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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接受任务

    在古巴,像往常一样,人们终年在收甘蔗,却仍旧忍饥挨饿。

    索马里颗粒无收,饥饿的人们百无聊赖,相互残杀。在哥伦比亚,百姓不仅收获主要的经济作物可可,还收获咖啡,却也同样饥肠辘辘。北朝鲜和蒙古一直闹饥荒,这大概已成了他们国家的标志,正如现在人们所说的:这已成了他们的民族文化了。而俄罗斯又如何呢?在这里,人们一边忙于用钢筋、水泥、预制板在白宫旁建起街垒,一边喝着波尔图葡萄酒。喧嚣了几天,连续不断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句话,当然不是骂娘。从此,全世界都开始挨饿。乌克兰决定忍饥挨饿争夺塞瓦斯托波尔。而白俄罗斯呢……

    他们收获了土豆,便把土豆切碎,用来造纸,然后用这种纸印一文不名的钱。但这无关紧要。问题在于,由于历史的原因和民族动机,他们试图借助这些票子复兴。穆利亚维纳的头像未经讨论就被否决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货币上的小兔子和其他小动物,那里的聪明人希望新货币能使国家出现新的转机。而在其他地方,这些小动物早已因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灾难而死光了。俄罗斯人真心希望把这些可爱的动物留给自己的后代,哪怕只是在钱上,尽管它们分文不值。在中亚又建成了几个布哈拉酋长国。塔吉克人兴奋不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于是,有人上山,有人跑到了邻国阿富汗。吉尔吉斯人本来也想各谋生路,但三思之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忍受饥饿。格鲁吉亚人决定把他们的国家一分为二:奥赛季亚和阿布哈兹。亚库特人本应用自己的语言向世界宣布独立,但却用了俄语。唉!要编写自己的字母表又谈何容易!在俄国中部成立了“莱索托”国。最初,打算用铁丝网把它圈起来,但转念一想:去他的,就这样吧。至于波罗的海的各国呢了爱沙尼亚想与瑞典合并,而拉脱维亚想和丹麦联合加入北约。但不知为何未成功,直到现在他们仍各过各的。立陶宛在战略要地加里宁格勒前摇尾乞怜,虽然加里宁也在忍饥挨饿。俄罗斯人喊够了,坐在空空的波尔图葡萄酒箱子上,惊奇地看着他们的国家又被一帮卑鄙的丑八怪给瓜分了。他们从未挨过饿,看够了热闹,集会过后便各自回家了……满怀希望再过两年能在电视的所有频道看到《天鹅湖》和早已过世的播音员。此后人们得到了三星“英雄”勋章,狂跌的卢布和贪婪的总理及他该死的“五百天计划”_而在普斯科夫州、下诺夫哥罗德州及其他各州的人们不是去凑热闹喝波尔图葡萄酒,而是喝百家酿造的酒来庆祝自己的独立日——饿着肚子期待着资本主义的美好明天。许多人都未经历过这种痛苦。在列支敦士登什么也没发生。旅游者玩蹦级跳,体弱者根据自己的要求也锻炼得脸色发青,这都是因为那里再没有谁会想出新节目。脑满肠肥的人们看着原苏联地区就像癌细胞裂变一样迅速分裂。老年人平心静气地看着日夜更替,伊先科看着牛羊产意,尼古拉和阿列克谢负责维持当地秩序。扎克林能用俄语交谈并可以细心照看安德烈按时吃饭,让卧室的床上用品总保持清洁。安德烈不想把藏在地窖中的酒全喝完,在基里尔的带动下学习英文字母,学腻了就去汉堡同施托尔茨和德拉甘喝酒,或是去摩纳哥赌钱。因季节的原因,天气变幻莫测,但没发生山崩、水灾、地震等天灾。正因为如此,勤劳的列支敦士登人要种水韬,收成完全不用担心。

    基里尔又像往常一样坐在图书室里冥思苦想生命的意义。

    从地下室——过去的洗衣房里,传来阵阵轰隆声。尼古拉大概又在创造列支敦士登新的举重记录吧。安德烈坐在这位有希望成为奥林匹克冠军的大力士身边,像往常一样,一边用莱茵葡萄酒来解脱学习英语语法的枯燥,一边向尼古拉说着些愚蠢的建议:“咱俩签个合同吧!我负责安排你参加各种比赛,展示你的天才,怎么样?”从当地请来的老女佣牵着玛琳卡的手,领着她在林中散步。阿列克谢死缠硬泡从基里尔的手里要走了钥匙,开着保时捷车下山去了。正是旅游旺季,说不定能赢得哪位女士的芳心呢。即便得不到她的心,就算是一夜**也让人心驰神往啊!

