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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阴霾背后暗潮汹涌

  沈言离开三天后,南歌才了解到那种失而复得之后又失去的可怕。

  因为现在的她正真真切切地体会着着一种感觉,从前沈言在巴塞罗那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因为她相信大洋彼岸的他也同样是孤单的,可是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另一个她呢,而更加讽刺地是,那个她,就算是现在,也依旧在他身边。

  南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要怎样,才能不让自己去想那些过往。有关于沈言的,还是她自己的,她都不愿意再去想起。很久之前,她以为他们可以天荒地老,就算是姐姐的身份和弟弟的身份,她也一直是这样想的。

  很久以后的今天,她反而肯定不了自己的心。因为那个男人,再也不是她能掌握的了。

  G市的沈言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是一个风光的沈总,而她在他面前,剩下的就只有卑微。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挥洒进来的时候,南歌睁着肿肿的眼睛。太阳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竟然一夜都没有睡好呢,一副还是昨天的,这才发现,原来从回到家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她对自己嘲讽地一笑。南歌啊南歌,从前人家在身边的时候你不把人家当回事,人家现在不在身边了你又想得要死,偏偏还是死鸭子嘴硬,想也说不想,念也说不念,连个电话都不给人家打去。就你这样,想不死你。

  可心里是那样想的,说出来做出来的就又是那一套。

  她出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家的小区楼下。

  是林沐阳。

  南歌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糟糕,这些日子就只顾着自己,居然把这人给忘了,她记得好像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男女朋友呢。

  南歌尴尬地对着林沐阳一笑,林沐阳很自然地上前拉住了南歌的手。南歌心里一颤,甩也不是,不甩也不是,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跟林沐阳说清楚呢。明明当初先要求交往的也是自己,这会儿连一个月都不打,就急着跟人家说分手,大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难道说那时候自己脑袋撞坏了才会那样说的?

  林沐阳送南歌去上班,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这个男人是天生属于阳光的,他是被太阳宠爱的孩子。

  南歌想着。

  正值上班高峰期,堵车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到了市中心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连动一下都显得有些困难。南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朝林沐阳歉意地笑笑。

  “这里离我公司不远了,要不我走过去吧,瞧这架势,不知道要塞到什么时候,要是又迟到了我非得被炒鱿鱼不可。”

  林沐阳只是看着她,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这让南歌越发愧疚起来,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果然自作孽是不可活的。她想一不做二不休,溜之大吉,可就在她即将下车的一瞬间,手腕被林沐阳猛地擒住。

  南歌的手腕处传来隐隐的刺痛感。林沐阳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从来也没有对她这么粗鲁过,她眉心拧成一团,见林沐阳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只能又坐回车里。

  林沐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果断地放开手。

  “南歌,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怎么就这么没胆子地跑了?”

  南歌猛地看向林沐阳。这个男人难道会读心术不成,还是说她表现得太明显了,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表现在脸上了?

  林沐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嘲弄,可是南哥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嘲弄,还是对她的。她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来,可是要怎么告诉他的呢,告诉他当初自己只是为了跟沈言怄气才会去招惹他的,其实她对他一点儿都没有感觉?

  还是告诉他那时候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所以想找个人帮自己把谁给冲出来?

  “南歌,其实你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不该这么苦了自己的,你应该有一个更好的男人来照顾你包容你疼爱你,但是你明明知道,那个声音不是你需要的人。”

  南歌的脸瞬间冷淡下来,这些年她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开朗的人,位的就是想要驱逐自己心里的那些阴霾。那些阴霾对琅来说,像是一种生命中的无可奈何的叹息,她不愿意自己还留着那些,所以在外人面前她看上去真的就是那样一个人,大大咧咧,活泼开朗。

  可是南歌同样有自己的原则。比如,她不喜欢别人刻意揣测她的心思。比如,她也不喜欢别人随意地替她决定她概要什么不该要什么,她需要什么又不改需要什么。

  显然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林沐阳真的一点都不曾懂她。

  “林沐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又有什么权利对着我说三道四呢,还是你认为,你就是那个我需要的人?”琅挑了挑眉,面带嘲讽。

  这一刻,她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对林沐阳还有些愧疚的她了。

  南歌身上的刺,只有沈言才懂。

  林沐阳有片刻的愣怔,然后他苦笑起来,“南歌,原来你把自己藏得这么深,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了解你的打算?果然,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他是吗。”

  “林沐阳,你知道太多了。”

  南歌抓起皮包下车。她记得下车前林沐阳跟我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南歌,我们真的结束了吗,二十一天的恋爱就到尽头了吗?”

