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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雨霁万峰青 萧寺荒林藏盗迹 江流千里白 孤篷残梦警芳心(01)

  前文燕玉、霜娥二侠女因报父仇,夜人贼巢,被小贼玉面仙猿粉金刚侯鼎诱入兽阱石牢之内,本来非死不可;因有异人暗助,二女由翻板滑梯下坠时,小贼也被异人一掌打落,与二女同陷牢内,并将下落机关毁去。三人同是上下不得。二女下时本坠入阱口下悬大网之中,离地两丈,照例人困其内,野兽定必群起来扑,来人如肯降顺,便将猛兽止住;否则,网便垂地,为野兽所杀。人被网困,连想暂时逃避都办不到,只有任凭撕食,端的恶毒已极。幸而二女临时得了异人指教,下时将网割破,就此漏将下去,人未受伤,小贼却被异人打跌,一腿残废,不能起立。二女不等阱中猛兽扑到身前,便将小贼擒住,做了押头。老贼同众贼党得信赶来,因见小贼为人所制,刚命人下去止住猛兽,不许妄动,以免两败俱伤,忽听前寨报信,说好些强敌纷纷来到,指名要见寨主。

  老贼无法,只得暗嘱贼党,暗用阴谋,必须将人救出险地,方可下手报仇,说完匆匆走去。群贼向二女喝骂恫吓,连软带硬威胁利诱了一阵,并无效果。后来想起崖顶有一石缝,可容一人侧身贴壁而下,上有土泥堵塞,于是想下毒计,令三有力同党将土掘去,借着喧哗去乱敌人耳目,悄悄缒将下去,欲用熏香冷不防将二女迷倒,放出小贼,再擒二女。谁知余式得了神乞车卫指点由后山暗洞中寻到车卫先开的洞穴,蛇行而入,到时正赶三贼要下毒手,忙用镖剑连伤三贼。上面群贼见小贼已死,方想运用火攻,心急的几个已纷纷缒纵下去,还未到地,先被敌人伤了三个,越发激怒,下人更多。另一面,老贼陶铨因奉贼首之命,指挥猛兽保卫小主,一见衣食父母被二女惨杀,少时如何交代,情急之下,把鞭一挥,阱中猛虎、恶犬训练多年,俱通人意,早就跃跃欲试,一奉号令,纷纷抢上前去。

  余式正站二女前边,刚用飞镖打伤一贼,忽见一条猛虎当头扑到,忙喝:“燕妹留意!”身子往侧一闪,避过虎头,反手一剑刺去。余式近日学了《三元图解》,功力大进,这一剑刚巧刺中虎腹。那虎平日伤人大多,性又猛烈,全没把人放在眼里,不料敌人这等厉害,伤痛情急,怒吼一声,因势太猛,竟被那剑由前到后划破了两尺来长一条大口,当时腹破肠流,鲜血满地,叭的一声大震,撞向危崖之上,死于就地。余式刚把头一条猛虎杀死,猛又觉腥风扑面,虎影乱闪,又有三虎相继扑来。这时人往左闪,手中宝剑刚离虎腹,吃死虎一带,已被荡向一旁,不及抵御,下面三虎又是作品字形蹿上,一时情急救人,身形微偏,猛伸左掌用全力斫去,左边一虎竟被打中虎颈,连身往下翻倒。下面群贼和另一条恶狗正在往上追杀,万没料到敌人一掌便将猛虎打歪,落将下来,一下撞上,怎禁得住?人被撞跌,压倒了两个,那虎也被贼党兵器误伤了两处,连受伤痛,顿犯野性,怒吼如狂,扬爪一下便将恶狗抓伤。狗本异种,猛恶不下于虎,性更灵巧凶残,向不吃亏,一见那虎眼红,同伴相残,受伤情急,也自回身扑咬,一虎一狗便斗将起来。人喊兽吼更是纷乱,贼党反被阻住。上面余式百忙中将虎打落,也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神力,打完左虎,剑已掉转,就势一剑,朝右边一虎斫去。情急之下用力大猛,一剑竟将虎头斫落了大半边,手震生疼。虎尸带着余势正碰在小贼死尸身上,鲜血狂喷,当时成了一个血人,尸首也被轧扁,为虎爪临死时撕裂粉碎。

