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步之远,今安在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为了不露出破绽,完成这单生意,拿到六百两,林听当真是豁出去了,他自愧不如。
林听无瑕顾及旁人眼光,还在努力地亲段翎,默念数着数,好不容易偷袭成功,自当竭尽全力争取完成亲人的任务。
微凉的风徐徐吹过,她鼻间充斥着浓郁的酒香。
捂住段翎双眼的手微出汗,林听与他相抵的皮肤产生些许摩挲,而轻盈的舞裙压着大红色飞鱼服,一蓝一红的布料在风中交织。
她腰间那些垂下来的小铃铛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碰着他腰间的绣春刀,发出没什么规律又有点好听的铛铛铛音。
梁王府后院因为林听这个措不及防的吻而陷入短暂的沉寂。
段翎的双眼被捂住,陷入一片黑暗,触感更敏感了,唇上的柔软生疏地碾压着他,渡入含香酒水的同时,舌尖无意扫过他。
酒香醉人,仿佛闻着便能醉得不省人事,段翎眼睫轻颤,手腕却猛地一用力,将林听推开。
他掀起因呛酒微红的眼看她,像一只披着秾丽皮囊的艳鬼。
分离的那一刻,林听的面纱自行垂落,将她亲得发红的唇和落了不少酒水的下巴遮挡起来,只剩下光洁的额头与一双眼睛。
林听看着段翎,懊恼地意识到自己再次失败了。
她马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表面像个终于知错、安分地等待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发落的“舞姬”,心中却一顿输出,破口大骂着。
自己都豁出去,当众不要面子“强吻”段翎了,虽说有薄纱遮着,没露脸,那些世家子弟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又失败了。
错过了这次,难有下次。
十息,这次只亲了十息……值得安慰的是亲的时间久了一点?
也罢。
好歹亲了,不用被梁王要求“以死谢罪”,她能继续隐藏身份待在梁王府找人,完成书斋的生意,分到三百两。林听乐观地想。
就是挺对不住段翎的,让他被厌恶的人——她,当众亲了。
尽管段翎并不知道亲他的舞姬是她,但她知道。林听发誓,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补偿他。
可谈银两太伤感情,太俗气,简直玷污了她对段翎的内疚。
林听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舍不得银子,主要是段翎不差钱,从别的方面补偿他也是可以的。
譬如利用她“未卜先知”的能力帮段翎,又或者他想得到什么,她可以尽力帮他得到,只要不是银两,不是她的小命即可。
忽然之间,有人鼓掌,连声叫好,打破了后院的沉寂。
林听好奇地擡了擡头,想看看是哪个白痴在鼓掌叫好,原来是梁王这个白痴,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省得被找麻烦。
不对。知道亲了段翎的舞姬是谁,不止她一个,还有今安在。林听不自觉往舞台瞟,看到男扮女装的今安在露出见鬼了的眼神。
她想“杀人灭口”了。
林听默默地安慰自己,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梁王边鼓掌边从高座上走下去,来到他们身边,打量了林听一眼,饶有兴致地看向段翎。
段翎眉眼如画,面皮透白,唇角蹭到了林听涂的口脂,那颜色艳丽的口脂经过酒水晕开后反衬得薄唇绯红,令人瞧了浮想联翩。
他身上的衣冠有些凌乱,飞鱼服被压得多了褶皱,还被从林听唇角溢出的酒水浇湿,领口与胸膛前的布料湿了不少,颜色暗深。
梁王自以为膈应了段翎,洋洋得意,越发骄横。
他揶揄:“段指挥佥事感觉如何,本王觉得这个舞姬和你还挺合适的,不如你纳了她回去?”
段翎擡起手按了下被林听亲得发麻的唇,随后低眸看指腹沾到的胭脂,语气听不出情绪:“梁王殿下还是不要开卑职的玩笑了。”
林听听到这里,颇感无语,非常想一拳打爆梁王的头。
梁王绕着段翎走了圈:“谁说段指挥佥事不近女色?这不是近了?还亲了呢。看来不是段指挥佥事不近女色,只是时机未到。”
段翎有意无意地看了林听一眼,忽略唇齿间残留的胭脂和酒水气息,没回应梁王的话,只温润道:“那卑职先带犯人走了。”
“段指挥佥事急什么,你就不想多喝几杯小美人喂的酒?”
