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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6节

  15

  市里最大最豪华的临江大酒店门前,一辆辆各种品牌的轿车争奇斗艳。市财政局长王辉生日宴会在这里举行。酒店经理王珂站在大红寿字的水牌前招呼着进门的客人。

  "王经理生意兴隆呵。"客人们给王珂打着招呼。

  "大家发财,大家发财,来,来,抽烟,抽烟。"王珂手拿着香烟给客人们散发着。

  本来按传统逢十大办,寒生日王局长也只想邀家人和好友小聚一下。总经理王珂,当年还是一文不名的小厨时,因王局长看得上他做的一道白斩鸡的特色菜,经常光顾,继而通过铁哥们儿儿市人行办公室主任贾仁给他弄了二十万元的人行专项贷款,他才得以起家。而他的餐馆多数是接待财政、银行、税务等部门的公款消费,对各部门经办人的打点王珂也是做得非常到位,不但在出票上给足自由,而且如果他们有私人聚会那经常是挂账,等下次公费招待时再结算。这样他牢牢地吸住了这批回头客,在餐饮业与日俱增竞争激烈的这块天地,他的生意如日中天,雄踞全市榜首。几年下来,他在这座城市也成了资产逾千万的餐饮业老大。这一切都源于当年王局长的帮助,他实际上只比王辉小十一岁,但他却认王辉为干爸。当王辉让他操办一下四十四岁生日时,他觉得应该给干爸一个惊喜。于是他一方面精心准备,另一方面给有关人士散布王局长举行生日庆典的消息,他已听说王局长已内定到省财政厅任副厅长,他知道眼下的人大都是权钱眼,拍马屁还常愁没马屁股来拍呢,这种机会哪能放过,也算是他借花献佛给干爸的一份厚礼。

  临到生日前两天,王辉在市国税局当财务科长的夫人每天收到的礼品礼金让她大吃一惊,王辉这才告诉王珂要改变一下规模,王珂笑了起来:

  "干爸,我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到那天从下午起我整个酒店不接外客,整个下午通宵吃喝玩乐休息全方位提供。"

  "怎么动静弄得这么大,这不好吧。"王辉有些埋怨。

  "干爸,您想想,我们没请一个人,全是人家找上门来的,我们不能不接待吧,真的到时候屎胀了才挖茅坑,那还不让人小看了您。再说您老待人心慈,这些年来受您恩惠发家的,受您提携做官的,他们正等着报答您呢。那个烟大哥于承天都来过两次电话询问日期有无更改,还有那个垄断市里猪肉猪皮生意的李三麻子。"

  "怎么,连黑道的人你都……"

  "唉,他们也是受过您恩的,再说他们也是贾经理的朋友,您怕什么,人家财大气粗,都是良民。再说了,这些人您还不能小看了,不定将来有什么沟坎还用得着他们呢。"

  王辉想了想,事已至此也没法改变了,他一挥手:

  "算了,算了,你操办吧,不过既然办就要办好,搞点特色菜,别弄些个大鱼大肉的。"

  "嘿,干爸,这您就不用说了,我已经让人到山里去弄野菜了,连鸡蛋我都是用山里吃野活食的鸡下的蛋,我不也是想借机打响我野味王的名气吗。"

  16

  星期天,张平夫妇在家里忙碌着。

  "我说文梅,你再给东春打个电话,叫她快点,现在都九点过了吧,怎么还不见人影。"张平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择豆角,冲着厨房喊着。

  "你这媒婆要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呀。"文梅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拿起电话。

  "没给你说吗,冯涛这阵子可背了,想见的,见不着,不想见的,跟牛皮糖一样紧粘着不放,都快崩溃了。我们不帮他谁帮呀,那天要不是遇上我们两个,省委机关队球赛没输,他人可没准得输了。"

  "那倒是,你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会看眼色。"文梅想起了上星期五省检察院和省委机关的那场球赛场上冯涛遭遇的尴尬。

  生性喜爱体育运动的冯涛一调到省委便成了机关男篮的主力,省委机关工会主席因此便四处挑战,每次球赛,冯涛在球场上来回奔跑,场外的观众女人比男人多几倍,三五成群的女人们扎堆在指点着议论着。

