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系统提示音之前,林听毫无章法的强亲算得上粗暴。
她担心“蜻蜓点水”式的亲吻不作数,浪费这个最后可以活命的机会,于是壮着胆子撬开段翎没抿紧的唇角,深深地吻了进去,与他的唇舌相缠着。
唇舌相缠的瞬间,林听察觉到段翎似乎动了下。
她怕中途再次失败,越发用力地压着他,几乎是要覆在他身上,手脚并用,企图束缚住他。
可没什么接吻经验的林听呼吸困难,进行深吻时不怎么会换气,又不敢离开段翎去吸一口气,避免亲吻中断后要重新计时。
随着亲吻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脸也越来越红,纯属憋的。
憋气难受,林听的手脚不禁乱动起来,十指插进段翎发间后又挪出来,再插回去,细白指尖没入柔软漆黑青丝,而留在外面的掌心紧贴着他后颈。
她踩在地板上的脚也移了位置,踩过散落的花瓣,碾出红紫花汁,在木板留下混乱的痕迹。
花瓣尽碎,香气四溢。
段翎的衣领微松,压在他上方的林听长发垂落,发梢顺着领口进去,若即若离地扫过里面的皮肤,一缕正落在锁骨上,然后往下坠落,落到心脏处,随心脏跳动而起伏着。
他呼吸更乱了,手指划过身后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响声。
还没反应过来,段翎就下意识地迎合上去,喉结滚动,吞咽林听在无意间渡过来的津液,任由她的舌尖在口中肆意搅动。
等反应过来,段翎能感受到林听鼻尖轻轻地蹭过他的脸,呼吸喷洒过来,裹着女儿香的湿润,令他皮肤泛起一阵密密麻麻、陌生的颤栗,让藏在皮肤底下的骨头也发了痒。
段翎依然没推开她,他好像并不厌恶,反而……
为何会如此。
雅间安静得只能听见亲吻的暧昧水渍声和混乱的呼吸声。林听身子发烫得厉害,亲得太久,感觉嘴巴不是自己的了,既麻又红肿,沾满惑人的沉香。
最令林听惊讶的是段翎不仅没推开她,也没动手杀她。
难不成是因为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主动强亲段翎,他感到太震惊,所以并未反应过来?
林听听到系统提示音后掀开眼,立刻离开了段翎。离开的瞬间,水渍声消失,一根银丝被拉断,她先往后退了几步再看他。
“我……”林听抹了抹唇角残余的水渍,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离开段翎后,他还坐在茶桌上不动,眼帘垂着,不知在看哪儿,薄唇经过一番蹂躏,红肿得厉害,却又异常摄人心魄。
段翎平静到达了诡异的地步:“你为何如此?”
林听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喝太多酒,脑子犯糊涂了。”她清楚这是个烂借口,但又能怎么办呢。
“喝太多酒了?”
他眼尾的绯色很浓,擡眸看人时,像能看穿人的内心。
事已至此,林听只能不停地跟他道歉了:“对,喝太多酒了。对不起,我不该亲你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林七姑娘你只喝了一杯酒。”
“今天的酒太烈了,我喝一杯酒,脑子就犯糊涂了。”林听又说了一声对不起,莫名有种以醉酒的借口欺负了良家妇男,正在祈求对方原谅的错觉。
罪过啊罪过啊。
雅间此刻一片狼藉,地上全是砸烂了的茶具,还有被踩碎的花瓣。林听不知何时退到了靠近房门的地方,时刻做好逃生的准备。
段翎看着那些被踩碎的花瓣:“你是想说酒太烈,你喝醉了,脑子犯糊涂,这才亲了我。”
林听硬着头皮点头。
他又问:“那你亲我之时,可还认得我是谁?”
她犹豫要不要撒谎,但看到段翎那双眼睛,情不自禁地说了实话:“认得,你是段大人。”
他将落到花上的视线移到她的脸:“你认得,还是亲了。”
林听不吭声了,心想段翎是不是要开始跟她算账了,自己能不能在他动手之前跑出南山阁。
“段大人,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需要去办,先走一步了。今天之事,真的非常抱歉。”林听边说边察看段翎的表情。
段翎语气不明道:“好,那我就不耽搁林七姑娘了。”
林听拉开了门,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可见想离开的心有多迫切:“段大人,你不走?”