梁王还不太肯放人。
段翎不为所动:“卑职尚有公务在身,请梁王殿下见谅。”
梁王拿过酒一干而尽,放浪形骸地搂着美人亲了几口,招得美人娇声连连,再指向林听。
他打趣道:“段指挥佥事真不要这个小美人?本王倒觉得小美人对段指挥佥事一见倾心,一上来就迫不及待要亲你了。”
打趣完又要得到认可,梁王问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
世家子弟面面相觑,这哪里是小美人一上来就迫不及待亲了,分明是梁王威胁对方,说要是没能喂酒成功便要以死谢罪。
谁敢不从?
他们平日里喜欢跟着梁王玩女人,唯独没他胆子那么大,会随意虐杀女子,没把人命放眼里。
梁王以前也玩过同样的把戏,让舞姬或丫鬟去亲两袖清风的清官,一旦失败,就当着清官的面杀了对方,看清官怒发冲冠,又奈何不了他的狼狈样。
事后,清官弹劾他,梁王也不过是被禁足几月。
世家子弟见此,对梁王既是阿谀奉承,又是惶恐,谨言慎行的,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会被杀。
这时他们本应出声附和梁王,投其所好说些嘲讽人的话。可段翎是何人?锦衣卫指挥佥事,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权利甚大。
锦衣卫手段一向残忍,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罪不起。
他们不是梁王,有个当皇帝的爹。倘若得罪锦衣卫,日后被找个由头下诏狱,离死不远了。
段翎看起来不像心狠手辣之辈,跟斯斯文文的言官似的,不说都不知道他是锦衣卫。但段翎看起来再不像锦衣卫,也是锦衣卫。
思及此,世家子弟噤若寒蝉,不敢接梁王的话,偷看段翎。
段翎立于灯笼之下,却逆着光,陷于阴影中,有温柔公子的神性,很容易叫人忽略他身上那套花纹繁多复杂的飞鱼服和绣春刀。
梁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强忍着没大发雷霆。
被梁王拥着的美人感受到气氛不同寻常,僵着身子。他借题发挥,狠扇了她一巴掌,将人扇出血:“怎么?不愿意伺候本王。”
美人没管有巴掌印的半张脸,连忙抱住梁王的腿,哭着求饶道:“不是的,能伺候梁王是奴家的福分,奴家怎会不愿意。”
梁王擡腿便踢,美人滚落台阶,疼得爬不起来。
站今安在旁边的是曾在厢房里说过想攀上梁王的舞姬,见他这般行事,不由冷汗涔涔,抖如筛糠,从此无一丁点侥幸心理。
林听忍住想去扶美人的冲动,清楚于事无补,还会赔上自己,暴露身份,于是死死地瞪了梁王一眼,又飞快挪开。
段翎没错过林听怒瞪梁王的眼神,她染上火气的双眼更亮。
当意识到自己看的时间过长,段翎淡淡地偏开脸,看被衣袖与护腕遮住的手腕,上面的新伤快愈合结痂了,有若有若无的痒意。
梁王对美人发了一通火后,稍稍地平复了情绪,面向段翎,挂上抹极虚伪的笑容:“真是让段指挥佥事见笑了。”
段翎微微一笑,不语。
林听眼观鼻鼻观心,想溜回舞台,不想留在这。她刚挪动脚,梁王就转身看过来了,随口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奈之下,林听微弯着腰,装得俯首帖耳:“回梁王殿下,奴唤喜银。”她用了口技,嗓音偏柔,跟林家七姑娘的没一丝相似。
段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微起涟漪,望向她。
梁王点了点头,回高座坐下。内侍毕恭毕敬上前倒酒,他没直接喝,拿起酒杯端详酒水,下三白眼透着一股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傲慢。
但是梁王明显纵欲过度的脸让这点傲慢成了笑话。
他像一滩烂泥瘫在椅子上:“不错,喜银这名字还挺喜庆,又带点财气,听着是个有福气的。喜银,你可想跟着段指挥佥事?”
还有完没完了。林听敷衍道:“奴身份低微,不敢妄想。”
段翎眨了下眼。梁王仿佛彻底忘记刚刚的不愉快,笑了好几声,咬下另一个美人喂来的葡萄:“此言差矣,段指挥佥事岂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林听不吭声,反正她今天办完事就走,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当耳旁风,也当他是个死的。
梁王又笑问:“你觉得段指挥佥事长得如何?”
“天人之姿。”
他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眼珠子转着:“天人之姿……本王瞧着也是,你喜不喜欢段指挥佥事,本王将你赏给他可好?”
