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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假死者,真面目

    就在寻找琼斯一无所获时,菲洛恩小姐来了电话。哈洛德立即约她在一家小酒店见面,这家小酒馆是在阿姆特里镇一条街道上。哈洛德不大喜欢喝咖啡,坐在那里看报,忽然门铃一响,菲洛恩小姐走了进来。她四下一望,马上就发现了哈洛德的身影。他站起身来,寒喧了几句,然后说:“您给我打了电话。这个地方谈话不太理想,您带来了什么消息?”

    “今天早晨我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翻看了病理科的所有卷宗。您一定知道处理严重事故的手续吧?”

    “请您讲下去,”哈洛德小声说。

    “是这样的。发生事故以后,患者要先到急救科,首先是采血化验,然后再送病理科。”

    “干什么?”

    “鉴定血型。万一需要输血,好有个准备。”

    “哦。”

    “杰克逊的肩骨是粉碎性骨折,并导致动脉破裂。当病理专家化验血型并同冰箱里存放的血进行对比实验时,琼斯大夫正好值班。他在结一个患者做手术。他值班的次数较多。”

    “他的医术很高明吗?”

    “是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她的声调使哈洛德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杰克逊输了四品脱血,这是我从病理卷宗里看到的。这是在三月十一号,即事故发生的当天。当时他那种血型的血我们医院只剩下了两品脱。所以不得不派人骑着摩托到别的医院去借。”

    “这种做法不正常吗?”

    “不,我是想,这一情况可以帮助我弄清问题。”

    哈洛德那冷酷的目光缓和了下来。他真想让她代替费吉拉特当侦探。

    “根据病志上的记载,杰克逊的血型是A型,因子是阳性。”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可八月十三号情报中心的卡片上写的却是AB型血,因子是阴性。”

    哈洛德倒吸了一口冷气,又一个医学之谜,“也许卡片记得不准?”

    她肯定地摇摇头说:“根本不可能搞错。显然,如果杰克逊输的不是A型血,他早就死了。另外,血是借的,不可能错。我可以担保,我说的是正确的。”

    “好。您是鉴定人,可这又能什么问题呢?”

    “这说明,根据假情报,微机显示出菲尔克斯和杰克逊的血型相同,而这正是移植手术所需要的血型。实际上,假如菲尔克斯换上了杰克逊的心脏,他一天也活不了,也许死的更快。移植的心脏首先必须是血型相同,血型不同,就用不着再去分析细胞组织。”

    “请等一下。”哈洛德突然冒出一句话,“您先不要走,我还有事问您。”

    他向酒巴间走去。

    “我需要马上打一个电话,而且谁也不要来打搅我。”他说。

    他给贝伦斯打了电话,让他召开一个案情报告会,一小时后,这个会召开了。

    大家都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玛尔科姆爵土衣冠楚楚,身高足有两米。陆军准将卡明斯也穿着夜礼服。詹姆斯·尤尔顿爵土,他是内务部病理专家,和前两位截然不同,象猎狗一样又瘦又小。贝伦斯臂肘支在暖气上。费吉拉特以“立正”的姿势站在那里,态度非常严肃。

    桌上放着哈洛德由斯莱辛格医院拿来的文件夹、卡片、四个装着X光照片的开口大纸袋。

    “我简单说几句,”詹姆斯开始说,“今天侦查处长贝伦斯给我送来两个口袋。里边装有爱德华·杰克逊的X光照片。头部照片表明,杰克逊几乎有一口理想的牙齿。”他拿底片在灯光下照了一下,然后拿起粉红色的登记卡片。

    “这张卡片是斯莱辛格医院值班病理专家三月十一号填写的。这张卡片告诉我们,杰克逊的血是A型,因子是阳性。侦查处长既检查了X光片。也检查了卡片。”

    他看了看哈洛德,哈洛德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掘出的尸体的X光照片。杰克逊死后,把他的心脏取出来移植给别人了,然后又以他的名义把他的这具尸体埋入坟墓。”

    他停了下来,以便引起大家的注意。

    “大家要我先讲一下,脑部受的伤是不是致命的。是的,而且根本无法抢救了。这个X光照片显示了致伤情况。同时它还表明,这个人有很复杂的人造齿桥。这一张是左臂的X光照片,你们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前臂骨折的痕迹。”

    “最后一点,”他说,“我个人的化验结果是,这个人的血型是AB,因子是阴性。”

    他用一双纤细而漂亮的手把文件夹和照片整理好。

    “结论是:埋葬了另一个人,冒名顶替了杰克逊。”

    “那么,真杰克逊呢?”有人问。

    “可以这样设想,杰可逊想搞一个隐身法,找到了一个相貌与他相同的小伙子,把他杀掉,调换了身份证,然后给医院打电话,说发生了不幸事故。”

    贝伦斯看了看天棚,深深地叹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么事故发生前两个星期就把杰克逊病情的假情报送到情报中心,该如何解释呢?”