  当中一虎后到,燕玉、霜娥正用镖箭打贼,瞥见人兽恶狗一齐来攻,心正惶急,又见余式连杀三虎,第四虎同一恶狗也相继扑来,另外一只瞎了左眼的雌虎看去没有前面四虎肥大,动作却极沉稳矫健,身也坚实,似更狡猾,竟由人丛中穿绕过来,到了崖侧,也正作势待要向上猛蹿。二女早知寨中有一瞎虎,猛恶刁巧,最是厉害,那两个恶狗其大如驴,乃是川藏边界大雪山中特产凶獒,爪牙均有奇毒,不论人兽遇上,休想活命,比余式在黄河南岸水贼牛家所遇恶狗还要厉害得多。又听远远猛禽恶兽发威怒啸之声,情知不妙。余式独敌三虎时情势又是奇险,立处共只一两丈方圆一片短石崖,并还倒着两虎一人,贼党势盛,不禁惊慌情急,不顾对付群贼,忙将打剩的镖弩照准那一虎一狗打去。不料第四虎蹿上时,余式刚将左虎打落,剑斩右虎,情急之下用力大猛,未及收势,又见一虎迎头扑来,两下已将对面。那虎乃最大的一只,凶猛异常,这时长尾平拖,其直如棍,虎毛根根倒竖,身子看去比水牛还壮,由头到尾梢几有一丈五六尺长,虎口怒张,利爪前伸,全身飞起,朝人猛扑,两只虎目凶光闪闪,正射人的脸上。先前杀伤三虎,原是情急拼命,一时凑巧,及见未后这虎来势如此猛恶迅急,又是对面,初次遇到这等奇险,未免惊惶。那虎的一张血盆大口和那一对树干般粗的利爪已快上身,地方太厌,右面被死虎挡住,无法闪避,左面又有一恶狗扑来,群贼更是刀枪并举,暗器横飞,知道那虎来势太猛,正面抵敌必为所伤,心气一馁,仍想往左侧闪去,避开正面来势,用剑横斩虎头,一面仍和先前一样,用手去打恶狗。哪知先前用力大过,惊慌之际身法稍乱,那虎来势又猛又急,这还不去说他,最厉害是那条恶狗看似比虎小得多,心性却极灵巧,只为所伤,便无生理,本来危险异常。猛听洞顶一声怒啸,上面群贼纷纷惊窜中,一大一小两条黑影同了一条白影已自崖顶飞坠,眼前一花,只听虎犬惨嗥之声,同时二女镖箭也各打中在虎、犬身上。

  那来的正是尹商同行的那只虎猩,同了黑白二猿自顶飞下,宛如弹丸斜射,神速异常,分三面各扑一个,正落在两虎一犬身上。那只独眼虎由侧面偷袭过来,刚往崖上蹿起,二女看出不妙。无奈三面受敌,每人手上只剩了两镖一箭,下面群贼的暗器又纷纷打来,这还是虎,犬在前,恐其误伤,否则更多。二女本因余式危急,救人心切,打算用镖、箭打完前面虎、犬,再用宝剑去杀侧面那虎,不料那虎来势更猛,直和箭一般快,竟先扑到。二女见状大惊,又无退路,前面均是仇敌猛兽,无计可施,百忙中往上一纵,打算跳出虎上,使其扑空,能往上半崖顶纵去更好,否则先脱虎爪,再打主意。谁知那虎久经大敌,灵巧异常,又经过老贼多年训练,早防到此,来势看似猛急,心思却极刁狡,二女往上纵时,虎知扑空,后腿登地,前爪一扬,便往上蹿,眼看二女情势危急不在余式以下。虎刚人立而起,还未上纵,白猿忽然自顶下射,由后面扑上虎背,猛伸双爪勒着虎颈。那虎做梦也未想到来了一个杀星,先被白猿用两条长臂将咽喉箍紧,往后一扳,虎身立时横倒,还待发威强挣,吃白猿用腿夹紧虎腹,用那两只瘦硬如铁的前爪朝虎喉中插进。那虎痛极神昏,又挣不脱,一声怒吼,奋身往侧一挺,一下撞在崖石之上,叭的一声,碎石横飞中,因力太猛,崖石被撞裂了一大块,虎也震晕过去。白猿再伸利爪抓向虎腹,奋力一撕,豁的一声撕裂了一个大口,腹破肠流,鲜血满地,竟被活活抓死。