她本能看了段翎一眼,见他唇上还有胭脂,心虚得很:“奴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亵渎段指挥佥事,梁王殿下莫要打趣奴了。”
段翎静静地听着。
就在此时,有人凑到梁王耳边低语,他神色忽变得凝重,敛下对锦衣卫的不敬,态度竟转好了:“段指挥佥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对梁王的态度转变感到疑惑,不约而同看向段翎。他宠辱不惊道:“自是可以的。”
他们要移步到别处相谈,也就没舞姬什么事了。
梁王府的管事最懂主子的心思,招了招手,让她们不用继续跳,退下便好。林听如获大赦,立刻回归舞姬队列,跟着她们回去。
今安在逐渐放缓脚步,与她并肩同行,没开口。
林听示意他看过来,打了个准备行动的手势,他们排在舞姬后面,没舞姬能看到她打手势。
他也回手势:双手分开,各指一边,左指西厢房,代表自己;右指东厢房,代表她。分头行动效率高,因为他们时间不多。
她看懂后比了个OK。
今安在以前见过林听打这个手势,明白这是说“好的”意思,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暗语了。
还没随梁王离开的段翎将林听和今安在的互动尽收眼底,然后低着眼睫,好像没看到一样。
*
林听几乎找遍了东厢房也没找到被梁王掳走的女子的踪迹。
现在这边还剩下一间厢房没搜过,她当即快步过去,翻窗而入,敏捷得像条落进水里的鱼。
此间厢房靠近梁王的寝室,布置简洁,不大,一目了然。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榻、罗汉榻、茶桌椅子、铜镜等等皆有。
林听上手摸有可能藏有机关的摆饰物,没收获。
应该只是一间普通的厢房,没设机关暗室藏人,她想推开窗,原路返回,却听房外廊道似乎有人走动,握住窗沿的手一顿。
窗对着廊道那一侧,如果外面真的有人走来,林听还跳窗出去,无疑是找死,必然被看见。
她时刻留意着房外的声响,希望他们能快点走。
可脚步声不远去,反而离得越来越近了,透薄的窗纸倒映出两道人影,一道修长挺拔,一道佝偻着腰背,作卑躬屈膝状。
他们停在了房门外。
眼见他们要推门进来,林听跑到榻前,飞快地撩开帐幔,想钻进床底,谁知床底是实心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无法藏人。
她急忙换地方,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的瞬间,冷不防想起一些不甚美好的回忆,又改变主意了,折回床榻,穿着鞋就爬上去。
垂在床榻周边的数层杏色帐幔盖住了滚进里面的林听。
刚藏好就有人进来了,她纹丝不动躺着,只听一个内侍迈着小步到房中间,用尖细声音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指挥佥事?更衣……是来这里换掉被酒水弄脏的衣衫?梁王突然改变态度,对段翎那么贴心,二人私下是谈成了交易?
林听牢记着他听力好,屏住呼吸,脸憋得通红。
内侍没得到回应,眼睛看地上,不厌其烦地重复问:“段指挥佥事,可要奴给您更衣?”
段翎没架子道:“不用了,把衣服放下便好。”
“是。奴在外边守着,段指挥佥事有事唤一声。”内侍小心翼翼地将新衣衫放下,又迈着小步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外。
内侍出去后,房内落针可闻,林听能听到腰间蹀躞带扣子被解开的咔哒声,还有衣衫摩挲声。
她躺藏在一堆被褥里,闷出一身汗,难受至极。
汗容易引发痒,林听感觉被汗滴流过的地方像被蚊子叮了下,想伸手去挠,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为分散注意力,眼神乱飘。
眼神飘着飘着飘到了帐幔,能模糊地看见段翎。
他站在罗汉榻前,衣衫半褪,肩颈、腰身的轮廓妍丽,薄肌匀称,线条流畅,色泽如好玉。
因为林听喂酒时按过段翎后颈,五指不小心插进他发间,弄乱了发冠,需要重新束发,所以他取下了黑色官帽,又把头发解开。
此刻漆黑长发落到段翎腰际,晃来晃去,很是迷人眼。
林听乍看到这个画面,匆匆闭了闭眼,老天作证,她不是故意偷偷藏起来看段翎换衣服的。
她无声地转动着脖子,正面朝上,改为看床顶。
这间厢房大概是很久没人进来过了,床顶居然有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它有她巴掌大,林听顿时头皮发麻,却换不了地方。
更可怕的是,这只大蜘蛛动了,八条带毛的细腿攀着帐幔,缓缓爬动,身子偶尔一晃,像细腿支撑不住了,有要掉下来的嫌疑。
她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大蜘蛛坚持不懈地爬着,也不知要爬去哪儿,林听不想看着它,但又不得不盯紧,防止大蜘蛛蓦地掉下来或爬到她身上。
没多久,林听悬着的心死了,大蜘蛛终于体力不支,直线掉下来,正中她的脸,腿还在蠕动,林听一抖,下意识抓住它扔出去。
与此同时,衣衫摩挲声音消失了,安静得可怕。
林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侧头看向帐幔,然后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一张精致的脸。
刹那间,她心跳骤停,手抓紧身下被褥,怔怔跟段翎对上眼,流淌过皮肤的冷汗渗入骨缝里。
“段……指挥佥事。”林听很快回过神,掀开被褥爬出来。
林听没喊段大人,还跟着梁王唤段翎的方式,毕竟目前的身份是舞姬,而不是叫他“段大人”叫习惯了的林家七姑娘林听。
她始终记得今日的身份。
段翎的手还握住帐幔,看着还戴着面纱的林听从榻上坐起,顺着被他撩起的帐幔间隙出来。
他好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以平静的面目应对,直视着她的双眼,薄唇轻启:“是你?”