    “暂时还无法解释,不过——”哈洛德说,“在报刊掀起轩然大波过后,真杰克逊销声匿迹了。很可能,他也和制造杰克逊案件有牵连。”

    贝伦斯皱起眉头,问道:“哈洛德,您这个想法,能不能继续谈下去?”

    “可以,虽然我这是灵机一动想到的。菲尔克斯非常有钱,他需要一颗心脏。琼斯要靠他的经济资助。杰克逊是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他不是见钱着了迷,就是受到了讹诈。他的任务就是要舍出自己的姓名,譬如琼斯在他的患者中或者在什么地方选中了一个遗传性征合适的人,把他的病情情报以杰克逊的名字送到中心。这样,出于某种动机,杰克逊就帮助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把自己的身份证放到被害者的兜里。杰克逊自己可能还有其他证明,要不就是换一个新的名字。这样一来,菲尔克斯得救了,而杰克逊也得到了应得的酬谢。”

    贝伦斯叹口气:“不无道理,但我们已经掌握很多情况,却缺乏较多的事实。”

    “我们手上有尸体,”哈洛德说,“况且杰克逊太太也来过,一再发誓说,那不是她的丈夫。如果把尸体搞明白了,其他许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认为应该检查琼斯的家。”贝伦斯做出了决定。“配合指纹鉴定人员仔细搜查一下。我马上去请求批准这个方案。”

    哈治德点点头。“我去搜查,费吉拉特去搞X光照片的通告。”

    哈洛德说干就干,组织了一次类似军事行动的搜查。

    哈洛德带领自己的人马在夜里出发到阿姆特里去,路上他一直在注意载有各种专家和设备的箱式汽车的到来。三辆箱式轿车没开前灯摸黑开迸敞开的大门,绕过楼房,一直开到琼斯住宅长有浓密树丛的地方。

    伦敦警察局的工作人员从顶楼开始搜查。他们打穿墙壁,研究护墙板和地板,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家俱,翻来倒去地看文件筐,翻看成堆的已经发黄的文件。检查过不住人的房间之后,他们开始检查客厅、办公室、厨房和两间卧室。在一个卧室里他们首先用吸尘器在地毯上吸了一遍,把垃圾装进标有标签的口袋里。然后他们把琼斯的衣服的各个衣兜翻过来,把兜里的脏东西送到楼下,送给哈洛德。他们把床单铺开,把柜子和橱柜的抽匣里的东西全都倒到上面,然后开始研究家俱,以期揭开秘密。

    他们把车库的地扫了一遍,把垃圾全部收到一起,检查了垃圾输送洞,把里边的脏物分类整理起来。最后放凉水冲洗地板,把脏水又都收进桶里。

    地下室也用显微镜进行了观察,看土地是否有挖掘过的痕迹。花园里的草棚也用同样的方法搜查了一遍,还用金属检波器检查了花园。

    哈洛德拿着夹钳和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琼斯衣兜里的东西,从中挑出一些东西放到纸袋里。他夹起一小块团成小团的普普通通的纸片,上面沾满了衣兜里的碎屑,用夹钳把它摊开,他刚想扔掉,突然发现上边印有“杜塞尔多夫”字样。

    这是一张帐单或是收据:站前饭店,杜塞尔多夫。上面用圆珠笔写的字母和数字还能看得很清楚:2K,1G·K,680。

    哈洛德陷入沉思。

    “菲尔克斯!原来是这样。波利·菲尔克斯。最后一次有人在杜塞尔多夫见过他。”他查看记事本,——十一月七号。

    “啊!‘鲁尔’旅馆,卡尔·盖因茨——斯特拉谢大街,杜塞尔多夫。”

    一分钟以后,他往希特劳乌机场打了个电话。有一班13时15分到达杜塞尔多夫的班机。

    十五分钟以后,他拿起帐单,驱车向机场驶去。

    飞机迅速把送往达杜塞尔多夫。

    杜塞尔多失中央车站的对面有一家旧式的酒馆,地下室没有小酒巴间,哈洛德进去后坐在那里。

    “鲁尔”旅馆的经理告诉他,那天值夜班的守门人两个星期前已辞职不干了。哈洛德问清了他的住址就去找他。不巧,他又不在家,于是他又返了回来。

    “站前”饭店相当脏,酒巴间的门是弓形的,顾客们互相都认识,对陌生人极不友好。在这里,他碰上一个醉汉,原来他曾在英国当过俘虏,因此他用他知道的单词告诉哈洛德,帐单上写的是:两杯白兰地,一碗咖啡,一共六马克八十芬尼。哈洛德就了解到这么多情况。谁都不认识照片上的琼斯。

