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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赴雪 正文 第97章

所属书籍: 春山赴雪

    第97章第97章“阿雪。”

    朱居国王裔扶兰氏,善技“魔笛”,震慑西域。

    在西域四十六国中,朱居国不占据最优地形,没有金矿银矿让人趋之若鹜,人口不盛,民不善武。在豺狼虎豹群中,朱居国得以生存,靠的便是“魔笛”。

    四十六国经常会请“魔笛”出山,帮他们或驭人,或御兽。西域心照不宣地保护着朱居国,守护着“魔笛”的存在。直到卧薪尝胆的霍丘国横空出世,从沙漠海杀出。

    霍丘国不想求稳,只想占据“魔笛”。

    而此时的西域四十六国自顾不暇,无力再保护朱居国。扶兰氏王庭如鸟兽散,而今我们已经知道——

    扶兰氏大多后裔都死在了破城那日。活下来的王庭后裔,只有扶兰明景,以及那位此时正操控魔笛的三王子,扶兰明恩。

    明景躲在树荫最后方,揪着心脏,看雪荔承受着如何大的痛苦,又如何被那“魔笛”夺去神智。

    她私心希望雪荔可以躲避,但她又心知肚明,雪荔躲不掉。

    “魔笛”这么强大,昔日却从未被他国联手毁灭,是因为魔笛有一个重大缺陷。那便是驭人时,若想操控太多人,便消耗太多内力。世间有如此强大内力者,并不多。而拥有如此强大内力者,必然是顶尖武功强者。

    顶尖高手,怎可能放弃自己最方便的武功不用,去操纵“魔笛”?

    就明景所知,能操控众人长达半个时辰的,只有自己的阿爷。但是阿爷已经死在霍丘国铁蹄下,如今无论是明恩还是明景,都做不到。

    而为了克服这个缺陷,霍丘国想了一个十分阴损的主意——不操纵众人,只操纵一人。

    由那一人,再去操纵众人。

    这便是霍丘国的“兵人计划”。

    雪荔是被他们挑好的兵人之首,他们不知在雪荔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如今明景眼睁睁看着——她那位并不厉害的三哥吹响魔笛后,此间众人都未受到影响,只有雪荔一人头痛欲裂,站也站不起来。

    而站起来的雪荔,双目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色彩。她脸色苍白无比,木然转身,朝身后那些本为援助她而来的和亲团,擡起了手中的“问雪”。

    “问雪”划出半月形弧光,寒光凛冽,掠向最前方的窦燕。

    窦燕并未提防雪荔,而错后一步的阿曾猛然上前,拽住女子手臂向后一扯。阿曾拼上前,用刀鞘对上“问雪”。庞大的内力冲击让他向后摔飞出去,一口血当即喷出。

    和亲团众人:“大人?”

    窦燕惊骇。

    她一边纵步飞去救人,一边回头看向本应是他们这一边的雪荔。她方才被宋挽风的话语所惑,而今才注意到雪荔的不正常。

    那些兵人朝他们袭来,雪荔在他们中间,走得不紧不慢,而雪荔的匕首,确实朝着他们。

    宋挽风和白离站在山石上,望着这一幕。这一幕在宋挽风的预料中,宋挽风不置一词。只有白离打个哈欠,嘀咕:“这么简单的事情,老卫居然还怕出错。有什么必要非要我来一场呢?”

    白离见宋挽风和卫长吟那么如临大敌,还以为那些药物控制不住雪荔。他兴奋前来,本是为了一场精彩的战斗。如果卫长吟和宋挽风的阴谋已经得胜了,白离留在这里做什么?

    窦燕盯着雪荔的眼睛:“雪荔!”