“我想坐一会再走。”
她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可以,你想坐多久都可以。”
他“嗯”了一声。
林听关上雅间的门,跑下楼,奔出南山阁后不久又折回来,给掌柜赔了银钱——摔碎的一套茶具。花倒不用赔,本就是赠送的,装花的瓶子也不值几个钱。
掌柜熟练地拨动算盘算银钱:“只赔茶具即可,二十两。”
什么?那套成色一看不怎么样的茶具居然要二十两!林听拿荷包的手一顿。她本想赔了钱就立刻回林家,不在南山阁久留的,因为待得越久越危险。
但听闻要赔那么多银两,她还是决定据理力争。
“那套茶具这么贵?你还不如去抢,我看它最多值五两。”虽说林听目前是有点私房钱,但都是冒着危险赚来的血汗钱。
更何况,私房钱也不是很多,她不会大手大脚花掉的。银子要花在刀刃上才好,譬如吃喝玩乐……反正不当冤大头就对了。
林听说话的声音很大,一楼的食客都看了过来。
掌柜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南山阁的名声,忙不叠道:“好吧,姑娘您说赔几两合适?”
他一般都是这样赚那些世家子弟和贵女的银子,他们不差银子,摔烂了就照他说的价钱赔,不曾料到今天遇到的这个姑娘会质疑南山阁茶具的价钱。
失策了。
林听稍加思索:“我个人认为,赔三两合适。”
掌柜还是头回遇到这么会砍价的姑娘,看她穿着绫罗绸缎,应是个贵女,怎么只肯给三两?
他怀疑听错了:“三两?您刚刚不是还说它最多值五两?”
林听捂住逐渐扁下来的荷包:“我是说它最多值五两,没说它就值五两。你刚刚还说它值二十两,骗我钱呢,我不跟你计较已经很好了,你还想如何?”
她没退让。
茶具是掌柜用二两多买回来的,也没亏,但他还是说自己亏了:“三两有些亏了,不过我看姑娘很是投缘,赔三两也行。”
看她很是投缘,方才还说高价诓骗她?林听不信他的鬼话。
林听忍住肉疼,赔了银子,接着又想起段翎还在南山阁的雅间,要是被他碰见她亲完他后在跟掌柜讨价还价赔偿之事就尴尬了。
思及此,林听看了眼楼上,赶紧收好荷包走人。
今天没坐林家的马车来南山阁,因为她抱着有可能会死的心来的,所以现在要自己走回去。
离开南山阁,她在街上没走几步,迎面撞见今安在,这厮不接生意,闲得到处逛了?不过林听现下没和他打招呼的心思。
她嘴还红着呢。
林听捂住自己红得过分的嘴巴,做贼似的往旁边躲去,站到买拨浪鼓的摊子前,佯装路人。
可今安在何许人也,眼神犀利,一眼便看到鬼鬼祟祟的林听了,他走过去:“林乐允?你捂住嘴作甚,莫不是被人揍了?”
林听险些翻白眼:“你才被人揍了,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他双手抱臂,被压在下方的那只手拿剑,斜睨着她:“既然不是被人揍,那你的嘴怎么了,捂得这么严实,自己咬烂了?”
“与你无关,滚开,我要回府了。”今安在在梁王府见过她亲段翎,如果见她嘴巴比那日还要红肿几分,难免不会联想到一起。
林听越是想回府,今安在越是不让她轻易回府。
他身手比林听好,拦住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气得林听直跺脚:“你是不是皮痒了,找抽啊?快让开,我今天真的没空跟你吵。”
她急着回林家用冰敷嘴。
今安在语气清冷道:“你反应这般大,倒叫我越发好奇你的嘴到底怎么了。我瞧你是从南山阁里面出来的,遇到事了?”
“没遇到事。就算遇到事,我自己也会处理,你再不让开,休怪我对你动手。”林听不断地回头往南山阁方向看,希望段翎不要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今安在怎么会受她威胁。
他留意到她一直在看南山阁:“你武功还是我教的,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再说了,你还要捂着嘴,用一只手对付我?若是用两只手,可就捂不住了。”
她算是明白了,今安在这厮肯定是故意的。林听忍了忍,忽略发麻的嘴:“今安在,你今天话很多,可以闭嘴了,滚回书斋。”
今安在绕着她走了圈,打量道:“你裙子怎么皱巴巴的?”