  那只虎猩本是百兽中的丧门,又有灵性,来时早就奉命专门对付两条恶狗。下时见狗正伤人,便直朝它扑去,身未落地,照准狗头就是一爪。那狗通灵机警,耳目最尖,一听啸声,知来强敌,心方一惊,虎猩已随啸声飞坠。狗性凶恶,自知无幸,百忙中仍想先伤了人再说,眼看利爪快上人身,余式也刚让过虎头,不知厉害,扬手要打,幸而虎猩在危机一发之中赶到,看出不妙,左爪一下打中狗头。狗刚惨叫得一声,身子往侧一偏、想用爪牙伤敌,意图拼命,虎猩天生克制群兽,动作如风,比它更快,一下打中,右爪早就势抓住狗的后颈皮,见狗四爪乱蹬,怒吼一声,捞住两条后腿,松开右爪,照头先是一下,当时将狗打闷;再用双爪分持狗腿,一声长啸,往外一分,当时生裂成大小两片,抡起狗尸,带着大股鲜血,朝群贼甩去,一下打倒了两三个,内有一贼还被狗爪划伤,已难活命。

  老贼恶兽王陶铨手持长鞭,正在呼啸,本想指挥恶兽伤敌,不曾想晃眼之间虎和恶狗纷纷伤亡,正自情急愤怒,谁知死期已近。虎猩一听老贼呼啸,知是训练虎犬的兽奴,由崖上飞纵过去。老贼方看出来的是一不畏刀枪、猛恶无比的异兽,知道不妙,想要逃避,已自无及,双手分持刀鞭忙往上架,吃虎猩一爪夺过,打向群贼之中。陶拴见来势如此猛恶,吓得心惊胆寒,刚往侧一纵,吃虎猩纵上前去夹背心一把抓住。老贼虽有一身武功也吃不住,背肋骨先被抓断了两根,痛彻心肺。虎猩身材高大,对付敌人本极凶残,又看出训练野兽的贼奴,下手更毒,一爪将人举起,翻过身来。老贼惊悸亡魂中闻到腥膻之气,扑鼻欲呕,一对酒杯大的怪眼凶光闪闪,一个大黑毛脸张开血口,利齿森列,笑嘻嘻正望着他,已然对面,明知恶贯满盈,万无生理,仍然妄想挣扎。虎猩最喜玩弄敌人为戏,立被激怒。老贼年虽七十,因练就多年工夫,尚能忍痛,死性较长,想是平日率兽欺人,作恶大多,当时痛死也好,偏又能忍,经此一来,却已吃了大苦。虎猩见他怒目惨叫,抓在手上,和先前恶狗一样还在乱挣,正合心意,先用左爪挖去一只眼珠,塞向老贼口内。老贼连痛带急,刚惨号得一声,见那小萝卜般粗、五六寸长、上带黑毛的指爪夹着血淋淋的眼珠强往口中塞来,腥秽之气浓烈异常,心中发恶”又负奇痛,忍不住“哇”的一声,把适才吃的美酒佳肴连同苦水全呕出来。虎猩冷不防被他喷了一满脸,不禁大怒。老贼又正疼得手足乱颤,虎猩一爪把脸上秽食捞下,朝老贼脸上再一揉,就势将鼻口抓裂,满脸狼藉,均是秽血;跟着手动折手,腿动折腿,老贼任是多好功夫也禁不住,喀嚓连声,四肢全被折断,老贼方始痛晕过去。临死前,奇痛攻心,奋力一挺,虎猩当他还活,又见群贼镖、箭横飞,朝它打来,一声怒吼,利爪伸处,将老贼前胸抓裂,带着心肝五脏随手打去,跟着飞入贼党群中残杀起来。

  这原是瞬息间事,那当中一虎刚吃余式让过,黑猿也自飞坠,和白猿一样双臂猛勒虎颈。那虎刚厉吼得一声,颈间一紧,直似上了一道铁箍,怒极发威,奋力一跃,吃黑猿匀出右爪,接连两下,先将虎目抓瞎。那虎痛急,往侧一蹿,一下蹿空,连虎带猿一齐滚落崖下,负痛急怒,性发疯狂,便在下面乱扑乱纵。黑猿刁巧,故意不弄死它,任其在人丛中连抓带咬,乱扑乱窜。石牢共只~两亩大,还有一座石崖,哪里施展得开。