    少女掌法劈开时,阿曾凌空错步躲开。庞大内力如山似海,他这时才明白昔日雪荔与他之间的偶尔对打,雪荔留了多少后手。

    阿曾肃然:“窦燕,带上甲级侍卫们,和我一起对付雪荔。”

    众人听令。

    阿曾步步后退,手中刀终于出了鞘。他大喝一声,尝试着向雪荔进攻。雪荔没什么反应,睫毛仍是纤长,眼睛仍是寂寒。她只是像傀儡木偶般,失去了神采……起初的痛苦挣扎剥夺她的所有,她朝阿曾望来一眼,阿曾遍体生寒。

    雪荔的匕首轻盈拂向阿曾脖颈,窦燕从后追击。雪荔回头看她,阿曾就此得救。

    窦燕也看到了雪荔的眼睛。

    那种寂静的、漠然的、恹恹的、无神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的……

    窦燕喃声:“雪荔刚到建业时,初次挟持我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阿曾恍惚一下,同样喃声:“那时她挟持马车,挟持小公子,她看我们的眼神,也是这样。就像——”

    就像他们是她的掌中物。

    她可以随意杀取,肆意玩弄他人性命。

    只是曾经的雪荔对尘世厌烦,对诸事提不起兴趣。她可以杀人,也可以不杀。她懒得擡臂,懒得给人眼神。众人正是靠她的不在意,才能从她手中活下来。

    如今不同了。

    那魔笛声,时急时缓,如重锤敲打在雪荔心间。

    每一次敲打,就像一重催促杀戮的命令。雪荔头痛欲裂,心神如绞。那巨大的沉痛如同电击,她若不照那命令行事,她的痛苦便每时每刻都在加剧。

    她起初抵抗,而她的神智在抵抗中被剥离。

    她确实变得如行尸走肉般。

    阿曾:“雪荔,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窦燕:“风师,你对雪女做了什么?她不是你最疼爱的师妹吗?”

    宋挽风幽声叹:“正是我最疼爱的师妹,我才要她好好活着。”

    窦燕拧眉,几乎被他气笑,她手中机关直指雪荔:“这叫活着?这叫——活着?!”

    说话间,雪荔似觉得周围太吵,她朝窦燕袭杀而来。她杀窦燕如摘花飞叶,轻易无比。窦燕朝她脚下射出几重机关刃,雪荔的轻功却即使不如宋挽风,也完全不将这些机关放在眼中。

    窦燕没有见过雪荔在襄州城外与妙娘的那重战斗,她不知道雪荔杀妙娘时的冷然。当雪荔倏然间飘飞到她面前,掌心朝她额上拍来时,窦燕跌坐在地。

    窦燕:“雪荔,是我——”

    万重人后的明景捂住唇,唇瓣瑟瑟颤动,声如蚊蝇:“没用的,她听不到的……”

    那是魔笛!

    而雪荔的身体被人改变了……

    雪荔果真对窦燕的唤声没有反应,阿曾从侧后飞入场中,纵刀朝雪荔劈去。那一往无前的凛冽杀意,非平时的游戏。只有这么强烈的杀意才让雪荔回了头,暂时放过了窦燕。

    甲级侍卫们齐齐奔来:“大人,怎么办?”

    阿曾额上渗汗,呼吸艰难。他的虎口被雪荔一击弄得发麻,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刀。

    他牢记得自己受林夜的命令,是来援助雪荔,而不是和雪荔为敌。可雪荔如今神智迷失,他们根本唤不醒雪荔。难道对雪荔出杀招吗?他们若是杀了雪荔,如何向林夜交代。更何况——谁杀得了雪荔?

    阿曾咬紧牙关。

    他声音粗嘎:“大家尽量从她手下活命,不要激怒她。”

    他又扭头质问窦燕:“你好歹是冬君,好歹昔日和雪荔是同僚。你对雪荔一点也不了解吗?这种情况下,我们拿雪荔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窦燕欲哭无泪。

    她又不是林夜,她多希望自己是林夜。不奢求算无遗策,雪荔对林夜,总应该有些反应吧?小公子不应该离开的,小公子应该来这个战场……

    窦燕心乱间,见那些兵人朝着他们杀来,而雪荔只是朝前走。她面前若是无人杀气凛冽地阻挡,她也懒得多走一步。

    阿曾眉目一跳。

    窦燕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雪荔是有些懒怠的……若是没人主动招惹她,她的杀气是所有杀手中最轻的那个。雪荔并不重杀。”