林听:“我摔了一跤。”
今安在面无表情点点头:“摔了一跤,裙子皱了,却没半点脏,你挺会挑干净的地方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林听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了今安在一脚,越过他,奋力朝前跑。却被今安在揪住衣领往回拽,他顺便挪开了她捂嘴的手。
林听红肿的嘴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今、安、在!”
与此同时,段翎从南山阁里走出来,似随意地看了一眼正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他们,然后撩起同样很皱的衣摆,上了段家马车。
今安在也看到段翎了。
他没错过段翎绯红欲滴血的薄唇和明显泛着皱的衣衫。
而跟段翎情况相似的还有林听,今安在这张冰山似的脸有了一丝罕见的惊诧,看了看段翎,又看了看她。
今安在欲言又止道:“你和段翎在南山阁里?”
林听马上反驳:“你别造谣,我和他清清白白的!”说这句话时,段家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她才知道段翎从南山阁里出来了。
风吹过,薄薄的车帘轻晃几下,隐约露出车内之人的半张脸,只见他下颌线条流畅,微抿的薄唇透着一股近似淫.靡的红。
林听看了,登时闭嘴。
马车停了,段翎拉开帘子,似乎忘记前不久发生过的事:“林七姑娘,你怎么还在街上,不是说有急事要办,可要我送你一程?”
送她一程?不会是上西天那种吧。林听摆手,皮笑肉不笑道:“不用麻烦段大人了。”
段翎没忽略了林听身边的今安在:“今公子。”
他颔首:“段大人。”
距离拉近后,今安在更加确认林听和段翎唇上的红是一模一样的。段翎的唇角甚至还有一点牙印,很明显是旁人弄出来的牙印。
段翎放下了帘子,马车越过他们,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
今安在看林听的眼神意味深长,不再拦她,也不再追问她的嘴是怎么回事:“你回去吧。”
“不行,你得听我解释。”这回轮到林听不让今安在离开了,她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往回拽,他一定是误会她和段翎有某种关系了。
今安在:“不用解释,你说得对,这的确与我无关。”
林听扯住今安在不放:“我不管,你得听我解释。陛下要派段翎去苏州查动乱之事,我今天请他到南山阁,只是想为他送行。”
听到苏州动乱几字,今安在稍怔,随后拂掉她的手,老神在在道:“可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并不好,关系不好也能送行?”
“缓和一下关系嘛。”
今安在了然:“哦,缓和关系……然后就跟他亲了?”
林听死活不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段翎亲了?敢造锦衣卫的谣,你胆子也忒大了,我们是一起吃了几道很辣的菜。”
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亲了段翎这件事,会产生误会的。
“好,你说的都对,我信你,你这下可满意了。林乐允,你何时学会欲盖弥彰这套了,真叫我刮目相看。”今安在推开她,从容不迫地擡步回书斋。
林听没追上去,改天再跟他解释吧,她现在要回去冰敷嘴。
普通的接吻自然不会亲成她这般,但林听太怕不成功了,要多用力有多用力,使劲地摩挲。
她摸了下肿得很明显的嘴,下次绝对不亲那么用力了。
不对,没下次了。
回到林家,林听从角门进,避开府中仆从,直奔听铃院,进房间躺下,唤陶朱去取冰块。
陶朱知道林听去见的是段翎,现在看到她这幅模样,浮想联翩,手里拿着冰块为她敷嘴,含着泪道:“七姑娘,您和段大人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是她“欺负”他了,林听脸热:“没有的事。”
陶朱抽泣:“真的?”
林听也拿帕子包了几块冰敷嘴,想尽快消肿:“真的,我骗你作甚,段翎真的没欺负我,倒是我有点对不住他。哎,不说了。”
陶朱泪汪汪地看着她:“那就好,我还以为七姑娘你……”
“你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七姑娘没事就好。”陶朱以为林听为了让段翎误会她喜欢他,与他亲热了一番。那样牺牲也太大了,幸好不是。
不过陶朱还是心疼自家七姑娘:“那您的嘴是怎么回事?”
林听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在南山阁里点了一桌子辣菜,辣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安在难骗,陶朱非常好骗,她信了:“原来如此,您以后不要吃那么多辣菜了,对身体不好,您看您的嘴都被辣肿了。”
林听心虚:“好。”
敷着敷着,唇上的麻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林听睡了过去,陶朱还在给她敷。
短短一刻钟里,林听做了个噩梦,蓦地惊醒了。
敷冰敷太久也会伤皮肤,所以陶朱在林听睡着后不久就停下了,坐在床榻旁边的小凳子绣花,见她醒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
“您又做噩梦了?”
