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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幽绽 漱芳记

  漱芳记

  乐殊对于漱芳斋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还珠格格》里的场景,它真正的落在于皇城的哪部分,乐殊不知道。所以当乐殊头一次认认真真的从乾清宫和李德全走到漱芳斋时才发现——好累!原来这个漱芳斋竟然在皇宫的最后面。它离顺贞门很近很近,离皇宫的外墙也很近很近,离御花园也很近很近,但是,离乾清宫却很远很远。

  李德全简单宣布了一下老康的旨意,就是说从今以后让自己和温恪公主一起住在漱芳斋,要两个人以姐妹相称,也以姐妹之情相处。老李的公务很繁忙,虽然他是个太监,所以宣完旨后就走了。而温恪呢?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以一种很颤抖的身姿是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中隐隐有泪,但背却挺得那样直。

  一瞬间,乐殊有些被她感动,虽然如今已经大概可以明白,是她主动问老康把自己要来的。原因为什么,自己并不清楚,但是让她一个在后宫中根本不出名的公主作出如此决定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温恪只有十五岁,当然,虽然在老康和世人的眼睛里自己和她同岁,但是乐殊心里清楚,自己比她大八岁,如果算上来清的这一年的话,则大了九岁之多。看她自然是看妹妹的神情,而她待自己好象也很亲切,居然让宫女把自己的行李放到了她的寝室之内,自己的衣服用品同她的完全置于一处。这让乐殊很惊讶:“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让自己和她睡一张床?

  自己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温恪微笑地说道:“难道乐姐姐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吗?我的睡姿很好的?亦或者你的不好?”有些调皮的问话,让乐殊无法回答,只好是点头同意了。

  温恪的母妃是敏妃,敏妃过世时,她只有十岁。十岁的这个年纪可以记得一切了,但却无力支撑接下来的另一切。胤祥是他的亲哥,待她和敦恪自然是亲厚,可公主与阿哥的生活毕竟不同。乐殊来到了漱芳斋半天,就发现了一个令人看了很不爽的人,那就是温恪的乳嬷——赵嬷嬷。这个老家伙一脸的忠厚,但骨子却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她负责放自己的行李,可在放的时候却借机翻三翻四,自己和温恪走到哪儿聊天看景,身后也总有她,就连到重华宫看望一下悫靖和敦恪两位公主时,她也随时在侧,并且三位公主的言行一旦活泼,便以凌利的眼光看了过去。当然,那两位小公主的乳嬷也是同样的货色!以至于这三位年龄尚幼的公主总是这么怯怯静静的,而乐殊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知道了为什么老康的女儿没有一个出名的,原来于此。

  自己有满肚子的话想和敦恪说,可是自己不清楚她身边的这些宫女有哪些是自己人,哪些则是别人的眼线。于是,两个人当了一白天标准的无知少女,而当入夜夜深人静,漱芳斋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包括那个乳嬷都睡着后,乐殊才是轻轻地摇醒了温恪。

  温恪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长久的宫廷生活让她变得有些病态的抑郁,但这些并不足以影响她的智商,见自己在这个时候叫醒她,便明白自己有话要说了。而她似乎对此早做了准备,在床榻底下悄悄地藏了一张薄薄的白纸和一只小小的炭条。并且示意自己帐外的不远处,有宫人在卧,稍大的声音都会引起她们的注意。于是,二人这一夜的对话便都在默默中进行了。

  “你想过真正的公主生活吗?自由、健康、自主。”

  “公主的命运是注定的,只有下嫁与和亲两条路,此生是绝不可能有自由和自主的。”温恪的脸色很是漠落。

  乐殊却问她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在本国当公主时都处处为下人所制,那么以这样的个性嫁到远方,又怎么能维持自己的地位与权利?”

  这话似乎说到了温恪的痛心处,低脸沉吟了很久后写道:“所以,我求皇阿玛让姐姐和我住一段时间,帮帮我。”写到这里,她瞧向乐殊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助,看得乐殊是这个心疼,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是写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要我来的,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既然你决定要我帮你,那么,一切就要听我的话,好吗?”