    阿曾当即下令:“尽量绕着她,不要靠近她。”

    可若是不靠近她,雪荔依然会朝离她最近的人出手。

    阿曾咬牙:“十人列一阵,共抵雪荔,分为三组,轮流相阻。当一队阻拦雪荔时,其他人对付其他敌人。”

    有人哀嚎:“大人,我们人手不够啊。”

    阿曾:“坚持——小公子会来救我们的。”

    小公子……

    和亲团振奋了些。

    他们有人是林家的暗卫,有人是被小公子个人魅力折服的原本隶属“秦月夜”的杀手。他们因林夜而聚在一起,他们毫不怀疑,小公子算无遗策,会来救他们。

    只有阿曾和窦燕不抱太大希望。

    阿曾知道的内情最多,他最知道林夜如今身处什么样的战局中。在林夜的计划中,战局最乱者,应该在他那一方。恐怕林夜也算不到,雪荔这边,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那位卫将军……霍丘国那位大将军,当真厉害。

    阿曾切齿:“坚持!”

    他们得等救兵,他们不能让这些人和霍丘国的其他军马汇合,他们不能让霍丘国翻跃大散关。大散关一旦破,敌人挥兵南下,整片川蜀便危难了。

    该死……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人?

    而雪荔,雪荔……

    阿曾强撑在前,站在最前线,和众人一同抵抗雪荔的攻击。他一眼又一眼地看雪荔,看雪荔的面容在日光下更加白,脸上沾上血迹。

    那样洁净的女孩儿,往日一点杀气也寻不到的女孩儿。

    他们靠着雪荔的没有杀气来抵抗她,而他们本不应该经受这些,雪荔本也不会经受这些。

    窦燕低声:“你在这边阻挡雪荔,我带人想办法绕过他们,去杀了那个吹魔笛的人……”

    阿曾眼睛轻轻一亮。

    是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法子。

    他们不动声色地变阵、不同声色地行动,宋挽风和白离站在山石上窥视一切。宋挽风笑意加深:他们能越过兵人吗?也好,试一试兵人的本事啊。

    一位武人砍倒了一位兵人,朝身旁窦燕喊:“大人,这边!”

    这是第一个死去的兵人,和亲团感到一丝雀跃。窦燕这一方,与人合力冲出兵人的包围圈,听到有人喊她,当即回头。窦燕明媚的眼眸,在看清那武人背后的东西时,嘶声大喊:“躲开——”

    武人不明所以,回头间,“死去”的兵人木然地重新爬起,拿起斧头,朝他额头敲下。

    阿曾回头,怒吼:“明金——”

    任何人的性命,在战场上都如蜉蝣。阿曾离开战场长达半年,他跟着和亲团走南闯北,每日最大的任务不过是哄林夜吃药、哄林夜高兴,打仗的事如上辈子那般遥远,直到现在——

    武人额头渗血,轰然倒地。

    窦燕惨然:“兵人不会死。”

    旁边侍卫畏惧补充:“不怕受伤……”

    他们看到有兵人流了血,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杀戮。

    又有侍卫趔趄后退:“腿被砍断了,也不要腿,爬起来继续杀我们……”

    木然的兵人持着流血的斧头,朝他们继续前来。他们形成“不死兵团”,日头烈烈地照耀大地,他们黑压压如洪如墨,凡人如何与不知疼痛不畏生死的敌人作战?

    尤其是敌人的首领——

    雪荔纯真面孔如无邪恶鬼,薄唇吐出一字:“杀。”

    生如蝼蚁,朝生暮死。

    也许今日和亲团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阿曾双目发红,窦燕默然不语。

    军心溃散,窦燕大喊:“小公子会来救我们,都不要停。阿曾,你说是不是——”

