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 正文 第35章 你上次好像很好奇
祝今月后来又跟曲薇再去那家店吃过几次,去的时候都是正值饭点，沈清淮那位邻居阿姨想来是在里面做菜，出来招待的是个中年男人,应该是沈清淮邻居阿姨的丈夫。
只是星南菜向来喜欢把各种配料切得细碎，单看菜名，完全不能看出所有配料,她自己点菜可没那样的耐心,因而好吃依旧是好吃的,就同时还有种不知道哪一口下去就会踩到雷区的刺激感。
从旧事中回过神,祝今月心底莫名一阵柔软。
她低头打字回他：【行吧】
祝今月：【看在你邻居阿姨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你吧】
沈清淮：【我的荣幸】
沈清淮：【什么时候能下来？】
祝今月：【还不知道，我得先收拾下东西,准备下去了再给你发消息吧】
沈清淮：【好】
沈清淮：【随时待命】
祝今月没再回他,擡起头正打算继续走，就见明婵抱怀含笑站在对面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
“什么情况？”明婵一脸八卦。
祝今月：“什么什么情况？”
明婵指指她手机：“和谁聊天呢，你不是和傅之望分手了吗,新追求者？”
祝今月：“……”
“算是吧。”
人不算新，但被他追求的感觉确实挺新奇的。
明婵越发好奇：“谁啊，我认识吗，怎么感觉挺有戏的？”
祝今月：“？”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有戏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明婵说,“要没戏,你能跟笑着跟他聊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快说说，到底是哪路神仙？”
她跟他笑着聊很久了吗？
“那是因为——”祝今月卡了下壳。
明婵：“因为什么？”
祝今月跟明婵是在大学认识的，那时沈清淮跟她早已经断了联系,她和他之前的牵扯，好像也没办法三言两语说清。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以后有空再跟你说吧。”
明婵：“行，我记下了，你可不许糊弄我啊。”
“知道啦。”祝今月推推她，“走啦，快去帮我收拾东西。”
明婵感觉再逗她可能真要恼了，见好就收道：“走吧。”
出去后，祝今月就看见楚凡凯的位置上的东西早已空了下来，他人也已经不再办公室，此刻坐在他位置上的是程妍。
另外三位也难得没去工作，都在位置上坐着。
祝今月先看向程妍：“妍姐，我等下约了人吃饭，你回去陪你妈吧。”
程妍站起身：“吃完要去接你吗？”
“不用。”祝今月顿了下，虽然还没商量回去的事情，但她有种莫名的笃定，“他会送我回去的。”
程妍话不多，冲她点点头，只说了句有事打她电话，就转身走了。
祝今月这才又看向自己的位置，她指指她的摸鱼搭档——毛绒茄子，跟明婵说：“这个你给寄我家去吧。”
明婵点头：“其他的呢？”
祝今月又看看桌上其他东西。
明婵实在给她置办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装备，她头疼一瞬，索性懒得管：“就放着吧，位置也给我留着，回头有空我再过来玩玩。”
明婵笑：“那敢情好。”
没有其他东西要收拾，祝今月就又看向其他三人：“不好意思，骗了你们这么久，回头让你们老板帮我请你们吃顿饭当赔罪，我就先走啦。”
自她在小会议室主动“脱马”之后，就一直没再开口的方芷微这时忽然起身弱弱道：“你还会再来吗？”
祝今月一指自己的工位：“刚不是说了吗，位置给我留着，有空我还再回来的，况且时装周只要有空的话，我多半也是会去的。”
方芷微松口气：“那就好。”
祝今月冲他们摆摆手：“那我走啦。”
她拎起包包，往前走两步，忽又退回来，将包包重新放到座椅上，走至方芷微面前，朝她伸出左手：“拿个本子给我。”
方芷微一愣：“什么本子？”
祝今月：“随便什么都行吧，但最好是好看一点的。”
方芷微正好买了个新的手账本，就拿出来递给她。
祝今月又朝她伸出右手：“再拿只笔给我。”
方芷微又乖乖拿了只笔给她。
祝今月将手账本摊开放于桌面上，打开笔帽，低头迅速签下三个字母，随即合上手账本，将纸笔重新递还于她，然后拎起包包，又冲几人随意摆了摆手：“这次真走啦。”
方芷微一头雾水地接过手账本，一头雾水地打开，一头雾水地看了眼方才被她翻开的第一页。
几秒后，她倏地尖叫着转身扑到刚站起身的裴希怀里：“啊啊啊啊啊啊希姐，她是ZHU！”
裴希脖子差点被她搂断：“行了，我知道她是祝今月。”
“不是。”方芷微兴奋异常，“她是ZHU，那个超级低调厉害的珠宝设计师ZHU，我居然跟我她当了这么久的同事，呜呜呜我死而无憾了。”
服饰本就密不可分。
除了明婵早就知情，在场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在珠宝届享誉国际的名字。