  贼党先前报仇心急,纷纷下纵,除掉死伤不算,还有二三十人之多,共总这点地方,哪禁得起猛虎往来狂窜。老贼陶铨遭报之后,虎猩又往人丛中追来,仗着身坚如铁,敌不能伤,故意引逗吓人,自然遇上必死,上来并不乱杀,贼党见此厉害,也都心胆皆裂,偏生离顶太高,上下之路又断,无法逃生,内有数贼刚纵到三丈多高的断滑梯上去,只一到顶急喊求援,虎猩定必飞身纵上,将人抓起,裂成两半,再将残尸朝侧打去,上是无法。洞顶贼党见此惨状,有几个胆大的壮着胆子,缒下套索,想救同党出险。虎猩、白猿先装不见,等群贼援索将上,离顶丈许,突然飞身一纵,一把将人抓下杀死。第二次更纵向洞顶,把穴口垂绳援贼的也捞了一个下来杀死。群贼逃是没法逃,晃眼之间,便被虎猩白猿和那自养的瞎虎往来冲突,杀死了大半。三只猩猿又是刀剑不入,神力无穷,抓上就骨断筋折,惨死非命。后有一贼虽用毒镖将黑虎打死,免其乱冲,多了一只黑猿,更加厉害,又都灵巧机警,想用镖弩去打猩猿二目,一任用尽方法,全被爪抓去,或是打落,无一能中。吓得群贼在石牢兽阱之中乱迸乱窜,有的喊哭喊救命起来。

  余式和二女踞崖旁观,反和没事人一般。小贼粉金刚侯鼎的头已被燕玉割下。余式见虎猩过于残忍,想呼虎猩不要这样。贼党听出余式心软,情急求生,纷纷哭喊:“英雄饶命!”燕玉戟指怒喝道:“你们这群毛贼平日个个淫凶,惨无人理。本地虽不十分害人;离此三五百里外的客商和良家妇女被你们瞒了老贼害死多少?又设下这座兽阱石牢,平日将人擒到,稍有不合,便遭毒手。杀死也罢,小贼偏听老贼陶铨的凶谋,将人网住,悬向牢内,令其饱受虎狼恶狗恫吓恐怖,然后将网抖开,由其撕杀嚼吃,尸骨无存。今日乃是你们报应。昔年杀我父母全家,也是小贼同了你们这伙贼党,何曾发过一丝善心?和那姓陶老贼一样,自作自受罢。”余式知道二女全家遇害,仇恨太深,便不再拦。燕玉手提贼头,满脸悲愤,说:“为首二老贼已想洗手,全是兽奴陶铨讨好小贼,伤天害理,居然也遭恶报。”余式忽想起猩猿均在,尹商为何不到?忙喊二猿,问:

  “尹商何往,是否同来?”白猿刚把手连比,意似尹商和别人一起,另有去处,猩猿奉命来援,上面群贼又在喧哗,随听鸟鸣之声甚厉。霜娥方说:“老贼所养恶鸟来了。”

  虎猩忽然偏头侧耳一听,好似听见什事,一声长啸,竟舍群贼,当先往上飞起,由牢顶石穴纵了出去。随听上面群贼狂呼奔逃之声,二猿也忙把残余的九个贼党打死了六个。

  下剩三贼正在狂逃,二猿忽然急匆匆纵上崖来。白猿一打手势,往下一蹲,似想三人上背,以便出困。余式方说:“另有后洞可以出去。”忽听崖顶有人喝道:“呆东西,你那来路已被贼党寻见,只等下面群贼一死,立用火攻报仇。上面现有长索,正好援上,越快越好,还有事呢。”余式方觉耳熟,燕玉已喜唤道:“是车三叔么?”黑猿已先飞身纵上。车卫也未答话,随见长绳下坠,白猿便在下面用力拉直。

  余式请二女先上,霜娥当先到顶,燕玉居中,余式想等二女上完再上,白猿连声催促。余式正在摇头,眼望燕玉离出口只有数尺,月光之下,正自越看越爱,忽听黑猿在上面一声急啸,燕玉忽然连绳自顶下坠,上下相隔有十来丈高。余式本就情有独钟,爱极燕玉,正在呆望,忽见突然下坠,惊遽之下,情急关心,伸手便抱。燕玉虽有一身武功,未必受伤,因快到顶,正拉长索想往上纵,不料变生仓猝,黑猿突然遇警松手,骤出不意,上下相隔甚高,起势太猛,心中一惊,自不免手忙脚乱,失了平衡,快要到地,才把势缓过,正待施展轻功身法下落,身刚顺好,往上一提气,冷不防被余式抱了一个满怀。本是心上人,软玉温香骤然人抱,天热衣单,柔肌相接,自易魂销。燕玉见被余式抱住,虽然早生情慷,到底害羞,一着急,本意挣脱怀抱,慌乱疏神,把头一偏,恰自余式口鼻扫过,不由玉颊红生,娇羞满脸。余式本就心醉,猛闻到一股温香,心上人的玉靥已自口鼻间扫过,觉着凉腻柔滑,肤如凝脂,由不得心情一荡,爱极忘形,竟忘当时松手。

  燕玉当他有心轻薄,忙伸玉手用力一推,身子一挣,低声怒喝:“你这是做什么?”

