喊道:“这算是怎么回事?都喝傻了是不是?”

  蔚然用力把我从韩莫怀里扯开,我倒在一边的沙发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

  后来蔚然和苏凉朝着韩莫喊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太幸福了,幸福得此刻就算让我就这么死掉也不会遗憾了。

  因为是第一次喝酒,我醉得是这么厉害,连方向都摸不清楚,我依稀记得是蔚然和苏凉把我扶上了的士,我靠着蔚然的肩半醉半醒地笑。

  我说:“蔚然,你说我该怎么办?”视线模糊了我的眼睛,看不清蔚然脸上的表情,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没关系,随你。”

  下了车我是被蔚然拖着回到她的家里的,我的胃里一阵翻腾,马上冲到洗手间里拼命地呕吐,肠子都要被我吐出来了。蔚然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再骂我,只是轻轻地帮我拍着后背。

  吐完之后,我觉得好受多了,也没那么迷糊。蔚然整理好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后,把我扶到她的床上,递给我一杯水和一粒她爸爸的醒酒药,我接过药顺着蔚然手里的水杯喝下去。

  在蔚然家里这么失态,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同时我也觉得奇怪,我闹出这么大动静,可陈阿姨从始至终都没有干预,而且连一点责问都没有。

  除了她的爸爸,难道家里就没人敢过问蔚然了吗?脑子里突然想起那个蔚然总是拿出来对付陈阿姨的药瓶。那个药瓶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借着股酒劲我把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问出了口:

  “蔚然,那个药瓶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陈阿姨每次一看到它就怕了?”

  可能是因为我醉了的原因,蔚然想了想终于开口回答:“我7岁那年在家里得了重感冒,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想把我害死,那瓶药就是她想毒死我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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