但不知怎么，裴希得她另一重身份，竟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理所当然感。
方芷微还在兴奋。
裴希把她手扒拉开，拯救出自己的脖子：“你先别顾着兴奋，她可不止珠宝师这一重身份，你先仔细回想一下，你自己到底在她面前摸了多少次鱼吧。”
方芷微：“……？”
方芷微：“！”
蒋睿刚才也一直没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道：“她不是学的服装设计？”
明婵瞥他一眼：“当然不是，你不会真以为她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富三代吧，我们家月宝可是天才少女。”
说到这，明婵话锋倏然一转：“被你们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儿忘了去送送她了，你们忙自己的吧，我下去送她一下。”
方芷微犹豫一瞬，终究是“跟偶像同事许久，还被偶像主动送签名”的兴奋心情，赢过了“跟大老板同事许久，还当着她面摸鱼了无数次”的惶恐。
她甚至都敢主动跟老板提要求了：“我能也去送送她吗？”
明婵：“想去就去啊，她不是和你最熟吗。”
方芷微立即跟了上去。
裴希也跟上：“那我也一起送送吧。”
蒋睿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你们都去，我总不好不去吧。”
四人出门时，祝今月早已进了电梯。
好在远江国际电梯多，此刻又上下班高峰期，几人很快等到下一趟。
明婵边进电梯，边给祝今月发消息：【你是从哪出去，一楼还是负一楼？】
明婵：【我们去送送你】
很快收到祝今月的回复。
祝今月：【负一楼】
但电梯信号到底不好，消息有延迟。
等几人从电梯出去后，第二条消息才姗姗来迟。
祝今月：【不用送啦，他早在楼下等我了】
明婵从手机上擡起头，就看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身极其流畅漂亮的黑色宾利。
站在副驾前的男人穿一身平驳领黑西装，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甚至好过不少不少专业男模。
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样貌有种不落俗套的清隽感，他擡手绅士地替祝今月拉开副驾，在祝今月上车时，又非常细心地伸掌抵至车门顶端，以防她有任何误撞的可能。
明婵：“？！”
这就是那位新追求者？
好像确实挺仙的。
方芷微又懵了下，她怔怔道：“这不就是那谁吗。”
她本意是想说这位就是祝今月第一天来工作室，她们出门吃饭时撞上的那位大帅哥，但她不知对方名字，就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哪知蒋睿在身后接了句：“沈清淮。”
方芷微和明婵齐齐回头，同时开口——
方芷微：“你说他是谁？”
明婵：“哪个沈清淮？”
蒋睿：“还能是哪个沈清淮，对面那位呗。”
明婵一脸惊讶：“唯知那位？你确定你没认错？”
“我朋友在唯知上班，我意外见过他一次。”蒋睿顿了下，不太情愿道，“那张脸，想认错都难吧。”
方芷微再次呆滞脸。
她好像记得祝今月说过对方是唯知的高层，还曾见过沈清淮。
不对。
创始人兼老板当然就是高层啊，再没有比这更高的了。
沈清淮本人自然天天能在镜子里看见他自己。
是她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一下没敢往更高的高层去想。
此刻才恍然大悟，祝今月有钱到这种地步，更是国际知名珠宝师，认识的人是沈清淮明明才更合理，更符合逻辑吧。
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在阖上副驾门后，便大步转去了驾驶位。
很快，黑色宾利启动，随即消失于大家视线之中。
明婵没想到下来送人，反而还吃了一嘴刚才在祝今月本人那没能吃到的瓜，她一肚子好奇，只想着快点回去继续找祝今月八卦，就随意朝几个助理招了下手：“人都走了，回去吧。”
方芷微魂不守舍跟上。
蒋睿和裴希落在后面。
裴希淡淡扫了眼蒋睿：“别看了，你一点戏都没。”
蒋睿迅速收回眼神：“谁看了。”
裴希又上下打量他几眼，奇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挺像我小学和初中班上那种特别幼稚的男生，喜欢谁不好好说，总是嘴贱手贱地去招惹人家，你们男人是不是真觉得自己至死都是少年啊？”
蒋睿炸毛道：“谁喜欢她了。”
裴希摇摇头，不再看他，擡步往回走：“没事，你要是能骗过自己也挺好。”
蒋睿：“……”
*
宾利刚驶出远江国际地下车库，祝今月才刚玩了会儿某人给她的新的熊猫和老虎挂件，就收到了来自明婵的消息轰炸。
明婵：【你那位新追求者是沈清淮？】
明婵：【什么情况？？？】