  省委机关工会主席拿着电话正得意洋洋地又在挑战:"来呀,谁怕谁,下星期五,在你们那儿打,好的,这回不打得你们这帮检察官屁滚尿流才怪呢,你们等着。"

  原来,在冯涛未加入之前,检察院队总是以微弱的优势取胜。但就因这几分之差,省委机关队总是屈居于后。几场球赛下来,冯涛的进篮率让大家开了眼界,工会主席当然想出一出这口恶气,这次球赛的胜负就成了双方瞩目的焦点。

  星期五下午,省检察院篮球场,球场边上人头攒动,球场内两边的队员排好准备入场了,有人发现了检察院队里的张平。

  "那个9号不是检察院的,是市法院的张庭长嘛,怎么,什么时候检察院和法院成一家了。"省委机关的队员们嚷了起来。

  "我们就是一家嘛,他是我们检察院的家属,不行呵。"检察院队员帮着腔。

  "不行,不行,换人,换人。"两队人争吵起来。正在旁边脱衣服的冯涛挤过去,看了一眼张平,笑了起来,他扬扬手,大家安静下来。

  冯涛挥挥手:"好了,好了,家属也算,我们这次连家属一块打,行吗,相信我们的实力吗,相信我吗!"

  工会主席笑了起来:"我们当然相信你了,是他们熊包了,还没开战就先找帮忙的,对不对呀,上吧上吧。冯秘书长说话了,我们就先放你们一马。嘻嘻。"

  张平以家属的身份被检察院拉来助阵。没想到一进场就被认出,冯涛平息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意见,大度地准许张平代表省检察院参赛。省委秘书长发话了,当然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球赛开始后双方比分紧咬,不一会就拉开了距离,张平原本就是一员虎将,加上又是为老婆单位争面子,打得格外卖力。原本打算只打下半场的冯涛,在球赛开始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换上场,他走到张平身边悄悄地说:"在老婆面前挣表现,有动力呀。"

  张平做了个怪相在冯涛肩膀上拍了一下:

  "难得哥们儿儿过过瘾,好好打。"

  在冯涛的远掉近投的攻势下,比分很快赶上来,并超了过去,球场上欢声雷动。在中场休息时,给老公擦汗递水的文梅轻声地叫了起来:

  "哎呀,你看,冯涛那儿怎么了,那女孩是谁呀。"

  张平急忙抬头往对面看去。

  这时的小扬兴奋无比,她一见冯涛下场,马上扑过去,递上水;冯涛未接,伸手去拿自己的毛巾擦汗,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雪白的毛巾,伸手想给冯涛擦拭脸上的汗水,冯涛左躲右闪地连忙说着:"不用,不用。"

  冯涛坐在凳子上想休息一下,小扬又凑过去想给他擦拭后背,冯涛一下子跳起来:"别,别,你别这样。"

  小扬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已经在用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她,继续进行着对冯涛的关怀,好像有意在炫耀自己与冯涛的关系与众不同似的。冯涛非常清楚,这让他万分尴尬,在众目睽睽之下过份的热情让他难以接受,但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他退让着,躲闪着。

  "你别管我,快,快过去。"张平猛推着文梅。

  文梅走到冯涛跟前,冯涛像看见救星一样,一步跨过去。

  "梅姐,你来了。"

  "看你这一身汗,快歇息一下,马上又要开始了。"文梅拉着冯涛坐下,凑在他耳边说了句:"我看不是累的出汗,是给吓得吧。"说完回头瞥了一眼在一旁发愣的小扬。

  "嘘!"冯涛双手合掌上下晃了晃。

  冯涛上场后,小扬想收拾一下冯涛的衣物,文梅一下子抓过去。冲着她笑了一下。

  "这臭哄哄的,带回家洗去。"

  小扬真是有点发蒙了,她搞不清眼前这女人和冯涛是什么关系,可自己费了几天劲计划好了的温柔陷阱,怎么一下子就这样被填平了呢。

  球赛完了,省委机关队大获全胜,张平在下半场虽然被指定专守冯涛,但他俩天衣无缝的表演,让大家都认为张平是尽了全力了,倒是越发显得冯涛精湛的球艺引人瞩目。

  冯涛一下场,文梅拉上就走,连搭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小扬。小扬只能悻悻地看着他们离去。