    阿曾没有反应,阿曾赤红双目盯着这些敌人。他突然在人群中找到了什么,他朝兵人中冲去。身后好几个卫士反应过来,生怕他被雪荔杀掉,跟着冲闯。

    阿曾疯了般到了一个兵人跟前,抓住这个人:“你、你是北周人,你是我手下的兵,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他拉住的兵人已经没有了一只手臂,袖管子全是血,在阿曾的手中晃悠。兵人的脸上神色和雪荔一样的麻木,不,比雪荔更麻木。他呆滞地看向阿曾,朝阿曾挥起武器。

    阿曾一刀斜上。

    兵人被扑倒,阿曾扑去,掐住人咽喉,怒问:“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见过你、我见过你……”

    这个兵人唯一的反应,是朝他杀来。阿曾质问重重,忍无可忍,掐断此人咽喉。而他又眼睁睁看着,这个兵人继续从地上爬起,朝他撞来。

    阿曾不知疲惫,窦燕忍无可忍地冲来,和其他卫士一起将阿曾救下。

    窦燕:“你冷静些。这些兵人都不算人了吧?如果想救他们,现在应该先打败他们……”

    阿曾渐渐回神。

    可是,如何打败呢?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坚持”——

    金州城,如泄洪般,乱了。

    “敌人南下了!”

    “敌人攻下大散关,朝金州杀来了。我们快逃啊。”

    “皇帝死了,没人管我们了,金州完了,大伙儿快跑——”

    李微言和陆轻眉,乘着马车前往行宫,一路上街衢凌乱,百姓奔走,城中卫士们根本拦不住。赵将军和陈将军都带兵出大散关,金州不知战局情形,百姓们已经慌乱。

    陆轻眉掩着帕子咳嗽。

    李微言嘲笑:“这就是你说的,你和林夜的合作?金州危难,那位林小郎君跑哪里去了,怎么不来救金州?”

    他用手指点着下巴,似笑非笑:“不如,还是逃吧。”

    “我不会逃,”陆轻眉幽静端坐,车马摇晃,她瘦薄的身子被晃得颠簸,她手扶着案几保持身体平衡,“用人不疑,我相信林夜。”

    陆轻眉道:“爹爹他们要入金州了,他们一定会选择抛弃金州。我必须稳住金州,让林夜没有后顾之忧。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分明有敌人潜伏城中乱我民心……”

    李微言不解地蹙眉,看着她。

    他这样不珍爱自己也不珍爱世人的人,无法理解陆轻眉。他心中更加不解,不知道陆轻眉为什么要相信林夜。

    李微言好奇:“你和林夜是旧识?”

    陆轻眉怔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李微言:“你在和我那皇兄联姻前,和林夜有过一段,他是你的旧情人?”陆轻眉刹那间明白了,目中浮起一丝怒:“你在胡说什么?”

    李微言坚持问:“要么你们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危难当头,这位真正的小公子还在胡搅蛮缠,陆轻眉懒得搭理他。而恰时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外面车夫惶然:“娘子——”

    车夫没有了声音,车门从外拉开,一个人跳入车中,李微言冷眼看着,见陆轻眉朝前弯身。那闯入马车的人脸上狰狞的笑还没收起来,便愕然低头,看到自己腹上插上的一把匕首。

    匕首的另一头,握在陆氏女,陆轻眉手中。

    陆轻眉纤瘦清薄,衣袂曳地,她如堆在一团云中。匕首刺中敌人腰腹,敌人却朝她狞笑,没有死去。

    敌人大骂:“敢对老子出手——”

    敌人握住匕首就要拔去,而那匕首刺破他的粗服,连他的肌肤都没有划破。陆轻眉脸色苍白,眼看要被人拍摔下去时,身后忽有少年人轻柔噙笑:“嫂嫂,你力气太小了,杀人岂能给人第二次机会呢?”