  温恪这回没有写,而直接点了点头。毕竟她所便藏的这张纸条极薄也颇小,写不了太多的字,一如她稚弱的肩膀承载不了太多的命运负重。

  二人达成一致后,温恪就是拿了纸条揉成团准备塞进嘴里,毁尸灭迹,却不料让乐殊一把抢了过来,扔成了碎末后,扔到了帐外,当然扔到外面的还有那一只小小的炭条。温恪对于自己的这个举动很有些后怕,可乐殊却拍拍她的背,以眼神告诉她:没事。

  第二天,乐殊和温恪故意醒得很晚。

  而宫女嬷嬷们则是按时按点的起来,端着洗漱用品是一直在帐外守侯了极长的时间,当二人终于挑帘出来时,乐殊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个赵嬷嬷有些变色的脸蛋。温恪的表情有些怯,可乐殊却自信得紧,拉了她起床洗漱。

  赵嬷嬷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份有些掐不准,对于自己不敢太放肆。其实她的所谓放肆不过就是那些严厉的眼神罢了,乐殊瞧见也当没瞧见。吃罢早膳后,乐殊就是故意大声和温恪说:“公主啊,我到前面找一下我阿玛,让他给我捎点东西进来。我昨天来得匆忙,好些玩艺儿都没带呢?”

  温恪承诺了要相信她,便是点头答应了。而乐殊装扮停当后,就是笑嘻嘻的走了。

  老马听了乐殊的话,开始时不时的生病,但是偶尔还是会上朝的,尤其是当她的女儿入宫伴读十三公主的第二天,二人早就约好了要见面的。乐殊虽然晚点,但点掐得还是不错的,自己赶到乾清宫外不多一会儿,就见里面是散朝了,一大堆的满汉大臣们是纷纭而出。老马位列一品,自然是后面才出来的,奇怪的是与他相携走着的还有索额图那个老怪物,而纳兰明珠和陈廷敬也与他在一起。四个人的表情不能说不愉快,但是乐殊却不相信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好说的。尤其在自己暗示老马要脱离太子党以后,他和索额图之间就更加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乐殊是个‘没眼色’的,瞧四个出来后,就是笑嘻嘻的跑了过去,抱住了马尔汉的胳膊是撒娇道:“阿玛,你怎么才出来,人家等半天了。”

  也许是头一次自己和他这样撒娇吧?马尔汉有些适应不良,扭头看看那三位大臣后,轻叱道:“不许这样没规矩,快给三位大人见礼。三位首辅,这是小臣的犬女,在家惯坏了,任性得很,惹几位笑话了。”

  乐殊是很听话的给三位大人施了礼,索额图是笑道:“乐姑娘好象昨天进宫了吧?听说是和十三公主作伴去了吧?”

  乐殊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索大人说得极对,乐殊是奉旨去和十三公主作伴去了。可昨天走得急了些,好多东西忘了拿,所以今天来找阿玛请他帮我捎点东西进来。”

  纳兰明珠是听了好笑:“这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乐姑娘怎么想着从外面弄东西进来啊?”

  乐殊知道这个家伙是大阿哥的母舅,老大沦落到最后的地步,不能说不是他造成的。当然此理如同太子一般,于是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脸上并没有露出来,只是笑道:“明相是知道的,我好洋学,这宫里虽然物姿极丰,但有许多东西却仍然是没有的,即使是有,漱芳斋也没有。阿玛,你明儿把我的那把琴和弓带进来,还有那十几本琴谱,还有额娘给我新做的香袋儿,就是鹅黄色上面绣了碧梅的那个,还有那只汉玉梳,我用惯了,换了别的好不手顺。还有……”叽叽呱呱是说了一堆女孩家用来的夹碎东西,马尔汉是极认真的记,一会儿让她重复一遍,那三人听得无趣,便走了。当他们真的走远后,乐殊才是真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去帮我查一下漱芳斋里所有人的来历,当然还有重华宫里的人的来历,尤其是那三个乳嬷嬷的家世,家里还有什么人干什么,通通查清楚,当然如果有把柄在,是最好不过的了。”马尔汉极是精明,一听便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放心好了,我明儿送东西进来之前,定把事情办好。”

  老马办事,乐殊从来放心。

  而古代的规矩如同现代相比,更加是唯权与利二字是同。

  所以当第二天乐殊领了漱芳斋两个小太监给自己到顺贞门抬东西时,就见到了老马家的那个副管家马如善。在马家时,乐殊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人,事实上那时候自己因为几个阿哥的事情头疼得简直不得了,根本顾不上别的,如今进了宫倒是清省许多了。也因为此事,所以不得不与这位副管家打起了交道。