  接下来,文梅就成了单位未婚女士大献殷勤的对象,从周一到周五只要电话和手机一响,十有八九都是关于冯涛的话题。

  "呵,是我家张平的同学,好像有了吧,我问问再说吧。"文梅刚放下电话。两个女同事就进门来。

  "梅姐,你家还藏着这么个大帅哥,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真不够姐们儿。"同事说着。

  "哎呀,哪是我家的帅哥呀,是我老公的同学,人家才从新疆调回来几个月。"文梅解释着。

  "我妹子刚研究生毕业,二十八岁,这事就托给你了。"同事将照片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家小姑的,在外企做高管,会三国语言。"另一个同事也放下照片。

  "别,我可担不起,人家有对象了。"文梅推辞着。

  "那来的对象呀,球赛那天大家都看得明白,那个小女孩没戏,顶多就是个一厢情愿,要是有对象,早就现身了,不可能允许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领地这样狂轰滥炸,也不会有你去解围的事了。"

  "这,这,哎呀,好,好,放这吧。"文梅有口难辩,只能敷衍着。

  电话又响起,文梅拿起听筒:"喂,检察长你好,女博士,留学回国的,你侄女呀……"

  文梅无奈地接受着一张张强行放到桌上的照片和本人介绍。

  下班后文梅刚跨出单位大门,等在门口的几个女孩拥了上去。

  "梅姐,我请客,吃火锅去。"

  "梅姐,我们吃海鲜行吗?"

  晚上,张平夫妻俩躺在床上摆弄着照片在慢慢地欣赏。

  "看看,这么多高学历的大龄未婚美眉呀,呵呵,还有二十三、四的阳光少女。冯涛这臭小子真是艳福盖顶了。"

  "不行,我得让冯涛给赔偿精神损失费,这几天可把我折腾坏了。怎么解释都没用,硬往你桌上放。你瞧瞧我嗓子,红了吧,说话说的。"

  张平看了看文梅张着的嘴,装模作样地说:"我亏了亏了,没赶上好时候,要不,我可不一定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那一副羡慕不已的模样激怒了文梅,她将照片一扔扑到张平身上大打出手。

  "我叫你亏,我叫你亏。"文梅骑在张平身上打着。

  张平一边告饶一边嚷着:"哎哟,救命,你想谋害亲夫呀,没戏,全都没戏,冯涛心里只装得下东春一人,任凭是谁想插进来都是瞎子点灯白费……哎哟……蜡。"

  门铃响了起来,张平开门,冯涛跨进门,换上拖鞋。

  "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呀。"冯涛笑了笑。

  "老帅哥,那天球赛后,我们检察院的未婚妇女可差点把我办公室门坎踏破。"

  "她,来吧。"冯涛小声地问张平。

  "来,一定来。我说你老弟,怎么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搞不定。"

  "她……总不见我。"冯涛有些无奈地说。

  "今天你一定得告诉她,你现在正在艰苦抗战,她要是知道了,还是这样无动于衷,我对她不客气。"张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门铃响了,文梅开门,冯涛既紧张又企盼地望着门口。

  "梅姐。"东春进来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冯涛,其实她在心里已经猜测到张平夫妻叫她来聚会的用意。自从那次冯涛的表白之后,她内心也为冯涛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一往情深所感动,但一想到还在读书的筱筱,她又放弃了自己的追求,耳闻目睹不少上学的孩子因家庭变故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和宋潮苦心维系的家庭和睦的假象不就是为了不影响孩子的成长吗。现在要让她来先走出这一步的确是太难了。

  张平夫妻俩在厨房看着客厅里坐着相对无言的俩人,干着急。张平说:"他不说,你一会去说,一定要她知道冯涛现在的水深火热。"

  饭后,文梅将东春拉进了卧室。

  "东春呀,你就别再折磨他了,怎么你也得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就是想让他放弃你们这段情,你也得让他放得安心是吧。"

