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接过那杯茶水时便闻出有药了,但清楚这药对自己没用,与普通茶水无异,也清楚林听不知情,不是有意为之,于是喝了。
很奇怪的一件事,他现在不太想拒绝她给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犯欲瘾了,因为林听那道直白的目光。她在看向他的丑陋……尽管没真正看到,但还是有莫名的感觉滋生了。
段翎来不及细想太多,欲瘾席卷而来,源源不断的麻意传到四肢百骸,勾起手腕伤疤的痒,传到指尖,紧接着又引出一种渴望。
一种热烈的渴望。
十指连心,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渴望往心脏涌去,绣春刀从段翎手里滑落,砸到铺着厚毯子的地面上,发出低沉的轻响。
也是这一声轻响拉回了林听的思绪,她迅速挪开眼,看掉落到脚边的绣春刀,刀刃冰冷,散发寒光,它主人身上的气息却炽热。
糟糕,闯大祸了。
林听之所以会给段翎倒茶,是因为听公主说过明月楼没客的雅间里茶水和点心都是新的,她们刚到雅间也是直接喝茶、吃点心。
又因为她觉得自己耽搁了他的巡查,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想拖延一下时间,不让他那么快走,倒杯茶讨个好,多说几句话。
谁曾想这雅间是没客,但却是客人临时不来,空出的。
林听不知道段翎当过药人,见他此刻脸覆薄汗,眼尾泛潮红,误会是药效起来了:“我去给你找解药,段大人你、你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的。”说罢,她急匆匆地往外跑,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去找已到楼下招呼客人的老鸨,问对方有没有解药。
楼下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到处皆是红飞翠舞。
老鸨起初没听清林听说的话,听清后摇着扇子的手微顿:“您不小心喝了那雅间的茶水?”
林听心急如焚,都急出一身汗了,不时朝楼上看:“你就回答我有没有解药,有立刻给我。”
老鸨也无能为力:“姑娘,不是奴家不想给你,而是这玩意儿没解药,大夫也解不开,唯一的法子就是享受鱼水之欢。”
她是公主带来的,给老鸨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撒谎。
林听脑袋疼,恨不得穿越回到刚才,阻止自己倒茶给段翎喝。还有,他以前不是不喝她倒的茶水?今天怎么就喝了,像以前那样接下后放一边,一口也不喝多好。
不过怪谁也不能怪段翎,茶是她倒的,总不能怪他接了茶水喝:“没解药,大夫也解不开,如果不享受鱼水之欢会如何?”
老鸨看了她几眼:“那肯定会伤害到身体的。”
林听没空跟老鸨解释:“当真只有享受鱼水之欢的法子?可不可以让人自行解决呢。”
“一般来说不行,来明月楼下药的客人都是为了玩,哪有人会自行解决。倘若小倌中了药,您不喜欢,换一个便是,奴家会安排人给小倌解决,不会出事的。”
老鸨不知道林听和谁进了那个雅间,段翎上楼搜查的时候,她下楼处理闹事的客人了,锦衣卫搜查是常事,老板不必随行。
后来公主才派侍女告知老鸨,隔壁雅间也要了。
说是给她带来的姑娘用,叫人不要打扰、擅闯。老鸨以为这姑娘是选中了小倌,眼下要找雅间行事,之后记起房中茶水有药也没太在意,但还是派人说了一声。
毕竟有些客人喜欢用药助兴,有些客人不喜欢。
老鸨见林听一言不发,连唤几声:“姑娘,姑娘?到底是小倌喝了茶,还是您喝了茶?”
林听不答反问:“如果置之不理,会不会死?”
老鸨不敢保证不会出人命:“如果置之不理,有可能会死,得想办法舒缓方可。姑娘,你若喝了茶水,千万别硬撑着。”
“没事了,你忙你的。”林听回过神,想跑上楼找他,却在楼梯遇到了公主,她手里拿着封信。
林听眼神无意扫过那封没署名的信:“公主。”
公主将信放袖子里:“林七姑娘?你不是在楼上雅间,怎么在楼下,段指挥佥事走了?”
“下来送段大人,他刚刚走。”林听止住脚步,抹了把汗。锦衣卫当值时喝了春.药,传出去有损名声,这事还与她有关,得帮段翎隐瞒,“公主您这是要离开明月楼了?”