    五点半,当时的守门人——现在已经当了店员的埃根·维贝尔先生,回到了家里。他兴致勃勃他讲述了波利·菲尔克斯先生来旅馆的情况。

    哈洛德把琼斯的照片拿给他看。

    是的,没有错,这就是那位菲尔克斯先生。就是他。他来旅馆,大概是在十一月上旬。

    维贝尔先生检查过菲尔克斯先生的护照吗?那还用问,当然检查了。

    案情相当清楚了,哈洛德再也呆不住。

    没有夜航班机去伦敦,经由奥斯坦德的火车10时55分发车,哈洛德赶上了这次火车。

    回去后,他首先找了菲洛恩小姐,这次谈话气氛紧张。

    “您有审问我的权利吗?”菲洛恩小姐问。

    “我没有审问您,可是警方有根据认为,有人犯了罪,琼斯大夫可以协助我们侦破此案,他本人现在不在,您是他的秘书,您有义务帮助警方弄清几个问题。”

    她打断他:“问题不在这儿,探长。我已决定辞掉这里的工作。您想了解什么问题?”

    “您能告诉我,琼斯大夫九月一号晚上到哪儿去了吗?”

    她翻开自己的日记:“休假。他九月四号才回来。”

    哈洛德记下来。“那么,九月七号和八号呢?”

    她没有马上回答,最后她说:“他在苏格兰。”

    “啊,在苏格兰,”他记到本上。“您知道,他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正在开学术会议。”

    “据我们了解,他没有去苏格兰,菲洛恩小姐。”

    “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他的日记和我的日记里都是这样记的。”

    “您方才为什么迟疑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我?您知道,他没有去苏格兰,是不是?”

    她没有做声,哈洛德开始说话了,这回口气比较严厉:

    “一句话,请您告诉我,您从哪儿听说,那两天琼斯大夫不在苏格兰?”

    “我打过电话,回答说,他不在那里。”

    “谢谢,”哈洛德记在本上,“您知道,他为什么要制造去开会的假象呢?”

    “如果我说的对,我看这里边没有什么犯罪的问题。”她小声回答。“他可能是和菲尔克斯太太在一起。”

    “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这样想?而且是当事情一对警方有利,您就不那样看呢?”

    “天哪!”她喊起来,咬着手帕。“一个自称是玛嘉丽斯捷尔太太的女人给他打过电话,可实际上是菲尔克斯太太打的。”

    “您怎么知道的?”

    “根据声音猜到的。我听到他们约好在他家里会面。还有一次,他提醒她要严守秘密。她说,‘我把钱取出来,不说出你来。’他再一次提醒她,他们俩都必须对什么事情守口如瓶。他还说,等他丈夫去俱乐部的时候,他到她家去取钱。”

    哈洛德拿起帽子:“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菲洛恩小姐。非常感谢您。”

    哈洛德马上赶回了侦察处。

    贝伦斯咬着嘴唇,闷闷不乐地看着侦们摆在那里的最后一堆东西——还是证据不足。

    “如果琼斯今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向他也提不出什么来,为什么他溜掉了呢?”

    “他只是暂时回避了一下,这个人相当狡猾。他很清楚,他犯了很多错误。但是他认为,没有任何证据,光凭一些怀疑是不能把他怎样的。”

    贝伦斯疲惫地点了点头。这时,电话铃响了,哈洛德拿起听筒,他一怔,睁大眼睛望着贝伦斯点头。

    “血!”他说,“人血。车库里。废料箱里有血。从地上收的水里发现有很多血的痕迹。感谢上帝,我们终于把他抓住了。”

    他们兴奋之中,马上驱车赶到琼斯的家。他们把车停在大路上,下车向琼斯家走去。整个花园被挖得乱七八糟,小路和小草坪也被无情地毁坏了,变成了一堆一堆的土。哈洛德急忙绕到房后,他发现,在掘乱的小草地旁边站着一伙工作人员,在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一看哈洛德来了,他们赶忙散开。这时哈洛德看到小坑里有一个灰白色的东西。

    “石灰,”哈洛德说。“在这儿看什么?”

    “好象是两只手,先生,”费吉拉特说,“割的非常不高明。”

    “显然不是医生割的,”哈洛德说,话中带有冰冷讥讽的口气。“你们通知给病理科了吗?”

    “他们马上就来,先生。”

    贝伦斯这时说:“不必等病理科了。只凭在琼斯家发现的尸体的几个部分就足以掀起斩然大波了。我决定采取了一些措施:通知所有出境点和国际刑警。照片立即发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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