  "其实,我也是想让他的心早日结束流浪。他有了归宿那我的心也早日得到解脱。他现在的地位找一个爱他的人不难的,有了温暖的家,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是,找个爱他的人不难,现在就排着长队哩,可他要找的是他爱的人呀,你说舍你其谁呀。二十多年了,没见着你的面他都忘不了,他把你刻在心里了,要是不回来,也许他就这么了此一生了。可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况且你的婚姻成这样,长期分居,名存实亡,他都给我们说了,你嫁了一个不爱的人,比他还苦,这都是因他当初的懦弱造成的。你就给他个诉说的机会,是不是你不敢呀。"文梅开始激将起来。

  "是,不是……"东春低着头语无论次。

  "那你们好好谈谈,要是真的不能走到一起,我们也尽力了,就因为你当初在张平去进修时和宋潮定下婚期,他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冯涛对你的这片深情。"

  "我,我……"东春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你要是还领情张平和我这番苦心的话,你们现在就走吧。随他带你到哪儿,好好敞开心扉,真心面对对方,就是真的只能擦肩而过,将来也不会后悔,行吗?"文梅动情地说着。

  "嗯,我去。梅姐。"东春凝视着文梅有些湿润的眼眶。

  东春和冯涛站在江边的石栏边上,湿润凉爽的江风阵阵吹过来,带着江水的气息,不由人想把它深深地吸进胸腔,置换出一天下来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中郁结在身体里的废气。东春贪婪地呼吸着,冯涛看着江边的一排囤船。

  "还记得当年的江边惊魂吗?"冯涛说。

  "当然,终身难忘。"东春轻声地说着,二十年前在这里发生的难忘经历跃然眼前。

  二十年前东春在初中毕业后的临近高中开学前几天,她和二妹东艳带着弟弟东风到江边玩耍。那时候父亲还在市人行工作,她们的家就住在江边的市人行宿舍,每到夏秋季节的下午,宿舍的孩子们都喜欢打开通向江边的后门到江边玩耍。东风拿着一个簸箕和院里的孩子们,在江边排成一排的几艘囤船前的石阶上,撮着涨水带到岸边浅水区的小仓鱼。码头上的石阶,每间隔十八梯就有一个四米左右的平台,那天江水正好涨至平台约三十多公分的地方,七八个孩子都在这里撮鱼。那时一般家里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好几个和东春差不多年龄的哥哥姐姐正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在这里,东春和东艳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她和东艳站到台阶靠江的一面,东风则在她们跟前这个区域里玩耍,一般来讲这样玩水是比较安全的。

  东春踩着江水看着小说,东艳手里提着小桶则盯着弟弟东一下西一下地撮着,将他的战利品倒进桶里。一会儿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因区域小了,几个小孩开始吵架,进而哥哥姐姐加入了进来,不一会儿吵架升级为动手。这下热闹开来,相互泼水的,扔湿河沙团的,乱作一团。东春见状急忙招呼弟弟收工,但面前水花四溅不见了弟弟踪影,她着起急来,嘴里喊着东风全神贯注地寻找着。旁边的东艳被打架的撞倒在水里也没注意。及至有人喊着:有人掉水里了,她才回头看,原来她们本来就站在平台边沿,往后两步就是阶梯,东艳被撞后退两步就跌一级下去,阶梯一级比一级低,泥沙在脚下打滑,她连站两下没站起来即被江水带出去。东春急忙扑过去抓住妹妹,想将她拖上岸,但脚下的泥沙滑滑地站立不住,俩人离岸越来越远。东春平常会游一点,但东艳却只会两三下狗刨,东春死死抓住东艳的一只胳膊,见不能回游,便顺流漂到搭囤船跳板的跳板船边,将妹妹的胳膊挡住在跳板船的锚绳上,让她抓紧,自己也想抓住喘口气。但涨水天的水流冲力太大,东春因力气刚才都用在了全力抓住妹妹身上了,没抓住就给冲了下去。此刻岸上平台上的一群大小孩子吓坏了,东风吓得咧嘴哭竟没有一点声音。"有人掉水里了。"孩子们大呼小叫起来。