    这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中午,厨房里飘来阵阵诱人食欲的香气,该吃午饭了。娜斯佳走进图书室,打断了基里尔沉沉的思绪:“基里尔,接一下,父亲的电话。”基里尔把白兰地推到一旁,抓起了话筒。“喂,是我。”捷列霍夫马上切入正题。这儿的天气和其它情况,他大概同娜斯佳已经谈过了,听得出来,他很满意。

    “我们这边又来活儿了,不过你如果不出马,这事未必能办成啊。”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首先你得同意,而且要去趟美国。”

    “派加尔金去吧,美国不是他的老家吗?”

    “我和他已经谈过了。但少校自己说得很对,在俄国他像个犹太人,而对于美国人而言,他同你一样,不过是个俄国人而已,何况他语言又不通。而这件事,重要的不是谈判和情况分析报告,而是行动的速度。”

    “你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

    “这件事是我的一位老同事来找我谈的。他现在在克格勃里身居要职。他给我讲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点说,就是有笔钱被莫斯科的一家银行给汇到国外去了,而他们想弄回这笔钱。”

    “听上去是讨债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从不接这种活儿的。让他们去找国际刑警或是黑道人物吧!”

    “正是因为此事很微妙,他才来找我。我把此事的资料传给你,你好好看看,今天给找回个电话。”

    “怎么这么急?”

    “我的那个同事正在伯尔尼,开什么国际反团伙犯罪会议。”

    “为什么在伯尔尼?与此有关的国家不都是联合国成员吗,而联合国总部不是在纽约吗?”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不过我还是传过去吧!”

    “好吧,把你那张纸发过来吧。你那个同事是什么军衔?”

    “是个将军。”

    “我最敏感的就是他们,他们见了我也一样。克格勃里可是什么人都有,他属于哪一类?”

    “他是个搞理论的,原来是个大学教师,好像还是个教授什么的。”

    “好吧,我等你的传真。”

    饱餐之后,基里尔手里拿着莫斯科发来的传真,回到自己房间打算躺一两个小时。传真中有几行摘自《纽约时报》,其他则是“阿雅克斯”的人整理的有关资料。加尔金做了概括。所有基里尔可能感兴趣的地方,都已经单独列出来了,一看就知是个职业老手。基里尔反复读了几遍剪报,然后拨通了莫斯科的电话:“好吧,你和他定一下见面时间吧,我已准备好了,可以跟他谈。”

    星期三教授到了洛桑,住在里茨宾馆。通了电话之后,基里尔去宾馆接他,然后两人就上了路。他俩先是兜了几圈,确信无人跟踪之后,就顺着维瓦河边向前驶去,希望在路边找到一家能欣赏日内瓦湖美景的餐馆。很快就开出了三十公里,一路上两人只是相互打量着对方,时而谈谈天气,对瑞士的道路如此狭窄而深感奇怪,至于这些欧洲人的驾驶技术则更是糟糕。他们终于在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饭店,轻松的午餐之后,两人惬意地抽着烟,谈话步入了正题。“说吧,这笔钱的实际数目是多少?”

    “五千七百万美元。”

    “啊!原来如此。报纸上说只有三百五十万。”

    “想想就会明白,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三百五十万就如此兴师动众呢?”

    “也不好说。这要看你的腰包鼓不鼓了。”基里尔站起身来,请教授一起走到窗前。天气真是好极了,蓝天、碧水、青山,日内瓦湖的美景尽收眼底。再向下望去,狭窄的山路上车流熙熙攘攘,各色的豪华轿车急驰而过,车身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教授,我想弄明白,这件事与你个人利益有什么关系?”基里尔问道。

    “我是这家银行的储户之一,也是受害者。”

    “你的损失很大吧?”

    “所有的钱。不是说有多大数目,问题在于这是我仅有的钱。”教授苦笑了一下,“如果每个月的通货膨胀率是百分之三十,你想想看,我的钱还能剩多少?只能赌一把了,总不能坐视自己一辈子的血汗钱变成废纸吧?”

    “那为什么偏偏由你出面呢?”

    “大家都是看我年纪大才推我当这个清偿委员会的主席,我怎么好推辞呢?毕竟我还有些社会关系。”教授不无沮丧地挥了下手,“自从我们开始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此事后,就发现只剩下国际仲裁法院这一条路了,不过这是旷日持久的事。何况被告是纽约联邦法院。我们这些受害人中有许多人是很有名望、受人尊敬的,他们都是一不小心把钱存到这家银行的,而现在却是两手空空,财务状况陷入绝境。”

    “真的这样糟吗?”