  南歌记得自己是那样肯定地回答他的。

  “是的,林沐阳,都结束了。其实连这二十一天,都是多余的。”

  残忍而不带余地的回答,是南歌为自己这段不该开始的恋爱划上的句号。从来,隐藏在她心里的就是那样一个冷漠的自己。她想要温暖,所以装着自己是个温暖的女子,可是到后来才发现原来她错的离谱。

  内心本就是冷漠的人,又如何让自己感到温暖?她以为装久了快乐就真的会变得快乐了呢。

  肖南歌,你真傻。

  南歌还是不负众望地迟到了。她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脸铁青地盯着自己看,然后显示再也无法忍耐一般走开。

  苏苏对着南歌吐了吐舌头,还不忘数落她几句。其实南歌心里才委屈,刚刚才跟林沐阳分手,现在又要看别人的脸色,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真窝囊,怎么就憋在这小破公司签了一年又一年的/卖/身/契呢。

  打开电脑,照例先打开邮箱。一封陌生的邮件跳了出来。那是个英文的署名,南歌不知道发邮件的人是谁。

  她点开来,然后目瞪口呆。

  是三张照片,没有只言片语。第一张照片,苏苏跟沈言一起站在路口。像是在等车。第二张照片,沈言搂抱着苏苏,苏苏软骨似的瘫在沈言怀里。南歌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拖一下鼠标,第三张照片蓦然跳出来。

  从拍照的角度来说,他们两个人像是在接吻,可南歌不知道,那是真的在接吻,还是有人抓准了时机拍了错位。

  南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异常平静。只是有一个缺口,在慢慢地变大。她看了眼对面的苏苏,苏苏也正盯着自己的电脑瞧,她脸上挂着笑容,在注意到南歌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朝南歌灿烂一笑。

  这样的苏苏,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来的人呢。南歌转移了视线。鼠标拖到上方,毫不犹豫地按了转发键,然后写下一直刻在心里的那个邮箱地址。这封陌生的邮件,就那样完好无损地被南歌发到了沈言的邮箱。

  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恶作剧的嫌疑,因为沈言看到这封邮件,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南歌关了邮箱,若无其事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原来人有的时候,真的可以淡定到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呢。脑海忽然跳出那个金发美女的样子,Jamay是很美,可是那种美太过妖娆,南歌不喜欢。

  直到南歌下班的时候,沈言都没有回复邮件。甚至连一个电话,亦或是一条短信都不曾来过,南歌想沈言大概是真的太忙了,忙到连打开邮箱看一看的时间都没有呢。她记得从前,不管是自己还是沈言,都有每天看一下邮箱的习惯,因为他在巴塞罗那的那三年间,他们就只会用邮件进行联系,方便,并且不花一分钱。

  苏苏回家的路跟南哥有一段同样的路程,于是南歌就约了苏苏一起回家,苏苏本性很善良,但是南歌不想看到她的善良被人这样恶意利用。这个女人看似很精明,其实大大咧咧,常常丢三落四。

  “苏苏,你手机丢了?怎么最近都没见你玩你最心爱的苹果了?”南歌忽然奇怪地问道。要知道苏苏的那个苹果手机,可是足足花掉了一个多月的薪水,她常常会拿在手里来炫耀她有多么败家。

  苏苏吐了吐舌头,“前两天不小心落在Jamay家了,Jamay又恰好去了G市,所以我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果然如此呢。南歌淡淡一笑,Jamay,这个女人果然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出各种难题。这样的行为,大概心理真的扭曲得十分厉害了。

  南歌原本是想着请苏苏吃饭的,可苏苏不知道为啥,忽然就说身体不舒服,头也疼得厉害,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风一吹就会立刻倒了似的,南歌也不敢强留,于是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不大的公寓,原本该是很温馨的,可是少了那一个人,就好像少了许多似的。从前沈言在的时候,偶尔还会进一下厨房,沈言一走,她家的厨房就又彻底地沦为摆设了。南歌不爱做饭,所以很多时候她就是能将就则将就,不能将就就叫外卖。

  这个习惯是在大学的时候就养成的,那是跟苏玲一样的习惯。

  不过苏玲现在又一个好男人替她做饭,而南歌没有。

  南哥从皮包里摸索出自己的电话来。她给苏玲打电话,这个时候苏玲一定幸福的窝在自己的小窝里等待着Gent回家。现在他们两个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妻,妻子怀着孩子,等待着辛苦了一天的丈夫归来。