    敌人歪头,看到一个相貌昳丽的少年从陆轻眉身后钻出。

    这少年容貌比陆轻眉这个女子还要明耀,他朝汉子一笑,宛如海上明珠升空。汉子被晃得一愣,李微言的匕首,直接划破了他的咽喉。

    汉子倒在马车上,血流弄脏茵褥。而零落开合的车门外,车夫朝下趴在车辕上,后背被插着刀,奄奄一息。

    车厢内,李微言扶住脸色青白的女子,朝她眨一下眼,笑眯眯:“看起来,有人不想嫂嫂去行宫呢。”

    陆轻眉被血呛得只咳嗽。

    李微言笑道:“嫂嫂,你身体这么差,见血就晕,哪来的勇气杀人呢?你没有杀过人吧,杀人这事,我恰好比你多一点儿经验。”

    陆轻眉手扶着车壁,弓着身,半晌说不出话。她眼前忽然一暗,一道衣衫披在她身上。她擡头,见少年只着中衣,他的外袍落在她肩头。

    李微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其实我不想帮你,我也不懂你和林夜在做什么,不懂你为什么相信他,他为什么敢把金州的安危交到你手中。你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待陆相进城了,你未必有话语权。不过——”

    他垂下眼:“我杀皇兄那夜,林夜和雪荔帮过我。如今林夜不知归处,雪荔生死不明,而我这个人,既不喜欢帮别人,也不喜欢欠别人。”

    他将自己的发冠摘下,随意地挂在陆轻眉发间。高贵的陆氏女看起来好狼狈,他弯唇直乐。

    他伸手摘下她的钗钏,让她换下她的裙裾。

    李微言的气息拂到她耳边,声音漫不经心:“你那么想去行宫主持大局,那就穿我的衣服,扮成我,偷偷从旁边那个小路走吧。希望你这么差的身体,能撑到那时候……而我呢,只好假扮嫂嫂,引开敌人了。”

    陆轻眉被李微言推下车,她手从他腕间滑落:“李微言——”

    马车重行,死去的车夫和汉子被推下车。女式衣帛在风中扬起一道弯弧,那驾车少年朝后随意地摆一摆手:“嫂嫂,我等你救命呀。”——

    大散关西北战场,和亲团步步后退。

    日入黄昏,落入地平线。

    他们抵挡不住不会死的兵人,也抵挡不住雪荔。这些兵人会冲破他们的这条线,会和霍丘军汇合,他们一举南下,整片南周都会卷入战火。

    众人目染红意,全靠毅力强撑。

    阿曾神色冷毅,下巴紧绷。他一次次在反复衡量,该不该认输,该不该后退。他亦想帮林夜,可是和亲队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要拦不住了……

    高山之上,突然传来少年抑扬顿挫的声音:“这个和亲团,没有我,不行啊——”

    嘹亮少年声紧接着:“雪荔,看招——”

    雪荔耳朵一动,后空翻后旋。那少年从高山上甩出的暗器对着的却不是她,而是窦燕。下方的窦燕一怔,骤然间福至心灵,将那暗器收入自己的机关管枪中,飞身上树,配合那少年,朝雪荔射出一枚银针。

    窦燕看到飞出的那根银针,心就沉了:一根银针有什么用?

    粱尘太不靠谱了,雪女百毒不侵啊。

    那根银针,刺入了雪荔脖颈。

    窦燕因为配合高处的粱尘,离雪荔只有一丈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救得了她。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那根银针后,雪荔倏然跪地,捧住心脏,喘息困难。

    魔笛声断断续续。

    万年思绪好像隔着一重烟雾,模模糊糊地在她眼前浮现。

    许多声音在耳边交织——

    “雪荔。”

    “雪女。”

    “小雪荔。”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隔着山海的,山顶少年不管不顾、模仿林夜的唤声——

    “阿雪。”

    如雪消,如云散。

    人为什么而活着?如果遍是背叛与算计,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周身剧痛,心脏攒刀,每一寸呼吸都冷汗淋漓,幻觉与真实在脑海中往复流连。在万般痛楚下,雪荔咬得齿关噙血,终于寻到了一丝自己的神智。

    她睁开了眼。

    夜幕沉沉,星子半空。

    风这么静,带着霜雾包裹他们。雪荔染血的眼睛,穿越人海。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迷乱的目光聚光又涣散,涣散后再次聚瞳。她腾空飞起,“问雪”袭杀宋挽风。

    观战观得不耐烦的白离陡然站直,长身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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