公主面带笑容道:“有人写信邀本公主见面,本公主要走了,林七姑娘是要留下多玩一会,还是本公主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想留下多玩一会,公主不必管我,去赴约即可。”
林听正愁如何避开公主,帮段翎解决误喝药茶一事。如今她有事要离开明月楼,太好不过了。
公主的心情很好,步伐轻快地走下楼梯,迫不及待去赴约:“林七姑娘切勿拘着,想玩什么随便玩,记在本公主账上。”
林听看得出公主心急赴约,侧身让她先行:“公主慢走。”
等公主下了楼梯,林听拔腿就往楼上跑。守在雅间门口的陶朱见到她,迎过去:“七姑娘,公主刚刚让奴转告您,她有事要先离开,您去留随意,我们可以回去了。”
林听往隔壁雅间看:“我知道,上楼的时候遇到公主了。”
陶朱不解问:“七姑娘方才为何下楼?奴还以为您要偷偷溜走,留奴在此骗公主呢。”
明月楼隔音好,站在走廊的林听完全听不见雅间里的动静:“我怎会扔下你一人面对公主,我方才有点急事,要下楼问老鸨。”
“什么急事?”林听语塞,又看了一眼隔壁雅间,心虚得很,没底气道:“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她不想说,陶朱便不再问,相信她能够处理好。
陶朱想起和林听一起进雅间谈事的段翎,也往隔壁雅间看:“段大人去哪儿了,还在雅间?”
“他走了。”
“是么?”陶朱疑惑,“奴怎么没看到段大人出来。”
林听面不改色圆谎:“他从另一边楼梯下去的,你可能没看到。”明月楼左右两侧都有楼梯。
陶朱没再纠结:“我们回府吧,若是让夫人知道您随公主来了明月楼,肯定会生气的。”
林听心中有数:“你先回去,我要去处理那件急事。”
陶朱:“啊,这么急?”
她将陶朱往楼下推:“就是这么急,我必须快点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所以你先回去。来明月楼的事,你千万要替我瞒住阿娘。”
陶朱发现林听不打算跟自己一起离开明月楼,目露担忧:“您说的急事要在明月楼办?”
在明月楼办急事?明月楼这里除了女妓和小倌,还有什么?
七姑娘说的急事不会是办小倌吧,被明月楼小倌的美色迷了眼?她见过段大人那等百年难得一遇的姿色,竟还瞧得上小倌?
小倌有什么好的,还要花银子,段大人都不用花银子。七姑娘怎么这般想不开,想寻欢作乐,找个不要银子,还长得好的不行?
陶朱胡思乱想着,悄悄扫了眼经过的几个小倌。
他们倒是也有几分姿色,就是远远比不上段大人,最重要的是,这些小倌废银子,听说他们会拼命从客人身上挖银子,等客人没银子了,就毫不留情踹开客人。
想到此处,陶朱不等林听回答,又紧张问:“七姑娘,您不会看上明月楼的小倌了吧。”
“不是,我还有点事要问老鸨,跟小倌无关。”
陶朱半信半疑,低声提醒她道:“七姑娘,您的私房钱还剩下几百两,明月楼的小倌一晚就是十两,完事了,他们还会向您讨赏,您可千万别喜欢他们。”
倒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醒她穷,林听着急回雅间看段翎的情况,心不在焉道:“我知道了。”
陶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听几乎是冲进雅间,然后关门上锁,防止有外人进来,撞见段翎衣衫不整。她快步走到里面,隐约能看见纱帘后的人。
这间是明月楼用来招待贵客的天字号雅间,浴桶、被褥枕头一日一换,皆是新的,用过即扔。
此时此刻,段翎坐在一张红色的被衾上,背对着房门。
纱帘半遮半掩下,他颀长的身影越发惑人,蹀躞带束紧腰身,显得腰窄腿长,绯色官服映得肌骨如冰玉,黑色官帽之下的脸轮廓分明,下颌滚落几滴汗水。
林听止步于纱帘外,充满歉意道:“段大人,老鸨说没解药,大夫也不会有办法,抱歉。”
段翎抓紧绣有并蒂莲的被衾,气息乱,只道:“你走吧。”
此事因她而起,林听怎么可能会扔下他一个人,难以启齿道:“段大人,要不你自己试试?我到门外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
段翎沉默不语。
林听当他默认:“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她不能扔下他,又不能留在房里看着,也不能上手帮他,守门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老鸨说吃了这药的人,一般不能自行解决,但林听还是抱了丝希望,望上天眷顾,他能自行解决,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她走出雅间,关门当守门神。
在此期间,有些小倌从走廊过,颇感好奇地看着林听,不明白她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小倌分得清明月楼里的女妓和女客,看穿着打扮就行。
她身穿绫罗绸缎,发间有金步摇,摆明是女客,而不是女客的丫鬟,该被供起来伺候,怎会在外守门,还没找到心仪小倌?