  电话响了很久才终于被苏玲接起。她低沉的声音让南歌微微一怔。

  “我说苏玲,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没精神,那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半夜呢。”

  苏玲轻轻咳嗽了几声,“南歌,你大白天的找姐又是为了打发寂寞?姐今儿个没空,赶明儿姐再陪你。”

  搂着南歌就听到苏玲那边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嘹亮的噪音。

  南歌挂了电话之后,居然无所适从起来。

  如果说,从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好姐妹,如今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了,而以后再也没有时间陪着自己,那么她该怎么办呢?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很幸福,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幸福的边缘苦苦挣扎呢。

  南歌在沙发上睡着了。夜半的冷风从没有关的落地窗外吹在南歌身上。南歌使劲抱着自己的胳膊,等全身已经冰冷之后才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

  寂静的夜里,风声也变得尤为响亮。她半眯着眼睛,手握着拳头。如果沈言在,一定会蹙着眉头然后低低地责备上自己几句的。

  沈言和南歌两个人,一个不像低低,一个不像姐姐,却又莫名其妙地保持着那样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沈言比琅更懂得生活,也更懂得这世间的人情世故。

  门外忽然响起细细碎碎的声音来。南歌猝然直起身子,她手心里莫名其妙地捏出冷汗来。大半夜的,有谁会在自家门口?难道是小偷?可是不改的,这个小区在A市来说,也算是治安相当了得的了,从来也没听说哪家哪户进了贼的。

  南歌小心地起身,慢慢朝房门一步步走去。可是就在南歌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时候,钥匙孔的声音再安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脆。

  对方有她家的钥匙呢?南歌紧握着的拳头忽然松懈下来。她呆呆地站在门前,脑海里是沈言那张好看的脸蛋。

  终于,在钥匙转动两圈之后,门被打开。南歌没有猜错,她看着站在门外一身齐整的沈言,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其实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居然大半夜的,就跑来了。

  沈言拉着南歌进了门,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可南歌怎么都笑不出来。G市道这里大概是三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半,那么也就是说,这小子是在临近午夜的时候才上的飞机。难道他不知道半夜坐飞机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呢,最后飞机事故的报道络绎不绝,她实在有些害怕了。

  可眼前这小子,居然还是一脸笑嘻嘻地盯着南歌,“怎么样,看到我忽然出现,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吗?”

  南歌诚实地摇摇头,“沈言,真的没有惊讶,倒是只有惊吓。”

  说惊吓一点也不为过,半夜三更的害的她以为是家里来了小偷了,然后再看到声音的时候又有些后怕,担心起飞机事故来。

  可是看沈言的表情,似乎十分轻松。难道他没有看到自己白天发给他的邮件吗。南歌不由地有些小小的失落。因为从前,不管是她还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看邮箱是否有新的邮件。她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是因为从前的三年,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沈言的点点滴滴。

  可是显然,已经是沈总的沈言,居然将这个习惯,忘记了呢。

  沈言揽了南歌,安静地在松软的沙发上躺了下来。距离他离开这里差不多快到一个星期了。他发现原来真的是只要有南歌在自己身边,他才能真正安宁下来。他揉着南歌的头发,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呢。这真的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呢。沈言想着,因为刚下飞机的缘故,又为了能在今天赶回来而在前一天彻夜工作,神经已经十分紧绷但在看到南歌之后又立刻松懈下来。此刻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竟然有些困极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有些倦意,南歌想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沈言不知什么什么时候已经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了。南歌忽然失神。这么熟悉的感觉,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的。

  小小的沈言喜欢挽着南歌的胳膊,靠在南歌的肩上睡觉。就是从那时候养成了的习惯,所以长大之后,沈言也不曾改掉过这个习惯,他清浅的呼吸声有规律的一上一下,触到了南哥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等到沈言似乎已经熟睡之后,琅才慢慢地将沈言的脑袋放到了靠枕上。她起身先给自己倒一杯水,可是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手机不是南哥的,是沈言的。

  屏幕上,如同上次一样,苏苏两个字在欢快的跳动着。南歌想起下午的时候她问苏苏的话,她确定苏苏是没有说谎的,因为苏苏那个苹果手机据说她十分宝贝,一天免不了拿出来炫耀数次,可最近,那个手机的出镜率似乎远远不如以前了。这可不像那个一向都十分高调的苏苏,所以南歌相信,苏苏并没有说谎。竟然如此,那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南哥冷笑,她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按下了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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