    教授又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呢?”

    “我们目前还不是这个组织的正式成员,政府连交人会费都没钱,更何况还横着一部美国投资保护法,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也未必有结果。”

    “如果我接手此事,你能出什么价钱?”

    “说实话,对此我毫无概念,你要多少?”

    “你们能承担我在美国的一切花销吗?”

    “大概是多少钱?”

    “只能等我从美国回来才能告诉你。如果想图便宜,尽管去找当地的私家侦探好了。”

    “可你很清楚让美国人去做违法的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然我指的是那些守法居民。至于你提到的什么私家侦探,有一个正是因为我们的事给判了二十年。”

    “我也听到了些彼得连柯的事。人们提到他的时候,表情都很复杂。”

    “我也是从两方面看他,不过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而且脑子极聪明。”

    “那么我的酬金到底怎么定?”

    “我已被授权同你谈这个问题,你说吧!”

    “我只有两个方案。第一,我在美国的花销加上总债款的百分之三十,外加预付款;第二,总债款的百分之五十,事成付款。”

    “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

    “教授,让我来分析一下你的处境吧。这笔钱并不是通过正常合同渠道,而是以假贷款的方式转走的,然后他们对你们说,贷款没能收回来,对不起,事情办砸了,银行只能破产,这是许多骗子们的惯用手法,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公开的数目是三百五十万美元,而实际上却是这个数字的十七倍。看来这些钱当初就没人账,也没给国家交一分钱。因此你们根本无法通过仲裁法院去告他们。是不是这样?”

    教授默默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联邦保护证人的规定。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想找到这些骗子就像试图拿回这笔钱一样,简直是大海捞针。你说我是狮子大开口,可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不帮你的话,恐怕到进坟墓的那天,你连这笔钱的影子也见不到。”

    “你说得对。也就是说,你认为能办成这件事?”

    “是的。不过我不像彼得连柯那样在美国有很多熟人。我也不想同那些俄国在逃犯们打交道。不过,请你相信,凭我的社会关系再加上资金和敬业精神,找到这些靠你们发财的吸血鬼不会有什么问题。一旦找到他们,弄清他们有没有这笔钱就会很容易。如果钱确实存在,弄出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捷列霍夫对我说你是很优秀的人。我不知道他根据什么这样评价你。不过,我认为他是个专家。那么就是说,事成之后分给你百分之五十了?”

    “你还得提供所有的必备文件。”

    “我随身都带来了。”教授从一个鳄鱼皮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基里尔,“这些文件我给你留下。”

    “多谢。”基里尔持上教授的胳膊向车走去,“走,让我们上车吧!我会很快把这些文件都看一遍,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最主要一点,您所说的情况要真实。”

    送走教授之后,基里尔心中暗想:为什么自己这么快就同意了呢?尽管他试图遮掩自己签约的真实想法,但在脑海深处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微弱声音对他说:“基里尔,你肯定行,干吧!”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几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决定。第一,史蒂夫邀请他去参加九月中旬自己的婚礼。再者,佛罗里达的斯捷潘正愁着没活儿子。第三,他早已厌倦了彼得天天在酒后来电话。看来,不把自己的肝喝坏,他是不肯罢休的。如果还有什么理由的话,那就是基里尔从未去过美国,一想起那些美国女人的丰乳肥臀,基里尔不禁心荡神迷。所有这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只是一想起娜斯佳,基里尔的心中有几分失落感。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才有两次短暂的相聚,根本不足以发展热烈的感情。而现在他俩生活在同一幢房子里,基里尔满意地看到娜斯佳正从一个表面上任性的女学生,一个有点让人讨厌的刺头,眼看着就要变成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了。而一想到自己不能目睹这一激动人心的转变过程,基里尔就有些怅然。如果一旦他从美国回来,见到的不是一位窕窈淑女,而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那将多么令人失望啊!

    但现在他必须尽快赶到波茨坦去,谁让他自己已经承诺接手此事呢。他的老朋友维克托正在那里,为了可怜巴巴的三千马克,给德国人起早贪黑地卖命。维克托是一个优秀的电子专家,程序设计员,只不过时常酗酒,他十分憎恨德国人。这一点基里尔和他有所不同,基里尔对德国人更多的是一种嫉妒。基里尔主要是想去看看维克托是否又搞出来什么新成果,而维克托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从来都是慷慨大方的,这样他就不必为不能帮助自己在彼得格勒艰难度日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而感到于心不安了。唉,生活就是这样,今天在德国佬这儿还有活儿干,谁又能保证明天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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