林听撒谎道:“奴第一次来梁王府,不认得路,误闯进此处。本想离去的,但段指挥佥事您来了,奴怕受责罚,这才躲起来。”
段翎:“是么。”
她低着头,唯恐他认出自己:“不敢欺瞒段指挥佥事。”又补一句,“奴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一点,四舍五入等于无。
他只穿好了衣衫,长发未束,官帽还在罗汉榻上,几缕头发垂在身前,给人文文弱弱的错觉,唇红面白,容色极具迷惑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喜银。是梁王府里养的舞姬,还是府外的?”段翎似心不在焉问。
“您没记错,我就叫喜银。是王府外的舞姬。”
林听怕段翎记恨自己强亲了他,又道:“方才在席上冒犯了段指挥佥事,奴深感歉意。”
她想挤出几滴眼泪来演戏,奈何挤不出来,只好令声音听起来悲惨些:“梁王殿下言出必行,他说会杀了奴就一定会杀了奴,要是奴没能喂您喝酒,只怕难逃一死。”
段翎松开帐幔,拢起长发,慢条斯理道:“所以呢。”
“所以奴才壮着胆子喂您喝酒,冒犯了您。”林听省略去用嘴这个词,诚恳道,“还望段指挥佥事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奴。”
他束好发,却没立刻拿起官帽戴上,而是先取护腕戴上,单手系好带子,没看她,嗓音低柔:“你觉得我会因此杀了你?”
林听先将他架得高高:“段指挥佥事当然不会是这种人。”
段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眉眼渐染愉悦:“你很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直觉。”
他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轻声细语:“不过,此事确实错不在你,毕竟是梁王殿下的命令,你一个小小舞姬又能如何反抗呢。”
林听的头越垂越低,不想再跟他对上眼,防止自己的情绪从眼底泄露:“段指挥佥事仁慈。”
段翎拎起官帽,话锋一转:“你是府外哪里的舞姬?”
林听:“暗香楼。”
“暗香楼在京城何处?”
她不假思索:“北街右侧,旁边有家叫‘极乐’的酒肆。”全是林听瞎编的,反正他们现在都在梁王府,他想查也得等离开了。
段翎目光游移在林听脸上,像是能透过薄纱,看到她底下真容:“你当舞姬多少年了?”
“五年了。”
“五年,时间也不短了,可姑娘你的舞技为何……”他戛然而止,很贴心地给她留了面子。
锦衣卫刚进梁王府后院时,她们那些舞姬还在跳舞,因为没梁王命令是不能随随便便停的。
“奴素来蠢笨。”
居然嫌弃她舞技不好?恶补一晚上得来的舞技肯定比不上专业的,但也勉勉强强能看吧,这样算来,她跳舞天赋还蛮高的。
可居然被嫌弃了。林听在心里蛐蛐他:我跳得不好,你看我干什么,看旁人跳不就好了。
段翎:“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人各有所长。”
“段指挥佥事说的是。”林听顺着他,“倘若段指挥佥事没什么事,那奴先行告退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越过段翎,朝窗走去:“我还是翻窗出去吧,外面还站着梁王府的人,他看见我,可能会跟管事的说,到时我就要受罚了。”
段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唤道:“林七姑娘。”
林听刚碰上窗,听到这声“林七姑娘”,差点踉跄了下,装作没听见,继续翻自己的窗。
“林七姑娘。”
身后又传来一声,林听推开窗就要出去,一只手从后方伸来,扣住了窗沿,没让她出去。
“林七姑娘。”这是第三声了。说明段翎认定她是林听。
林听脑袋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