明婵：【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明婵：【我说你怎么突然对着唯知大楼发呆呢】
祝今月：“？”
明婵怎么知道是沈清淮？
她刚刚还是下来送她了？
但她应该也没见过沈清淮本人啊。
祝今月：【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祝今月：【还有！】
祝今月：【我说了我没对着唯知大楼发呆，我只是正好在发呆，唯知大楼又正好在对面！】
明婵：【行行行你没对着唯知大楼发呆】
明婵：【所以你和他到底什么情况，你不是才回国没多久吗，怎么就和他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她和他哪有发展到什么地步。
但祝今月感觉要不简单和明婵解释两句，今天怕要被她烦死。
祝今月：【我高中和我爸妈去星南待过一年，和他当过一年的同学】
明婵：【所以是旧情复燃？沈清淮居然是你的早恋对象？？】
明婵：【你居然连这个也瞒着我！】
祝今月：“？？”
祝今月：【不是！】
祝今月：【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好吧！】
明婵：【只是朋友吗？】
明婵：【那你怎么对他这么特别？】
祝今月：【我哪里对他特别了？？？】
明婵：【从大学到研究生，追你的人数不胜数，我可没见过你答应哪个男人出去吃过哪怕一顿饭】
祝今月：“……”
行吧，她好像对他是有点特殊。
但这份特殊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其中还牵扯到奶奶的去世和他家里的事情，就像两块旧伤疤，她不想去触碰自己的，更不愿意揭开他的去给别人看。
祝今月：【算了，你就当我对他有点特别吧】
明婵：【这就承认啦？】
明婵：【行行行那我不打扰你了】
明婵：【你好好约会】
祝今月：“……”
等等。
她不是这个意思！
指尖落到键盘上，祝今月又不知道该怎么绕开不想说的事情去解释。
算了。
明婵误会就误会吧。
明婵这边的消息才一结束，祝今月又收到了方芷微的消息。
方芷微：【你会开除我吗？】
祝今月：“？”
祝今月：【我没事开除你干什么？】
方芷微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过来。
方芷微：【我都当着你的面摸了那么多次鱼】
祝今月：【不影响工作就行】
祝今月：【我又不管这个】
方芷微：【那就好】
方芷微：【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方芷微：【那我以后还能找你聊游戏的事情吗】
祝今月：【当然可以啊】
方芷微又发了个转圈跳舞的表情包。
方芷微：【太好了】
方芷微：【对了】
方芷微：【我还能问你个问题吗】
祝今月：【想问就问】
方芷微：【你真的会在国内办展吗？】
祝今月：【会办，时间就不确定了】
如果给奶奶的礼物能顺利完成，那这两年内应该就会办展，如果完不成，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方芷微：【我到时一定买票去看！】
祝今月唇角扬了下，没再回她。
锁了手机屏幕，她又捏着两个新小挂件玩了片刻，再擡头时，汽车已经驶入一片陌生区域。
她在国外待了数年，只逢年过节才回家几趟。
时代发展太快，如今出生长大的地方，有时都多了许多陌生感。
祝今月偏了偏头。
驾驶位的男人今天难得又戴了副无框眼镜，清俊中更添几分斯文，和记忆中的少年相比，似乎也多了几分陌生感。
祝今月因而盯着他又多看了几眼，才开口问他：“你邻居阿姨怎么忽然到平城来开店了？”
沈清淮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孟叔叔，是就江阿姨老公，生病了，过来这边治病，化疗还有好几个疗程，来去麻烦，她家小孩也在这边上学，就干脆在这边开店了。”
他说得简单。
但平城物价高，房价更高，医疗资源也紧张，于普通人而言，样样都是难以承担的压力。
祝今月猜测着替他补充了没说的话：“你帮他们找的医院，然后帮他们开的店？”
沈清淮点了下头，却并没有丝毫居功的意思，只轻描淡写道：“江阿姨当初很照顾我妈。”
从当初到现在，不知道他经过多少，才会有如今的轻描淡写。
祝今月最近一直待在医院，时而会陪祝远山去检查。
待得越久，就越觉得，比起大病，或者治疗无望的重病急病，能轻松治好的小病已是幸运。
因为在任何灾难面前，都可能再加上一个“更”字。
祝今月轻轻垂了垂眼睫，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今天怎么忽然又戴眼镜了，今天又有什么讲座要听吗？”
沈清淮：“没有。”
祝今月偏头看他：“那是为什么，今天有什么重要会议吗？”
“因为——”
宾利缓缓停下。
借着短暂红灯的间隙，沈清淮也侧过头，目光轻轻在她脸上落了一下。
“你上次好像很好奇。”