  一品大员家的管家即使是副的,也是颇有份量的。办事老道极了,几句耳语就是将事情的经过情由说清楚了。原来温恪屋里的那个赵嬷嬷是正红旗的包衣奴才,她的主子是顺天府尹,一个四品官。她一生入宫没有夫子却有两个兄弟,只可惜这两个兄弟也都是没谱的主,如她一般的奸滑小人,做下了不少浑帐事。老马已经查出了好几桩,让马如善来问自己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而自己的回答很清楚:公事公办!欠债还债、欠命还命,绝不冤枉她,但也绝不放过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赵嬷嬷变了极忙,一天到晚的不在漱芳斋里呆着,总是往顺贞门跑,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的差,脾气自然也是大了。而乐殊与温恪也一直保持着平稳清静的舒适生活,闲来没事时,乐殊就和三个小公主在漱芳斋里说笑话闲聊,教她们说洋文,学一些简单的几何算术。这些东西公主们是见识不到的,虽然她们也有师傅来教识字读书,但是与皇子们严谨的教学毕竟不同,而自己到了以后老康居然把那个师傅撤走了,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教几位公主念书嘛。

  正经念书的事,那几个嬷嬷是不敢管的,更何况其中最厉害的赵嬷嬷居然在乐殊进宫的第五天惹上了大官司。

  她为了让兄弟们过得好些,经常从温恪手里克扣些古董字画、金银珠宝出宫去,大部分变卖了,可也有一些首饰让她的兄弟媳妇是留在了手里,于是在查抄她兄弟家里便查抄出了宫中禁物。她那两个脓包兄弟没上刑就直接招了,而这事既然扯到了宫禁,自然就是扔到了刑部。刑部一瞧这事扯到了六公主的乳嬷,自然是奏到了内务府。而内务府的消息向来是最封锁不住的,没几天就吵嚷得宫里无人不知。因为后宫无主,所以凡事都是德妃和宜妃商量着办的,出了这样的事二人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便带了赵嬷嬷来问话。虽然她百般狡赖,可却人证物证俱全,不由得她不承认。最后,以盗窃宫禁之物的罪名,将她廷杖八十后扔到了辛者库。

  辛者库那种地方,乐殊没有去过,但是清宫里剧演得极多,那种地方是最势利最残忍的地儿,扔到那边去的罪人怕是没几个活得长的,更不要说一个被打了八十大板的老奴才,不出三天就死了,她死了她的兄弟们越是没了章法,也没几天就被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了。

  所有的事情,温恪和乐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程更是与二人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漱芳斋和重华宫的下人们却好象是都清楚了。负责管教悫靖和敦恪的两个嬷嬷,一个以有病为由要回家养老、一个则是干脆施了苦肉计,自己摔断了自己的腿,双双打包出宫去了。

  也于是的,在乐殊住进漱芳斋的十五天后,漱芳斋和重华宫的主权,真正落到了——敦恪、悫靖和温恪三位公主的手里。

  现代科学分析过,说女人天性就有当母亲的潜意识,所以总是不自觉的会保护那些弱小的生命载体。但是这一条,在三百年后的现代,乐殊没有真正实施过。事实上封闭的集体生活里除了同学之外没有太多的弱者存在,而无父无母的乐殊从来都是‘弱者’!于是,她没有帮过别人,但却懂得如何让一个‘弱者’不再让人‘歧视’下去。

  争取回所有的主权后,乐权负责让漱芳斋和重华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重新进行了调配,而调配的主要依据是三位公主的口供,平常哪个做事牢靠,平常哪个家伙和乳嬷一起欺负过她们,而又有谁在暗里地帮过她们。亲厚的,乐殊一律让她们到内堂伺侯,暗地里使过绊子下过黑手的则扔到了下屋里负责在各宫都有的小厨房里烧水洗浆打扫之类又脏又累的活计。没几天下来,这帮子家伙都是让乐殊修理得整整齐齐了。而三个小公主也终于是过上了自己如意的生活,只是乐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保护她们的行为虽然顺应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却也暴露了自己其实很‘聪明’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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