有胆大的小倌上前示好道:“姑娘,您可选了小倌?”
林听瞧见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知道自己一旦说没,他们就会留下来疯狂自荐,于是眼也不眨道:“选了,就在雅间里。”
小倌轻挥帕子:“既选了小倌,姑娘为何还站在外面,不进去享受,是不是这个小倌伺候得不好?明月楼可以随时换小倌的。”
“他,伺候得很好。”这句话有点烫她的嘴,“不用换。”
林听微微一顿:“至于我为什么站在外面……我喜欢,难道你们明月楼有规定,不许客人站在房外,留小倌在雅间里?”
来明月楼点了小倌后,什么也不做,喜欢守门外?这女客的癖.好比男客的还要怪。小倌看了看雅间,抿唇道:“这倒没有。”
有个小倌不甘心:“姑娘,您真不打算换一个小倌?”
林听:“不打算。”
小倌竭力推销自己:“那您打不打算要多一个小倌?有不少客人来明月楼都点两个小倌的。”
“我没那么多银子,今日所带银钱只够要一个小倌。”
这些小倌不知林听是公主带来的,也就不知她要的小倌会记在公主账上,还真信了她的话:“姑娘长得好,奴可以不收你银子。”
林听眼皮一跳,依然拒绝道:“不用了,你们找别人吧。”
他们没再纠缠,下楼去。
林听见段翎迟迟不出来,心知不妙,开门进去,这次也没忘上锁:“段大人,你怎么样了?”
回应她的是段翎压制不住的一声低吟,似痛苦、难受到极致,透着脆弱,却又撩人至极。
林听听得耳根子发麻。
都半个时辰了,还不行,他会不会死在这药上?
用手不行的话,试试泡冷水澡?她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往纱帘后看:“段大人,泡冷水或许可行,我去唤人拿水来?”
纱帘后,段翎躺在床榻上,官帽早已掉落在地,几缕散发落在脸侧,腰间蹀躞带半松,衣衫凌乱,垂下来的手指泛着异样的红。
林听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了,心跳加快,重复一遍问的话。
良久,他才道:“好。”
说话之时,段翎喉间又不可控地溢出几声低吟,手用力刮过床榻边缘的木板,指尖被磨出血。
林听仓促离去,找明月楼的人送冷水到房门。她没让他们进房,自己拎进来,倒入屏风后的浴桶:“段大人,你再忍忍。”
段翎听着她的声音,动了一下被汗濡湿的睫毛。
欲瘾不减反增。
疼、胀。病越来越严重了,段翎弓起腰背,腰腹轻颤,一不留神扯烂被衾上的并蒂莲。可他能撕毁被衾,却无法撕毁欲瘾。
他想掌控欲瘾,却一次又一次被它反过来掌控。
林听没得到段翎的回应,担心他是不是难受到晕过去了。要是没能在清醒时解决这药,一样会对身体有极大伤害的,他不能晕。
她赶紧放下木桶,跑去揭开纱帘:“段大人。”
段翎闻声看去,待看到林听,抓住被衾的手更用力了。欲瘾此时就如同一锅煮热了的油,而她是像一滴水,忽然从半空掉进油锅,导致滚烫的油瞬间炸开,迸溅。
他被欲瘾烫得不能自控,却又想伸出手抓住这一滴水。段翎闭了闭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而林听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心情很是复杂。
明月楼这药的药效太强了,把一个在原著里清心寡欲的人折磨成这样,跟犯了什么瘾似的。
林听走到床边,很轻地弄开段翎抓住被衾的手,想扶他去泡冷水:“我给你弄来冷水了。”
碰到段翎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火炉烫了下。
谁知她刚碰上他没多久,他就要推开她。林听没松手,怕段翎站不稳,中了这药的人身体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容易跌倒受伤。
她扶着他往浴桶方向走,很不好意思道:“我扶你去,此事因我而起,我该做点什么的。”
段翎闻着林听的气息,很快感到万蚁噬心,奇痒难忍。理智告诉他,该屏住呼吸,不能再闻下去,加重欲瘾,却还是闻着。
短短几步路,段翎好像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尽头。
一到浴桶前,林听就立刻松开段翎,表明自己对他没图谋不轨:“脱衣泡的效果可能会好点,我到门外守着,绝不会偷看的。”
段翎并未说话,擡手解开本就松垮垮的蹀躞带。
她扫了眼他被蹀躞带束缚着的细腰,顿时感觉鼻子一热,忙不叠朝外走:“一刻钟后我再进来,你有事也可以随时喊我进来。”
出到外面,林听才发现忘了呼吸,收心继续当守门神,望着高悬在半空的灯笼,数时间。
老鸨摇着扇上楼,一眼就瞧见她了:“姑娘怎么站外边?”