  在东春和妹妹跌进水里的同时,从囤船上扑通扑通跳下两个人来向东春那边游去。没抓住锚绳被水流往下冲走的东春被游过来的人拦住,从后面伸过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肩头;另一个游向了正筋疲力尽地死死抓住锚绳的东艳,东春被人仰面拖着游到锚绳前,东春抓住了锚绳。他们将东艳托起来让她爬上跳板船,然后又将东春托起。东春爬上跳板船后,那两人游上岸,从跳板上来,其中一人跑到囤船上拿来一件衣服走下跳板船扔到东春身上。

  "披上吧,别感冒了。"扔衣服的人说。

  东春这时才看清是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她将衣服给嘴唇已经发紫的妹妹披上,这时东风摇摇晃晃咧着嘴无声地哭泣着想上跳板过来,东春赶快制止着:"东风别动,就在那里,大姐马上过来。"

  "我去。"给东春衣服的男孩上岸去将东风抱起哄着。

  东春和东艳上岸后,东风向姐姐扑去。

  "东风,你怎么了,怎么出不来声呀。"东艳看着光咧嘴,眼泪直流的弟弟叫喊着。

  "走,快回家。"东春抱着弟弟赶快往家里跑。

  走出没多远,她才想起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她回过头来,对着那两个她扔下还在愣的男孩:"谢谢。"

  "喂,喂,要不要去医院。"男孩在后面问着。

  "不了,谢谢了。"东春抱着弟弟径直跑回家中。姐妹俩换下衣服,赶快将东风带到离家不远的一个中医诊所,老中医一番检查后,说不碍事,是吓着失声了,过几天就好了。刚回家妈妈就下班回来,她们也不敢说下午的事,只说是东风自己爬凳子掉下来给吓着了。

  几天后,当东春开学的第一天东风在她临出门时喊出了大姐,东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高兴地上学去了。

  东春走进新教室,一看有几个初中同学也在,她们高兴地说笑着。

  "喂,喂。"有人在背后出声。

  "东春,好像是喊你呢。"

  东春扭头一看:"哎呀,怎么是你们两个。"东春高兴地叫了起来,前几天在江边救了自己和妹妹的那两个男孩站在身后。

  "不知你叫什么,我就只好叫你喂了。"其中一个男孩说。

  "我叫纪东春,你们呢?"

  "张平。他叫冯涛,那天的衣服是他的。"

  "哦,对不起,我明天带来还你。"

  "要不是今天撞上,是不是就不会还了呀。"张平说,"那……"东春脸红起来。

  冯涛腼腆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别在意呵。张平就是这样,嘴碎。"

  七十年代的学生,男女界限是很分明的,有的还要在课桌上划上一道白线,谁也不能越过。除了学校组织的活动外,男女同学平常是没有什么交往的,但由于冯涛和东春成绩在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东春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冯涛是体育委员,他们的正常接触就比其他同学要多一些。再者又有开学前江边的遭遇,他们之间就沉淀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感觉在心里。在那个年代少男少女的情怀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都是深深埋在心底,但是他们对老师布置的各种任务总是能配合默契,任何时候都完成得让老师非常满意。有些老师看着这两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私下也不免谈论这两个金童玉女将来不知道有没有缘分。但他们自己却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度过了人生最纯真情感流露的豆蔻年华。

  回忆的思绪被一声声轮船汽笛打断,东春对接着冯涛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笑了笑:"真快,弹指一挥间二十年就过去了。"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当时我和张平踏上跳板到囤船上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站在一群小孩子身边在低头看书呢。我心里还想,别走了神掉下去。"

  "哼,没准就是给你咒的呢。"

  "呵呵,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是我把你拉上来的。后来我们上学分在一个班倒是没想到的事。"

  远处一群女孩叽叽喳喳地向这边走过来,冯涛眺望了一下,抓住东春的手就走:"快走。"他朝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出租车走过去。

  "上那儿去?"看着冯涛紧张的样子,东春有些莫名其妙。她向四周张望着。

  "你去过的地方。"

  东春知道是去哪了,她没再出声。

  来到冯涛的宿舍里,东春将挎包放下,还是半年前自己第一次来看到的那样虽然简陋,但很整洁。

  "你先坐会,我烧点开水。"冯涛拿起电热壶。

  "你还住在这里呵。"

  "大多时候吧,省委招待所给了我一个单间。条件很好,但我还是愿意安静地在这儿呆着。"