林听抹去冷汗:“你派人去打听,段翎现在是否离京了。”噩梦里,段翎被亲后,当时没杀她,但离京后派了锦衣卫暗杀。
太恐怖了。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林听也将它放心上了,因为也不是没可能。她想在段翎离京前,当面再向他郑重地道一次歉,希望能得到他不会杀自己的承诺。
林听起身,见陶朱站着不动,催促道:“快去派人打听。”
陶朱想问为什么的,他们不是刚见完不久?而且段大人不是明天再走?听到催促便顾不上问了:“好的,奴现在就去。”
她打听回来的消息是段翎正准备出门:“七姑娘,段大人准备出门了,您这是想送他出城?”
“嗯。”
林听感觉自己强亲段翎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强亲完后担惊受怕他会不会惩罚她。
*
夜幕刚降临,京城里便亮起千万盏灯火,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牛车马车穿梭在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其中有一辆挂着段字灯笼的马车向前行驶。
不到片刻,马车停了下来,前方是城门,守城官兵要检查。
守城官兵走近看,见是段家的马车,不敢阻拦,连验文书的步骤都省去了,直接让人放行。
段翎却叫停了马车,长指揭开帘子,朝外面看。
明亮的灯火之下,段翎薄唇犹如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红得妖冶反常,愈发衬得容貌极盛,他语调柔和轻缓:“怎么不检查?”
守城官兵也听说过皇上要派锦衣卫去查苏州动乱,见到段家马车时便猜是他:“您是段大人,绝不会窝藏逃犯,不必查。”
段翎淡淡一笑:“换作其他官员,你也会直接放行?”
守城官兵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听出了段翎的言外之意,他觉得他们直接放行,是为失职。
他惶恐跪下道:“段大人,是卑职失职了,以后无论是何人的马车,卑职都会仔细搜查,不让谢家五公子有任何机会逃出城。”
段翎垂眼看守城官兵:“怎么说跪就跪了,起来吧。”
守城官兵忐忑地起来了。
他好像并无责罚的意思,反倒是和颜悦色提醒道:“愣着作甚,还不检查本官的马车?”
“是。”守城官兵没想到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那么好说话,抹去冷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马车,以确认里面和下面都没藏人。
在他们检查马车的时候,林听追了上来:“段大人!”
段翎要放下帘子的手停在半空,转头看向后方。只见林听站在另一辆马车上,都不等车夫拿出脚凳,匆匆跳下,扶裙跑来。
守城官兵没拦住林听,因为这里还是城内,她也不是要冲出去,还有就是,这个人好像认识段大人。二人既是相识的关系,想必是特地来城门送行的。
林听跑到段家马车旁才停下,喘着气道:“段大人。”
她靠近时,晚风也带了一丝香甜的气息。段翎低下头,神色如常:“林七姑娘怎么来了?”
林听跑得太快,脸颊是红的,发鬓还有些许薄汗:“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再一次跟你道歉。”
段翎:“道歉?”
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被旁人听到,林听凑到他耳边道:“段大人,真是很对不起,我不该亲你的,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眨了下眼:“你不是已经在南山阁跟我道过歉了?”
林听:“我觉得当时诚意不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歉意,要不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去为你取来。”从此两清。
段翎的指节敲着窗沿,似在思索:“我想要什么……”
她又道:“段大人要是实在讨厌我,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件事其实不用死也可以做到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敛眸,仍然温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并无此意。”
林听惴惴不安,还想说些什么,鼻子微微一动,忽地闻一缕血腥味:“怎么会有血腥味?”
她疑惑地看过去,发现血腥味是从段翎手腕上传来的,血沿着雪色的皮肤流出,形成一道骇人的红线,滴答滴答地砸下来。
“你手腕的旧伤裂开了?我给你找东西包扎。”
林听怀揣着强亲段翎的愧疚,想为他做点什么,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又拿出帕子。
她刚要碰到段翎手腕时,手被他抓住了:“不用劳烦,这不是旧伤裂开,而是新伤。我有一种病,需要自伤压制,不管也没事。”
什么病需要自伤压制?林听闻所未闻:“什么病?”段馨宁也没跟她说过段翎有病在身。
“一种很奇怪的病。”段翎极慢地松开了林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