林听:“出来透透气。”
她看向紧闭房门的雅间:“听龟奴说,姑娘适才要了水?”
林听“嗯”了声,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乱如麻:“怎么,明月楼要水沐浴也要另付银子?”
老鸨见她额间有汗,给她扇扇风,讨好地笑着道:“当然不是,您是公主亲自带来的贵客,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明月楼有,奴家定当双手奉上,分文不取。”
“有需要,我会说的。”
林听只想老鸨快点离开,一刻钟到了,她得进门看看段翎,但不能当着老鸨的面推开门。
段翎的绣春刀还掉在门后,林听忘记捡起来了,会被看到。
老鸨不知她心中所想,八卦问道:“对了,姑娘要了哪个小倌?奴家先前带上楼给您和公主挑的小倌好像都在楼下了。”
林听睁着眼说瞎话:“我不喜欢你带来的那几个小倌,自己在楼内找了一个还算合眼缘的,明月楼不是可以随时换小倌?”
“对,明月楼是可以随时换小倌,只要客人您喜欢。”
林听没吭声了。
老鸨多看林听几眼,这小美人长得如此标致,哪怕她不认识公主,没有银子,小倌可能都愿意伺候:“奴家就不打扰姑娘了。”
林听见老鸨走远了才开门进雅间,捡起地上的绣春刀,放桌上,疾步走到挡着浴桶的屏风前:“段大人,还是不行么?”
段翎隔着屏风望她,强压欲瘾,不想让自己再次失控。
“林七姑娘回去吧。”
段翎呼吸还是乱的,林听听得出来。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顾不上让他穿好衣服了,立刻越过屏风。
在她越过屏风时,段翎扯过巾帕,盖在腰腹下,挡住丑陋。
林听看见他掌心那道被匕首刺穿的旧伤被撕开了,鲜血流进指间,有几滴血滴进了浴桶里。
红色在水里渐渐散开。
“段大人,冒犯了。”林听当即拿出帕子给段翎包扎掌心的伤口,无意间扫见水下的景象,眼睛忽然就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段翎看着清瘦,但薄肌明显,匀称结实,线条流畅,性感硬朗,富有力量感,后背的肩胛骨如蝴蝶,在中间留出一条线,弧度漂亮,两侧腰窝微微凹陷。
他的锁骨落了些水,不知是汗还是从浴桶里溅起来的冷水。
林听尽量将目光放到段翎的锁骨之上,也就是他的脸:“段大人,我实在想不到办法了,你要是想到办法,我可以帮你去做。”
段翎擡了擡湿长睫,视线在她身上停顿片刻:“没办法。”
她对上他视线,心微动。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帮段翎……林听经历过一番又一番内心挣扎,终于凑过去吻住了段翎,谁让那杯茶是她倒的呢。
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段翎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林听是个现代人,不是特别看重这些事,也不讨厌跟他亲近,权当救人了。
段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吻,主动张嘴,让林听吻进来。
他披头散发,赤身坐在浴桶里,仰头接受林听给予的吻。她衣裙尤在,发髻整齐,站在浴桶旁边,闭着眼,弯下腰亲他。
段翎气息紊乱,差不多是本能地吞咽着林听的津液,铺天盖地的愉悦感将他笼罩,轻吟难抑。
轻吟落到林听耳畔,弄得她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不过她深呼一口气,继续了,顺着段翎微微张开的薄唇进去,与他唇齿轻轻相碰,相缠。
一波波酥痒在段翎心口处堆积起来,他擡起手搂住了林听的腰,也闭上了双眼,想要得更多,不受控制地舔.舐着她温软的唇。
他终究是被欲瘾掌控了。
欲瘾因林听的靠近到达巅峰,段翎薄肌绷紧,却没再反抗,贪恋又病态地汲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搂住她腰的手缓慢收紧。
林听垂下来的长发丝落到段翎袒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偶尔扫过他,引得他双肩颤动。
他们的唇舌辗转纠缠着,亲吻不断地加深,温度也在变高。
过了一会,林听边吻着段翎,边将手放进水里,越过巾帕,摸索着,然后碰到了他。巾帕随水飘开了,露出水下景象。
段翎猛地掀开眼,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