  余式本快松手,失神之际,没有想到心上人会猛力推来,骤出不意,燕玉武功本好,娇羞情急之下用力更大,一个猛劲,余式竟被推得倒退好几岁,跌坐在地。燕玉忽想起:

  “余式素来老成,先连同上去都不肯,事出无心,未必轻薄,明是好意,如何误会?”

  一见推跌颇重,怒息生怜,心方不安。余式见心上人秀眉微颦,一双星眸注定自己,已满面娇羞,隐含薄怒,也想起方才失检,不应抱她,料已触怒,好生惶急,连忙起立,作揖赔笑道:“愚兄失礼,实是好心,一时无知,还望恕罪。”燕玉见他满脸惶恐,心实不忍责难,佯愠道:“我知你怕我跌伤,被人看见什么样子?”先前贼党为想报仇,悬了好些火筐,中均油松,照得石牢通明,月光又由上面穴口照将下来。余式见她似嗔似喜,看去表面似有怒意,语声却颇温和,细辨语气,分明隐蕴深情,迎着月光看人,越觉宜喜宜嗔,丰神美艳,容光照人,望之若仙,由不得心神陶醉,看出了神。只管呆望,竟还不上话来,也忘了上面是何光景,白猿何往,左侧并还伏有三个贼党未死。燕玉当他不好意思,意欲改口安慰两句,只顾在想说什话好,也忘了身旁隐伏危机。

  未死三贼早听出自己这面飞来恶鹰能手,心中暗喜,又见黑猿惊呼,敌人下坠,白猿跟纵飞上,下面只剩男女二敌,三贼武功不弱,各打得一手好暗器,以为老贼必占上风,又见三数十个同党连同猛虎、恶狗齐遭惨死,横尸地上,小贼人头已被敌人用贼衣包好,系向腰间,既想报仇,又想夺下人头向老贼献功,各将残余的镖、箭冷不防朝敌人打去。也是二人命不该绝,三贼动手暗算时,内中一贼是个山西人,名叫陶老西,乃陶栓之弟,因知敌人武功甚好,惟恐一击不死,反而受害,嫌所用暗器无毒,相隔又近,瞥见地下横着两枝毒镖,意欲独建奇功,竟拼冒险想将毒镖拾去,分朝敌人打去。这三贼均是小贼心腹,平日淫凶,无恶不作,只顾贪功,以为月光在前,火光在后,刚悄悄俯身前行,余式瞥见地上人影闪动,立时警觉,回头一看,那贼毒镖已取到手,竟被敌人发现,心中一慌,扬镖就打。余式因当日杀得太惨,猩猿飞上,本不想斩尽杀绝,不由大怒,飞身上前,忙纵过去。那贼镖未发出,一阵疾风扑面,面前人影一闪,吃余式一掌,将右臂打断,反手又是一下。那贼不知敌人神力,惊忙中未及还手招架,刚负痛急叫,叭的一声胸前又中了一反巴掌,当时打死跌倒。

  三贼藏处不一,先打手势示意一同下手,不料陶老西贪功先发,被敌人打死,心中一惊,情急拼命,各自大喝,将手中镖、箭分朝二人打去。燕玉闻声惊顾,瞥见一点寒星由斜刺里打来,方喝“狗贼该死”,伸手接住,待要回打过去。就这掉转镖头之际,没想到旁边一贼用的是连珠箭,目力极强,手法甚准,本打余式咽喉上三路,百忙中瞥见燕玉将同党的镖接去,立时乘机一按弩簧,连发数箭,第二箭仍打余式,猛然一偏,照准燕玉便打。燕玉也因贼用连珠飞弩,惟恐余式受伤,立舍前贼,便一扬手照准发箭贼打去。谁知那贼手法绝准,几于百发百中,又因久经大敌,伤人甚多,善于料敌,燕玉又是心忙两头,头两箭虽被躲过,不料第三箭竟会双箭左右齐射,竟被射中左腿。同时,那贼也没料到敌人反手发镖,手法又准又快,噗哧一声竟被打中前胸,透穿过去,倒地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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