  "来,这儿有你最爱喝的野山葡萄酒,鸭翅,鹅头。"冯涛从小冰箱里往外拿着东西。

  "这又是和张平预谋好了的吧,中午在他那儿才吃了。"

  "还让我剥脑花给你吃吗。"冯涛笑着答非所问。

  "亏你还记得。"东春想起当年和冯涛在街边买鹅头,她只吃脑花,冯涛啃骨头的情景。

  "给。"冯涛倒上一杯酒递给东春。

  "你刚才那么急跑什么?"东春接过酒杯问。

  "我发现了一个我不想见的人。"

  "呵呵,谁能让你怕成那样,太夸张了吧。"东春不以为然。

  "岂止是怕,简直就是我的噩梦。"

  "那你是让我来给你壮胆的呀!"东春笑了。

  "不只是壮胆,重要的是要你来给我拿主意。"

  冯涛走到东春面前,单腿跪下,一只手放在胸前,做了个取出的姿势,然后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起。

  "今天,我将我赤诚的心交到你手里,只求你给我找个能安放它的地方。"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东春低头大口地喝了一口葡萄酒,不敢正眼看冯涛。

  "不懂,那我提醒你一下,你们报社的小扬正在窥视并试图攫取我这无价宝。你懂了吗?"冯涛双手收回按在胸前。

  "小扬怎么了?刚才就是她……她的那个白马王子就是你……"东春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妙。

  "哼,还白马王子哩,我快要成她枪下的猎物了。"

  "怎么是这样。你,你起来呀。"东春将跪在面前的冯涛拉起,她想起了前一阵子小扬向她请教求爱方略的情景来。

  "我的情趣爱好,我的每日行程,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冷不丁就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粘着你,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冯涛站起来,一边说着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我只知她是在狂追着一个……谁知是你呀。早知是这样我……"东春想起自己给小扬指点迷津,心中十分内疚,她不敢往下说了。

  "好哇,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这种小丫头能过一辈子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的什么日子,简直是被穷追猛打的逃犯。她的姑父是省人事厅长,刚介绍的时候我就推脱拒绝见面,可她竟然找到我办公室当面约我;我婉言谢绝,她又让她姑父在一次我接待外宾时安排给我做翻译,我的英语棒极了,要什么翻译,一天下来没让她插上一句话。我觉得已经够明示了,可她还是纠缠不休。"冯涛越说越生气。

  看到冯涛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东春又觉得好笑。

  "她怎么了,现代女孩,这叫执著,不叫脸皮厚。"东春看着冯涛的气急败坏,有些幸灾乐祸。

  "你知道单位里的人怎么说我吗,说我是赶上好时代,老公鸡涨价,还跷价哩。"

  "哈哈……"东春笑得捂住了肚子。

  "你,你还笑,我都愁死了。"

  "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你给她个机会吧。"东春开着玩笑。

  冯涛一把抓住东春的肩头,将她拖起站立着,两眼盯视着对方。

  "你给过我机会吗?你这金石为我的精诚所至了吗?"

  东春忽然收起笑声,想挣开冯涛的双手。

  "这,这不一样,我,我……"

  "有什么不一样的,被自己不爱的人爱这种痛苦你已经尝过了尝够了为什么要我重蹈你的复辙,你就那么狠心,你真的想让我过你这种日子?"

  冯涛两眼痛苦地闭上,两颗泪珠挂在眼角,双手更紧地扳住东春的双肩。

  "你弄痛我了,别这样。"东春挣扎着。

  "我只想和自己所爱又爱自己的人好好地过一生,爱一世,这个愿望让你打破了。那我们好好地爱一次都不行吗,从二十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了,你是我长大成人作为男子汉来唯一想拥有的女人,你是我的唯一你懂吗!"冯涛两眼放出灼热的目光。

  东春对接着冯涛热切的眼神,只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全身从上至下发麻,发软,封闭了二十年的情感刹那间破闸而出,她从心底喊出,呵!我的爱人,我的至爱!眩晕中双唇被紧紧锁住,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全身抚摸游走、停留……世间万物不复存在,灵魂冲出躯壳,飘向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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